章節名:第三百二十七


    子幕從丹霞穀出來,一路之上想得都是菲虹半點不拖泥帶水的拒絕。他的身體本來就沒有完全複原,折騰了這一遭能挺著回京都就算不錯了。


    惠妃見到他麵如白紙,心疼難受不已,守在她床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坐著。


    “母妃,你別哭,我很好。”不知道什麽時候子幕醒了,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旁邊立即有宮女上前,惠妃見了忙讓他躺著。


    “我要去看看大皇兄。”他固執的坐起來,“大皇兄為了我被父皇踢傷,我怎麽還能悠閑的待在屋子裏躺著?”


    “過幾日再過去探望也行。”惠妃突然覺得子幕改了性子,一醒過來不再念叨什麽指婚,竟然懂事的要去探望皇兄。


    皇上最喜歡見到兄弟間友恭,雖說這次大皇子為了子幕受了重傷,可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越發高了。這幾日,皇上每天散了朝都要親自過去探望,還傳喚禦醫詢問病情看方子。可子幕暈倒回來,皇上卻隻打發個小太監過來瞧了一眼。


    不怪也難怪皇上會如此,一個兒子為了女人忤逆生病,另一個為了兄弟之情受傷,換做誰都會喜歡後者更多一些。


    “你能想明白最好不過,可是你的身子經不起折騰。”惠妃還是不同意他去。


    “沒事,我還要去向父皇請罪!”他偏腿挪到床邊,“這幾日我太過任性,傷了父皇和母妃的心,我先給母妃賠不是了。”說完就要跪下。


    惠妃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拽住他的胳膊,又吩咐宮女攙扶住他。


    “皇兒,你這是受了什麽打擊?”惠妃眨巴眨巴眼睛,不安的瞧著子幕問道。


    子幕卻扯出個略顯僵硬的笑容,“我會努力成為父皇心裏的好兒子,會全力以赴完成母妃的期望!”說罷吩咐近侍備轎子,以他現在的體力,走過去是不可能了。


    惠妃見狀張羅著要跟著去,他卻笑著拒絕了,說不是什麽好事不想讓她跟著看臉色說小話。


    雖說德妃不會那樣做,可眼下子虛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禦醫那邊也說不太樂觀,身為母親豈能不擔驚受怕?惠妃已經說了賠禮道歉的話,可不想當著兒子的麵再低頭。


    她讓自己身邊的大宮女跟著去了,又讓人叮囑抬轎的太監小心些。


    看見子幕被人攙扶進來德妃有些意外,趕忙命人拿來軟靠背放在椅子上,讓子幕坐了說話。


    子虛剛剛吃過藥清醒著,見到他掙紮了一下沒坐起來,“你不好生養病過來做什麽?”


    “皇兄為了我被父皇踢傷,我怎麽可能安的下心來?”他扭頭咳嗽了一下說著,“那日多虧皇兄拚死擋在我前麵,不然……”


    “父皇再怎麽生氣都不會下死手,隻是皇弟身子虛弱,這一腳若是你挨了更受不了。我是你皇兄,沒能好生的做好榜樣,被父皇教訓是應該的。


    隻是皇弟該去跟父皇賠罪,這幾日父皇都沒怎麽吃東西呢。平日裏皇弟都是一副溫順貼心的模樣,那日還真是讓我們嚇了一跳。”子虛笑了一下回著,說完這一大段話顯然有些累了,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子幕見狀便不多坐,再次說了道歉感謝的話,又叮囑子虛好生休養這才走了。


    他又去乾清宮求見皇上,在外麵侯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得見。


    “聽說你去永和宮了?”皇上看著下跪的他淡淡的問著,絲毫不見當日舉劍時的震怒。


    “是。”他規矩的回著,再不敢抬眼跟皇上對視,“皇兄為了我受傷,我覺得寢食難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讓父皇操心惹父皇生氣,又連累皇兄受傷,還請父皇責罰!”


    “嗯,這一趟丹霞穀沒白去!”皇上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看來世子比朕會教孩子。”


    “我再也不敢任性妄為了,請父皇責罰!”子幕聽了心下一動,趕忙再次求饒。


    皇上見狀稍微皺眉,看出子幕並未真正完全的放下,那丫頭還是他牽腸掛肚的軟肋。不過看在他還年輕,時間尚短的份上,皇上不想逼得他太緊。


    “起來吧,你的身子也沒好利索。”皇上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關心。


    “多謝父皇。”他聽了卻不再似往常那般露出小孩子般撒嬌的模樣,而是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垂立著等候皇上訓話。


    難得見到他這樣安靜恭順的模樣,皇上臉上的表情又柔和了一分。


    “你皇兄怎麽樣?”


    “回父皇,皇兄的傷勢不輕。”子幕麵色一沉,片刻繼續說道,“父皇,能不能讓皇兄去丹霞穀養傷?那裏的地熱之水果然神奇,我不過是在湖邊的青石上坐了一會兒,便覺得通體舒暢起來。”


    未成年的皇子出宮住是大事,況且皇上始終相信最好的大夫都在宮中,什麽民間神醫不過是憑著一兩個祖傳的偏方混日子罷了。他們或許能治大病,卻治不得百人。


    不過古醫書上倒是記載了地熱之水的神奇功效,這個方法可以試一試。皇上終於決定送子虛去丹霞穀,另外派了暗衛前往保護。


    這件事進行的很秘密,眾人都以為子虛在永和宮閉門養傷,沒有幾個人知道實情。


    宜宣幹脆請旨帶著驍騎營去離丹霞穀十裏的山中訓練,皇上自然會答應。大部隊駐紮在山中,他便早晚回丹霞穀,偶爾還能偷個懶。


    子虛在丹霞穀泡溫泉,還有宕桑汪波用藥給他調理,他的身子恢複的很快。不過恢複到一定階段便停滯不前,提不起內力更不用說是舞刀弄槍。


    宕桑汪波說他要多休養幾年,或許還能進行大的運動。這或許二字用得讓人心驚,子虛聽罷有些心灰意冷。他雖然表麵不好爭鬥,卻是個心高氣傲的主。無論是才學還是武藝,都想要高人一等。如今的身體等於被廢了武功,他心裏豈能好受!


    在宮裏他還有諸多顧及不敢表露,在丹霞穀就隨意了些。他打小就對宜宣這個舅舅很親近,見到宜宣把一盤散沙的驍騎營訓練成虎豹,他心裏越發多了幾分敬畏。


    宜宣見到他情緒有些低落,私下裏便開解勸慰,還弄了一壺藥酒。


    “這酒有溫補的作用,喝些無妨。”舅舅和外甥血脈相連,尤其是子虛在皇上麵前一向不喜歡袒露心事,眼下出了宮麵對宜宣身心都放輕鬆起來。


    他給宜宣滿上,隨後又給自個倒了一杯,“舅舅,我在這裏給你們添麻煩了,這杯酒我敬你。”


    “沒有麻煩隻有高興。”宜宣笑著回道,“因為你在這裏養病,我才能借光搬過來住。不然把她們母子扔在這裏,我還真是放心不下。”


    子虛聞言也笑了,他可是知道舅舅是個圍著媳婦兒轉的人。雖說這絲毫不影響他的聲望,可男人怎麽能夠兒女情長?在他看來,女人不過是延續子嗣的必要工具,還有些女人可以用來拉攏勢力。所以對待她們好或不好,就要看她們有多少價值。


    看見他的表情,宜宣明白他潛意識的想法。在沒遇見若溪之前,自己何嚐不是把女人當成可有可無的擺設?何嚐不是覺得所有女人都差不多?


    “再美麗的風景都有看膩歪的一日,舅舅就不覺得厭煩嗎?”子虛意有所指的問道。


    宜宣聞言喝了一杯酒回道:“我記得你常把一支蕭戴在身上,多年來始終不曾更換。有一次那蕭掉在地上摔掉了一塊,你還是舍不得扔掉。”


    “那蕭是父皇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意義重大自然不同。”他聽了回著。


    “可在旁人看來,不過就是一支蕭罷了。就連皇上都說讓你換一支,隻是你心裏舍不得。有些人,有些事,隻對在意它的人有意義。”宜宣不跟他講自己對若溪的感情有多深,隻想讓他明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感受。他也有執著,不過是對象不同,深淺不同罷了。


    子虛聰明,自然能聽得懂他的意思。不過他始終不能苟同,卻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的爭執。


    宜宣也不再糾纏,能遇見自己深愛的女人是老天爺的安排,可遇而不可求。不知道子虛有沒有這個福氣,等到他遇見的那一天就會明白了。


    宜宣想到了子幕,又想到了皇上。兩位皇子性格、脾氣表麵上都不似皇上,可大皇子骨子裏的絕情冷酷更像皇上一些。


    皇上年輕氣盛的時候便繼承大統,後宮不斷充盈,可謂是美女如雲。可這麽多年來,從來不見皇上對誰特別的寵愛。前一陣子於貴人似乎很出風頭,可近來卻漸漸被冷落下來。


    不少人暗暗念叨,是因為她沒保住肚子裏的孩子。隻有了解皇上脾氣的人知道,這一切應該是跟前朝的政事有關聯。前一陣子於貴人的父親被人參了一本,好像是說他縱容手下官員販賣私鹽。


    雖說經過調查不關於大人的事,是他手下的官員打著他的旗號行事坑騙。不過皇上一向多疑,心裏自然會有疙瘩,於貴人也就受了牽連。


    作為帝王,是該一切都以國事為重,一味的沉溺於女色隻會禍國殃民。


    舅甥二人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事,一壺酒很快便見了底。那藥酒裏麵放了不少溫補的藥材,後勁還挺大,子虛竟有些醉了。


    宜宣忙吩咐丫頭把他扶回房去,到了院子裏他卻說要一個人賞月。丫頭隻好退下,他在樹下站了一會兒,被冷風一吹越發的頭暈目眩。


    他跌跌撞撞的摸進房間,連衣裳都沒脫就鑽進了被窩。迷迷糊糊中,隻覺得似乎有小狗似的東西鑽進懷裏,軟軟的暖暖的,還有一股香甜的味道。


    子虛實在是睜不開眼睛,下意識的抱住那小東西,隨即跌入夢中。


    那是個特別美好的夢,他似乎到了一處仙境,到處是鳥語花香,遠處是一大片金黃的花海,對麵是一大片果園。一股清香隨風送了過來,他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


    隻見樹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果子,叫不出名字,一個個火紅的像小燈籠。他踮著腳摘下一顆,看著它鮮豔欲滴的模樣放進嘴裏吃了起來。


    香甜水靈,他忍不住又摘下一個吃起來。那果子吃進肚子裏感覺渾身暖洋洋的,突然覺得有了使不完的力氣。他試著運氣,丹田竟然有了反應。他喜出望外,趕忙在樹下盤腿坐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驚呼。他睜開眼睛,卻見眼前的果林已經不見,他正躺在床上。眼前是個滿臉驚慌失措的丫頭,正瞪大了眼睛瞧著他。


    他眉頭一皺,剛想要嗬斥那丫頭,就見門被推開,宜宣和若溪夫婦二人闖了進來。她們見到子虛躺在床上,俱是一怔。


    子虛這才感覺出不對勁,突然懷裏有東西拱蹭了一下。他低下頭一看,頓時也嚇了一跳。


    隻見一個小孩子趴在他懷裏,一雙明亮的眼睛正瞧著他,嘴裏還悠閑地吐著泡泡。


    “菲怡怎麽在我房裏?”他想動又不敢動,生怕碰到懷裏嬌弱的小東西。


    “咯咯。”菲怡不清不楚的喊著,她還是叫不準哥哥兩個字。


    “不是菲怡在你房裏,是你喝多了闖進她的房間。”若溪見狀笑著回道,掃了一眼屋子裏的丫頭,“都是丫頭們的錯,睡在外間卻什麽都沒發現!”


    “奶奶恕罪,昨個兒奴婢吃壞了肚子,可能是上茅廁的功夫大皇子就進來了。”那丫頭唬得臉色蒼白,趕忙跪在地上。她拉肚子拉到腳軟,最後一次去完茅廁回來躺在床上半點動彈不得。整個人睡得死過去一般,哪裏聽著半點動靜?她知道是自個疏忽,不敢有半分的狡辯。


    若溪讓她起來,隨即讓奶娘去抱菲怡。可還不等奶娘到跟前,就見子虛前胸已然熱氣騰騰。


    “哎呦,六姑娘尿了。”奶娘見狀慌了手腳,不知道如何是好。


    子虛也是第一遭遇見這種情況,看著菲怡的臉哭笑不得,“童子尿,還是果香的。”說罷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得盯著菲怡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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