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玉祥離開,姚燕語也沒多說,隻是在臨走的時候若有所思的看了李嬤嬤一眼。李嬤嬤是何其精明的人,姚燕語回房坐在梳妝台前把頭上的簪環剛剛摘下來,她就端著一碗銀絲宮燕粥進來了。


    翠微忙笑著迎上去把東西接過來,低聲道謝:“多謝嬤嬤想著我們姑娘。”


    李嬤嬤輕笑道:“你們姑娘不也是我的姑娘麽?現在在這裏,還跟我這麽說話?”


    翠微驚訝之餘隻得調皮的笑了笑,不再多說。姚燕語看了自己的奶娘馮嬤嬤一樣,笑道:“我這裏有了燕窩,銀耳羹就吃不下了。嬤嬤去瞧瞧火候,等會兒給李嬤嬤送去房裏用吧。”


    李嬤嬤忙福身笑道:“老奴多謝姑娘了。”


    姚燕語給翠微使了個眼色,翠微把屋子裏的小丫頭們都帶了出去並關上了房門。李嬤嬤見狀忙湊上前去來,幫姚燕語散開發髻,拿了一隻象牙梳子給她通發。


    “嬤嬤,姐姐這個樣子……”姚燕語為難的看著銅鏡裏有些模糊的人影,問:“你將來可有什麽打算?”


    李嬤嬤苦笑:“主子到今天這個地步,是我們做奴才的侍奉不周,老爺肯定責罰,少不得我們得回去領罪了。”不過如果姚燕語肯留她的話,想來總督府也不會因為幾個奴才跟自家女兒翻臉。這也是李嬤嬤極有眼色找機會向姚燕語靠攏的原因。


    姚燕語點點頭,說道:“其實,對嬤嬤來說,最好是姐姐的病能好起來。”


    “哎呦我的姑娘!”李嬤嬤這下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一時悲傷直接落下淚來,“難道老奴不是這樣想的?大姑娘從一生下來就在老奴身邊,老奴服侍了二十多年……到頭來……”


    姚燕語看著李嬤嬤臉上的淚,轉過身來拍了拍她的手,勸道:“嬤嬤別傷心,以我看,大姐姐未必就不好了。”


    李嬤嬤頓時愣住,半晌才重重的歎了口氣:“都這時候了,姑娘又何必說這些話寬慰老奴?”


    姚燕語正色道:“我不是寬慰你。雖然我沒有十成的把握能救大姐姐,但總還是有餘地的。”


    李嬤嬤大驚之餘撲通一聲跪在姚燕語腳邊,抱著她的腿殷切的問:“姑娘你說的可是真的?”


    “都這種時候了,我怎麽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姚燕語把李嬤嬤拉了起來,徐徐說道:“我是懂得一些醫術,現在也不方便跟你說是怎麽學來的。不過我沒有什麽行醫經驗,隻能治一步說一步。滿打滿算,我也隻有一半兒的把握。但這事兒恐怕府中的太太以及侯爺還有三爺他們不會同意,畢竟我沒有行醫的經驗,他們不會由著我胡來。所以,嬤嬤若想讓我一試,就必須為此事保密。”


    李嬤嬤這才緩緩地回過味兒來,她滿臉疑惑滿腹疑團的看著姚燕語,實在猜不透這位二姑娘是為了什麽。先不說她治好大姑娘的病之後自己就處於一個十分尷尬的地位,單說她憑什麽把話說的這麽滿?一半兒的把握?太醫院的大人們都不敢說這話,她憑什麽啊?


    姚燕語對李嬤嬤的懷疑早就料到,於是也不惱,隻淡淡的笑著問:“我且問你,大姐姐的病,太醫到底怎麽說?”


    李嬤嬤雖然不願意但也不得不說出事實:“說是……過不了這個夏天了,也就這個月底下個月初的事兒。”


    “不到一個月的光景啊。”姚燕語輕歎,“你再想想,如果我想借著這個由頭去坑害大姐姐,她可還有什麽損失?或者說,我還有什麽圖謀?我又何必去害一個隻剩下一個月壽命的人,何況這個人還是我的姐姐?”


    “姑娘說的沒錯,姑娘的確沒有什麽可圖謀的。”李嬤嬤這話是真心的。二姑娘還能有什麽圖謀呢?隻要大姑娘一閉眼,她就是三奶奶,大姑娘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大姑娘又沒有子嗣,將來她生了孩子就是三爺的嫡子,她實在沒有任何理由再去害大姑娘了。


    “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圖謀。”姚燕語看著李嬤嬤的眼睛,說道:“我告訴你我的心裏話,隻是希望嬤嬤你也能幫我。”


    李嬤嬤這會兒反而放心了,沒有圖謀的人不容易控製,她不敢相信。於是忙躬身應道:“姑娘請講。隻要能醫治好大姑娘,老奴為姑娘做什麽都可以。”


    “我不想做蘇姐夫的繼室。”姚燕語的聲音低而篤定,“我不想留在侯府。我想一個人去莊子上,清清靜靜的過我自己的日子。所以,如果我能治好大姐,我希望大姐能準我出府,去鄉下的農莊上去住。這些話我在家的時候不能跟太太說,畢竟老爺太太養了我這麽多年,對我傾注了太多的心血,說了也不會如我的願。但如果我能醫治好大姐,這也算是我給老爺和太太一個交代了。所以,嬤嬤你會幫我嗎?”


    “姑娘此話當真?!”李嬤嬤是大出意料,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姚燕語隨手拿起妝台上的一根玉簪,‘啪’的一聲置於地上,玉簪頓時碎成幾塊。


    “我若有半句假話,有如此簪。”


    “姑娘!”李嬤嬤嚇了一跳,身子一顫便跪在了姚燕語的麵前:“老奴該死!老奴絕沒有質問姑娘的意思。老奴的意思是,姑娘你去莊子上過那種清苦日子別說家裏的老爺太太舍不得,就是大姑娘……”


    姚燕語淡然一笑:“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所求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我不願攙和這些深宅大院裏的爭鬥,也無意於榮華富貴。我隻想清清靜靜的過日子,平安到老。”


    其實這些話姚燕語本不該跟一個奴才說,隻是姚鳳歌現在昏昏沉沉,時好時壞,實在是等不了了。姚燕語要想替她治病,必須先把姚鳳歌身邊的人打通了,不然就一個李嬤嬤在,她也近不了姚鳳歌的身,更何況還要用針灸和湯藥調理。


    話已經挑明,李嬤嬤作為姚鳳歌的乳母,能跟著姚鳳歌自然是不願意跟著姚燕語的。二十多年的主仆情分不是假的。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姚燕語過來看望姚鳳歌,也不知道李嬤嬤是怎麽跟珊瑚說的,珊瑚一見姚燕語便福身行禮,模樣比之前恭謹了許多。


    李嬤嬤以姑娘要陪三奶奶說話為由,把屋子裏的小丫頭都遣散了,珊瑚一個人在旁伺候,連她自己都守在外間,不許任何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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