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道痛呼聲異口同聲而起,滂沱大雨之中,兩道身影相對倒地。


    明一因為公務而耽擱了,待他帶著人趕來的時候已是五更天,離夏木槿發出信號有半個時辰之久,整個莊子漆黑一片,徐楓瑟瑟,夾著雨絲中的涼意,地麵早已泥濘不堪,一腳下去根本看不到腳背,連這麽走幾腳地上的水都是嘩啦啦的響。


    而待他們從那泥水之中找到了三個人之時大驚失色,更不知道所措,隻覺整個腦袋嗡嗡嗡作響,甚至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夕陽正好,霞輝透過窗欞射了進來,給靜謐的房間平添一絲彩色的格調,溫馨的讓人迷戀。


    迷迷糊糊之中,夏木槿恍惚的睜開雙眸,印入眼前的是熟悉的窗欞,霞光柔柔,襯著她蒼白如紙的臉,恍然想起與清月的最後一搏,猛地一個激靈,便是坐身而起。


    “槿兒,你這是做什麽?”


    送藥進來的言舟晚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嚇得心都快要從口中跳出來,急忙上前,並阻攔了要起身下牀的夏木槿。


    夏木槿這才確定,這真的是自己的家,而且這還是舟晚的房間,估計是自己傷勢太重,才沒被帶去自己房間。


    “他...呢?”


    同時,她環顧四周並未見沈慕寒的影子,就是這窗子外也沒有明一等人的身影,心口一陣緊縮,便是濕著眼睛問道。


    “他在隔壁房間躺著呢,沒事


    。”


    言舟晚卻是舀了勺藥水放在嘴邊吹了吹送到夏木槿嘴邊,可是夏木槿就是不去喝,而是用著審視的眸光看著她,言舟晚一驚,頓了頓便是如哄小孩子那般哄道:


    “怪,喝完藥我就帶你去看他,估計這個時候也快醒來了。”


    聞言,夏木槿這才乖乖配合著喝藥。


    而言舟晚也沒有食言,在她喝完藥便帶著夏木槿去了隔壁的房間看沈慕寒。


    她來的時候沈慕寒正靠著床頭坐著喝藥,一碗苦藥下肚,眉頭微擰之後便是舒展而開,在看到一臉蒼白而憔悴的夏木槿眸子裏劃過一絲茫然,滑碌滑碌轉了幾圈之後便又收了回去,毫無波瀾,對於夏木槿猶如路人。


    而在這房間的不止是明一等,還有幾個年紀稍長得老者,身著一致深褐色的錦袍,而且都留著胡須,在他喝完藥之後便是把他當試驗品那般東捏西摸,可最終都是搖頭歎息。


    夏木槿驚的快要尖叫出聲,可是言舟晚卻緊緊拉著她的手,並在她激動的情緒之中那手指愈加的用力摩挲著她的掌心,倏然,淚水決堤,如開了匣門的水龍頭,一發不可收拾。


    同時,她也注意到這房內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一老一少,不是太上皇和天銘睿又是誰?


    而她卻在心中大膽的做了猜測,在太醫朝兩人匯報沈慕寒已經跟個普通百姓相差無異之時終於一口氣沒喘上來而暈厥了過去,頓時,大家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將夏木槿弄回了言舟晚的房間......


    宮裏的人是何時來的夏木槿不知道,而他們是何時走的她依然不知道,因為她這一暈就給暈了整整兩天,而那些禦醫自然也沒有餘力估計她,隻是待她再次睜開眼眸之時,印入眼前的是沈慕寒一張放大的臉,以及沈慕寒氣的咬牙切齒的聲音。


    “傻瓜,有沒有被嚇到?”


    沈慕寒似乎好的差不多,隻是臉色略有些蒼白,看向夏木槿依舊是柔情似水,而得知前因後果的夏木槿自然不可能再生他的氣,隻是這麽靜靜的看著他,良久,卻是紅著眸子搖頭。


    沈慕寒卻是俯下身來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隨即卻是將她直接抱上了二樓入了他們的房間,褪了鞋襪擁著就這麽擁著她......


    這邊,沈慕寒氣的咬牙切齒,甚至不知道要怎麽去發泄心口這股悶火。


    沈慕寒居然為了夏木槿瘋狂到了這地步,被太醫診斷為再無根基的廢人,那麽就是說,他這一輩子都入不了朝為官,而得娘的希望也全都付諸東流,他倒是輕鬆了,輕而易舉的躲過了這一切,從此以後就隻要做個平平凡凡的人,而且還是個大商人。


    可是,想起他這股窩囊樣兒就心煩,那樣男人這樣的,不就是一個女人,真當是自己的天了。


    言舟晚打心裏為夏木槿而高興,這輩子有個男人為了她而願意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隻因為她是他的女人。


    依稀記得沈慕寒對他們說的最後一番話:經曆這麽多,我的生命裏已經全部都是與槿兒的點點滴滴,如今太、平盛世,朝廷有我是患,沒我才會安寧,所以,我想褪去頭上這頂高帽,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夏木槿的相公,未來孩子的爹。


    就這樣,他隻用了七天的時間證明自己隻是一介廢了的普通人,當時,她甚至感受到了太上皇那抹幾不可聞的歎息與解脫。


    伴君如伴虎,那一刻,她突然深有體會。


    而他這樣的決定是好的,至少在她看來如此。


    從此以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試問,這世間有幾個男子能夠做到這點


    。


    她真的為夏木槿開心。


    而慶幸的同時,她還不斷的攪拌著剛與開水混合的麵粉,看著這偌大的木盆濃白一片,莫名的很有成就感。


    她做麵包的手藝可是越來越好,好到眾人讚口不絕,而且不管每天做多少,都會被賣的幹幹淨淨,超市再這麽下去,夏木槿估計要開商行來裝錢了。


    一個顧著忙活自己的事情,一個卻因為生氣而緩緩走來,這期間沈慕寒甚至連路都沒有看,步子沉重又快,每一步都帶著濃鬱的戾氣,言舟晚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直到被沈慕寒給撞上,整個身子朝那滾燙的木盆中倒去,這才尖聲大叫起來。


    “啊......沈慕青,你混蛋。”


    沈慕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便是眼疾手快的攬過她的腰身,她的一頭青絲都已經沒入大半進去,渾身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本以為這次至少不死也要脫掉一身的皮,可千鈞一發之際,一條長臂攬過她的腰身,將她帶離危險之處,而後背的發絲卻澆著濃白的麵糊糊直接覆在了沈慕青的手臂之上,他眉頭緊蹙,額頭青筋直冒,隱隱抽了幾口冷氣,可卻並未將言舟晚給退開。


    因為,他知道,此刻若是推開她,那滾燙的發絲就會貼上她的背,依著她細皮嫩肉,少不了會被撕掉一塊皮。


    而此刻,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這樣做。


    同時,驚嚇過後的言舟晚也意識到身後沈慕青的抽氣聲,便要轉身一探究竟,可卻被沈慕寒用手給壓了下去:


    “別轉頭。”


    帶著厚繭的大掌撐在她細白的後頸之上,掌心的熱度隱隱傳了過來,言舟晚身子一頓,竟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兩人相識以來,除了那晚的意外基本相同陌生人,而今天的近距離接觸令她心跳加快,臉頰通紅。


    暗暗罵了自己幾句,閉著眼睛深呼吸幾次,直到背後有了一絲異樣,她才意識過來。


    “你...還好麽?”


    問出的話很是生澀,可隱隱之中又夾著一絲緊張。、


    沈慕青拿起了一旁的一根竹篾,從自己被粘住的手臂處挑起那濃白的厚重發絲,帶著熱氣的水滴直接滴到了言舟晚的腳踝之處,依舊煨燙而溫度令言舟晚心驚。


    “先別轉身,隨著我的腳步走。”


    沈慕青眉頭擰的死緊,口氣甚至有著一絲不耐煩,眸光卻是瞄著不遠處的一缸清水,話落,便是邁著步子走去。


    他的步子並未因為言舟晚是個女子而放緩,反而走的有些急,言舟晚背對著他,隻能隨著他的牽引力而倒退著,因此走的有些慢,發絲的牽扯使得她頭皮發麻發疼。


    可卻並未明顯的表現出來。


    嘩啦一聲。


    沈慕寒將手臂和言舟晚的發絲一並放入水缸中,冰冷的絲滑感令他手臂的燙痛感緩解了不少,那攏起的眉梢才漸漸平展。


    而毫無疑問,他的手臂手肘一下連著皮一塊脫落,當言舟晚轉頭看著那血肉模糊的手臂之時,驚的尖叫出聲。


    更是有些失控的俯身抓著他血流不止的手臂,唇瓣顫動,良久,卻隻聞低低的嗚咽之聲。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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