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夏木槿這次老實的不說話,沈慕寒便又問道。


    夏木槿孤疑的瞅了沈慕寒一眼,口吻有些衝:“你打聽我的生辰!”


    聞言,沈慕寒不可置否一笑,便道:“你又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為何不能打聽?”


    夏木槿偏過頭,不說話,這個男人總有讓她爆走的衝動,可是欠他太多,她現在無以為報,唯一的便是好吃好喝伺候他,況且,這偏山小村的,他一個習慣了丫頭婆子伺候的大少爺還能住久了不成。


    回到家,便讓自己哥按照她在地上所繪的圖形做一個半圓形水管,然後依著河到自家田裏的距離再並接加長,然後在沈慕寒的幫助下將這長管移到了東河岸上,夏木槿下水在水下三寸處用錐子打洞,可她力氣不大,就這麽磕磕敲敲弄了半天,也沒見錐子進入多長,可人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沈慕寒在岸上觀了她半響,最後卻失聲笑了,這丫頭,哪來這麽多鬼點子,連這個她都能想到,見她滿頭大汗,便是衣袖一捋,直接跳下了水。


    “呃...你傷口還沒好,不能這樣浸水的。”


    夏木槿見狀,嚇了一大跳,停下手裏的活,便要拉他上岸。


    “放心,我沒那麽嬌弱。”


    沈慕寒露齒一笑,便是接下她手裏的活,並叮囑道:“上岸去,這天氣熱,中暑就不好了。”


    夏木槿有片刻的恍惚,站在水裏傻愣的看著他......


    黃昏的陽光撒在他身上仿佛鍍了一層金,而他菱角分別的五官此刻繃緊著,好看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偶爾抬頭看她,卻又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夏木槿就這麽歪著頭,右手食指伸進自己嘴巴裏,像是被定了型那般直直看他。


    “怎麽了,現在覺得我好看了,後悔沒把我臉擦破好賴你!”


    這丫頭在身邊他心神集中起來,睨著她可愛呆愣的表情,卻是揶揄的打趣道。


    夏木槿瞪了他一眼,就知道,這人不會有半刻時間讓你好過,朝他做了個鬼臉,便半提著褲角上了岸。


    然而,有了他的幫助,這半刻鍾的工夫便將這洞給打穿了,夏木槿眼疾手快的往洞口處埋下竹管,很快就見清澈的水通過竹管一直延伸流向了自家田裏。


    這水整整流了一天一夜才把三畝田給灌好,這田剛灌好,明一便牽了牛還有犁田工具過來,爹現在手還是使不上什麽力氣,而沈慕寒和明一都未曾犁過田,兩人都試驗了一番,結果場麵有些不能直視,最後還是二蛋哥過來幫忙,夏木槿過意不去,要拿工錢但他怎麽也不肯要,最後在請示沈慕寒之後便讓他就著工具將自家的田也犁了。


    而夏木槿便早早回家做了頓可口美味的飯,叫了二蛋哥和六嬸一家,十幾個人坐在一桌,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翌日,一家人便開始著手插田了,沈慕寒一早不知從哪裏叫了一群年輕長相又耐看的人過來幫忙,雖然手法有些生疏,可幾把秧苗插下來便也熟練了,半天下來,這三畝田便被插完了,而夏木槿連田都未下。


    她最後做的確又是做了一頓美味口渴的飯菜,這次人多,又是身體力壯的青年,夏木槿往六嬸家借了一大口鍋,煮的是大鍋飯,還熬了綠豆粥,同樣叫了二蛋哥和六嬸一家過來吃。


    燕嫂子為人很實在,是個老實又能幹的好姑娘,六嬸看著兩個孩子,她便幫著夏木槿打下手,今日裏娘也出來了,沈慕寒特意為她準備了把躺椅,上麵墊著涼席,席子上又墊了一床薄毯,她便坐在暖洋洋的太陽下曬了會。


    因為失血過多,她身子一直虛弱,也很是畏冷,這大熱天他們巴不得越穿越清涼,可娘卻穿著裏衣裏褲,還要蓋被子,這讓夏木槿擔憂不已。


    因為人多,她搭了兩個炭爐,分別煮了酸辣魚火鍋和野雞火鍋,大東叔昨日裏去了鎮裏,夏木槿托他帶了條六斤左右的雄魚回來,今天中午便一把煮了,一早外村有賣豆腐的過來,她稱了四大塊,一把煮了,還好,這盆子夠大,將這些都裝下了,不然啊,這一人一筷子就沒了。


    野雞是沈慕寒臨時獵來的,她可是殺了兩隻最大的,光是這肌肉就有六七斤,先用薑爆炒了下,然後加上自己配好的料加水煮,還放了些蘑菇進去,隔著鍋蓋都能聞到濃鬱的香味,見煮的差不多才倒入盆裏,用著炭火繼續煮。


    哥和爹他們還在吃藥,不宜吃口味重又刺激的東西,她又清炒了新鮮的野菜,熬了筒子骨湯,酸豆角炒雞雜,涼拌地皮菜。


    另外,除了自己準備的幾樣新鮮野菜之外,又從六嬸家摘了些新鮮的葉子菜做火鍋配菜,家裏的碗不夠,便把二蛋哥和六嬸家的都拿來了,最後連桌子都搬來了,幾張桌子並接一起,站的站,坐的坐,倒也合適。


    然而,這一頓飯幾乎能用驚天地泣鬼神來形容,夏木槿可是見識到了,這大鍋飯她是用鄉下人做酒席的甑子蒸的,煮了不下三十斤米,而他們吃飯的就二十餘人,最後卻滴米未剩,就連那滾燙的火鍋湯也被喝的幹幹淨淨。


    裝綠豆粥的桶子不知滾去了哪裏,隻剩那木勺醒目的橫躺在地上。


    若不是親眼看到,夏木槿當真會以為家裏被打劫了,六嬸等人也是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一個個是餓死鬼投胎麽?洗了碗就滾!”


    看著桌上,地上一片狼藉,沈慕寒喟歎扶額,掃了一臉滿足的十餘個人,沉聲命令。


    夏木槿本想說不要的,可她還未出聲,便見他們熟練的掃地的掃地,擦桌子的擦桌子,有幾個人更是飛快的端著一疊碗直接奔去了東河。


    僅僅隻是一炷香的時間,所有的一切便都已幹幹淨淨的歸回原味,而做完這一切,他們還真無聲無息的滾了......


    *


    “娘,咱奶不是昨天就去鎮裏拿錢了麽?怎麽這個時候還未回來?”


    周家,桌上撇淡的幾個小菜早已冷卻,周貴蓮很是嫌棄的扒著碗裏的飯,因為額頭受傷,大夫叮囑很多東西不能吃,怕留下疤痕,這些天的菜除了水煮還是水煮,為此,她都好些天沒出過門了,今天照了鏡子,發現這傷好的差不多了,疤也淡了,睡到中午午飯時刻,終是懶洋洋的起了床。


    “還知道說呢,你看看,我這幾天都瘦了好幾斤,奶就是偏心,說你是以後的狀元夫人,非得讓我們和你吃一樣,木槿家每天都大魚大肉呢。”


    說起這個周小蓮就來氣,不就是額頭上一道傷麽?用得著一家人每日裏跟著她吃水煮青菜麽?


    她也摔過,比她這還嚴重呢,怎麽就不見奶和娘他們這般對她。


    “你這小丫頭片子,知道個啥,如今六郎那孩子和木槿那踐人是沒戲了,你姐若再破相,這六郎還看得上麽?再說了,那木槿踐人整日裏招蜂引蝶,這男人一波又一波的往家裏帶,估計啊,早就是殘花敗柳之身了,到時候,就是給我家貴蓮舔腳趾頭都嫌髒呢。”


    由氏對著周小蓮頭上就是一個爆栗,白了她一眼,便是美滋滋的幻想著。


    聞言,周貴蓮很是嬌羞的低下了頭,小臉一片通紅。


    “娘,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你看,夏木槿那屋子裏的男人,哪個不比六郎哥高大俊美,而且這氣質也是不能比的,特別是那個穿黑色衣服的,簡直是神仙下凡啊,好看得不得了。”


    周小蓮就是見不得自己奶和爹娘維護幾個姐姐,她最小,理應最疼她才對,所以,每次都與他們對著幹。


    “你....臭丫頭,這是胳膊肘往外拐,我咋生出你這麽個賠錢貨。”


    聞言,由氏伸手就要打周小蓮,周小蓮卻調皮的朝她做了個鬼臉,從凳子上移了過去,隨即直奔門口,還不忘反駁:“哼,你哪裏隻生了我一個賠錢貨,你可是生了四個賠錢貨。”


    聞言,由氏啪的一聲扔了筷子,瞅準門口的一根棍子就要去拿,卻被周貴蓮給拉住了。


    “彩蓮,你今天是怎麽了,一聲不吭還心不在焉的,是病了麽?”


    周有聲這幾天都在外麵混飯吃,嫌家裏的菜不好吃,而向來精明的周彩蓮今日裏卻任由著娘和小妹吵,而小妹剛才提到黑衣男人時她臉頰也是微紅,眸底含水,塞了口飯便再也沒再嚼過,就這麽一直含著。


    彩蓮在幾個姐妹中是最懂得分寸的,而且從不去得罪人,村裏頭這麽多小夥子沒一個入她眼的,今日裏卻......


    那個男人當真有這麽好看麽?


    “啊...沒,二姐,我沒事,就是剛剛想一些事情想得入神了。”


    半響,周彩蓮意識到自己失態,便是吞下了口裏的飯,打著哈哈笑道。


    周貴蓮心思早已飄遠,她此刻迫不及待想要見見小蓮口裏的男人,她倒要看看,夏木槿那賠錢貨能帶什麽樣的男人回去,況且,就她家那幾間小茅屋...要也是個比她還窮的窮光蛋。


    沉吟片刻,便是撒嬌的拉著由氏的手臂,忒聲道:“娘...我今日想出去走走,你看,我這疤也淡的差不多了,能曬太陽了,況且,都這麽些天了,快要悶壞了。”


    由氏寵溺的點了點周貴蓮的額頭,笑道:“救你知道哄娘開心。”


    周貴蓮一陣歡呼,娘這麽說了就是代表她同意了,當場就衝進房間換了套亮麗的衣服,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中午的陽光很烈,曬得人都睜不開眼睛,幹裂的泥地上更是白晃晃一片,夏大娘雖畏寒,但木槿還是不放心,便是扶著她進屋休息了。


    她家種的是旱秧(就是秧苗一般種在土裏,隻需按時撒水,水秧便種在田裏,並且離不開水。)那種秧的地也有一方多(一畝田分十方),此刻卻正荒著,夏木槿此時閑了下來,一邊拿了剩餘的蠶豆出來挑選,一邊琢磨著種些什麽好。


    突然,小手被一隻伸過來的大手給握住,沈慕寒不等她開口,隻是道了句:“跟我來!”


    家裏其他人都讓夏木槿趕去午休了,明一也不知去了哪裏,此刻,就他們兩。


    “諾,好好洗洗,在灶旁折騰了半天,夠累的。”


    家裏的後方又被搭出了一間小格子,隻有三平方米左右,現在卻成了家裏唯一的浴室,浴室的旁邊有個小灶,灶上放著一口大鍋,大哥平日裏捆拆的時候順便也將大家的洗澡水也燒了。


    此刻,浴室裏氤氳一片,與她差不多高的大木桶裏裝滿水,水上聚著一層又一層的霧氣,夏木槿有些恍惚,她走上前,伸手試探了下水溫,發現剛剛好。


    轉頭,卻見沈慕寒正深情款款的看著她。


    心中莫名的蕩起漣漪,輕輕說了聲謝謝,沈慕寒朝他微微一笑,便是將浴室的門給帶上,離開。


    夏木槿卻是累得荒,這一泡便泡在浴桶裏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嘎吱一聲打開,沈慕寒焦急的聲音傳來:“木槿......”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擔憂,夏木槿朦朦朧朧的睜開雙眸,卻見他此刻就立在自己跟前,眸光緊緊鎖著她,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夏木槿甚至聽到了咬牙切齒的聲音。


    浴室的霧氣並未散去,朦朧一片,依著夏木槿的角度去看,沈慕寒像是畫裏走出來的那般,幾乎是美輪美奐。


    他深邃的眸子如黑夜裏最亮的那顆星,隻要回頭看到他,與千萬人走來,都隻是路過。


    他就這麽站了會兒,不等夏木槿催促他走便轉身離去,夏木槿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人他氣什麽,門被帶上了,她才慢慢從浴桶裏走了出來並套上了單薄的夏衫,可這口子還才扣兩粒,浴室的門便又開了,沈慕寒沉著一張俊美的臉,二話不說上前便將她攔腰抱起。


    夏木槿用力在他背上錘了幾下,可也不敢大聲罵出來,怕吵醒了其他人,那樣她與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沈慕寒抱著她進了她的小房間,雖然很生氣,但在將她放到床上的力度還是很輕。


    夏木槿一到床上便打了滾,縮進床角,並扯過平日裏當被子蓋的衣服將自己給蓋住,虎視眈眈的瞅著沈慕寒。


    沈慕寒歎息之後便覺得好笑,眸光在她房間掃了一圈,與她的人一樣,簡單而幹淨,轉身要走之前卻看了夏木槿一眼,帶著揶揄的口氣道:“放心,你就是脫光了也看不出料,與男人沒什麽區別。”


    夏木槿火了,往床頭隨手撈了樣東西朝他扔了過去。


    扔完之後才大囧,拿著衣服捂著臉縮作一團。


    而沈慕寒則彎腰將她扔過來的東西撿了起來,看了眼,覺得很另類,也沒扔回去,而是直接拿著走了。


    等夏木槿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還看得到他身影,一陣懊惱,朝床板狠狠錘了幾拳便整理好衣衫出了房門。


    之後,她將蠶豆泡了,待爹他們睡醒了便拉出了板車讓爹陪著她去大瑤村走一趟,畢竟像小小那樣的家庭很多,很多老人肯定也失去了自己的兒女,年紀大又不能幹重活,估計這種蠶豆的挺多,她這次去一是為了了解情況,二呢,便是收購蠶豆,若是可以,她想把那些泥沙荒廢的天地給承包下來,然後雇傭人幫她種東西。


    “還是我與你一起去吧,夏大叔就在家多陪陪大娘,鬆子閑著就去網魚,但切記不要下水。”


    見著夏木槿都已經準備妥當,夏森林草鞋都換好了,沈慕寒卻橫插一腳,夏木槿卻第一個不同意,原因是她不想和他單獨在一起,夏森林也不同意,撇去恩人不說,他還是自家的客人,哪有讓客人代替自己去做苦力一事。


    可是沈慕寒卻不管兩人有著什麽樣的意見,幾個大步上前,一把拉過板車便走了出去,夏木槿無奈,朝自家爹搖了搖頭,便拿過兩個個竹籃和秤追了上去。


    這剛走出自己家的籬笆院子,便見周貴蓮一身風騷的拿著手帕朝她揮手。


    “木槿妹妹,又要去山上砍柴麽?這剛下過雨,蛇鼠蟻蟲多,可要小心呐。”


    周貴蓮這身上不知擦了幾種胭脂水粉,這味道混合在一起,難聞的很,夏木槿忍住想吐的動作,看也不看他一眼,小跑著跟上了沈慕寒。


    周貴蓮被夏木槿這般徹底的忽視,氣的鼻子都歪了,可是過了好久,她才平複了那顆狂跳的心,那個男人...簡直太好看了。


    而且身材高大,體型完美,那深邃如黑曜石的眸子,隻需一眼,便讓人欲罷不能。


    難怪彩蓮那丫頭會這般失魂落魄,不管換做那個女子見到了這樣極品的男人都會失魂落魄的。


    可是,他的眸子很疏離,帶著一股凜冽的冷意,對她,卻是一眼都沒瞧,卻肯為夏木槿拉那破車,周貴蓮拿出鏡子對著自己照了照,再對比夏木槿那張普通的臉,越想越氣,腳狠狠跺著地上的泥土,似乎把它當夏木槿在跺。


    傍晚,夏木槿他們滿載而歸,這次出去可是收了快兩百斤蠶豆,這幾天也有她忙得了,明天還得去一趟鎮裏采購材料,這次,她要做不同口味的蘭花豆,並穩穩賺一筆。


    因為比較累,沈慕寒便不讓她幹活,隻是吩咐明一將菜洗好切好,夏木槿隻是洗了米,鬆子燒火,待菜都準備好,她便隻是動手炒了下。


    夏鐵樹早就燒了一大鍋洗澡水,而且他們也早就洗好了,為了節省煤油,他們晚上都是早早上坑,此刻,隻剩夏木槿兩人了。


    “槿兒啊!等下吃完飯這碗就放在這裏,你去給慕寒準備洗澡水,這一路又是拉又是走的夠累的。”


    對於沈慕寒今日的舉動夏森林等人很是感激,飯間,便是對著木槿囑咐道。


    沈慕寒嘴角一勾,很是淡定的夾菜,吃的很香。


    夏木槿掃了他一眼,有些磨牙切齒,這男人就會在爹他們麵前演戲,裝作好人,什麽叫他累,他今天差點都親上自己了,還很無賴的說是她自己撲上去的,而他做了好人避免她摔倒便去接他,然後還說吃虧的是他。


    可是在爹他們麵前她自然不會提這個。


    飯後,便還真去給他準備洗澡水。


    “木槿...”


    這剛往浴桶裏倒入熱水,沈慕寒那輕快並帶著一絲撒嬌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是不要我準備洗澡水麽?”


    夏木槿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冷聲說道。


    “不是,我想穿你給我縫好的裏衣。”


    沈慕寒朝她露齒一笑,一手捏著她剛為他準備好的幹淨衣服,很是無辜而可憐的說道。


    夏木槿深吸一口氣,不知是誰說她會針線活,這廝便將那些洗壞了的衣服全拿了出來,並當著爹娘的麵說要她幫忙縫補,她無奈,隻得照做了,不曾想,今天他竟拿這個來奚落她。


    頓了頓,夏木槿臉上展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好!”


    半柱香後!


    “啊....夏木槿,你想燙死我麽?”


    夏木槿捂嘴偷笑,讓你欺負我,這就叫報應,反正你皮厚,燙不死是幸運,燙死了那才叫活該。


    沈慕寒洗完澡出來,一臉黑線,夏森林他們還不曾去睡,見他出來,才打了招呼進屋休息,這是他們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夏木槿朝沈慕寒吐了吐舌頭,並做了個鬼臉,在沈慕寒冰冷的瞪視中剛要進房,卻聽到外麵罵道:


    “夏木槿,你不要臉!”


    聞言,夏木槿腳下一頓,轉頭,卻見沈慕寒蹙眉,眸光也是看向外麵。


    透過不結實的木門,依稀可以看到隱隱約約的火光跳躍,而且剛才那聲音......


    瞬間,隻見夏木槿小臉一黑,提起放在灶上的煤油燈,上前直接將門給打開。


    入眼,她家籬笆外麵正跳躍著幾個火把,隔著一段距離,都能聽到夜風吹動火把的帕裏啪啦之聲音。


    沈慕寒走上前,一把牽過夏木槿的小手,朝火光處走去。


    “果真,夏木槿,你就是個挨千刀的踐貨,白日裏放言已是我家六郎的人,而且還非他不嫁,這晚上便帶著男人住進了家,你說你這安得什麽心,非得鬧得我家不安寧,六郎讀書不集中考不上狀元你才甘心麽?”


    “馮家妹子,這事情還未弄清楚之前還是不要胡亂斷言,這可是牽涉這木槿與六郎的名聲啊,你這麽一囔,是要讓全村的人都知道麽?”


    外麵一行人並不少,剛才罵罵咧咧的是馮六郎的娘,人稱馮三娘,因為他爹是上門女婿,在家並無實權,都是她與自家父親做主,村長楊大東也被叫了過來,見馮三娘這般不給情麵的說木槿,心底有些膈應,便是開口化解。


    “我囔她怎麽了,她能說出這話還怕別人知道麽?我家六郎才是受害者,你家二苗是想著夏鐵樹想瘋了,每日裏在家繡花納鞋,就是盼嫁,你不幫她家說好話幫誰說好話。”


    “你......”


    這馮三嫂就是個口無遮攔的主,若不是這樣村裏頭健全的男人也不會不敢娶她,結果招了馮六郎他爹四毛山門,這四毛瘦骨如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唯獨貢獻的卻是讓她生了馮六郎,這也是她唯一的孩子,可是家裏的一塊寶,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都快十六歲了,還未下地幹過活。


    因為算命的說了,她家六郎是個有福氣的孩子,生來就是吃朝廷糧的,他們便將他送學堂,學知識,這不,還真應驗了,這馮家的尾巴更是翹起來了,就是王家,也不會去針對她家。


    “這位大嬸是說完了麽?你家六郎七郎愛娶誰和誰好與我夏木槿沒關係,這話是哪個傳出來的,有本事你讓他當著本姑娘的麵說一次,沒那本事就不要危言聳聽,毀了我的名聲倒是不打緊,可若是毀了你寶貝兒子的名聲那可就麻煩了,畢竟,你家就這麽一根獨苗,若是為了這事想不開鬧個自殺啥的,你這娘第一個脫不了幹係!”


    夏木槿從容淡定,優雅的打了個哈欠,對著馮三娘便是劈裏啪啦說了一通,馮三娘被她說的目瞪口呆,半響都反應不過來,可她確實聽風就是雨,就是在河邊洗衣服,聽幾個路過的男子在那裏瞎聊,不巧卻說了這事,她可是忍著性子到現在,可被夏木槿幾句話就說蔫了。


    “夏木槿已名花有主,以後休得讓我聽到汙蔑她名聲的,若不然...後果是你們擔待不起的。”


    沈慕寒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了,敢肖想他中意的女子,那是找死,冷冷冰冰的一句話,使得馮三娘渾身都打哆嗦,這夏木槿帶了什麽樣的男人回來啊,白日裏她看到了側麵,覺得這人好看的如畫,可這一出聲,媽呀,這簡直要命。


    可六郎那孩子也是個死心眼,說什麽也要讓她來問個明白,還說,若這夏木槿真想嫁他,他便娶......


    “好了,都散了吧,散了吧,就雞毛蒜皮的小事,非得鬧得鄰裏不和,名聲大噪麽?”


    有了台階,村長楊大東立馬拉了把馮三娘,一手推著其他幾位村民,其他幾人本也是怕這兩家鬧大了動手,便跟過來瞧瞧,必要的時候還能勸上一把,畢竟,這馮家嫂子的脾氣那可是比牛還倔,又好強,在家裏就又是罵又是摔東西的,可恐怖了,木槿家剛出了這事,又被一鬧,還真安寧不得。


    可他們不曾想,這木槿丫頭不但沉得住氣,還三言兩語就把這馮三娘給說住了,令他們刮目相看啊!


    幾人都囔了幾句便順著村長的意思回去了。


    馮三娘有些不情願,可夏木槿轉背便進了屋,並把門給關了,村長他們也往回走,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想著剛才那男子冰冷的聲音,不禁打了個寒顫,抖著腿便追著村長一行人往家走去。


    “大叔,什麽叫名花有主?”


    這邊,夏木槿栓好們,卻見沈慕寒坐尚了床,忽暗忽明之中,他一雙眸子尤為的亮,卻直直瞅著她,而她卻還在為他那句名花有主糾結。


    這人是吃飽了沒事幹麽?


    知不知道他這麽一說,明日李村裏的人就會都知道,話是他說的,那麽大家第一個懷疑的對象便就是他,她還能安靜會兒麽?


    “我不是在為你好麽?這樣一說,那些肖想你的人便不敢再多想了,你也可以安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至於我,便隻要耐心的等,等你長大!


    還有....就是趕走你身邊所有的桃花!


    沈慕寒一手摩挲著下巴,聽了夏木槿的問話覺得很委屈,露出一副很是受傷的表情,明著為她著相的說道。


    夏木槿咬了咬牙,五指捏的咯吱響,閉眼,深呼吸,幾次之後便吹滅煤油燈,抹黑進了自己房間。


    另一邊,馮三娘回了家,卻發現馮六郎還未睡,而是坐著看著桌上的煤油燈發呆。


    “六郎,這是咋地了,咋還不睡,每天還得早起去學堂呢。”


    馮三娘轉身將門栓好,走近馮六郎,便是輕聲問道。


    馮六郎過了半響才察覺到自己娘回來了,有些失控的一把抓住馮三娘的手,問道:“娘,怎麽樣了,木槿怎麽說的,是答應要嫁給我麽?”


    一聽夏木槿的名字馮三娘就來氣,這女的要進了自家的門,這以後還會有口水給她喝了,可她沒當著六郎的麵爆發,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擔憂道:“孩子啊,你咋地了,是哪裏不舒服麽?娘這就去叫你那便宜爹,讓他去找吳郎中過來。”


    “娘,我問你話呢,木槿那邊怎麽樣了?”


    馮六郎有些不耐煩的拍打掉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抓著馮三娘的手不依不饒的逼問著。


    “哎呀,六郎啊,娘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夏木槿潑辣又不講理,說出這樣的話讓你傷心不止,還毀了你的名聲,娘這心裏也不好過,可總不能霸蠻硬拉著她來賠禮道歉吧,隻要她以後離你遠遠的,說什麽,相親門心裏有底,還怕她怎麽樣不成。”


    馮三娘被兒子這沒大沒小的舉動有些莫名其妙,可想到夏木槿,心頭的火噌的就燒起來了,好言好語的安慰著馮六郎,同時,把夏木槿貶的一文不值。


    聞言,馮六郎不可置信的瞪著自家娘,幾乎咆哮道:“娘,你是怎麽和她說話的, 我不是說了,她若願意嫁給我,我就娶麽?”


    夏木槿脾氣雖壞了點,可這些日子他也看在眼裏,著實能幹,他以後是要做大事業的,不可能像村裏那些沒用的人一樣一天到晚在家陪著孩子和媳婦,而有了能幹的媳婦,那就可以省去他很多麻煩,至少,她養得起家,帶得了孩子,他回來了,打上熱水給他洗澡,坐上一桌好菜等著他吃。


    女人不要太囉嗦,畢竟,女人隻是在家出不得門的,而且還必須孝敬公婆。


    看夏木槿這般孝敬他爹娘,把好的全給了家裏,他就覺得很是滿意,待他功成名就了,就能娶幾個小房,和王大富一樣,享受這天倫之美。


    馮三娘懵了,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臂,指著一臉鐵青的馮六郎道:“娶?你是要你娘以後暴屍荒野麽?夏家那丫頭多厲害你知道麽?沒大沒小,連我都敢罵,況且,她家裏還住了不三不四的男人,這清白估計早沒了,你這是要你娘沒臉見列祖列宗麽?一個殘花敗柳你也想娶回家,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養了你這麽個白眼狼,看中了這麽個下賤的貨色,還讓我活麽?”


    馮三娘是打心眼裏疼馮六郎,可一開始就不讚成他與夏木槿的事,爹也不讚成,若不然,早就下聘禮了,像他夏家,不要一兩銀子就能把他那女兒弄過來。


    以前看著夏木槿乖巧又內向的,見了人就怕,連眼裏都不敢往上瞧,這通房一事後整個人大變,若她執意要賴她家還真是個麻煩事呢,她的找人去給她說媒,很快她就進入十三了,這十三定親,十四嫁人再生個孩子,那她可是她家的大恩人了呢。


    而她向來對六郎是有求必應,從未在他跟前紅過臉,這次,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能讓六郎這孩子再執迷不悟下去了,便是捶胸頓足的一陣好哭。


    她這一哭,把六郎的便宜爹四毛給驚醒,而馮家老爹馮五也一臉鐵青的走了出來,見自己女兒坐在地上哭的好不傷心,而寶貝孫子卻手握拳頭重重呼吸著,心中便是疑惑,沉聲道:


    “這三更半夜的瞎鬧個啥呢?三娘,你不是去了夏家麽?是那不知好歹的丫頭不肯放棄我家六郎麽?趕明兒我老親自上門去,讓他夏家好好看著自己招蜂引蝶的女兒,不是什麽人她都能肖想的。”


    四毛在家一直沒有主權,不管家裏大小事都是這對父女在做主,而他隻是在旁邊看著,需要的時候打打下手,況且,他在這家裏也是最美地位的一個,他們高興了,就讓你這頓吃飽一點,不高興了,就吃他們剩下的殘羹,習以為常的他便也冷漠相待了,見自家娘子坐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卻並未上前去將她扶起來。


    馮六郎厭惡的瞥了自家爺爺一眼,將凳子桌子弄得乒乓響,並一手將那煤油燈甩出好遠,頭也不回的往自己房間走去,那門被他大力一甩,甩出厚厚灰塵......


    見馮六郎進了房,馮三娘一股腦兒從地上爬起來,瞪了四毛一眼,並嗬斥他將這屋子清理好,便拉著自己爹走了。


    她神色異常,帶著一股緊張,弄得馮五一顆心也提的老高,該不會真被他說中了,夏木槿那丫頭非賴著他家六郎不嫁了吧!


    翌日,夏木槿起了個大早,看了下泡著的蠶豆,便開始著手做早餐。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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