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打虎嶺上


    一一六:打虎嶺上


    當日江浪自江北千裏尋妻,來到江南一帶,楊鵬、關春夫婦和歐陽照等一眾同門也曾在姑蘇城中幫著尋消問息。此際楊鵬、歐陽照二人聽說掌門師弟夫妻終於團聚,均自代他歡喜。


    歐陽照又道,自從去年百派英雄大會之後,柳正義、賀昌按圖布陣,日日操練,不知怎地,始終未見成功。至於數度轉場,從江南輾轉來到中州,直至伏牛山打虎嶺,楊鵬和歐陽照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


    隻不過,先前這“打虎嶺”一帶確有不少豺狼虎豹出沒,自從柳大俠、賀莊主率同“一百勇士”在此結廬和設陣之後,“五行陣法”雖未成功,但嶺上獅子、老虎、豹子等野獸倒是沒少獵殺,這些日子來,熊掌、豹腿、虎脯、鹿胎等諸般珍異獸肉,盡皆成了群雄席上所陳之物。


    因此,“打虎嶺”名副其實,當真成了打虎獵獅的絕佳所在。


    歐陽照歎了口氣,嘿嘿冷笑道:“這裏叫做‘打虎嶺’,天下好漢若是在此專門打虎,五行陣法卻遲遲不成。日後傳揚出去,可就成了大大的笑話啦。”


    江浪問道:“今兒操練了沒有?”


    楊鵬道:“每天上午操練三個時辰。下午則各自回房休息。”


    江浪默然。


    楊鵬忽然想起,向江浪瞧了一眼,一聲不響的轉身離去,不久返回,手中多了一個大西瓜,微笑道:“江師弟,‘打虎嶺’群山環繞,難為你翻山越嶺而來,想必又渴又餓了罷。先吃瓜罷。”


    歐陽照見狀,也即轉身便走,返回之時,手中卻多了一條烤好的熟狼腿,笑嘻嘻的道:“這兒的廚子卜老七乃是南陽城‘慶元樓’的大師父。這是他燒烤的狼後腿肉,好吃得緊。掌門師弟,且嚐嚐滋味如何?”


    於是江浪便飽餐了一條狼腿和大半個西瓜。


    便在這時,那邊廂柳正義、賀昌、杜威等人正在小湖的南岸散步,聽說飛鬆道人到了,也即匆匆趕回相迎,屏退眾人,接入東首一座大屋之中。


    飛鬆道人進屋前東張西望,遠遠望見江浪、楊鵬、歐陽照師兄弟正自說笑,他微微點頭,卻不出聲招呼,也不向柳正義等介紹江浪。


    柳正義、賀昌等人隻顧著與飛鬆道人寒暄,均未留意在遠處樹蔭下與二位師兄敘話的江浪。


    江浪遠遠望去,見飛鬆並不理會自己,想起本派的掌門人信物“白雲劍”還在他手中,好奇心起,尋思:“也不知老道爺是何用意。嶽母大人安排我跟著他前來試陣,卻是如何試法?啊,是了,待會兒道爺他老人家跟柳大俠、賀長老商量已畢,多半便會召集一百勇士來布陣。嗯,看來我得專心凝神的應付才是。”


    他師兄弟三人正說話間,忽聽得遠處腳步聲響,一人咳嗽一聲,低聲道:“江,江掌門,別來無恙?”


    江浪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形瘦削的黑衣青年,腰懸長劍,緩步而來,正是被江湖中人稱為“辣手書生”的黃山派弟子羅豐。


    江浪眼前一亮,微微一笑,上前抱拳說道:“羅大哥。好久不見了。”


    羅豐勉強一笑,向楊鵬、歐陽照掠了一眼,遲疑道:“江兄弟,請借一步說話。”


    江浪道:“好。”向楊鵬、歐陽照二人微笑點頭。


    楊鵬便道:“掌門師弟,我和歐陽師弟就住在第六間屋中。過一會兒,你來找我們喝酒罷。賀莊主托人運了不少高梁酒、竹葉青、汾酒,還有大曲呢。”


    江浪微笑道:“好啊。”


    楊鵬和歐陽照並肩離去後,江浪回過身來,向羅豐道:“羅大哥,別來無恙?”


    羅豐淡淡一笑,說道:“江兄弟,這兒人太多了,且請移步。”轉身便走。


    江浪微微皺眉,略一沉思,便即邁步跟上。


    兩人走出十餘丈,羅豐停了腳步,回過頭來,緩緩道:“江兄弟,適才家師讓我轉告你一句話,既來之,則安之,該吃吃,該睡睡,權當遊山玩水來著。多餘的話,不必多言。”


    江浪一呆,奇道:“老道爺這是何意?”


    羅豐向他看了一眼,說道:“家師這兩句話,我也聽得沒頭沒腦,莫名其妙。不過他跟柳大俠、賀莊主等人進屋之前,隻私下裏吩咐我這麽說。江兄弟,難道你也不明白麽?”


    江浪心頭突然湧起一念,若有所思,道:“多謝羅兄。小弟理會得。”


    羅豐側頭想了想,忽然笑了一笑,說道:“這些日子來,打虎嶺上除了柳大俠、賀莊主、杜掌門與我們這些所謂‘一百勇士’,再加上廚子、仆役、打雜的,一共一百二十人。這麽多張麵孔,大夥兒個個都已彼此熟悉,隻有江兄弟你,在這裏算得上陌生人。”


    江浪點了點頭,並不言語。


    羅豐凝視著他,緩緩說道:“這些日子來,韓師妹她……她是否和你在一起?”


    江浪又是一呆,隨即搖頭道:“自從當日姑蘇虎丘一別,我再也不曾見過令師妹韓姑娘。不過,前日我曾聽尊師提及,韓姑娘現已回到她父母身邊。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塞外尋訪自己妻子,壓根兒便不在中原。”


    羅豐點了點頭,眼睛中射出異樣光芒,道:“江兄弟,士別三日,便當刮目相看。聽說你的武功又進境不少,當真令人好生羨慕。”


    江浪一笑,沉吟道:“自從那天晚上月下較技之後,相信羅大哥的功夫一定也進步神速。”


    羅豐愕然變色,失聲道:“你、你說甚麽?”


    江浪淡淡一笑,道:“若非適才尊師飛鬆道長考較小弟的輕功,我還想不起當日姑蘇城郊與我月下較技的那個灰衣人,便是羅大哥。”


    羅豐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顫聲道:“你,你,你怎麽……”


    江浪見此情形,心中愈益堅信,自己猜對了。


    原來適才飛鬆道人施展黃山派獨門絕技“流雲飛步”輕功,掠過樹巔高坡之時,縱躍如飛,姿態飄飄若仙,江浪一路緊追,卻是愈瞧愈奇,也不知心頭連轉了多少念頭。


    這般高明的輕功身法,似曾相識,難道以前見過?


    後來他想了一陣,又即靈光一閃:“啊,是了,那天夜裏我跟著‘夢中老人’在無錫知府家中,曾見過有人使過這種輕功身法。”


    原來他想起“夢中老人”姬淩霄曾帶同自己,夜入無錫知府街門,親眼見識過兩個人施展輕功追逐。


    那二人正是韓竹君和羅豐師兄妹。


    言念及此,隨即又想起初見花小憐那夜,一名武藝高強的灰衣人將自己從客棧中引到姑蘇城外的一處河岸,月下比掌鬥劍。


    那個灰衣人的輕功身法,和飛鬆道人如出一轍,隻是輕靈飄忽之處,卻又遠遠不及了。


    由是觀之,那個灰衣人決計是黃山派的高手。


    後來公孫教主曾經向江浪暗示過,那灰衣人是一位名門高弟。此刻細細想來,詳加印證,此人不是眼前的羅豐是誰?


    隻不過,羅豐為甚麽要挑戰自己?


    那自然是為了俏佳人韓竹君了。


    這當兒羅豐突然被拆穿,不由得驚羞交集,身子籟籟發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知是轉身逃走,還是拔劍與江浪動手?


    江浪見他徬徨失措,微微一笑,說道:“羅大哥,小弟一直把你和韓姑娘視為好朋友。以前或許你我之間有所誤會,但都已經過去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羅豐定了定神,微一猶豫,說道:“江,江兄弟,你,你早已猜到那個灰衣人是我啦。是也不是?”


    江浪一笑,搖頭道:“適才小弟和尊師一路追逐至此,從他老人家的‘流雲飛步’身法之中,我才突然猜到你的。”


    羅豐垂下了頭,霍地又抬起頭來,失聲道:“一路追逐,一路追逐!原來你是跟我師父比試輕功來著!”


    江浪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微笑點頭,取下腰間長劍,右手握住劍柄,刷的一聲,輕輕抽出半截。霎時之間,寒氣撲麵。


    他笑道:“這柄寶劍乃是尊師的‘天心劍’,也是我二人適才比賽輕功時打賭的彩頭。羅大哥,你該不會不認識罷?”


    羅豐一看之下,登時臉如死灰,呆了半晌,慘然一笑,訥訥的道:“不自量力,不自量力。”遲疑片刻,長揖到地,又道:“江兄弟,羅豐不自量力,自知冒犯。得罪啦!”


    江浪連忙長揖還禮,說道:“羅大哥行此大禮,可折殺小弟了。”


    羅豐慘然道:“以前是我羅豐胡塗該死,豬油蒙了心,對江兄弟意存不滿,這才打起了胡塗主意,對你痛下殺手。江兄弟,我……”


    江浪莊容說道:“羅大哥,你若是當我江浪是朋友,就不要再說這些啦。否則的話,即請自便!”


    羅豐點點頭道:“既然江兄弟仍然將我羅豐當成好朋友。我若是再婆婆媽媽,未免有負雅望。”


    江浪點頭一笑,雙手橫托長劍,送到羅豐身前,說道:“此乃尊師之物,且請羅大哥替我轉交他老人家。”


    羅豐一怔之下,隨即搖了搖頭,苦笑道:“既然是江兄弟與我師尊比試輕功,這把‘天心劍’還在你手中,必有道理。江兄弟,我可不敢擅自作主收回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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