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首當其衝(三)


    阿依汗在旁觀戰,隻看得暗暗心驚,但見母親淡淡的綠影晃動,拳掌飛舞,或虛或實,形影回旋,極盡飄忽。◎頂點小說,再看丈夫時,左閃右避,縮頭跳腳,甚是狼狽。顯然已被四麵八方的拳影掌風籠罩在內,勉力招架。


    她越看越驚,看到後來,不自禁的眼花繚亂,心搖神馳。突然間胸口一陣煩惡,哇的一聲,退倚石壁不住作嘔,彎腰蹲在地下。


    這邊廂江浪又支持片刻,東閃西躲,凝神接戰。但公孫教主的身法實在太過迅捷,招數實在太過奇幻,儼如閃電驚風,空靈飄忽,每一招每一式,事先絕無半分征兆,令人無從捉摸,委實可畏可怖。


    數招之後,江浪鬥覺後頸、肩頭、左胸、右腿、咽喉五處盡皆被公孫教主指尖輕輕一拂,慌亂中又見她劈麵一拳打來,大驚之下,忙即翻手上托,欲待格開,驀地裏右臂“清冷淵”、左腿“風市穴”同時一痛,已被拂中穴道,手足俱軟,再也動彈不得。


    原來公孫教主這一拳打到半途,已化為指,快如閃電般連封了他手足兩穴。


    一霎之間,江**道被點,登時直挺挺的僵立當地,竟似一尊泥塑木雕的佛像。


    阿依汗花容失色,顧不得嘔酸,急躍而起,撲上去抱住丈夫,轉頭叫道:“媽,別再打啦!還是趕緊替江郎解穴罷!”


    公孫教主哈哈一笑,並不移步,右手袍袖一拂一卷,出手如電,在江浪腰眼裏一捏一推,解了穴道。


    江**道雖解,兀自頭暈眼花,胸口氣血翻湧,踉踉蹌蹌的幾欲坐倒。


    阿依汗忙即伸手扶住了,滿臉關切之色,急問:“江郎,你沒事罷?是不是很辛苦?”


    江浪斜倚在妻子肩頭,深深吸一口氣,默運玄功,緩緩拿樁站定,側過身子,向她搖頭笑道:“阿依汗,你別擔心,我沒事了。”


    阿依汗見丈夫已神完氣足,這才放心,輕輕籲了口氣,又從懷中取出手帕,給他拭去臉上汗水。


    公孫教主在旁冷眼旁觀,忽又哈哈一笑,讚道:“想不到賢婿年紀輕輕,武學上的造詣,竟已達到如此高明的境界。難得,殊為難得!”


    江浪驀地驚覺自己全身大汗淋漓,衣衫都已濕透,顯然這番過招,委實耗損不少內力。他回思適才公孫教主出手之詭奇,變幻無方,實是自己生平從所未見,不由得心中又是震驚,又是佩服。隻不知那是甚麽功夫?


    公孫教主見此神情,猜到了他的心意,笑道:“浪兒,剛才我所使的,便是本教的‘大須彌手’。你都看清楚了嗎?”


    江浪臉有慚色,搖頭道:“小婿好生慚愧。適才嶽母大人出手實在太快,我,我沒看清楚。”


    公孫教主笑了笑,道:“你也無須如此不安。環顧當今天下,能接得了本座這套‘大須彌手’的,料來也不會超過五個人。你能接得了我二十三招,實屬難得之極了。”


    阿依汗忍不住插口道:“媽,你剛才的攻勢,下手未免也太狠了罷?若是打傷了江郎怎麽辦?”


    公孫教主笑道:“怎麽這般緊張?小丫頭當真是心疼自己夫君?哈哈。”


    阿依汗俏臉一紅,扁了扁嘴,低聲道:“你老人家乃是天下第一大教之主,又是武林前輩,神功天下無敵。試想數十年的功夫,何等深厚?江郎才有多大年紀,如何抵敵得過這等攻勢?”


    公孫教主搖了搖頭,笑道:“你這麽說,便是指責我以大欺小,是也不是?其實我和浪兒此番較技,也是吃驚非小。即令當年你已故的爹爹在這個年紀,也不曾有這般深厚的根基呢。嗯,想來浪兒此次西域之行,十九是另有奇遇,才有如此進境。哈哈。”


    她頓了一頓,又道:“阿依汗,依我看來,浪兒的武學修為,在當今武林之中決計是第一流的高手。我估計連你太師父他老人家,也想不到自己這個關門弟子會進步如此神速。小丫頭,你可是嫁了一個了不起的英雄丈夫哪!”


    阿依汗直聽得芳心大喜,笑靨如花,一雙妙目凝視著丈夫,目光中掩不住得意之色。


    江浪聽得嶽母之言,心中記掛“夢中老人”姬淩霄,當下躬身為禮,說道:“敢問嶽母大人,太師父他老人家安好?”


    公孫教主點了點頭,道:“你太師父身子倒也清健。不過,我見他年事已高,說甚麽也不準他再離開‘椰風島’了。浪兒,你日後不妨赴南海前去拜會他老人家。”


    江浪道:“是。待得諸事一了,小婿也很想向太師父他老人家請安。”


    三人在瀑布邊說了一會閑話。阿依汗又即不住嘔酸,公孫教主皺眉道:“這邊風大,阿依汗有孕在身,不能受涼。這樣罷,浪兒,你扶她到前麵那個山洞中歇息一會罷。我在瀑布右首的那塊岩石畔等你。”


    說著轉身而去。


    江浪攜了妻子之手,邁步走向山洞。


    到得洞外,江浪縱目向裏一望,不由得一呆。原來那是一個天然岩洞。妙的是洞中居然設有石凳石桌,桌上還擺著茶壺、茶杯、果碟等物。


    一望而知,那是一處隱士養性的好所在。


    小兩口走進洞中。阿依汗微笑道:“好了。我就在這山洞裏歇息。江郎,你去陪我媽說話罷。”


    江浪點點頭,扶妻子在一張石凳上坐了,這才轉身來到公孫教主身邊,垂手侍立。


    公孫教主負手觀賞山頂風景,良久不語,神色凝重,眉間微有憂意,忽道:“鄧蓮兒姑娘一個月前回到宿遷青龍鏢局探望父母。她臨行之前,讓我轉告你,她會將你大王村的宅子好生打理,還有,她也會備好祭品,到尊師曲大俠的墓前致祭。總之,無論你幾時回轉,她都會安心等你。”


    江浪胸口一熱,腦海中立時出現了鄧蓮兒嬌憨活潑的麗影,嘴角含笑,喃喃的道:“原來她在家裏等我呢!”


    他本想向嶽母打聽鄧蓮兒的近況,尚未開口,公孫教主先自說了出來。


    公孫教主向他瞧了一眼,緩緩道:“有件事情,須得讓你知曉。一個月前,‘青龍鏢局’在魯東丟了一趟鏢,損失六十萬兩鏢銀。鄧總鏢頭受了傷,另外還死了三個鏢師,五個趟子手。我得到消息之後,覺得不便隱瞞鄧姑娘,便親口告訴了她。”


    江浪一驚非小,失聲道:“甚麽?我們鏢局出事啦!總鏢頭他老人家也受了傷?還死了不少兄弟。這,這是怎麽回事?”


    他雖已離開青龍鏢局,但是三年來與鄧通達、段振飛等鏢行中人朝夕相處,走南闖北,交情非淺。此刻忽聞鏢局失鏢,鏢師之中更有死傷,不由得心下掛念。霎時間恨不得脅生雙翅,立時趕回宿遷城。


    公孫教主道:“鄧姑娘聽到消息之後,思父心切,便即向我辭行。否則,她若聽說你已回到中原,這次她一定會親自去迎接你的。”


    江浪點頭道:“小婿明白啦。鏢局出了事,蓮兒一定心急如焚。希望她已經平安到家。唉!”


    公孫教主道:“浪兒,你也不必過分擔心。鄧姑娘離開姑蘇之時,我已專門讓小桂會同‘擁翠堂’的林堂主護送她北上。順便瞧瞧是怎麽回事。”


    江浪心道:“堂堂水天教‘擁翠堂’堂主親自護送,更有與菊梅鶴一般身份的小桂姑娘相陪,料來蓮兒決計安然無恙。”


    想到這裏,這才稍覺放心。


    轉念又想:“去年離開陷空島之前,嶽母答應我好好照顧蓮兒。此番鏢局出事,她又專門派了教中高手親自護送,以策萬全。其實這一切,自然都是給我這個女婿麵子了。”


    言念及此,躬身行禮,說道:“多謝嶽母大人。”


    公孫教主淡淡一笑,道:“區區小事,也算不得甚麽。隻不過,‘魯東四虎’宋家兄弟盤踞山東一帶,這些年來打家劫舍,專門做沒本錢的買賣,一向猖狂慣了。林豐這次上門索鏢,也不知結果怎樣。我估計再過數日,便會有消息了。”


    江浪又驚又喜,聽公孫教主言下之意,似乎已然查出此次傷人劫鏢的盜賊是那“魯東四虎”了。


    他側頭想了一陣,道:“嶽母大人見小婿,不知有何垂詢?”


    公孫教主緩緩道:“如今阿依汗懷了身孕,須得好生靜養。不宜再行車馬勞頓,急急趕路。浪兒,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若想盡快趕回宿遷,最好是先讓她留在我身邊,也好照顧。”


    江浪知嶽母之言有理,略一凝思,搖頭道:“青龍鏢局之事,嶽母大人已有安排。小婿確想返回宿遷。但遠水救不了近火,即使我匆匆趕路,也得不少時日,而且多半也無濟於事。當務之急,還是設法退敵要緊。”


    公孫教主向他瞧了一眼,臉露微笑,頗有讚許之意,說道:“浪兒,你果然見事明白。”頓了一頓,又道:“本教退隱多年,早已不問世事。你可知為何這次毒龍尊者和巨人幫主叔侄聯手禍亂中原武林,我會親自應戰?”


    江浪道:“小婿聽說,當年巨人幫主之父高岩是死於我嶽父之手。他叔侄二人糾眾前來,自是報殺兄和殺父之仇來了。”


    公孫教主淡淡的道:“不錯。因此,此次中原武林的浩劫,本教理應首當其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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