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以亂勝正


    一零六:以亂勝正


    遊去病一言甫畢,一轉身,冷不防飛出一腿,砰的一聲,將顏四娘連人帶劍一起踢飛。


    但聽得喀喇喇一響,隨即碗盞乒乓打碎之聲,稀裏嘩啦的響成一片。原來顏四娘身不由主的飛跌而落,剛好撞翻大堂角落的一桌酒席。霎時之間,人桌一齊滾在一旁,卻已摔得她滿身都是酒水湯汁。


    顏四娘勉強坐起,口一張,噴出一大口血來。


    這當兒說時遲,那時快,遊去病一腳踢飛顏四娘之後,身形晃處,左臂一長,直如靈蛇矯夭,扭住韋大鵬的後領,大喝一聲:“你也去罷!”一轉一甩,揚手將他擲出。


    呼呼聲響,韋大鵬長大的身軀猶似風箏斷線,橫空向門外飛跌而出。


    江浪站在門口,急切間迅即飛身躍起,長臂探手,攔腰抱住韋大鵬,隨即使一個“千斤墜”功夫,身子驟落,輕輕將他放在地下。這一下看是平淡無奇,但在瞬息之間將向外急衝之勢轉為下墜,定住身形,屹立不動,委實不易。


    韋大鵬隻覺自己身子突然間臨空而起,猶如騰雲駕霧般直飛出去,暗想我命休矣。不料倏忽之間已被人接住,安安穩穩的雙足落地。他恍如夢中,定了定神,見出手相救之人正是江浪,不禁又驚又喜,脫口而出:“姑爺,怎麽是你?宋柱和韓波那兩個小子怎地……”


    江浪一笑,道:“韋三叔,請勿擔心,宋韓二位大哥與貴堂眾兄弟都在鎮外守候。大夥兒都不會有事的。”


    韋大鵬長長籲了口氣,搖頭不語。


    那邊廂遊去病猝然發難,身形飄忽,出手怪異,當真是如鬼如魅,似精似怪,實非人間氣象。晃眼間,四人已損折一半。


    花小憐失聲而呼,花容變色,驚惶之下,所使的本門劍法也越打越急。


    遊去病一舉而連克水天教兩大高手,獰笑一聲,身子疾轉,揮劍橫掃,當的一聲,將花小憐手中的長劍蕩了開去,左掌舉起,向她天靈蓋拍落。


    這一掌勢挾勁風,力道驚人,直欲取她性命。


    公孫白大聲叫道:“小心!”斜身側進,自己擋在花小憐身前,右手橫扇揮出,硬碰硬的封住來掌。隻聽得蓬的一聲大響,掌扇相交。


    公孫白被震得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向後仰跌,倒在花小憐身上。花小憐忙即伸手扶住,叫道:“表少爺!”


    遊去病卻站在原地不動。燭光下隻見他長劍斜豎,嘴角邊微帶冷嘲,笑道:“好一個有情有義的公孫公子。你居然為一個姑娘來擋老夫這掌‘遊龍掌’,也算有種!哈哈。”


    公孫白俊臉慘白,渾沒半點血色,勉強一笑,嘴角邊流下兩條鮮血,身子發顫,竟似已站立不穩。


    花小憐扶著他肩膀,不住口的問道:“表少爺,你怎樣了?是否受了內傷?”公孫白搖頭不答。


    江浪在大堂門口忽見花小憐遇險,未及出手,便見公孫白舍命上前相護,代她接了遊去病的致命一掌。他一怔之下,又見遊去病意欲挺劍進襲,當即踴身而前,張臂相攔,大聲叫道:“且慢!遊前輩,手下留情!”


    遊去病凝劍不前,斜眼向江浪睨去,臉上陰晴不定,皺眉道:“姓江的小子,你幹嗎去而複返?還救下韋大鵬,壞了老夫大事。憑你一個區區神拳門的掌門人,居然也不知死活,妄想領教老夫的這把‘遊龍劍’不成?”


    江浪心念電轉,微微一笑,搖頭道:“晚輩不敢。隻不過,晚輩鬥膽想要問一句,大名鼎鼎的毒龍尊者遊老前輩,究竟說話算不算數?”


    遊去病臉色一沉,斥道:“放屁!我毒龍尊者言出如山,平生從未失信於人。若非如此,三十年來,老夫僻居荒島,與蛇蟲畜生為伴,又所為何來?”


    江浪不明就理,心中微感奇怪,當下不作一聲,側耳靜聽。


    這當兒驚魂未定的顏四娘、韋大鵬、公孫白、花小憐四人均各暗暗喘了口長氣,重行聚攏在江浪身旁。


    遊去病見五人目光都集在自己臉上,冷冷一笑,昂然道:“好,今兒老夫不妨便叫你們幾個都死得明白。”頓了一頓,續道:“想當年老夫初出江湖,雄心勃勃,打遍南七北六十三省,罕逢敵手。不料和水天教教主律天南在黃山‘蓮花峰’一戰,老夫技不如人,折劍落敗。當時老夫曾親口向律天南立誓,終我遊去病一生,決不履足中原武林半步。”


    公孫白伸左手按住右臂,不住咳嗽,冷冷的道:“可是如今老前輩卻食言而肥,出爾反爾。這等言而無信的行徑,豈非令天下英雄豪傑齒冷?”


    遊去病勃然大怒,喝道:“老夫還沒說完,你怎能胡言亂語?哼,老夫的事,也用得著你這小子來多嘴多舌?公孫小兒,你作死麽?”


    說罷挺劍向公孫白當胸刺去,劍光閃爍,宛若一條青蛇,發出嗡嗡之聲。


    公孫白立扇相擋,凝神接招。


    不料遊去病劍到中途,倏地矮身,飛腳踹出,橫掃在公孫白左腿上。公孫白提氣拔身,向後躍開,臉上已微微變色。


    但他隨即一咬牙,又縱身撲上,揮扇疾攻。


    花小憐也即一聲嬌喝,運劍如虹,一道青光向遊去病刺去。


    顏四娘和韋大鵬見動上了手,又即各展兵刃,左右攻上。


    江浪大聲叫道:“喂,大夥兒都住手!先請聽在下一言!”


    遊去病霍地住手不攻,哼了一聲,沉著臉道:“姓江的小子,你想怎地?”


    遊去病說停即停,竟不將紛紛招呼過來的兵刃放在眼裏。顏韋等人均是收放自如的武林高手,也即跟著停手,隻不過各執兵刃,仍將遊去病圍在垓心。


    花小憐淡然道:“江姑爺,你去而複返,該不是想獨個兒和這位毒龍尊者前輩拚命罷?”


    江浪一瞥眼間,見她臉如嚴霜,櫻口含嗔,右手橫劍當胸,左手則捏了個劍訣,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遊去病,顯是防他冷不防的忽施偷襲,公孫白和顏韋二人也一般的嚴陣以待,便道:“各位,我……在下還是想先問明白遊老前輩適才那個問題。隻不知大名鼎鼎的毒龍尊者說話算不算數?”


    遊去病虎起了臉,緩緩道:“那還用問?老夫一言九鼎,說話自然算數。”


    花小憐接口道:“然則適才聽得前輩所言。你當年敗於敝教律教主之手,也曾親口立誓,終此一生,決不履足中原武林半步。何以卻在此現身?”


    遊去病哼了一聲,怫然道:“當年老夫立誓之時,後麵還有一句話。除非我遊去病有把握自己的功夫天下無敵,才敢複出江湖。哼哼,你們現下明白了罷?”


    公孫白冷笑一聲,道:“真是大言不慚。武功天下無敵,遊前輩是自封的吧?”


    遊去病聞言,登時臉上閃過一絲怒色,眼中精光暴盛,微一沉吟,又強忍怒氣,轉向江浪道:“神拳門的小子,廢話少說。先說正題,你待怎地?”


    江浪側頭想了想,道:“適才前輩與顏堂主有言在先。無論我們一起上也罷,車輪戰也成,是也不是?晚輩想和遊前輩打個賭,卻不知前輩敢是不敢?”


    遊去病仰天打個哈哈,說道:“好,好。你且說說,怎生賭法兒?彩頭又是甚麽?”


    江浪莊容說道:“晚輩賭遊前輩以一敵五,二百招之內,勝不了我們五個。”


    遊去病一怔,心下盤算:“這小子是甚麽意思?適才我以一敵四,一百招左右,便擊敗了他們。現下再加一個人,便勝他們不得?”哼了一聲,問道:“你說老夫以一敵五,那第五個人,莫非便是你這小子?”


    江浪莊容說道:“不錯。正是晚輩。”


    遊去病怪眼一翻,嘿嘿冷笑,沉吟道:“你們‘神拳門’充其量在中原武林隻是一個尋常之極的小門小派。當年洪東興那老小子號稱‘一拳斷嶽’,他的武功,跟老夫提鞋子也不配。關山、歐陽明那哥兒幾個就更加不成氣候了。姓江的小子,難道你還能強爺勝祖,比洪東興、關山等人還厲害不成?”


    江浪眉頭微皺,緩緩說道:“前輩,閑言少敘。這個賭您老人家究竟敢是不敢打?”


    遊去病尚未接口,顏四娘已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搶著道:“江姑……江掌門,今晚之事,乃是我們水天教和東海毒龍尊者之間的恩怨,與你們神拳門無幹。你又何必多管閑事,自尋煩惱?你,你還是乘早離開的好。”


    江浪情知顏四娘一番好意,雅不願自己涉險,當下微微一笑,說道:“顏堂主盡可放心,在下有把握,這場賭局遊前輩必輸無疑!”


    顏四娘搖頭苦笑。


    花小憐聽了江浪之言,左足在地下一頓,嗔道:“江姑……江掌門,適才我們四人也隻勉強接過敵人一百多招而已。現下顏堂主和公孫堂主都受了傷,敗多勝少。你憑甚麽說這場賭能贏?你,你別自個兒白白送死。”


    江浪笑了笑,搖頭道:“花總管不必多慮。隻不知遊前輩敢是不敢?”


    遊去病縱聲長笑,聲震屋瓦,說道:“好,好!姓江的小子,你也不必拿言語僵住老夫。這樣罷,你再說說這場賭局的彩頭是甚麽?”


    江浪正色道:“彩頭便是前輩若然打賭輸了,且請自便。反之,若是晚輩輸了,江浪一憑吩咐便是!”


    江浪若是輸了,便是合五人之力,在二百招之內敗給遊去病。


    新武俠《天道劍影》姊妹篇《江浪傳奇》尾卷,願與天下俠友攜手江湖,恭賀春節。另,本書已近尾聲,近期更新會有所調整。個中理由,國人都懂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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