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毒龍尊者


    一零五、毒龍尊者


    當晚一行人在貞元集投店。


    晚飯之後,江浪夫婦在房中和律靈芸、顏四娘閑坐談論,忽聽得前麵大堂中響起喧嘩轟笑之聲。過不多時,小菊走了進來,笑道:“姑爺,大小姐,二小姐,顏堂主,今兒咱們在路上見到的那個酒鬼書生也來投店了。不過他一進門便和韋堂主吵起來了。看樣子都快動手打架啦。嘻嘻。”


    律靈芸一驚,站起身來,道:“那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怎是韋三叔的對手?客棧裏人多,別給鬧出人命來了。我還是出去瞧瞧罷。”


    阿依汗伸手一拉妹子的衣袖,微笑道:“你一個女孩兒家,不宜輕動。還是讓你姊夫去罷。”


    顏四娘若有所思,輕聲道:“是啊,還是大小姐想得周到。這種男人之間的爭執,最好讓他們男兒漢自行解決。唔,我猜公孫表少爺多半也在前麵湊熱鬧呢。二小姐,你可是堂堂千金小姐,身份何等尊貴?依屬下之見,有姑爺和表少爺在此,你也大可不必輕易到外邊拋頭露麵。”


    律靈芸粉頰微紅,亦覺自己冒失,伸伸舌頭,抿嘴一笑,對江浪道:“那就有勞姊夫了。小妹還是留在房裏陪姊姊罷。”


    江浪轉身欲走,顏四娘忽道:“姑爺,你小心些。屬下和表少爺在這一帶布置了一些本教人馬,以防有失。不過,若然當真有巨人幫主那種絕頂高手,再多的人也沒用。因此遇到危難之時,還請姑爺能逃則逃。”


    江浪聞言一怔,當下也不多言,搖了搖頭,出門而去,徑行來到大堂。


    這時大堂中著實有不少客人圍攏,正在觀望櫃台前二人爭吵。那二人一個嘿嘿冷笑,一個則嘮嘮叨叨,正是韋大鵬和途中醉酒的那個落魄書生。


    那書生攔住韋大鵬,隻是不住價的叫嚷:


    “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你這漢子,怎能欺我一介寒士?實在豈有此理!”


    “本秀才不妨告訴你,適才可是你老兄先撞的我秀才,而非我秀才先撞的你。這件事不分說個明白,萬萬不可矣。”


    “子曰:‘克己複禮為仁。一日克己複禮,天下歸仁焉。’夫子還曰:‘仁者必有勇,勇者必有仁。’你老兄雖然身材魁梧,亦不過比秀才多了幾分蠻力而已。隻可惜你不能克己,此之謂匹夫之勇也。非仁義之士,不足取矣。不足取矣。”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別以為二兩銀子,便能顛倒黑白、混淆是非,令本秀才見利而忘義,斯文掃地矣……”


    公孫白、花小憐、梅鶴二女等也雜在人群之中。公孫白和花小憐眼尖,燈光下見江浪從後堂出來,一齊迎上,道:“快來,今晚之事有點邪門。這個酒鬼書生非要和韋三叔比力氣呢。”


    江浪細問情由。


    公孫白側頭向花小憐晃了一眼,才對江浪道:“其實也沒甚麽。適才韋三叔嫌客房氣悶無聊,想要出門到鎮子上散散步。不料剛到門口,這個書生湊巧從門外奔進來,兩人便給撞了個滿懷。這書生一下子便仰天跌在門檻之外。韋三叔上前扶起,跟他道歉。不料此人大發灑瘋,大掉書袋,當著掌櫃、夥計、客人的麵要和韋三叔鬥嘴,不依不饒。你瞧,現下還在大呼小叫、之乎者也的和韋三叔理論呢。”


    花小憐上下打量著江浪,輕笑道:“姑爺,韋三叔乃是草莽豪傑,不耐煩聽這酸秀才掉文來著。他本來想陪二兩銀子,豈知這酸秀才不見銀子還好,一見之下,勃然大怒,說是有辱斯文。他們讀書人都是‘士可殺不可辱’。姑爺,你要不要上前去勸一勸哪?”


    江浪微感好笑,又覺奇怪,這等雞毛蒜皮之事,怎會惹來這麽多圍觀之人。他轉頭一瞥之下,不由得一驚,隻見圍觀的客人之中,頗有不少江湖漢子。


    這些客人多是武林健兒,俱各攜帶兵刃,更有幾名中年漢子兩邊太陽穴微微凸出,顯是內功已有相當造詣。


    他一動念間,側頭回望,見公孫白和花小憐俱各嘴角露著一絲微笑,顯然早已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那書生兀自嘮嘮叨叨的說個不停,斥責韋大鵬侮辱讀書人,以二兩銀子來息事寧人,更是很不應該。


    韋大鵬沉著臉聽他說話,斜眼側睨,始終一言不發,微微冷笑。


    那書生見大堂中圍攏瞧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口中滔滔不絕,雙眼卻東張西望,忽地伸手一指人叢之中,叫道:“啊喲,小夥子,原來你也在這兒。來來來,你來替我們評個理如何?”


    韋大鵬轉頭一望,見那書生所指之人正是江浪。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江浪怔了一怔,緩步上前。


    那一眾圍觀之人紛紛讓了開去,讓江浪走到當中。


    江浪尋思:“此事大非尋常。這些人多半都是會家子。難道都是適才顏四娘所說她和公孫兄布置了一些水天教人馬?”


    此時此刻,他自然也已瞧出書生絕非尋常之輩了。


    那書生上前拉著他手,笑道:“小兄弟,今日多謝你的那半袋水啦。這個黑臉漢子仗著人高馬大,有幾分蠻勁,便欺負人。明明是他走路不帶眼,先行撞的人,卻不肯向本秀才陪禮道歉,你說該當如何是好?”


    江浪一笑,拱手道:“秀才,適才不過是區區小事。這位爺台是我朋友,不知秀才可否給小子一個麵子,就此作罷如何?”


    那秀才一怔,環顧眾人,忽爾仰天打個哈哈,道:“給你個麵子,那可為難得緊。小兄弟,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是也不是?這麽多人,未免忒也瞧得起秀才了。”


    驀地轉身,大踏步來到櫃台旁,紮起馬步,一聲斷喝,雙拳向櫃台推出,叫道:“黑虎掏心!”拳風虎虎,聲勢很是威猛。


    蓬的一下,雙拳一齊擊落,喀喇喇一聲響,那張木製的櫃台登時塌了半邊,木屑橫飛。櫃台後的老掌櫃登時嚇得麵如土色,心驚肉跳,卻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那秀才哈哈一笑,道:“老掌櫃,別怕,待會兒一起賠你銀子。”轉過身來,施施然走近江浪,懶懶的道:“怎麽樣?我秀才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吧?小夥子,秀才的這招‘黑虎掏心’使得如何?”


    江浪尚是初次遇到這般情形,又搞不明白此人底細,皺眉了眉頭,道:“前輩,你究竟想怎樣?”


    那秀才笑道:“愛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小夥子,秀才今日飲了你半袋水,承情非淺,少時大夥兒當真動起手來,秀才對你倒也不妨手下留情。這樣罷,你自己留下一條手臂如何?哈哈。”


    韋大鵬虎起了臉,左手將江浪一扯,自己擋在他身前,向那秀才冷冷的道:“閣下究竟是甚麽人,卻來尋我等的消遣?你裝模作樣,意欲何為?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你扮成一個酸秀才,一路跟蹤我們,事到如今,且不妨說明來意!”


    那秀才搖頭笑道:“‘獨臂刀’韋三爺,果然好眼力。不過適才確是你走路怎地又不帶眼睛哪。我且問你,你將我撞倒在地,這筆帳怎生算法?”


    韋大鵬聽他說出自己的名號,微微一驚,緩緩道:“就憑尊駕的身手,在下想將你撞翻,隻怕不成。請恕韋某眼拙。先請教尊駕的萬兒?”


    那秀才又是一笑,道:“須怪你不得。秀才不履江湖久矣,別說是你,便是你們公孫教主,她老人家也不識得我。哈哈。”


    這句話甫一出口,隻聽得刷刷刷之聲大作,大堂中眾人紛紛兵刃出鞘。


    霎時之間,眾人或提刀、或執劍、或挺槍、或舉斧,兵刃反映燭光,寒光閃閃,更增殺氣,登時將那秀才團團圍在核心。


    江浪正自驚訝間,隻聽得一聲長笑,卻是公孫白越眾而出,和花小憐並肩走近。


    公孫白手執折扇,向那書生躬身一揖,道:“晚輩公孫白拜見遊前輩。”


    那秀才臉色微微一變,向公孫白斜睨一眼,又環顧眾人,緩緩道:“你居然識得老夫的名號。嗯,看來公孫鳳都已告訴你們了,卻也省了老夫一番唇舌。隻不過,適才老夫倒是猜錯了。原來你這才是公孫鳳的內侄,水天教‘青雲堂’堂主公孫白,果然英雄年少,人才出眾。”


    他頓了一頓,向江浪一努嘴,問道:“這少年既然不是公孫白,卻是甚麽人?老夫可不曾聽說水天教中另外還有這麽一位少年豪傑?”


    江浪正待答言,花小憐已搶著道:“遊前輩,你從伏牛山下跟蹤我們一行人至此,鬼鬼祟祟,不知有何企圖?還是先請表明尊意!”


    那秀才燭光下見說話之人是一位顏若春花的美貌少女,哼了一聲,道:“好一位俊俏的大姑娘!你便是律大小姐吧。聽說你還做過水天教‘擁翠堂’堂主。嗯,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又是一位絕色美人。”


    花小憐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道:“遊前輩,你還沒回答我們的話呢?”


    那秀才突然間仰天一陣長笑,聲震屋瓦,連大堂中各處蠟燭也一齊暗了下來,搖晃不已。


    霎時之間,一眾豪客耳中嗡嗡作響,頭暈眼花,搖搖欲倒,隻聽叮叮當當的一陣響,兵刃落了一地。


    花小憐也給這響聲震得心驚肉跳,花容失色。


    江浪也覺胸口氣血翻湧,說不出的難受。


    本文來自看書罔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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