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大漠煙塵


    八十九、大漠煙塵


    江浪道:“水天教群雄已退隱江湖多年,早已不問世事。嶽母大人一直行蹤無定。更何況自當年‘陷空島之役’後,她老人家並不知自己另外還有一個女兒。阿依汗,你和鮑大俠若想在姑蘇城中尋訪水天教眾的下落,著實不易。除非你二人尋到虎丘劍池的賀家莊。因為那裏的莊主賀昌和管家公孫白等人都是你娘手下的厲害腳色。”


    阿依汗歎道:“是啊。小憐姊姊也是這麽說的。自從十八年前我義母率眾攻打陷空島之後,害得我生母中了‘翠寒煙’之毒,遺下舊疾,至今尚未盡複。小憐姊姊說道,近幾年來,我生母多半是在南海一帶靜養,極少涉足中原。我妹子靈芸是‘擁翠堂’堂主,我表哥公孫白是‘青雲堂’堂主,中原武林之事,多半是由這幾員大將在暗中觀察,按時向教主稟報。”


    江浪微微點頭,心想:“看來小憐姑娘已將水天教和嶽母大人的情形盡皆告知阿依汗了。”


    一轉念間,又想起“夢中老人”姬淩霄,微微一笑,說道:“阿依汗,你還有一位姬爺爺,也就是你父母的授業恩師。他老人家也在南海的‘椰林島’定居。日後若有空閑,我想帶你一齊去跟他老人家請安。”


    阿依汗向他溫柔的一笑,輕聲道:“你說去哪裏,咱們便去哪裏。夫君之言,我又怎會違拗?再說,你可是‘夢中老人’親傳的‘夢中高足’,身負‘混沌訣’絕世神功。咱們做徒孫的,理所當然的要好生孝敬太師父他老人家啦。”


    江浪一怔,隨即省悟,阿依汗定是從花小憐口中聽說“夢中老人”傳授自己“混沌訣”神功之事的。他曾經答允姬淩霄不將傳藝之事告訴任何人,自是信守然諾,即令敬重如嶽母,親近如愛妻,也是一般的守口如瓶。


    但花小憐是從姬淩霄的徒弟公孫教主處得知這件趣事的,再行轉告阿依汗。因此無論江浪守不守諾言,都一樣瞞不過自己妻子。


    江浪和阿依汗並肩而行,夜色己深。不久即見帳蓬已近,梅鶴二女一個在喂馬,一個在火堆中添入枯枝。


    江浪和阿依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再前行,攜手走到一座臨近帳篷的沙丘,相視而嘻,並肩坐了。


    這對少年夫妻一個細語傾訴,一個柔聲相慰,均有滿腹言語,談談說說,意猶未盡。


    江浪連日奔波,本來不解妻子為何神情恍惚,隱有重憂,抑且連花小憐也不苟言笑,怏怏不樂。他心中鬱悶迷惑。今宵忽聽得愛妻哭訴流產之事,念及這半年來她一個嬌怯弱女所受的委屈艱辛,不禁又是痛惜,又是愛憐。


    他回臂將她摟在懷裏,說道:“阿依汗,回家之後,我再到宿遷城西的那間‘宏興果店’,買些桃酥和綠豆糕給你吃,好不好?”


    阿依汗拍手叫好。她心頭鬱結既解,這時愁容盡去,臉上綻出如花笑容,俏目一轉,忽問:“江郎,你的蓮妹妹和公主娘娘見到了我,會不會不高興?會不會大喝幹醋?”


    江浪臉上一紅,露出尷尬之色,囁嚅道:“我,我……”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阿依汗側過身子,笑眯眯的望著他臉,過了片刻,緩緩道:“蓮妹妹一直不離不棄的陪在你身邊,幫忙在姑蘇打聽尋訪,這份真情,豈能辜負?艾達娜公主對你也是一往情深,更有哈薩克汗王父子的‘伏特加酒’做媒,卻之不恭矣。是也不是?”


    江浪紅著臉低頭不語。


    鄧蓮兒和艾達娜二女確如阿依汗之言,對江浪情深義重,不離不棄。


    阿依汗嘻嘻一笑,伸手指輕輕刮臉羞他,說道:“好一個多情種子。”


    江浪自覺羞慚,低聲道:“阿依汗,對不起,我不該……”欲待解釋,嘴巴上忽覺一陣溫暖,一隻軟綿綿的手掌伸了過來,輕輕按在他嘴上。


    一轉頭間,隻見阿依汗笑靨如花,輕聲道:“別說這些啦!江郎,你能萬裏迢迢的來西域尋我,足見心中對我有情有義。得夫如此,我阿依汗甚麽都夠了。至於所謂的三妻四妾,齊人之福,甚至你再娶十個八個老婆,我才不在乎呢。”


    江浪沒料到妻子會這麽說,一呆之下,怔怔的瞧著她。


    阿依汗一本正經的道:“隻不過,今後若有哪個妹妹爭風吹醋,後院起火,你這個做夫君的膽敢偏心,我可不依。”


    說著噗哧一笑,秋波流轉,嫵媚不勝。


    江浪又驚又喜,又羞又愧,呆瞧著妻子的玉容麗色,半晌做聲不得。


    阿依汗笑吟吟的道:“江郎,你可知當日在馬陵山中,我為何會將自己終身托付於你?”


    江浪又是一呆,搖了搖頭。


    阿依汗微笑道:“去年年初,我們並不知除了左師兄和解師兄之外,是否還有別的高手追殺至中土。為了逃避義母派來的追兵,我和鮑叔叔浪蕩江湖,東躲西藏。我二人先後在鹽城、宿遷、沭陽、郯城、邳州等江北各地閑逛,後來決定隱居在馬陵山附近。我由於獨個兒寂寞無聊,常常在山林之間散步,因此也常常見到你匆匆來去。江郎,其實本小姐早就認得你啦!”


    江浪大奇,睜大了眼睛,問道:“你說甚麽?你早就認得我啦?我怎麽不知道?”


    阿依汗甚是得意,笑道:“其實不止是你,宿遷城到馬陵山一帶的不少村夫山民,本姑娘都認得。隻是我常常隱藏在樹頂,或者岩石之上,你們這些匆匆趕路之人,都看不見本姑娘罷了。”


    江浪聽妻子說得有趣,不禁暗自好笑。她雖已嫁了自己,仍是“本小姐”、“本姑娘”的自我稱呼,眼光中流露出又狡獪又嫵媚的神色。


    阿依汗笑了一陣,悠然道:“每天有那麽行人路過那條山道,偏偏隻有你一個人早出晚歸,大步流星,最是有趣。記得有一天晚上,我見你又照例從宿遷鏢局中一個人趕回,便捉了一隻野兔,擲在你前麵的大鬆樹之下。你高興得跳了起來,此後一連數日,你經過那株鬆樹之時,總是左瞧右瞧,是也不是?”


    江浪仔細想了想,似乎確有此事。


    那天傍晚,他正在馬陵山中趕路,忽然間眼前一花,卻見一隻野兔撞死在道旁的大鬆樹下。


    他回家之後,煮了一鍋野兔湯,還興興頭頭的將其中半盆送給了鄰居郭六嬸老兩口。


    阿依汗眼波欲流,微笑道:“其時那天晚上,本小姐一個人便悄悄跟在你後麵,去過你家中。隻因先前鮑叔叔偶爾陪我散步之時,也見過你這個年輕人。他老人家曾經跟我說過,從你的步法和身形看來,決計練過外家門派的拳腳功夫。據他老人家當時推斷,你極有可能是神拳門的弟子。”


    江浪登時省悟,原來鮑東來和阿依汗早已知道自己的底細了。


    於是將抱著她的雙臂緊了一緊,低下頭去,往她粉頰上吻了一吻,微笑道:“隻可惜我一直都蒙在鼓裏。可是,我很不明白,鮑大俠為何要假裝摔傷了腿腳,還讓我一路背他下山?”


    阿依汗雙頰暈紅,將頭斜靠在他的肩頭,忽又一聲輕笑,說道:“你先聽我說完。那天晚上,我聽郭六嬸夫婦和村中鄉鄰閑談,人人都誇你是個孝順後生。為了替自己的恩師守喪,賺錢置辦豬頭三牲,這才投身鏢局。後來我又偷偷去過青龍鏢局,看著你替那個姓鄧的總鏢頭做事。”


    江浪越聽越奇,伸手搔搔頭皮,道:“嘖嘖嘖,這怎麽可能?我,我怎麽一點兒也不知情啊?”


    阿依汗輕輕掙開身子,望著他臉,笑得猶似花枝亂顫,說道:“後來本小姐便常常跟著你。隻可惜,你這個家夥一直都渾渾噩噩,真是個呆子。”


    江浪聽到這裏,忽然心中一動,道:“啊,是了。難怪我常常聽到山間樹上有笑聲。可是我到處看來看去,卻從未見過人影。我還以為是自己耳朵聽錯了呢。原來是鮑大俠和你在暗中戲弄我?”


    他自練成“混沌訣”神功以來,對於高來高去、竄上縱下的本領已不陌生,此刻自然省悟,先前聽到的莫明其妙的笑聲,極有可能是躲在暗處的武林高人所發出。


    就像今晚沙漠中的那陣歌聲一般,非武林高人所不能為也。


    言念及此,又即伸臂將妻子細腰摟得越發緊了,沉吟道:“我明白了。原來你早就愛上我了,早就想嫁給我啦?是也不是?那真是……”一時又說不出話來。


    阿依汗俏臉生暈,啐了一口,白眼道:“愛上你又怎麽啦?那真是什麽?你是不是想笑話我?快說!”


    江浪搖頭笑道:“你別急,我是想說,那真是太好啦。”


    說著側過頭來,見到妻子輕嗔薄怒之態,月光下風致嫣然,豔麗無儔,不由得心中一蕩,便又在她櫻唇上深深印了一吻。


    阿依汗格的一聲嬌笑,輕輕掙脫了他的懷抱,說道:“江郎,我且問你。除了蓮兒妹妹和艾達娜公主,你心裏還有沒有其他女子?”


    江浪一呆,又紅著臉搖了搖頭。


    阿依汗回頭向花小憐等三女的帳篷望了一眼,若有所思,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微笑搖頭,道:“江郎,其實你也是個多情種子。”說著挺腰站起,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歇著罷。”


    於是小兩口攜手進入帳篷之中。


    須知其時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尋常之事。反而隻一夫一妻的,殊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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