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風雲二奴


    六十一、風雲二奴


    客店大堂之中,苗飛不動聲色的聽江浪述說完畢,橫了他一眼,懶洋洋的道:“如果你是末振將,你會怎麽做?”


    江浪素知苗飛脾氣古怪,本就不易接近,自從那日艾達娜公主離開之後,更加對自己冷口冷麵,渾不似先前親熱。他琢磨之下,恍然而悟:“苗大哥先前說喜歡小憐姑娘,後來又對艾達娜公主有了意思。現下公主一離去,他便心情不好了。”言念及此,便對苗飛連日來的冷嘲熱諷不以為忤。


    此刻聽他慢條斯理的這麽一說,微微一笑,拿起桌上一隻青花碗,自行斟了一碗熱茶,喝了一口,道:“末振將跟我有仇,自然會再來鎮上尋我。”


    苗飛瞧了瞧店中幾名客人,站起身來,從櫃台後緩步而出,對江浪道:“到我房間再說罷!”


    江浪伸了伸舌頭,笑道:“苗大掌櫃,這三天來,你還是第一次請我到你房中,氣消了吧。哈哈。”


    苗飛又橫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一聲不響的逕自轉身去了。


    江浪跟著入內,在東首原掌櫃孫氏夫婦的大房中坐了。


    苗飛掩上了房門,走到江浪對麵坐下,哼了一聲,瞪眼道:“適才我是問你,如果你是末振將,你會怎麽做?江少俠,你年紀也不小了,已是有了家室的男人。現下又是武林中小有名氣的神拳門掌門人,該不會連這個也想不到吧?”


    江浪被一頓搶白,訕訕的十分沒趣,道:“苗大哥,我知道艾達娜公主走後,你心裏很不痛快。可是我也沒辦法留住她,你別生氣啦。”


    苗飛一呆之下,登時省悟,敢情江浪以為自己因仰慕艾達娜公主的美貌,這才嗔怪他氣走了佳人,因而大為懊惱。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緩緩搖頭,歎道:“我真不明白,鮑小曇、鄧蓮兒和……這些姑娘究竟是怎麽會愛上你的?”


    江浪聽他提及鮑鄧二女,心中一震,道:“苗大哥,小憐姑娘可有消息送來?”


    苗飛哼了一聲,板起了臉,悻悻的道:“沒有!你每天見麵都問這句話,煩也不煩?”


    江浪歎了口氣,憮然道:“好幾天了,小憐姑娘一直也沒有消息來。唉,看來我娘子還是毫無頭緒。”


    苗飛眉頭深皺,眼色甚是陰鬱。轉臉望著房中一座畫著山水風景的屏風,呆呆出神,竟對江浪的言語恍若未聞。


    江浪見他蹙眉默然,便即住口不言,尋思:“苗大哥真有點兒令人莫測高深。近來他神神秘秘,喜怒無常,似乎不全是因為公主。卻不知他有甚麽心事?”


    隔了半晌,苗飛忽然轉過頭來,瞧了江浪一眼,緩緩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江浪一呆,見他神色鄭重,側頭想了想,道:“我若是末振將,極有可能會帶兵前來,將小鎮團團圍住,找到敵人,當眾親手殺了他,也好洗雪前恥。”


    苗飛不置可否,又問:“然則你有沒有猜出我前幾日安排你到山裏打探動靜的用意?”


    江浪本想搖頭,卻見苗飛嘴角微斜,似笑非笑,意存譏嘲,驀地裏心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情不自禁的衝口而出:“苗大哥,我明白你的用意啦!”


    苗飛淡淡一笑,道:“說來聽聽。”


    江浪沉吟道:“你所以安排小弟前去山中打探,其實是料定末振將會‘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隻不過事有湊巧,這一帶突然出現了不少前來探寶的各路江湖豪客,甚至連你們觀止峰衛八太爺的‘七色使者’和飛來峰巨人幫的‘火奴’也現身了。噢,你讓我在鎮上好好兒歇著,自然是不願讓我再去山中撞見這些厲害腳色,以免危險。”


    他邊說邊想,見苗飛微笑點頭,越發堅信自己所料不錯,接著道:“今日哈克劄爾大哥的哨兵所見到的,乃是‘後烏國’在明處的大軍。而我若是繼續在山中,則極有可能會見到末振將暗裏另外派來的高手。這些後烏國的高手,尋常哨兵是不可能察覺到的。”


    苗飛神色甚喜,點頭道:“孺子可教也!從艾達娜公主離去之後,你總算能自個兒好好想事情啦。”


    江浪臉上一紅,暗叫:“慚愧。江浪啊江浪,你真是個沒出息的漢子。”


    苗飛笑吟吟的瞧著他,溫言道:“大敵當前,你也別自責了。‘英雄難過美人關’,須怪你不得。哈哈。”頓了一頓,又道:“那你再猜猜,後烏國的那位末振將王子會不會已猜到托爾根出了事啦?還有,他會不會猜到哈克劄爾壓根兒便沒死?”


    江浪聞言一愣,凝思片刻,突然跳起身來,大聲道:“啊唷,是啊!我怎麽沒想到這些?”


    須知當日末振將雪夜率兵追殺哈克劄爾,到得這間客棧之時,因顧忌門前懸掛的“衛字大紅燈籠”,並未大肆縱火屠戮。隻是末振將與托爾根有約在先,勢必置哈克劄爾於死地,便即搶進店內。卻見哈克劄爾心口中箭,竟似已傷重不治。他欲待詳加查察“屍體”之時,適逢江浪動手鬥殺了幾名在仇大海雜貨鋪橫施強/暴的兵士,引得其他同夥紛紛發聲示警。


    末振將等人一驚之下,就此被從店中引開,隨即又被江浪打得落荒而逃,再也顧不得哈克劄爾的死活存亡了。


    但由於親見哈克劄爾心口箭傷及奄奄欲斃的模樣,在末振將心目中,多半是想當然的認定哈克劄爾必死無疑了。


    至於哈克劄爾天生的“偏心”,更得江浪“混沌神功”和碧靈丹之助,化險為夷,竟爾未死,卻是末振將始料所不及的了。


    江浪本以為末振將已料定哈克劄爾已死,此次帶兵前來,無非是與托爾根會晤,再向自己報複那夜的一箭之仇來了。


    但他此刻聽得苗飛之言,越想越覺大有道理。


    倘若末振將已獲悉托爾根已失敗了呢?或者,他已察知哈克劄爾沒死呢?


    苗飛哼了一聲,道:“後烏國的大兵來得越晚,說明其準備得越是充足。托爾根與這廝私相勾結,已非一日,試想彼此之間,焉能沒有聯絡之法兒?奸細間諜在哪裏,你可曾想過?”


    江浪聽到這兩句話,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喃喃的道:“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呢?這裏不少人都會‘飛鷹傳書’,沒準兒末振將早已得到消息啦!”


    苗飛緩緩說道:“末振將明知托爾根事敗,仍然率兵前來,一來自然仍是為了在後烏國上下大造聲勢,散布謠言,迫使他老子在惶恐之下,不得不將兵馬大權交到他手中。你可別忘了,這家夥的本意便是讓托爾根在邊境陳兵,虛張聲勢而已。”


    江浪道:“聽你這麽一說,豈不是哈克劄爾統帥的先鋒部隊和哈薩克汗國的十萬大軍,反而是幫了末振將順利奪到了兵權?”


    苗飛點點頭道:“你這麽說也不無道理。隻不過,現下時機不佳,末振將自然也不想真的與哈薩克汗國兵戎相見。畢竟他自個兒也是根基未固。抑且相較之下,哈薩克汗國強而後烏國弱,雙方兵力懸殊,一旦交戰,後果殊難逆料。”


    江浪怔了半晌,忽道:“苗大可,聽你言下之意,還有個‘二來’呢?”


    苗飛瞧了他一眼,道:“二來,便是末振將已經沒有退路,不得不來。那天夜裏,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你折弓摑掌,差點兒打死,可謂顏麵掃地。這等奇恥大辱,怎能不報?他隻有殺了你,才能繼續做人。”


    江浪道:“原來他帶兵前來,竟是為了殺我。”想起那夜自己連打了末振將四個耳光,乃是為了替仇大海一家人報仇,突然間胸中豪氣陡生,冷然道:“哼,他敢再來奸淫擄掠,危害百姓,我一樣老大耳括子打他。”


    苗飛雙眼中閃出喜悅的光芒,讚道:“這才是大好男兒,英雄本色。”


    江浪笑了笑,問道:“對了,苗大哥,會不會還有一個‘三來’?哈哈。”他這句話,自然是在開玩笑。


    不知從何時開始,江浪對這位“衛八太爺帳下軍師”苗三爺滔滔不絕、條分縷析的高談闊論已是大為傾倒。


    在他心目中,苗飛雖形貌粗豪醜陋,脾氣孤僻乖戾,但此人談吐雋雅,腹笥奇廣,實是不可多得的良師。這些日子來無論是白日樽前共飲,抑或是晚間剪燭夜話,二人每次相處,江浪均有“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之感。


    當然,江浪與哈克劄爾在一起把盞之時,卻是另有一番豪情勝慨。隻不過,他自己猶自不覺。


    但他心中,顯然已將苗飛和哈克劄爾當作自己的好朋友了。


    苗飛聽江浪之言,淡淡的道:“當然了。三來,末振將也想試探哈薩克汗國軍隊的虛實。倘若哈克劄爾所帶的兵不堪一擊,甚至能借機將哈薩克十萬大軍打得大敗虧輸,潰不成軍,自是最好。我猜末振將也想賭一賭運氣。”


    江浪一驚,心想:“末振將這廝一看便知,乃是一個桀傲不馴、凶狡剽悍的陰鷙人物,苗大哥這個推測倒是不無可能。”


    苗飛見他蹙眉不語,淡淡的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若是我猜得不錯,今晚必有敵人前來鎮上‘踩盤子’,一是客棧,二是軍營。”


    江浪問道:“那我們該當如何?哈克劄爾大哥還不知情呢,要不要快去通知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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