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金戈鐵馬


    五十、金戈鐵馬


    拍的一聲響,那柄抵著艾達娜頸中的短刀脫手墜落地下。


    托爾根痛哼一聲,彎下腰來,雙手按住左側小腹。他這一彎腰,便再也站不直了,蜷縮在地,不住輕輕抽搐。


    便在這時,艾達娜隻覺手腕一緊,已被一人拉在身後。那人彎腰撿起短刀,對托爾根道:“托爾根王子,你到這個時候還在害人,連自己的妹子也不放過,真是無恥之極!現下我點了你穴道。明日此時,你才能行動自如。”


    那人自然是江浪了。


    他將短刀交到艾達娜手中,轉身對飛步奔來的馬立克道:“這次要看好了,不能再讓托爾根王子逃脫了!”


    艾達娜伸手接過短刀,呆呆的瞧著江浪,隻不作聲。


    馬立克將長刀又架在托爾根頸中,說道:“請師父放心!”江浪搖頭道:“你也不必再用兵刃抵著他。一個對時之內,除了我之外,他的穴道誰也解不了,隻怕他的同夥來救走了他。”


    馬立克這才還刀入鞘,蹲在地下瞧著托爾根。


    艾達娜聽到江浪的話,知道托爾根暫時無法傷人,便即上前攙扶。


    江浪縱目四顧,卻不見苗飛的蹤影。他四下裏尋了一遍,急叫:“苗兄,苗大哥,你在哪兒?”


    奇怪的是,詢問在場眾人,竟無一個知道苗飛是幾時離去的。


    更為奇怪的是,連那盞“衛字大紅燈籠”也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了。


    江浪暗暗嘀咕:“這位苗兄當真不愧為衛八太爺身邊之人,與其主人一般,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哈克劄爾見托爾根又被控製,更無後顧之憂,這才又持令箭召集先鋒眾軍。過不多時,在眾軍官的勒令之下,一眾兵馬漸漸安靜下來。


    馬立克和木依丁二人的獵鷹適才被驚飛起來,繞著墓地盤旋,這時候又即各自飛回主人肩頭。


    江浪遠遠望見眾軍官下馬,齊向哈克劄爾跪下拜倒,顯然情勢已然穩定。


    哈克劄爾用哈薩克語與眾人交談,也不知是述說托爾根的陰謀陷害,還是痛斥眾兵士的脅從作惡。不久眾軍官弄明白個中情由之後,義憤填膺,目光望向托爾根、艾達娜和波塔等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對托爾根的所作所為甚是鄙夷。


    顯然,托爾根王子裏通外國,陷害兄長,甚至帶兵前來弑兄殺妹的行徑,連他的親兵也都不知情。


    倘若眾官兵適才將哈克劄爾王子和艾達娜公主亂箭射死,或者鐵騎長戈一陣斫殺,便個個犯了弑主的罪行了。


    江浪見哈克劄爾片刻之間,已說服眾將,暗暗點頭,心想:“哈克劄爾果真精明能幹。看來此間大局已定,我也該功成身退了。我是個江湖草莽之士,連中原之事也不過問,更何況西域番邦?再說,苗兄去了哪裏,我也得看看。”


    想到這裏,遊目四顧,眼見艾達娜正自幫著哈克劄爾勸說托爾根的部屬歸降。馬立克和木依丁也分別執刀看守托爾根和波塔二人,不敢再大意。餘下眾武士眼見大勢已去,均自退在一旁。


    當此之時,並無一人留意自己。


    於是他背負著雙手,悄悄地走向墓地角落,到得山坳之處,突然間提氣拔身,躍上峭壁,直如大鷹一般盤旋飛舞。本來外圍尚有幾名哈薩克騎兵挺矛守衛,卻哪裏料到會有人在自己頭頂飛越而過?


    江浪悄無聲息的返回客棧之時,卻見店門大開,走進院內,許多房門盡皆敞開,奇怪的是,樓上樓下,前後客房俱已變成了空屋,竟連一個人影也無。


    但見大門、走廊、大堂等處的燈籠明晃晃的,偌大的客棧空蕩蕩的,隻剩下他一人。


    江浪心中驚疑不定,快步上樓,來到自己房外,開鎖入內,點亮了蠟燭,見自己的包袱兵刃俱在,又即來到隔壁房外,一麵敲門,一麵叫道:“苗兄,苗大哥,你在不在啊?”


    便在這時,隻聽得苗飛的聲音道:“江兄弟,你怎麽才回來啊?我在孫掌櫃夫婦房中,你快來罷!”


    這聲音遠遠傳來,猶似一縷細絲,清晰異常的鑽入他耳中,顯然是“傳音入密”的上乘內功。


    江浪一呆,始知苗飛不在房中。


    隻聽苗飛仍以傳音說道:“整個客棧的人全都不在,我已經逐個房間搜遍了,別說客人,連廚子、夥計也都不見了。你快來罷!”


    江浪便即快步下樓,來到後院的東廂房中。那是客棧掌櫃孫宏夫婦所居的兩間大房,這時候竟也是門戶大開,紅燭搖晃。


    孫氏夫婦的臥室中一片寂靜。隻見一名灰袍漢子坐在桌旁,微微側頭,正自拿起燭台旁的小銀筷,剪去了燭心。


    那灰袍漢子自然便是苗三爺苗飛了。


    江浪奇道:“苗大哥,你,你怎麽在孫掌櫃臥室中?”


    苗飛頭眼皮也不抬一下,問道:“客棧的人都不在了,我不找店掌櫃的,卻去找哪個?對了,江兄弟,難道你不會‘傳音功夫’麽?”


    江浪點頭道:“姬老前輩也曾教過我,隻是極少用得上。”苗飛道:“那這樣罷,以後你便用在我身上試試。我長得醜,不想跟你麵對麵的說話。”


    江浪一笑,道:“苗大哥是個奇男子,好漢子。小弟又怎會以貌取人?”


    苗飛仍是眼皮也不抬,將小銀筷放回燭台旁,淡淡的道:“是麽?我還以為有艾達娜這等千嬌百媚、碧眼金發的西域豔女,你便忘了正經事了呢?”


    江浪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搔搔耳朵,道:“苗大哥,你這話是何意?我,我,小弟不太明白?”


    苗飛淡淡一笑,道:“你今夜幫了哈克劄爾兄妹大忙,甚至改變了哈薩克汗國皇權歸屬,可說是居功至偉。我瞧那位嬌滴滴的艾達娜公主,多半會看上你啦。江兄弟,若然哈薩克汗王有意招你為駙馬爺,你待怎地?”


    江浪哈哈大笑,搖頭道:“原來你是說這個啊。那又怎麽可能?”


    苗飛橫了他一眼,正色道:“你笑甚麽?托爾根那廝處心積慮,謀害親兄,卻被你從中破壞,救了哈克劄爾,還捎帶救了一位艾達娜公主。於情於理,人家必有重謝。適才我可是瞧得分明,那位艾達娜公主八成是愛上你啦?江浪,你且說說,你到底答不答應這樁婚事?”


    江浪忍俊不禁,一伸舌頭,笑道:“我跟這位艾達娜公主萍水相逢,素昧平生,隻今日初見而已。壓根便沒甚麽感情,何談婚嫁之事?再說,我是漢人,又是一介布衣,可從未想過娶番邦的公主,做駙馬爺。苗大哥,你怎麽又提這些事情了?”


    苗飛瞪視著他,緩緩說道:“我有一言相問,希望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江浪見他說得鄭重,便坐在他對麵椅上,道:“好,苗大哥,你問罷。”


    苗飛微一沉吟,道:“倘若你是一個尚未婚配的男子,讓你在花小憐和艾達娜之中選一個,你會選誰?”


    江浪又搔搔耳朵,皺眉道:“可是我已經有娘子啦。”


    苗飛伸手一拍桌子,怒道:“我這話隻是打個比方。快說!江浪,你平心而論,要說老實話,不得騙我。”


    江浪見他大發雷霆,不像是開玩笑,心中一動:“苗大哥是喜歡小憐姑娘,難道今天見了艾達娜生得美貌,又對她動了心?嗯,多半如此。他自己弄不明白該喜歡小憐姑娘,還是喜歡艾達娜,便讓我替他選一個。”側頭想了想,微笑道:“我若當真尚未婚配,自然是選小憐姑娘。”


    苗飛一呆,問道:“為甚麽?你不是說花小憐容貌不及艾達娜麽?”


    江浪搖頭道:“小組弟確是平心而論。小憐姑娘是我所見的最美麗的女子,又是個聰明絕頂、有情有義的好姑娘。男子得妻如此,夫複何憾?艾達娜公主雖然美貌,但相較之下,還是有所不及。”


    苗飛呆了半晌,忽地站起身來,背著雙手,在室中踱來踱去。


    江浪愈覺好笑,道:“苗大哥,我要是你啊,就一定選小憐姑娘。這等良配,可遇而不可求。你別再猶豫不決啦?”頓了一頓,又道:“這樣罷。下次見了小憐姑娘,便由小弟做兩位的冰人,來替苗大哥提親。尊意如何?”


    苗飛聞言一怔,停下腳步,忽地擺一擺手,道:“罷了,罷了。我已知道答案啦!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說罷。”


    說著又坐回椅上。


    江浪望著眼前這位虯髯漢子,很感有趣。


    不知為何,苗飛一下子變得心情極是歡暢,笑眯眯的望著江浪,道:“江兄弟,你猜客棧中的人都去哪裏了?”


    江浪心中一凜,這才想起被苗飛這麽一打岔,竟然忘了客棧空無一人之事,忙道:“我一回來,但見到大門敞開著,各個房間的門也開著,但是一個人也見不到。現下整間客棧,也隻有咱們倆了。”


    苗飛道:“我比你早回來片刻。適才我提了一盞燈籠到處尋了一遍,連後麵新來的那些中原綠林豪客所住的房間也全都檢查過了。當真好玩得緊,所有的人,全都走得幹幹淨淨!”


    江浪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苗飛微微一笑,道:“今夜墓地周圍突然殺過來三千哈薩克精兵。你若是那些客人,你會不會也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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