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太湖舟中(三)


    公孫教主哈哈一笑,道:“小曇雖是我閨女,我卻從未撫養一天,倒是你這個做丈夫的跟她相處多日。既然賢婿這麽說,我先收下此物了。”


    江浪重行將錦帕和荷包收入懷中,問道:“卻不知嶽母大人適才所說,小曇留下這手鏈,究竟有何用意?小婿愚蠢,實在想不明白。”


    公孫教主笑了一笑,道:“也沒什麽。先不提這個了。浪兒,你快好生跟我說說,我這個閨女,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江浪一呆,沒料到公孫教主忽然間卻轉過話題,開始說笑起來。隻不再接續先前關於佛珠手鏈的話題。


    公孫教主又問及鮑小曇性情如何、喜歡什麽等等。問來問去,問的盡是生活瑣事,竟也如普天下的慈母情懷一般無異。自己閨女喜愛穿什麽樣的衣服?綢的還是布的?紅色的還是綠色的?愛吃什麽樣的菜肴?甜的還是酸的?麵食還是米飯?口音是什麽腔調,是南方的,還是北方的?好不好聽?


    江浪據實以答,心下不自禁的暗暗好笑。


    但見公孫教主絮絮煩煩,問個不休。話題總是不離鮑小曇的言行舉止,一顰一笑,一直詢問了大半天,意猶未足,儼然一副慈母模樣。卻哪裏像個統率數萬英雄豪傑、叱吒江湖的天下第一大教教主?


    公孫教主聽江浪談及鮑小曇溫柔美麗,斯文嫻靜,動靜合度,知書識禮,當真可愛之極,不由得心花怒放,連連微笑點頭。


    江浪說到後來,實在已無話可答。


    公孫教主低頭沉思半晌,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飛鬆道長適才還向我提到了你。你可知他來探望我,所為何事?”


    江浪一呆,道:“小婿不知道。飛鬆前輩乃是黃山派掌門,武林中的前輩高人。小婿跟他老人家的弟子羅豐少俠、韓竹君姑娘都是江湖道上的朋友。”說到這裏,忽地想起此事嶽母大人早已知曉,便即住口。


    公孫教主微笑道:“飛鬆道長跟我夫婦乃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當年你嶽父率眾殲魔之時,‘黃山三老’均出力不小。道長此來,跟我談及此次百派英雄大會之事。還有一件事情,他近來得了一塊天外隕石,正四處尋訪鐵匠,意欲鍛造成一把天下無雙的神兵利器。”


    她瞧了江浪一眼,續道:“另外,他還專門提及關於你的一件事。他在江湖上聽說‘快網’田七懸賞重金暗殺你,以報前仇。此事因其兩名徒兒到關外取寶而起,他本待親自向田七勸和,聽說我已派了公孫白前往,這才作罷。”


    江浪道:“看來飛鬆道長對小婿也很關心。”


    公孫教主默然,又將那串手鏈拿在眼前,輕輕撥弄佛珠,隔了一會,道:“這位老道士年事已高,多年未下黃山。你可知這次他何會參加百派英雄大會?”


    江浪道:“聽說是‘兩廣大俠’親自登門相邀,又提及律大俠……不,應是嶽父生前留在少林寺的‘五行大陣’。飛鬆道長這才枉駕姑蘇。”


    公孫教主淡淡一笑,道:“其實柳正義還邀請了本座和少林至善方丈、武當雲鶴掌教。”說到這裏,便即住口,隻是笑眯眯的瞧著江浪。


    江浪心中微微一動,心知嶽母故意不再說下去,顯然頗有考較自己之意。他想起虎丘英雄大會之事,沉吟道:“水天教上下既已隱退,嶽母大人自然不便與會。少林方丈和武當掌教也均不前來,莫非……”


    公孫教主臉露喜容,轉頭望著他,神色甚是嘉許,道:“說下去!”


    江浪道:“想必並非嶽母大人和至善方丈、雲鶴掌教擺出武林大派掌門、高人一等的架子,瞧不起這次百派英雄大會,而是,你們均已猜到大會結果。其實巨人幫主和烏孫寶藏之事並非當務之急,明年八月,畢竟時日尚早。”


    公孫教主點頭笑道:“不錯,說得不錯。看來你這個神拳門掌門人,還是有些見識。”


    江浪遲疑道:“隻是小婿甚是不解,何以隻有‘五行大陣’才能克製那個巨人幫主?‘烈焰神掌’當真便天下無敵麽?”說到這裏,忽然住口,搖了搖頭,便不再言語了。


    公孫教主見他欲言又止,淡淡一笑,道:“你的意思是想說,巨人幫主究竟有多厲害,暫時還不得而知。不過,一下子出動近百名中原高手,費了近半年時光,柳正義此舉,未免有些小題大作,對不對?”


    江浪道:“這隻是小婿一個人瞎猜的,作不得準。或許那巨人幫主當真可怕之極,為了預防他為禍中原,柳大俠早作準備,也是應該的。”頓了一頓,歎道:“隻是我聽說那‘五行大陣’威力無窮,殺傷極重。最好,最好輕易不要動用,否則若然錯殺了人命,便不太好了!”


    公孫教主凝視著江浪,嘴角微斜,似笑非笑,沉吟不語。


    便在這時,隻聽得腳步細碎,花小憐在外麵低聲稟報:“教主,‘陷空島’快到了。”


    公孫教主“嗯”了一聲,對江浪道:“既然百派英雄大會已經定下擺陣迎敵的格局,連天山派和峨眉派俱已出動,陣勢卻也不小。咱們靜觀其變,暫且不必理會此事了。浪兒,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不讓芸兒知曉小曇與她的姊妹關係?”


    江浪側頭思索,遲疑道:“莫非嶽母大人是怕律姑娘知情後,會泄露消息?”


    公孫教主搖頭道:“芸兒這丫頭聰明得緊,若然知情,決計會守口如瓶。怎會泄露消息?你再猜一猜。”


    江浪想了一會,搖頭道:“小婿資質愚魯,實在猜不出來。還請嶽母大人明示。”


    公孫教主歎了口氣,輕聲道:“我是怕芸兒不顧一切的去冒險相救。說來也是我自私,已經有一個女兒身陷險境,我這個為娘的實在不願另一個女兒涉險。浪兒,希望你能明白。”


    江浪點了點頭,道:“不錯。以律姑娘的脾氣,倘若知道自己的親姊姊遇險,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頓了一頓,問道:“嶽母大人,小曇她到底現在何處?請你告訴我,無論再危險的地方,我便是拚了性命,也定要救她回來!”


    公孫教主喟然道:“你是她丈夫,自然得去。隻可惜我……身子有舊疾,不能受涼,隻怕不能陪你同行。唉,到時隻有你這個做丈夫的去救妻子啦。至於她現在何處,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她見江浪又張口欲問,搖了搖頭,道:“浪兒,其實小曇現下的所在,乃是極危險的一處苦寒之地。我雖會派一些本教兄弟前去幫忙,但真正深入虎口、出手救人的,或許隻有你一個人。”


    江浪雙眉一挺,道:“請嶽母大人放心。便是龍潭虎穴、刀身火海,小婿誓死也要把小曇救回來!”


    公孫教主點一點頭,道:“有你這話,也不枉小曇跟你夫妻一場!”抬頭望著艙頂,喟然道:“夫妻本是同命鳥,大難來臨各自飛。這世上不信不義的男女,在所多有。難得你能千裏尋妻,無怨無悔,真是小女的福氣!”


    江浪忙道:“嶽母大人過獎了。是我不好,未能保護好自己妻子。”


    公孫教主搖了搖頭,凝視著他,沉吟道:“你能在靈岩山下不顧性命,格殺群賊,拚死相救芸兒和小菊;又能在神仙廟外抱住五湖幫主胡十三的後腰,舍命救下飛鬆道長的那位女徒弟。再加上你曾在海州冒險救過鄧通達性命,也曾在無錫咬舌救過段振飛等鏢局一幹人。凡此種種,足以證明你是一個俠肝義膽的好孩子。因此,我相信這世上隻有你才能平安救回小曇!”


    江浪聽公孫教主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此熟稔,很感意外。尋思:“嶽母大人怎麽連我夜救韓姑娘、咬舌墜樹之事也知道,我救鄧總鏢頭和救律姑娘、小菊主仆二人之事或能打聽出來。可是我那日情急拚命,咬舌衝開穴道,隻有我一個兒心裏有數,即令是段副鏢頭也絲毫不知。嶽母卻又怎麽知道我是‘咬舌’而非穴道自解或掙紮開來的?”


    公孫教主似乎早已猜中他的心思,不待他發問,微微一笑,道:“你先別問我是怎麽對你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的。待會你在陷空島上會見到一個人,到時候你便會明白個中原委。還是讓他給你釋疑罷!”


    江浪點了點頭,便即默然。


    公孫教主雙目微閉,想了一想,忽又睜眼道:“對了,本教‘青雲堂主’公孫白是我已故大哥的獨生子。當年敵人突襲陷空島之時,我大哥夫婦被殺,隻留下這個剛滿十歲的獨子。我向來視白兒如己出,與芸兒一般無異。浪兒,我希望你夫婦今後與白兒、芸兒和睦相處。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定要相親相愛,萬萬不可發生誤會和爭執。”


    江浪恭恭敬敬的道:“是,小婿謹記嶽母大人教訓。”頓了一頓,又道:“其實公孫公子曾在賀家莊救過小婿性命,這番恩德,小婿不敢相忘!”


    公孫教主雙眉一軒,緩緩說道:“莫非你說的是那天晚上‘快網’田七的兩名徒弟‘快刀客’鐵達和‘百步穿楊’鄭通行刺未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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