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之中,火生土。火神祝融與地皇神農亦曾是這樣的關係。然,天道逆轉,神界衰竭,火神祝融形散之後,力量與風後的合為一體,融入了神獸鳳凰體內。


    於是,虛竹與江越的關係,堪比祝融與神農的關係。


    在熊熊烈火之中,江越亦覺自己皮肉焦灼,有那麽一段時間覺得自己身輕如燕。而虛竹那顆晶瑩剔透的心髒卻好似化作了一池清泉,灌入了他的體內,待火焰褪去之後,他覺得仍舊有一股熱流在自己的胸腔之內。


    他的臉色恢複了正常,不再煞白如紙。他伸手,亦覺得自己的力量全然回歸。


    他,又恢複了神祗的力量。可是,有得必有失,他,又失去了什麽?


    火焰熄滅之後,房間內恢複了死一般的沉寂,竟沒有絲毫烈火燃燒過的印記,就連虛竹方才跪過的地方,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來,仿佛她從來沒有來過。


    一時間,江越竟有些茫然。若不是胸腔內一騰騰的湧起的熱流,他都要認為方才的一切都不過是他的一場夢。


    在夢裏,他的句句話語都如一把把尖刀,刺痛了她,也剜傷了自己。他生氣,因為她竟會因為想逆改已經命定了的結局接二連三的犯下大錯,而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要懲處她,才不負眾生不負天下。


    所以,他生氣,氣她,更氣自己。


    剛剛她跪在地上的模樣,那副決然,竟會讓他的心驟然揪在一起。原來,他竟……動了凡心?


    江越欲起身,卻因腿部酸痛而跌在床上,笛音與璃歌這才能夠上前攙扶,“主人,神靈之力才回到您身上不久,還得要適應些時日才好。”


    “她呢?”江越問。


    “她……”笛音咬了咬嘴唇,與璃歌對視了一眼。江越這才發現,兩人的臉上都布滿了淚痕。


    剛剛那場大火之後,他有一段時間的意識是空白的!在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嗎?


    “她呢?”江越提高了音量,又問了一邊。


    璃歌吸了吸鼻子,低著頭道:“主人,竹姑娘被帶回天庭了,李天王親自率領了天兵天將來將她捉拿歸案,說要押入天牢,待王母親自會審。”


    *


    天牢,似乎比上一次被關進來,還要來得死寂冷清。


    明明才過了幾天的時間而已。


    層層結界內,虛竹毫無生氣地被束縛在鐵架上,耷拉著頭。她的雙手和雙腳再一次被沉重的鐵鏈鐐銬著,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左胸口裂開的大窟窿似乎快要愈合,血漬也已經幹了,而裏麵也空了一大塊。


    從此以後,她便沒有心了。


    沒有心的人,是感覺不到痛的。


    她再也不會恨了,不會恨尤惜對她做了那麽多殘忍的事情;可是連帶的,她也不會愛了。


    無疆問過她,尤惜也問過她,她愛江越嗎?她是真的不知道啊!不知道他們所定義的愛是否與她所認為的一樣,她還無從考證這個問題,她便再也不能愛了。


    心髒的剜除與大量的失血雖然沒有讓她失去性命,而她卻在天牢的重刑之中失去了原本就有些薄弱的意識。在天牢裏的每一刻,她的眼睛都是緊閉著的。


    直到有腳步聲傳來,她竟然聽到了,雖然很微弱。


    與上一次的腳步聲不同,這一次她很明顯地聽了出來,來的人有好幾個,他們身上戰甲相碰,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上次來的人是無疆,這次來的人是天兵天將;無疆來可能是為了救她,而天兵天將來,卻可能是為了押她上刑場。


    天庭已經傳開了,對於她的審判。條條罪狀,都足以讓她被廢仙身,永生永世不得輪回。但因為如今,天下仍舊未太平,留她還有用處,但如若不以儆效尤,天庭的條例,便成為了一紙空文。


    因此,她被判了如下刑罰——


    被栓於刑場之頂,引萬鈞之雷霆於其身,廢除三成功力,並貶下凡塵。待天下歸順之後召回再審。


    當為首的將領宣讀了對她的判決之後,她終於緩緩睜開了眼。沒有哀怨,沒有淒楚,隻有一份類似於勘破了生死的寧靜,與決然。


    *


    刑場,虛竹渾身被鐵鏈所束,雷公與電母作為行刑者位居於刑場中央,三人皆位於法場上空。


    雷公電母居高臨下地看著被鎖在鐵鏈中的虛竹,拉著鐵鏈另一端的手緊了緊,相互對視了一眼後,眼底竟劃過了一絲不忍。


    眾仙皆站立於刑場下方,仰著頭看著空中的三人。不得不說,當被天界視為至寶的神獸鳳凰觸犯了天條都遭受了如此重罰的時候,殺一儆百的效果便是立竿見影的了。


    有號角與鼓聲鳴響,三聲後,李靖一聲令下:“行刑!”手中的旗幟便重重地向下一揮,旗幟在大風中呼呼作響。


    頃刻之間,法場之上便天昏地暗。


    而雷公電母,卻麵麵相覷,遲遲未能動手。


    李靖微微皺眉,地上的仙家與天兵也感到了不對經。


    虛竹亦感受到了雷公電母似乎對她亦懷有惻隱之心,如果是以前,她會感動的。而現在,她連心都沒有了,又怎麽會感動?


    緩緩抬眸,清澈的眸子凝著鐵鏈另一側的雷公與電母,沒有一絲感情。她看著他們,嘴唇裏吐出了有力的兩個字:“行刑!”鐵鏈感應到了她的力量,狠狠地搖曳著,雷公電母趕緊握緊了手中的鐵鏈,咬咬牙——


    轟隆——


    轟隆——


    虛竹亦緩緩合上了雙眼,唇畔竟染上了一絲笑,是淡然。


    *


    轟隆——


    轟隆——


    凡間,亦從天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雷鳴。不信神的人沒當回事,而信奉神靈的百姓都當是老天爺發怒了,紛紛在家裏設起了香案以慰藉神靈。


    而奇怪的是,剛有電閃雷鳴,雨,卻一滴都未曾落下。


    屋簷下,白衣男子負手而立。他的麵容已不再有蒼白的病態,眉宇之間未有絲毫戾氣,而微微皺眉的時候,卻有著不怒自威的尊貴。


    他看著天邊雷聲傳來的方向,眼底閃過了一絲痛楚,那“轟隆”的一聲,似乎連他的心都跟著猛顫了一下。


    “主人。”身後,是笛音恭敬而充滿擔憂的叫喚。自從竹姑娘離開,主人便時常如此站著,有時是站在窗前,有時是站在屋下,有時是站在庭院。他的眼,始終看著一個方向,她知道,那是通往仙界的地方。


    聽到笛音的叫喚後,江越緩緩斂了眸,眼睛卻依舊看著那邊,開口卻說:“王母不會留她在天庭,所以,我們也不必自找麻煩地上法場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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