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當真準備好了麽?”尊者再次確認。


    江越一臉蒼白,神情淡然言語卻堅定,“尊者,您請便。”


    尊者重歎了口氣後,柱著拐杖的手忍不住輕顫了下,“你有什麽後事,就一並說了吧。老夫一定盡力幫你辦到。”


    江越淡笑著說:“無他事。隻想這神農之力,莫要除了雲絳之外的人奪了去。”


    尊者微微皺眉,“雲絳那孩子雖機敏睿智,但誰人看不出來他無心於此?如此之人恐難擔此大任,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


    “那日我與他對弈,已經有所試探。他雖生性頑劣,但並非不分是非輕重之人。”江越並未過多解釋,言語平淡卻不怒自威,“他,絕對能勝任。”


    ……


    看著空空的祠堂,年事已高的尊者接二連三地歎著氣,自言自語地說:“希望神靈莫要怪罪於他。這孩子雖有大逆不道之舉,但著實心係天下。望大神,還是能保他此次能因禍得福!”


    *


    從法陣上劫走了江越之後,雲絳又施法將幾人轉移至一個安全的地方——


    不周山腳下。


    這是虛竹提議的。因為這兒離仙界很近,靈氣充足,如此一來若是有何狀況發生,她也好回仙界請求援助。


    此時此刻,江越的狀況不太樂觀。雲絳連續兩次施行了空間轉移的秘術,耗神過多,於是璃歌和笛音大費周章地用靈力造出了一塊地方供四人容身,撐起了結界。


    虛竹多次試圖用內力幫助江越,奈何江越不停地排斥她的內力,她強行灌入,卻猛遭反噬,心口一滯,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一旁的雲絳不好上前,倒是璃歌和笛音迅速扶住了她,三人卻皆是一臉焦急,雲絳的眸光還有些許沉重。


    虛竹按住自己的心口以緩解不適,抬手輕輕擦拭了嘴角後問雲絳:“還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雲絳沉默地將江越扶好躺下,看著他灰白的臉和緊閉的眼,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雲絳……”虛竹本不想催促,可江越隻剩下兩天的時間就要灰飛煙滅,她不能坐視不管!


    良久後,雲絳才開口:“如果猜得不錯,應當是巫族的咒術——蝕心血咒。”應該就是了,江越取回神農鼎之後,巫祖尤惜曾來過,雖然他不曾與尤惜打過照麵,但他親眼見到那藥是尤惜給的。能夠解巫族之毒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那日尤惜的裝扮,他不難猜到那人就是巫祖。


    虛竹聽聞後愣了一瞬後,問:“什麽是蝕心血咒?”


    “是很古老的咒術,具體我也不大清楚。”雲絳坦誠交代,“隻知道施咒的人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出賣自己的身心來鉗製住被施咒者的身心。”


    虛竹還是一頭霧水地看著雲絳,雲絳的臉上多少有些尷尬。一旁的笛音看不下去,便接到:“是情咒。”


    “嗯?”


    笛音想了想後,從容不迫地道出了自己所知道的:“如果施咒者是巫祖大人,被施咒者是你,那麽她一定是取了你的血作引。但你們二人皆是女子,所以我猜測被施咒的還有一個男子。”


    虛竹一知半解,雖覺得匪夷所思,但笛音畢竟跟在江越身邊多年,閱曆之廣甚至可能是勝過……茶顏的。於是,她歎了口氣後輕問:“所以這個咒會有什麽跡象嗎?”


    “除了那個男子,你無法親近於任何一個男子,無法用你的靈力去幫助任何一個男子。”笛音開口,眼裏浮出了一抹驚恨,料想不到堂堂巫祖竟然如此陰狠。


    “所以……”虛竹大致弄明白了,“我現在根本救不了他……”怪不得她自清醒後會無故心口悶痛,原來又是尤惜!想到那日在海底她用一把匕首劃破了她的脖頸,想必她早已計劃好了吧?那麽,她不肖想就知道,笛音口中的那個男子就是九黎曜了。尤惜對九黎曜的感情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了,她這麽做的話,一來可以如她所願地獲得九黎曜的身心,二來可以幫九黎曜排除各方的威脅。她這一招一石二鳥,用得可真狠!


    “怎麽才能破除蝕心血咒?”虛竹迫不及待地問。


    笛音便沉默了。和巫族的毒一樣,巫族的咒術也隻有她們內部的人才知曉如何能解。而且笛音沒有告訴虛竹的是,在血咒的作用之下,她會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九黎曜,甚至可能會像尤惜那樣瘋狂。她也不敢告訴虛竹。


    見笛音沉默,雲絳也露出一副沉重的樣子,結果便不得而知了。她看了一眼臉色近乎透明的江越,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觸碰,而心口火燎般的疼痛卻令她收了手。


    良久後,她開口:“我要回天庭。”


    “什麽?”三人皆是一驚。


    虛竹卻好似下定了決心,站起來堅定地說:“太上老君的九轉還魂丹。”


    雲絳先是皺眉,緊接著明白了什麽似的,“還魂丹雖不能救他性命,但至少可以拖一段時間。”如果是外力所致危及性命,那麽還魂丹可謂能起死回生的奇丹妙藥,但江越卻是因為神界的詛咒而落得如此,還魂丹也隻能暫時保他靈魂不散。


    “可是……”璃歌欲言又止。


    虛竹看了她一眼,無比肯定地說:“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安全回來。”


    三人都想說點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他們是劫了人出來,已經驚動了神農氏族上下,斷不可能取得神農鼎。況且唯一能夠用神農鼎的人正是需要被救助的人。因此,似乎隻能讓虛竹去冒這個險了。


    “事不宜遲,你多加小心。”雲絳知道現在不得不如此,隻得有些愧疚地看著虛竹。也對,他身為男子,卻隻能讓女子去冒險。


    虛竹似知道雲絳心中所想,故輕鬆一笑,“天庭可不是人人都能上去的,就算是大神亂闖,可能都過不了南天門。”斂了下眸子,她最後看了一眼江越,咬唇道:“兩天內,你們也一定要想別的辦法,萬一……萬一我……”她實在沒能把這個萬一說出來。


    璃歌趕忙打斷她:“竹姑娘,你剛說一定安全回來,就要說到做到。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看到璃歌似乎眼中含著淚,虛竹也忍不住濕了眼眶,重重地點了下頭,啞聲道:“一定。”


    笛音朝著虛竹深深鞠了一躬,未等虛竹反應過來,她便道:“若能救主人一命,笛音願誓死為姑娘效命!”


    雲絳是個大男人,雖然說這一去吧是有些冒險,但見到這樣的離別場景自然有些無語。忍不住打斷:“你們接下來是不是要準備抱頭痛哭再揮淚作別了?”


    雲絳這話雖說有些煞風景,但好歹也緩和了下沉重壓抑的離別氣氛。他歎了口氣,輕拍了下虛竹弱小的肩膀,道:“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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