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祟祟地躲在房間裏麵,從門縫和窗戶眼兒偷偷摸摸察看對麵廂房的情況,茶顏心中似乎是恨不得要將自己撕碎了。她怎麽會指望虛竹那丫頭出什麽好主意呢?當虛竹神神秘秘地把她帶進這裏,還一本正經地說她的方法就是“等”的時候,她真是、恨不能、把虛竹扔到窗戶外麵去。


    而虛竹居然還大言不慚地對她說:“這世上既不需要動腦也不需要費力又能達成目的的就是等了,多好的方法呀!也不見你誇我。”


    “謝天謝地,你自己就慢慢看吧!我再想想別的辦法。”茶顏鬱悶地坐在一旁,找來一麵鏡子,想通過靈術窺得房內,但依舊一無所獲。


    好厲害的結界!


    茶顏無奈,隻得放下鏡子。其實虛竹的方法雖然是被動了點,但也是無可奈何之中的良計了。昨日蒼龍入世選主,其他三大神獸的主人必然有所感應,說不定他們也找尋來了;妖魔二界一直想徹底毀滅四大神獸的星蘊之力,說不準也找過來了。如果此時她們貿然破壞結界,不僅可能會敗露自己的身份,還會令蒼龍的主人陷入危險。


    所以,等待的確是目前來說最可靠的辦法。


    “茶顏茶顏!不好了!結界被破掉了!”虛竹忽然有些驚慌,如果是妖魔二界派來的人可就麻煩了!


    茶顏立馬站起來,走到門前看了一眼,便對虛竹說:“還不知他是敵是友,隻能先混進去再見機行事了。”


    房門忽的被推開,裏麵的人皆是一驚,隻有呂不韋似是已有察覺一般,不慌不忙地吃著飯菜。


    門口的兩個護衛已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子楚連忙護住跪坐在他身旁的小廝打扮的人,一麵安撫,一麵警覺地盯著來人,“你可是趙王派來取我性命的?”


    九黎曜並未理會他,隻淡淡看著他護住的人。分明是個女子,因刻意穿著寬大,反而愈加顯得嬌小。九黎曜並不是好色之人,他的眼神未在女子臉上停留,反而是落在女子用手護住的微微隆起的腹部。


    蒼龍圖騰!九黎曜的目光驟然收緊,臉上卻依舊毫無表情。


    呂不韋依舊是風雲不驚地端起了茶杯,似是在等待一場鬧劇該如何收場才不讓人覺著刻意而為。


    九黎曜並未顯得有絲毫驚慌,眼中也沒有子楚想象中的騰騰殺氣,反而是一團濃重的墨,讓人看不清裏麵究竟隱藏了什麽。


    正當雙方以這種沉默又奇怪的方式對峙時,那個揪過虛竹耳朵的中年婦人攜著小廝模樣的虛竹走了進來。


    中年婦人一麵笑著給子楚賠禮,一麵勸說九黎曜:“小公子,我早跟你說了,你說的那個姑娘沒有在我們這樓裏。難不成你懷疑我把你家姑娘藏起來了不成?”


    虛竹隻局促地站在婦人身後,耳朵不自然地紅了起來。她大膽地掃視著這房間裏的人,那個中年人應該就是呂不韋了,他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飲著茶吃著飯;年輕的那個應該是子楚,他的表情又剛進來時看到的凝重變為了釋然,似乎全是一場誤會;而子楚懷中護著的人……


    乍一看,虛竹也覺著是個男的,不禁嚇了一跳。可待仔細打量,特別是注意到那人的腹部時,她才確定那是個女子。


    是蒼龍的圖騰沒錯。


    虛竹眯了眯眼,正準備細細去看女子的容貌時,中年婦人一把拍向她,凶狠地說:“一點小事也辦不好!我白養了你這麽久!還不快給這小公子準備好廂房,好生招待!”


    她便也不敢多做聲,隻連連應著“是”,連拖帶拽地把九黎曜給帶了出去。


    中年婦人又接連賠了好幾個不是,直到子楚連連擺手說無事之後,才半低著頭退了出去,把門也關上了。


    待到確定門外之人都離開之後,子楚方才詢問起從一開始就好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的呂不韋,“先生,你如何看待此事?”


    呂不韋用筷子往嘴裏扔了塊肉,嚼了幾下便吞了下去。他一邊繼續揀菜,一邊對子楚說:“一場鬧劇,碰巧罷了。”


    “碰巧?”子楚有些懷疑,摟住身邊人的手又緊了緊,“也不知趙王究竟是怎麽想的,我以為戰爭一成定局,他便立刻會取我性命。”


    “尚且不會,”呂不韋喝了口茶,“你的命他現在還不敢動。你也無需草木皆兵,你的安全我自會保障。你暫且照看好趙姬的身子,剛才怕是受了些驚嚇,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子楚看著懷中的趙姬,眼神由先前的擔憂變成了寵溺。明知他來此地是為掩人耳目,趙姬非要跟來,也不顧腹中五個多月的胎兒。他與先生在這裏談論國事,一談起來便是兩三天,她便也呆了兩三天,也未曾真正休息,真是苦了她了。


    虛竹並未拉著九黎曜回廂房,而是繞了個彎兒,從鬆香閣的側門準備出去,一看門口居然也有護衛,還有兩輛馬車,便又折了回去。


    九黎曜哪裏有耐心同她繞,一下把她的手甩開,“都已經幫到這個份上了,不打算用真麵目視人嗎?”


    虛竹便變回自己模樣,一臉不可思議,“你怎麽知道我是變成那樣的?你一眼就看出來啦?”


    九黎曜並不想同她廢話,扭頭便想走,虛竹卻一把扯住了他。


    “做什麽?你幫了我,是要謝禮不成?”九黎曜抽回了手臂,卻再沒有著急離開的意思。


    虛竹忽視了他語氣中極力克製住的不耐,認認真真地和他說:“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輕而易舉地破了那麽厲害的結界?看你模樣,肯定不是要去殺人的。難道你、你……你是來……”


    “找蒼龍。”九黎曜說,眸中似有打探,細看卻又是一團墨黑,“你問我是誰,你又是誰?也是來找蒼龍的?”


    “我……”虛竹一哽,“你耍賴,明明我先問你的,你要先回答我,然後我再回答你。”


    “我是白虎,”九黎曜說,“你可以不告訴我你是誰,但隻要我想,我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言下之意便是,如果她膽敢做不利於他的事,他立刻取她性命。


    虛竹被嚇了一跳,不過不是因為後麵那句,而是白虎的主人居然如此直截了當地對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說出自己的身份。


    九黎曜見她未說話,以為她在質疑,便是一副“信不信隨你”的表情,縱身一躍,便翻牆離開。


    虛竹來不及多想,便向著九黎曜離開的方向追去。她信,怎麽不信?他是白虎,前來尋找蒼龍的下落才變得理所當然,而且光是那句“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她簡直認定了那個人肯定是白虎的主人了。


    感到身後有人跟著,九黎曜在一片空地上落下。


    虛竹便也在他身後落下,不等九黎曜開口,她便說:“我信你。”她走到他麵前,“我信你是白虎。”


    “你跟上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九黎曜淡漠地掃了她一眼,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好似一潭水上微蕩著漣漪般靈動。


    虛竹搖搖頭,“不僅是這個。我還要來兌現我的承諾。”


    “承諾?”


    “嗯!”虛竹重重點了下頭,“我剛剛不是說,你回答我了我就會回答你嗎?我是來回答你的。”


    九黎曜冷哼了一聲,他其實壓根就沒當回事,可看到虛竹眼中那一份執著後,他便也有了幾分認真。


    “我叫虛竹。”虛竹笑著介紹著自己,“好了,我回答你了,也算是履行我的諾言了。”


    “如此諾言,不履行也罷。”九黎曜表麵上是不屑一顧,腦海裏卻暗暗把“虛竹”兩個字過了一遍。可無論是他的記憶,還是白虎的記憶中,都沒有這個名字。


    “那可不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虛竹俏皮地吐吐舌,“我該回去了。不過白虎,下次我若要找你怎麽辦?”


    “要找我?”九黎曜眯了眯眼,“你說你叫虛竹,這隻是名字。我問的是你的身份,而不是你的名字。”


    “我……”虛竹頓了頓,“你會知道的。但現在你真的真的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惡意,一丁點也沒有,我發誓!”說著,似乎害怕他不信,鄭重地舉起了手。


    九黎曜隻看了她一眼,“我不叫白虎,我有自己的名字。”


    “是嗎?那你叫什麽?”虛竹問。


    九黎曜看著她好奇眨眼睛的模樣,心中忍不住微微揚了嘴唇,麵上卻依舊是淡漠,“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不過……”他故意拖長了音,引得虛竹忍不住向前傾了傾身子去聽,而他卻趁虛竹毫不留意的時候瞬移消失,隻留下一句:“說不定下次見麵,我就能告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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