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鳳凰乃是祥瑞之兆,得鳳凰之淚可得永生容貌,得鳳凰之血可得通天神力,得鳳凰者便可坐擁天下。


    而鳳凰乃是天界靈獸,唯一形神俱在的神獸,妖魔二界紛紛覬覦其靈力。諸神為避免再發生世紀仙魔大戰引發人間災難,將日月之力注入望月珠內,以望月珠將擁有千年功力的鳳凰靈力封印,並將化作人形的鳳凰送往人間,告誡她一定要保自身平安,寧可玉石俱焚,也不要將血淚落入惡人之手-


    公元前260年。


    凡間正值長平戰事,黎民疾苦,妖魔鬼怪也趁亂作惡,到凡間吸食人的精氣以增加自身修為。百姓麵臨著戰爭與妖魔的雙重威脅。


    按說妖魔危害凡間,仙神理應相助。不為人界,也當是為了仙神二界著想,不可再讓妖魔二界馳騁人間,壯大妖力。但仙魔大戰之後,仙神二界無力幹涉凡塵之事,眾仙家隻能目視著人間百姓處於危難,無能為力。


    但也有些有能力的神,用著自己的方式幫助著百姓。


    長平城內戰火連天,被戰爭橫掃過的街道本該屍橫遍野、一片狼藉。而此刻雖不是屍橫遍野,倒也算不上整潔,隻是沒有太多戰爭的痕跡。


    屋外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百姓,個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有個別臉色煞白更加難看的被安置在另一件簡陋的屋子。說是屋子,不過就是臨時搭的個棚罷了。


    幾個穿著與這個貧民窟不太相符的人,正在做的事在這貧民窟中雖是理所當然,但與他們的穿著打扮卻更加格格不入。他們中有的人在用扇子煽火,時不時揭開爐蓋子看看藥熬得怎麽樣;有的人正幫著病人察看脈象,思考了一瞬,轉身在地上用石頭刻畫了幾下;有的人則在清點放成一排的簍子,看裏麵的草藥是否足用。


    一綠衣女子扶著一白衣少年緩緩走出,忙碌的幾人均是朝他作了一揖,恭敬地喚了聲“公子”,才繼續手頭的工作。


    白衣少年沉默地掃視著四周,臉色一如他身穿的衣服,嘴唇也不見血色,似是患病在身。


    綠衣女子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少年,眼眸始終低垂。


    環視了一圈後,綠衣女子扶著少年在屋外石凳上坐下,旁邊的石桌上不知何時放了一壺茶。綠衣女子手執茶壺沏了一杯,那茶水似乎還冒著熱氣。


    “主人。”綠衣女子微微欠身將茶遞給少年。


    少年依舊沉默,他伸手接過茶杯卻沒有要喝的意思,隻輕輕晃了晃,便放在了石桌上。


    半晌,少年終於開口。“藥可都夠用?”


    綠衣女子畢恭畢敬地回答,“是,主人。”


    “可有病情惡化之人?”


    “暫時沒有,主人。但病人的病情穩定之後均為得到好轉,恐怕不是藥石可以幫助得了的了。”


    白衣少年又是沉默。


    是妖。


    而且,是些乳臭未幹的小妖。它們妖力不高,不易被察覺,卻十分機敏。吸食了人的精元便能快速增加妖的修為,而人卻因精元被吸食而體力盡失,雖不立即致死,但卻也是間接地要了人命。


    要幫助這些人恢複,隻有往他們體內注入靈力。


    少年微微歎了口氣。此時以他的能力,一個兩個倒也不成問題,可這被吸食精元的百姓何止是一個兩個?光是被他救下安置在此處的便不止幾十個了。


    “此處雖設有結界,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少年終是將杯中涼掉了水潑在地上,自己重新沏了一杯,低頭抿了一小口。“昨日救下的那兩個女子……”


    “回主人,隻是因在沙漠中徒步行走太久,又碰巧遇上了蜃造出的幻境。兩位姑娘均隻是體力不支,並無大礙。”


    少年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仰頭將杯中剩餘的茶水飲盡。


    這難民收容之所的前庭雖是有些殘敗景象,而後院卻別有一番景致。


    穿過幾道門便是少年與他的隨同居住之地。雖不奢華,但素雅。後院深處似有流水潺潺之聲,又有樹葉沙沙之聲。若是白天前來,眼前景象定是會令人心生愉悅的吧。


    忽而響起了一陣笛聲。


    白衣少年端坐在石頭上,和著流水潺潺,與天地合奏。清風徐來,讓人越發心曠神怡。笛聲中竟不夾帶著一絲多餘的情感,不但不令人覺得樂曲幹澀無趣,反倒令人落入了一個“空”字,天地萬物,此時此刻都與那吹笛之人無關,與聽者也無關。仿佛自己雲遊九霄之外,無拘無束。


    似感到有人走近,笛聲嘎然而止,接下來竟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手中的玉笛忽然發出光芒,落在地上,竟變成了白日那綠衣女子的模樣。


    綠衣女子一手執著玉笛護著少年,一手輕拍少年後背替他順氣。


    “是何人?”綠衣女子警惕地望著少年背後無邊的黑暗。


    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剪倩影。分明是淡黃色的衣裳,卻感覺四周都散發著金色的光。來人滿臉歉意地望向女子,“抱歉,打攪了你們的雅興。”


    見到來人,綠衣女子漸漸放鬆了警惕,輕輕頷首算是行禮。“原來是竹姑娘。”


    虛竹微微一笑,依舊是滿臉歉意。


    “已將近亥時,竹姑娘身體未愈,還是早些歇息。”綠衣女子一邊說,一邊緩緩站起。白衣少年此時已停止了咳嗽,但仍未起身。


    “這位公子……可還好?”虛竹擔心地問,“是我不好。明知以靈力奏曲是不可被人打攪的,否則彈奏之人會遭到反噬。”


    綠衣女子微微覷眉,看了眼蹲坐在地上的白衣少年,“主人身體無礙,姑娘不必自責。”


    “笛音。”白衣少年輕輕喚了聲。綠衣女子連忙扶起少年。


    少年終於不再是背對著虛竹。借著微弱的月色,虛竹眼前的這張臉還有些模糊,隻知道他的臉色很白。不是因為月光照射的那種白。


    “在下江越。”少年微微欠身。


    “虛竹。”虛竹回禮。


    “竹姑娘,”江越禮節性一笑,“在下無事。姑娘不必多慮,還請姑娘回去休息。”


    “你受傷了。”虛竹好似沒有聽到江越的話,“雖然反噬得不是很厲害,但托置太久可不行。”虛竹一麵說,一麵扶著江越重新坐下,不等江越拒絕與笛音反應,便將自己的靈力注入江越體內,為其療傷。


    “竹姑娘!”


    “別說話。”虛竹又運力。


    “感覺好些了嗎?”虛竹收了力,扶住江越,解釋道:“你們救了我和茶顏,我還沒感謝你們呢,反倒因為我害你受了傷。”


    笛音也扶住江越,看到他臉色好看了不少,輕輕舒了口氣,同時心中也產生了困惑。“多謝竹姑娘。”


    “有勞姑娘了。”江越雖是如此說,但表情卻未見絲毫變化,依舊如傾瀉而下的月光,清冷淡漠。


    虛竹倒也沒想太多,微微一笑,“看您臉色好了不少,我也放心了。聽了一曲如此動人的歌,我想我也能安然入睡了。”告別了二人,虛竹返回自己的房間。暗暗歎了口氣,這附近,怕是很難找到梧桐樹。


    關上門,虛竹泄氣地坐在榻上。看來化作了人形,還是得按照人的方式生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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