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我們回家吧。”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出現在我眼前。


    “回家?”我下意識地反問道。家?對啊,我還有家呢。


    “嗯,回家,哥帶你回家。”不知是否為我的錯覺,此刻,北城祭眼中,有著比月光還迷人的溫柔,仿佛我就是這世上他最疼愛的人。


    這個瞬間,我就該暫時忘卻所有悲傷,決然牽起他的手,與他一同回到那溫暖的家。


    “好,回家。”


    出酒店的一路上,北城祭不停重複著一句話:“小悠,一直向前看,別回頭,哥哥會陪著你,不間斷地往前走。”


    我如同一隻溫順的貓咪,聽話地抓緊他的手,眼神直直地盯著前方,絲毫不肯回頭看一眼,因為我知道,隻要我一回頭,就能望見那個觸動我一池心水卻令我悲痛欲絕的少年。


    當你知道與他再無可能的那刻,你就會想要逃避,直到完全淡忘。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這僅僅隻是一時的自我安慰而已。對方那句‘此生,我千瑾楓心裏隻裝得下你北城悠一人’,如一道猙獰凜冽的疤,深刻地鐫刻於我心上。除非剜肉剔骨,否則永生不得忘卻。


    今夜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中,我與千瑾楓並肩行走於一片一望無際的雪地。北風呼嘯,極夜未央,唯一的溫暖便是兩人緊牽的手,還有那滾燙不滅的愛意。


    我們步履艱難地向前走著,卻始終走不到盡頭。而我們早已筋疲力竭,卻不能停下前進的腳步。


    終於,我體力耗盡,耍賴般於冰涼入骨的雪野中小憩,不知不覺中卻放開了與千瑾楓相連的手。


    片刻休整後,我起身,想要繼續前行,卻發現身邊那個人不見了。


    我慌了神,如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試圖找到走失的千瑾楓,然而卻毫無頭緒。


    我於厚重的雪中奮力奔跑,同時聲嘶力竭地呐喊,可回應我的,卻隻有那無情的風雪,以及掌心殘餘的溫度。


    天色將晚,雪原唯餘我一人。


    “別丟下我啊!”我放聲哭喊。直到我自夢中驚醒。


    “不要!”我驚叫著從床上坐起,一摸臉上,一片濕漉。


    我再次哭了,為那離開的戀人,為這殘酷的事實。


    “怎麽了!”聽聞聲響,北城祭匆忙推門趕來。


    我怔怔凝望著他,眼神似乎失去焦距。


    見狀,北城祭越發焦急。他端坐於床邊,不斷詢問我:“是不是做噩夢了?不怕,哥在呢,哥陪著你呢。”說完,他將我擁入懷中,一下一下輕拍著我的背。


    直到身體接觸到另一片別樣的溫暖,我才緩過神來。剛想開口說話,嗓子如撕裂般地疼痛起來。


    我用力咳嗽幾聲,聲音越發虛弱:“哥”似是極無助的呻吟。


    “哥在,哥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北城祭捧著我的臉,令我與他對視。他眼中一片澄澈,如同蒼穹中最絢爛的星辰。


    “哥,我冷。”


    我不住顫抖,卻又極其貪戀地往北城祭帶有溫和體溫的懷中蹭。


    “這樣還冷嗎?”北城祭更加緊密地擁住我,試圖渡給我更多溫暖。


    “哥,我好冷啊,真的好冷啊。”我感到麵頰像火苗般燃燒起來,而體內卻又像是有股慎人的寒意在肆意淩虐,如同一隻作惡的小獸,不停攻擊著我身體每個角落,難受極了。


    “你身子怎麽這麽燙?”北城祭終於察覺出我的不對勁,手忙覆上我的額頭,“這麽燙!你發燒了!”


    “發燒?嘿嘿,燒到一百度了嗎?燒到一千度了嗎?”也許我的大腦被外星人入侵,才會說出一些連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來。


    “看來還燒得不輕。你先躺下,我去打電話叫家庭醫生過來。”北城祭將我塞進被窩,再嚴嚴實實地給我捋好被子,順便調高了空調溫度。打點完這些,他轉身就欲往門外走。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察覺到北城祭的離開,我如同孩童般傷心地哭鬧起來,潛意識中不希望任何人的離開。


    “哥不走,哥隻是去叫醫生,哥馬上就回來。乖,聽話啊。”北城祭從未預料到自己竟會有如此耐心的一麵。回想過去的十六年,他從未曾現在這般照顧北城悠,更別提哄她安慰她了。平常的他,隻會捉弄她,或是對她惡作劇,卻極少給予她家人般的溫暖。如今,照顧她,卻是在如此境況。想至此處,他倍感心酸。


    “那你快點回來啊。”我燒得暈暈乎乎,同時,一陣猛烈的困意席卷而來。撂下這句話,我沉沉地睡去。


    隻不過,這一次,再無令我悲傷的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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