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城離雲中殿實在有些遠,天黑時他們不得不停下來,淩如芊往下一看,正下方正好是一條小溪。


    月色正好,月光落在水麵,波光粼粼,很是美麗,岸邊草叢中的螢火蟲極多,四處飛舞,一眼望去整條小溪如玉帶一般蜿蜒而流,水聲潺潺,整個畫麵寧靜而美好。


    淩如芊分外驚喜,這樣幽靜雅致的景色她從未見過,忍不住驚呼出聲落了下去。


    她扇動翅膀落到地麵,螢火蟲被嚇得飛開但過了一會又飛了回來,她捧著一隻螢火蟲,笑容燦爛地看向站在水麵的蕭子夜:“哇,你看!好漂亮!”


    蕭子夜平靜地看她一眼,隻一句話就破壞了整個畫麵:“你身後有條蛇,你剛才嚇到它了,下一刻它就要攻擊你了。”


    淩如芊嚇了一跳,也不敢回頭看,隻尖叫著撲扇翅膀飛起來,到了空中一看,果然原處有一條大蛇,正虎視眈眈對她吐著信子,若不是她飛的及時,隻怕真被咬了一口也說不定,這樣子叫她怎麽敢落下去啊!她哭喪著臉:“蛇不是你同類嗎,你能不能跟它們打個商量,讓我下去睡一晚啊!”


    同類?蛟雖然與蛇同族,但是蛟比蛇尊貴多了好嗎?蕭子夜瞟了她一眼,見她正一臉緊張地盯著那蛇,不禁挑挑眉稍,嘬唇揚聲一道輕哨。


    在淩如芊以為他是喝退這蛇的時候,忽然聽得草叢中一陣沙沙響聲,她定睛一瞧,腿都軟了,差點沒一頭栽下去。


    顏色各異、大小不同的小蛇大蛇從草叢間爬出,站在水邊排成一長排,忽高忽低地開始擺動,伴隨著微風吹過草叢的輕響,它們在岸邊快速滑動,然後再滑回來,井然有序,頭左右搖擺,看上去滑稽而好笑。


    淩如芊也有些看呆了,這是什麽?跳舞嗎?蛇群的頭一伸一縮,傻呆呆的挺好玩,看上去好像沒那麽恐怖了,正在她看得起勁的時候,蕭子夜嘬唇一哨,所有蛇停止舞動,忽啦一聲鑽進草叢瞬間不見了身影。


    她不禁疑惑地問道:“怎麽了?你為什麽把它們叫走?”


    蕭子夜覷她一眼:“你不是怕蛇嗎?”


    可她沒說她怕蛇跳舞!真氣人!淩如芊氣鼓鼓地扭臉落到他旁邊:“我餓了。”


    “你想吃蛇?”蕭子夜伸手一指,一條小青蛇從遠處遊過來停在淩如芊麵前乖乖地立著不動了:“隨便吃。”


    啊啊啊!淩如芊想尖叫了,雖然蛇跳舞挺好玩,但她還是怕蛇啊!她看著眼前好像沒什麽威脅的小青蛇,拚命地揮手:“不要不要,我不要吃蛇,我要吃飯!”


    看著她嚇得花容失色的樣子,蕭子夜終於覺得勉強滿意了,也就不再為難她,伸手一揮,眼前出現一間小木屋,燈火通明,炊煙嫋嫋,把淩如芊給看呆了:“哇,好神奇啊!這是不是幻境啊!”


    蕭子夜懶的理她這等沒見識的樣子,率先悠然地進了屋。


    屋內什麽都是現成的,桌上飯菜正溫,壺中酒水茶水一應俱全,淩如芊這裏摸摸那裏看看,終於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眨巴著眼睛看著蕭子夜:“妖都這麽厲害嗎?想變什麽就能變什麽?”那為什麽和花卿雪出來的時候她們一樣風餐露宿啊,過得可憐巴巴的!


    “看道行。”蕭子夜開始吃飯,不一會就放下了碗筷,而淩如芊還抱著碗風卷殘雲,她壓根沒臉抬起頭看,他的風姿實在把她這好歹當過三年大小姐的給甩了十萬八千裏。


    吃過飯蕭子夜並沒急著離開,而是耐心地坐在邊上看著淩如芊吃,淩如芊感覺如芒在背,但還是頂著壓力吃飽了才放下碗筷,看著蕭子夜一揮手桌麵就幹幹淨淨的,她忍不住有些星星眼:“蕭子夜,你上輩子是不是欠我的啊!”


    “……”蕭子夜臉色有些難看。


    而淩如芊並未察覺,捧著臉陷入了某種奇異的幻想狀態:“你聽過戲沒?我在繁錦城聽戲的時候,有一出戲叫白蛇傳,那裏麵是條蛇……”說到這裏,她忽然坐直了身體,瞪大眼睛驚訝地道:“啊!你也是條蛇呢!對啊,你的鱗片還是銀色的!莫不是你也是千年前受過我的恩,所以今生前來以身相許?”


    “咳咳咳!”淡然沉穩如蕭子夜,邪氣妖孽如蕭子夜,第一次嗆到了。


    淩如芊看著雖然咳得臉色有些微紅更顯俊美得令人心馳神往的蕭子夜,神色有些扭捏地道:“可,可我還沒做好準備呢~”


    “閉嘴。”蕭子夜喝了口水定了定神,麵無表情地道:“你剛才喝的湯就沒一滴進肚子裏嗎?有空多曬曬太陽,免得腦袋發了芽。”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淩如芊陷入了深思,過一會才一下蹦了起來,跳腳罵道:“好你個蕭子夜,不是就不是嘛,至於說我腦子進了水嗎!”還拐這麽大個彎!害她壓根沒反應過來!


    她進了另一間房,好好地沐浴了一番,才振奮精神出去找蕭子夜。


    誰知道剛出房門,就看到了蕭子夜,他神色平靜,掃了她一眼:“有人來了。”


    誰?淩如芊抬起頭往外麵看,蕭子夜在桌邊坐下:“共十九個人,但不確定是找你的還是找我的,因為其中有一個是降妖道士。”


    降妖?淩如芊哈哈大笑:“降你?他們瘋了嗎?”萬年老妖哎,有那麽容易被降伏蕭子夜就不會大搖大擺地到處晃了。


    見蕭子夜沒理她,她也在桌邊坐下:“怎麽,來的人很厲害嗎?怎麽我看不到他們啊?”


    “我隱蔽了這裏,凡人是看不到的,他們正在搜尋。”


    “哦。”淩如芊倒了杯茶:“那不用擔心啦,你也說了來的都是人。”她想了想,問了個很好奇的問題:“這一次去雲中殿你發現沒,從始至終,那殿主都沒出來過,當時你殺了右使者我都嚇死了,我還以為殿主會出來殺了我們呢,沒想到左使者就那麽放我們走了,簡直不可思議。哎,你說說,這是為什麽呀?”


    這倒是問到點子上了,蕭子夜老實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淩如芊剛剛沐浴的時候就一直在琢磨,隻是苦於沒人為她理清思路,她摸著下巴,想了想:“我想吧,有兩種可能,要麽呢,右使者和殿主關係不好,所以他死不死殿主一點都不關心,但是看左使者說要找殿主救他,右使者卻寧願死都不肯,隻說殿主在閉關,什麽閉關這麽重要,比自己左膀右臂的命還重要?我可是不信的。要麽呢,右使者本來就要死了,所以救也是白救,殿主才懶的浪費精力。”


    “雲中殿左右使是不會死的。”蕭子夜抿了口茶:“巫術之精華,就在於生死人肉白骨,招魂引生。隻要他沒有魂飛魄散,就可以重新尋找肉胎複活。”


    原來如此,難怪他當時殺的毫不手軟,也難怪左使者竟然沒跟他拚命,原來是把他們趕緊趕走好救人。不過這也有個疑點啊,淩如芊皺了皺眉:“既然能救,那為什麽不在他還有氣時救呢?”


    “他那副皮囊已經用了多年,受損嚴重,不能再用了。”


    “哦,所以左使者會等他死了再救他?”淩如芊感覺挺神奇的,這比機關術來的精妙多了:“那不是長生不老啦!”


    “可以這麽說……”忽然想到什麽,蕭子夜端著茶杯的手頓在半空,似有所悟:“當年那少年,莫非就是所謂的殿主?”


    “什麽?”淩如芊沒聽清。


    “你之前說的,是對的。”蕭子夜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我和右使者,確實有過節。”


    當年他拚盡全力從妖界結界出來,耗盡法力在月光下調息理氣,沒成想竟然有凡人敢偷襲,仗著會點巫術,妄想活捉他,大怒之下他不得已以損失千年道行為代價使出禁術妖法,那兩人一死一傷,傷的是個中年男子,各種痛哭求饒,隻道他是雲中殿右使,日後若有機會必當重謝。


    他當時也是筋疲力竭,也就沒再趕盡殺絕,任他們走了,當時隻道那少年是右使者的奴仆,現在想想,可能剛好相反。


    “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淩如芊聽完恍然大悟:“雲中殿的威望在於巫術之精奇,可是我猜這種逆天的巫術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殿主就和我們閣主一樣死的太突然,連傳承都沒來得及,淩霄閣因為我們淩家血脈可以代為傳承,所以還沒有完全斷絕,但雲中殿顯然是不同的,照你說的那殿主那麽年輕,估計根本沒想到這麽早就死了,肯定沒有傳人,不然也就不會右使者病成那個樣子都不給他換皮囊!”


    這小丫頭倒挺上道,分析得有條有理的,蕭子夜點點頭:“繼續。”


    受到鼓勵的淩如芊樂滋滋的:“但是殿主死了這消息肯定不能傳出來,不然會像我們山閣一樣樹倒猢猻散,看樣子連左使者都不知道,右使者肯定是一回去就說殿主在閉關,所以他快死了也不許左使者進殿!”她越想越有道理:“我覺得很有可能,你覺得呢!” ——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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