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口,李忠來到他麵前,似乎正是在等他。


    其實這麽多年,蘇墨很清楚,李忠雖然忠心,卻也待自己不錯。


    這麽多年,如果不是蘇千耀親口承認這一切,在他的心底,蘇千耀是個不錯的父親,即便不過是他偽裝出來的假象。


    這十五年來,蘇千耀的確盡了父親的責任,盡管隻是把他當成一隻棋子。


    “少爺,我們可以聊聊麽?”李忠聲音低沉道,蘇墨看著他,最後並沒有拒絕。


    他們來到醫院天台。


    天台上,臨近冬天的風,帶著絲絲冰冷,從他們身上肆虐而過,不帶走半點塵埃。


    李忠麵對蘇墨,心中卻是有疚的。


    這麽多年,待在蘇千耀的身邊,目睹他一切的一切,同時也目睹著蘇墨的成長,更是目睹著蘇千耀如何把他鍛煉成一隻棋子。


    “少爺……”李忠被風吹得眼睛眯起,聲音在風中也顯得飄渺起來,“少爺,能聽李忠一聲勸嗎?”


    “你說。”


    “放過老爺,無論過去的他做了多大的錯事,如今的他,早已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李忠歎息,麵有難色,“醫生說了,老爺患上了腸癌,是晚期,熬不過三個月了。”


    “無論你對老爺有再深的恨,我希望你能讓他好好過完這三個月。”


    李忠忠誠於蘇千耀,如今也甘願為他求著蘇墨。


    一直以來,蘇墨對李忠是敬佩的,隻為他的這一份忠誠。


    “是他殺了我母親。”蘇墨麵無表情道,李忠麵有傷感,“可他也愛著你母親!”


    “蘇墨,如果當年不是他,你根本活不下來。”李忠說道,記憶慢慢浮起,他渾身都透著一股濃鬱的傷感。


    “你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蘇墨眯眸,“那我親生父親究竟是誰?”


    “對不起,我不知道。”李忠垂頭,蘇墨很清楚,他在撒謊。


    自始至終,李忠忠誠的人,始終隻有蘇千耀一人。


    “既然如此,你憑什麽來要求我留他一命!”蘇墨聲音驟冷,更透出一股肅殺。


    李忠怔,唰地抬起頭來,“難道留下你這一命,還不夠麽?”


    “當年如果不是他,你早已經死去,你還能有今天?”李忠一字一句道,“少爺,我不求你原諒老爺,但我隻求你,讓他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難道這也不願意麽?”


    蘇墨麵色冷峻,未有言語。


    李忠清楚,蘇墨是個重情的人,他在猶豫著。


    更是因為清楚這一點,李忠才會來求他。


    李忠繼續道:“少爺,當年你母親難產,醫生說,大小隻能留下一個。但老爺卻堅持,母子都要平安!最後醫生在他的威脅下,總算抱住了你們母子的性命。”


    “可是後來,你母親因為終日憂鬱,最後一病不起,老爺為救她,不惜動用一切,可最後是你母親求他讓她安樂離開。最後老爺不忍她繼續受苦,親手殺了自己深愛的人。”


    “我知道,那幾年,老爺把所有的恨意都用在了你的身上,可是少爺,後來的這些年,老爺帶你不薄,難道這樣,你也不能讓他好好走過人生最後的這一段路程麽?”


    “如果他不是深愛你母親,老爺根本不會落得如斯田地,所以這一切,你也怨不得他!”


    李忠的字字句句,蘇墨深信不疑。


    可是……


    愛他母親,所以傷害他?


    愛他母親,所以能那樣折磨他?


    簡直荒唐!


    可笑之極!


    “你不必再求我!”蘇墨雙拳緊握,幽深的眸光一閃,冷冷道,“他是死是活,也與我無關!”


    說完後,蘇墨毅然離開。


    然,蘇墨剛離開沒多久,蘇老爺子卻無心再活下去,拔去呼吸管,醫生發現時,已經為時已晚。


    蘇千耀離開人世的消息,在段時間內傳遍整個市。


    有人猜測這是蘇墨所為,可最終卻也隻能落成一句閑話。


    蘇千耀先前百般排擠蘇墨,最後蘇墨自個成立公司一事,被讚有為青年。


    希寧集團的運作一切順利,而大部分都是mj原來的職員。


    而mj的動蕩,也隨著蘇千耀的離開,劃上了句號。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整個s市簡直風起雲湧,最後仍是辭舊迎新,成為新一代人的天下。


    從此之後,天底下再無mj國際。


    而希寧基團,在一夜之間崛起,一躍成為s市的領軍巨頭。


    此外,蘇千耀的自白,也讓蘇墨停止了與葉氏集團的商戰。


    一個星期後。


    李忠為蘇千耀辦喪事,出殯那天,極少人到來。


    可蘇墨卻還是去了。


    初次之後,還有鄭希雅。


    無論如何,他們都應該過來鞠躬。


    s市最近發生這麽多事情,鄭希雅是難以消化的。


    據邱語所說,之前傷害她們的殺手,正是蘇千耀所指。


    可無論如何,他也曾是蘇墨的父親,即便,這其中充滿了太多恩怨情仇。


    那一天,殯儀館隻有寥寥幾個人到來。


    蘇千耀縱橫商場幾十年,斷然想不到,會落得如斯田地。


    結束喪事的第二天,李忠出現在蘇墨麵前。


    他給蘇墨一個文件袋,說,“希望你能幫老爺,完成最後一件事。”


    那一天,李忠的臉色很差。


    這是這麽多年來,蘇墨第一次看見狀態如此憔悴的他。


    蘇墨沒來得及問他什麽,他已經離開。


    離開之前,他隻是說了一句:“你看了內容後就會明白。”


    李忠離開後,蘇墨拆開文件來看,卻是蘇千耀的遺書與銀行賬戶。


    這是個非洲賬戶,裏麵存款有五十億,而戶名確是鄭天宇的。


    遺書是蘇千耀給他的,裏麵寫滿了對蘇墨的恨,那種恨幾乎毀天滅地,可最後卻留下一句:如果不是造化弄人,我蘇千耀真想你是我的兒子!


    這一句,充滿了無數的心酸。


    正如李忠所說,蘇千耀是愛他母親的。


    因為愛他母親,所以愛屋及烏。


    最後,蘇墨卻也發現,除卻蘇千耀的遺書,還有李忠所留下的。


    其中,有他為蘇千耀鳴冤的地方,並且告訴他,蘇千耀這一生為了自己所愛,辜負了鄭天宇母子。


    當蘇墨看完信件,去找李忠的時候,他已經從高樓跳下,粉身碎骨。


    因為忠誠,所以寧以一生來守候。


    所謂的生死相隨,並非隻指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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