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寒才往前走了幾步,視線一晃就看到了那個蹲在地上的姑娘,以及落在她裙子旁便的錢包。


    猶豫了下,薄暮寒還是走了過去,彎腰撿起錢包後,用錢包在木青青頭上拍了下。


    木青青沒動。


    薄暮寒唇角劃過一抹不耐,直接將錢包從木青青的臉蛋與肩膀之間的縫隙塞進去後,轉身便走。


    木青青心情本就不好,被錢包上鑲嵌的碎鑽割了臉,一下就生了火氣攖。


    她霍地一下站起身來,一下就拉住了薄暮寒的背包。


    薄暮寒抿了下薄唇,轉過身看向木青青,當他看清木青青的臉蛋的那一刻,同薄書硯一樣的鳳眸中閃過微不可察的亮光償。


    但,也僅僅是那麽一瞬。


    “放手。”縱然是陽光型的美男,但對待不相關的陌生人,依然充滿冷意。


    被薄暮寒的氣勢和身高一壓,木青青咽了咽口水,“你這人有沒有教養?”


    “你看我的臉!”木青青氣呼呼地指著自己臉上被劃拉出的血痕。


    薄暮寒瞥了眼她指著的地方,伸手去褲帶摸了一張卡出來,“裏麵有十幾萬,夠你醫藥費了。”


    “……”木青青看著那張卡,一張小臉登時就白了白,“你這是在羞辱我嗎?誰稀罕你那幾個臭錢?道歉,我需要的是道歉!”


    “不會。”薄暮寒捏著背包帶子,用力一扯,掙脫了木青青後抬步就要走。


    木青青哪裏肯放過他,追上去就又扯住了他的背包。


    薄暮寒徹底沒了耐性,扯唇笑,“看來這世道,好事確實做不起了。”


    木青青噎了噎,“是,我很感謝你替我撿了錢包,但是你把錢包給我的時候,就不能客氣點嗎?”


    薄暮寒扶了扶額,正想在說什麽,卻猛然看到木青青的行李箱被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拎走了。


    想也沒想,薄暮寒就追了過去。


    木青青反應過來,也捏著錢包慌慌張張地跟了過去。


    但機場的人太多,薄暮寒跟丟了。


    木青青氣喘籲籲地趕過去的時候,就隻看到薄暮寒一臉鬱悶地叉腰站在那裏。


    原本就沮喪的心情更加糟糕,木青青捏著僅剩的一隻錢包、欲哭無淚。


    正在這時,薄家派過來接薄暮寒的車剛好過來。


    薄暮寒看了一眼木青青,最後還是走了。


    走出一段距離後,他又折回來,捉了木青青的手臂,直接將她拖上了車。


    直到車門關上,木青青才反應過來,“喂!你放我下車!”


    “吵死了。”薄暮寒直接捂了她的嘴,“放心,我沒興趣對你做什麽。等會看到酒店,我會把你扔下去。”


    扔……下……去……


    木青青咽了咽口水,看著已經啟動的車子,也不再反抗,隻是拿眼睛瞪著薄暮寒。


    薄暮寒對此視而不見,戴上耳機,開始閉目養神。


    ……


    在桑桑的引薦下,傅深酒再一次去一家外貿公司參加了麵試,麵試的職位是翻譯。


    但對方公司所要招聘的是駐英翻譯,傅深酒考慮到還寄放在翟家的兩個小家夥,最後還是忍痛放棄了。


    後來的幾天,傅深酒也嚐試著自己去投簡曆找工作,但對方公司一看到傅深酒的長相,要麽是不敢用她,要麽就是巴結著要給一個空拿高薪的虛職。


    到最後,眼看著薄書硯出差就要回來,傅深酒在找工作這件事情上卻是一點進展都沒有。


    薄書硯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傅深酒剛從一家婉拒了她的小公司裏出來。


    “聽約翰說你在找工作,怎麽樣,找到了麽?”因為有時差,薄書硯的聲音裏透著淡淡的倦意。


    “沒有,全都被拒絕了。”傅深酒撇嘴,雁城的太陽開始毒辣起來,傅深酒一手撐著傘、一手舉著手機穿行在人群裏,有些心不在焉。


    “嗯?還有公司敢拒絕我的薄太太?說給我聽聽,都是哪些不識好歹的。”薄書硯的聲音裏透著笑意。


    他這句話讓傅深酒一下子頓住腳步,她眯起眼睛問電話那頭的男人,“所以,我一直找不到工作,不會跟你有關係吧?”


    薄書硯沒有說話,隻是笑。


    盡管他並沒笑出聲,但是傅深酒就是知道。


    握在傘柄上的五指緊收了收,傅深酒拔高聲音,不是不生氣的。


    然而在她開口之前,薄書硯先說了話,“作為全資公司的獨有控股人,你又何必到其他公司去打發時間?”


    “你怎麽知道我是在打發時間而不是在混口飯……”傅深酒突然頓住,“你剛剛說的獨有控股人是什麽意思?”


    “反應過來了?時間過了四年,你腦子倒是一點沒長。”薄書硯語氣幽幽,仍有笑意。


    傅深酒愣了好一會兒,呆呆地問,“薄書硯,你不會是買了一家公司給我吧?”


    “不喜歡?”薄書硯問。


    傅深酒毫不猶豫地答,“不喜歡,更不能接受!”


    薄書硯略略沉吟了下,“即便是為了傅玄野,也不接受?”


    “……”聽他提起傅玄野的名字,傅深酒甚至有些懷疑薄書硯曾經用高科技窺探過她的思想。


    的確,對於她自己來說,隻要薄書硯認了薄景梵這個兒子,她對薄景梵的花銷經費也就沒那麽上心了。


    傅玄野不一樣,傅玄野終歸是傅家的人。


    依照他的身體條件,他能靠的也隻有她這個姐姐了。


    她看得出來,傅玄野是喜歡木青青的。但為什麽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她心知肚明。


    她的沉默,讓薄書硯改變了策略,“小酒,你不接受也沒關係。這家公司就當做是我暫且寄放在你名下的固定資產。我把這固定資產借給你來盈利,盈利歸你所有。”


    傅深酒抿了抿唇瓣兒,知道薄書硯這是在寬她的心。不是不感動的。


    薄書硯不是沒有像其他男人那樣給她買包包買衣服、抑或買其他奢侈品。


    在她回雁城的這些天,隻要女人所鍾愛的那些品牌抑或奢侈品品牌出了新品,薄書硯都會讓人按照她的喜好和尺寸買回來。


    她回雁城還不到一個月,薄書硯套房裏的衣帽間,已經堆滿了她的東西,以至於薄書硯早已經讓人將他自己的東西轉移到另外的套房。


    但她一直在麻痹自己,告訴自己那隻是因為薄書硯錢多,並不足為奇,所以她告訴自己不要放在心上。


    但現在呢……


    薄書硯那樣一個淡漠沉寡的人,不但將她那般隱秘的心思都看穿,還這般拐彎抹角地給她的麵子和倔強找台階。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傅深酒沉默了好久,而薄書硯也一直在電話那頭等著她。


    這世界上,最能打動人的,往往是對上了對方胃口的細致用心。


    “薄書硯,如果到現在,我再對你對我的好視而不見,我是不是就太過沒有人情味、抑或太過沒有良心了?”傅深酒笑著問,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沒關係,你高興就好。”又沉默了好一會兒,薄書硯才淡淡地加了一句,“反正我習慣了。”


    傅深酒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


    那些被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視掉的、強壓住的感情,因為薄書硯的這句話,一下子就翻湧了出來。


    這個世界上,在任何一種感情裏,誰都沒有義務無條件地、心甘情願地對另外一方一味地付出。


    有那麽一刻,傅深酒覺得自己真的好絕情。


    “薄書硯,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為什麽不能跟以前一樣了?”傅深酒隻是掉眼淚,臉上卻還有笑容,聲音聽起來也沒有異樣,“你現在這個樣子,會讓我內疚……”


    “隻是內疚嗎?”問這句話的時候,薄書硯是含了期許的。


    在人前,薄書硯永遠淡漠矜貴、高不可攀,可一旦到了傅深酒麵前,他便沒了任何脾氣,隻知道遷就和退讓。而他到底是什麽時候讓自己變成這樣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傅深酒在這邊不斷地搖頭,可那句“不是的,還有心疼。”卻始終沒辦法說出口。


    如果兩個人現在不是在打電話,而是麵對麵,她想她一定會控製不住地去擁抱薄書硯。


    但偏偏,兩個人現在隔著十萬八千裏的距離。


    一根煙燃了大半,約翰已經來辦公室催了幾次,薄書硯對傅深酒的沉默倒是沒有太大反應,因為他早就打定了“不抱任何期許隻埋頭愛她”的念頭。


    “既然你不接受我平白地插手你的事情,那麽公司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拒絕。你做了六年的薄太太,一切都是你應得的。”他看了眼腕上的鋼表,“小酒,我還有個會,先掛了。”


    唇瓣兒張了又張,傅深酒最後卻隻是說,“好,你先忙。”


    薄書硯將電話掛斷了好一會兒,傅深酒才拿下一直舉在耳邊的手機。


    “說完了?”


    聽見聲音的那一刻,傅深酒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下。


    但下一秒,她將方才與薄書硯講電話時所生出的那些情緒盡數掩藏,這才轉過身。


    “是雁城太小了呢,還是容女士的本事太大了?”傅深酒彎唇,笑得滴水不漏。


    時隔四年,容懷音仍舊被歲月眷顧,隻是原先那些浮於皮肉表麵的囂張尖刻全都斂進骨髓深處了。


    她將傅深酒打量了一圈,慢悠悠地拿下嘴裏咬著的、細長的女士香煙,跟旁邊站著的友人道,“我女兒。”


    那友人別有深意地笑了笑,“我認識!她剛回雁城那天就登上了雜誌封麵!”


    容懷音的嘴巴微張了張,驚喜地笑道,“是嗎?”


    那友人點頭,隨即陰陽怪氣道,“那你們母女先聊,我就不打擾了。”


    在那友人走後,容懷音又吸了口煙,“既然回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媽放在眼裏?”


    “媽……”長睫往下搭了搭,傅深酒嘲諷地笑出了聲,“容女士您要是不提醒我,我都快忘了我們還有這層關係在呢。”


    “……”容懷音噎了噎,瞪了傅深酒一眼後,強壓了脾氣道,“附近有個咖啡館,我們過去坐坐。”


    “沒時間。”傅深酒拒絕得幹脆利落。


    “沒時間?你就是這麽跟我說話的?”容懷音將那根還燃著的女士香煙隨地一丟,“要是沒有我這個媽,你以為你能有這副皮相,你還能讓薄書硯惦記你四年?”


    “……”傅深酒臉上的笑容僵了下,不意容懷音會這麽說。


    她抿了抿唇,輕笑了聲,“容女士,你該不會是認為,我這副皮相已經到了天下第一的地步了吧?再者,您怎麽就斷定薄書硯他就是那種隻喜歡皮相的男人呢?”


    麵對傅深酒明顯的嘲諷,容懷音很淡然,“每個女兒在母親心目中,都是天下最漂亮可愛的人。”


    她這句違背她性情的話,讓傅深酒的心髒狠狠跳動了下。


    若不是過往擺在那兒,傅深酒差點就要以為,容懷音轉性了。


    傅深酒錯開視線,眯著眼睛看著遠方,“嗯,蕭景懿大概就是那個全天下最漂亮可愛的人。”


    “我現在跟蕭家沒有關係了,孤家寡人一個。”容懷音說這話的時候,偏過了頭,神情間的落寞不是偽裝。


    傅深酒甚至看見她頭上的那幾根白發。不是沒有觸動的。畢竟麵前站著的……是生身母親。


    “所以呢,容女士今天過來找我,到底是因為什麽?”傅深酒沉默了好一會兒,語氣不自覺地柔緩了些許。


    容懷音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下,又摸出一根女士香煙點上後才開口,“我需要一筆錢,要是拿不出來,就沒法活命了。”


    那一刻,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傅深酒的心情。


    她嘴角牽起的笑容,像是針對容懷音,又像是針對她自己。


    “對不起,容女士,我沒辦法幫你。”說完,傅深酒沒再理會她,抬步便要走。


    卻被容懷音拉住,“錢的事情不著急,你可以慢慢想辦法。但是……”


    傅深酒滿臉冷漠地甩開容懷音的手,不想再聽她說下去。


    “我聽說小野也回來了,你找個時間把他帶來見見我。”容懷音在後麵加了句。


    傅深酒的步子一下子就頓住了,兩三秒過後,她猛然轉過身,冷戾地盯著容懷音,“我不許你提他的名字,你更沒有資格見他!”


    “你看看你這是幹什麽?”容懷音終是被傅深酒的表情駭住,往後退了步,“再怎麽說,他也是我兒……”


    “你閉嘴!”傅深酒有些失控,吼了出來。


    容懷音又往後退了兩步,掃了一眼周圍投過來的陌生視線,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我看你這四年,是白活了,越發地沒有教養了!”


    “嗬……”傅深酒聽她提起這個,越發覺得嘲諷。


    是啊,這四年……容懷音根本就不關心她這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她要的,隻是錢而已。


    再不願意跟容懷音多說,傅深酒轉身便走了。


    看著傅深酒決絕的背影,容懷音的臉色也陰冷下來,“死丫頭,既然你眼裏沒我,那就怪不得我狠心了!”


    這句話說完,容懷音才意識到周圍有好些人已經開始對她指指點點。


    她從包包裏翻出墨鏡戴上,也匆匆逃離了圍觀。


    ……


    自從和容懷音見麵過後,傅深酒的情緒無法自控地低落了兩天。


    在這兩天裏,除了每天跟傅玄野吃飯,她就再也提不起精神做其他事情。


    傅玄野放下碗筷,定定地將傅深酒看了好一會兒,傅深酒才察覺到。


    “有什麽問題麽?”傅深酒有些愣。


    “該我問你才對。”傅玄野淡聲,像是篤定她有事瞞他。


    傅深酒略略沉吟了下,幹脆放下碗筷,“小野,你……有什麽打算嗎?”


    “你想問的是哪一方麵?”


    “每一個方麵。”


    傅玄野垂下頭去,笑,“除了混吃等死,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


    呼吸凝了凝,傅深酒每次聽傅玄野說起“死”這個字,都膽戰心驚。


    猶豫了下,傅深酒錯開視線後才開口,“我記得在英國的時候,你最關注的新聞動態和最喜歡看的雜誌報刊都是與經濟形勢有關的。”


    聞言,傅玄野倏然抬頭,看向傅深酒的一雙眼眸都輕然眯起,“你想說什麽?”


    被傅玄野這樣一看,傅深酒抿了抿唇,突然就沒勇氣說了。


    其實她是因為拿不定主意,才想要問問傅玄野的意見。但問了之後,她才恍然發覺,傅玄野一直都對薄書硯有偏見。


    偏見……傅深酒怔了下,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用這個詞。


    “如果有一家公司,交給你去打理,你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上手?”傅深酒閉上眼睛,還是飛快地將想問的問了出來。


    “100年。”傅玄野語調沉鬱,答得也是飛快。


    這拒絕得也太過婉轉!


    “……”傅深酒噎了噎,這才發覺不對,她睜開眼睛看到傅玄野的神情後,便更加確信自己的想法,“所以,你早就知道薄書硯買了一家公司給我?”


    傅玄野錯開目光,沒吭聲。


    雖然自己的年歲比傅玄野大,其實很多時候,傅深酒還是有些怕傅玄野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那麽慫。


    見傅玄野不說話,傅深酒正想轉移話題,傅玄野卻問她,“傅深酒,你想好了嗎?”


    “嗯?”傅深酒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於是不自在地錯開視線,“應該……想好了吧。”


    “既然想好了就不要再猶豫,優柔寡斷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傅玄野說這句話的時候,眸中滑過一瞬的痛楚。


    有些東西,他自己這輩子無法去擁有,那他就不能再阻礙自己的姐姐再錯失。


    這段時間他不是沒有做過功課,關於薄書硯、關於薄書硯對傅深酒的情……


    “小野,你……”錚亮墨眸睜圓,傅深酒不可思議地看著突然轉變的傅玄野。


    “是,我同意了,我同意你和他在一起了。”傅玄野說完這句話才轉過來看傅深酒,表情很嚴肅。


    “……”傅深酒咽了咽口水,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盡管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不好意思個什麽勁兒。


    “不過……”短暫的沉默過後,傅玄野又突然開腔。


    “不過什麽?!”傅深酒雙手一下就扣在桌沿上,緊張的看著傅玄野。


    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傅玄野皺眉、嫌棄地看著她,“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我沒有啊。”傅深酒口不對心,卻將一雙手收到了桌子底下。


    “不過在一起是一回事,你作為女人,別給我太主動了。我要看到的,是他對你的誠意,不是你對他的誠意,懂?”


    傅深酒其實不懂,但還是快速地點了點頭。


    傅玄野的眼眸輕眯了眯,“既然你懂,那你給我解釋解釋。”


    “……”傅深酒咳咳了兩聲,“你碗裏的飯都冷了,我重新去給你添一碗。”


    “……”傅玄野。


    傅深酒一掃之前的低落情緒,挽著唇瓣兒站起身,給傅玄野添飯。


    原本還有些猶疑的傅玄野看著傅深酒那副隻差沒哼小曲兒的沒骨氣模樣,幽幽地問了句,“你別告訴我,你之前一直疏遠他,是因為我沒有對你們的事情點頭。”


    傅深酒認真想了下,點頭,然後又搖頭。


    傅玄野蹙眉,臉上又浮現出嫌棄的表情。


    但傅深酒沒搭理他,又吃了兩碗飯。


    其實有時候你最終做出一個決定,並不僅僅是因為一個單一的因素,而是所有的因素在那一個時刻都聚齊、推波助瀾、水到渠成。


    但有時候呢,做決定是一回事,真正實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傅深酒吃到第三碗飯的時候,突然就覺得好撐,情緒一下子又低落了下來。


    總得有那麽一個契機,讓她和薄書硯之間的那層窗戶紙被捅破才行呢。


    可是……


    契機呢?契機呢?契機……呢!


    傅深酒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然後突然便有了主意。


    時隔四年,她可能……又要開始主動了。


    誰叫薄書硯是個悶葫蘆呢。


    ……


    薄書硯從美國出差回來,並沒有立即回希頓酒店,而是先去了市中心的一處樓盤。


    四年前,傅深酒所住的婚房被沈弘慈變賣以後,薄書硯就立即買了這處樓盤裏麵的一套花園洋房,並且請知名設計師用最快的時間給了一套方案出來。而這些,傅深酒一概不知情。


    而薄書硯當時之所以選擇這個樓盤,不過是因為有一次傅深酒多看了這裏一眼。


    隻不過後來沒過多久,傅深酒就從薄書硯身邊離開,這套花園洋房就被擱置。


    直到薄書硯在q市重遇傅深酒以後,他便立即讓人啟動了裝修事宜。


    到如今快兩個月過去,裝修工程已經全部完工,所以薄書硯親自過來檢驗成品。


    因為薄書硯砸的錢多,又有薄書硯時不時的現場視察,最終結果自然是無可挑剔。


    全程跟進的設計師和裝修公司的經理一起跟著薄書硯從房間裏走到正在移植花草的陽台上。


    設計師瞅準機會,“薄總,南山別墅的裝修圖紙我已經有了初稿了,您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給您送過去。”


    薄書硯眯眸看了眼花園對麵的那幢高樓,夾煙的手朝其指了指,“我記得那棟後麵,就是南山。”


    設計師和經理對望了一眼,經理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賠著笑道,“這棟樓確實有些擋視線。要不我替薄總聯係一下開發商……”


    薄書硯勾唇一笑,“罷了。最近手頭緊,先不動。”


    設計師和經理也接觸過薄書硯好多回了,第一次見他說笑,一時都不知道怎麽應對,隻是跟著傻笑。


    薄書硯又押了口煙,問裝修經理,“我和我太太想盡快住進來,對於買家具這塊,你們應該有經驗。這樣,你盡快弄個預算出來,我撥錢給你們。”


    裝修經理表情一亮,正想接話,卻被設計師搶了先,“薄總,買家具這種事情,我相信薄太太更願意和您親自去挑去選,我們就不瞎摻和了。”


    鳳眸輕眯了眯,薄書硯問,“是這樣嗎?”


    設計師點頭,“當然。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每一個新家落成的時候,女主人都會特別享受往家裏添置東西的感覺。我相信薄太太也不會例外的。”


    薄書硯沉默了會兒,唇角的弧度加深的時候,他的聲音裏都有了笑意,“我倒是頭一次知道。”


    設計師正準備再開口說話的時候,薄書硯卻已經摸出了手機。


    他撥了傅深酒的號碼,準備趁著他出差回來這短暫的空閑時間,兩個人一起去享受挑選家具的樂趣。


    電話卻是關機狀態。


    沒有再撥打傅深酒的號碼,薄書硯直接撥了酒店套房的電話,依然是無人接聽。


    眉心驀地就擰起,原本慵淡的狀態一下就緊繃成凜然。


    薄書硯遒勁地長腿驀然邁動,一步快過一步地往車酷跑去。


    設計師和經理看著薄書硯這突然轉換的畫風,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等他們反應過來之時,黑色lincoln已經開出去了老遠。


    兩人麵麵相覷:這速度!


    ……


    薄書硯在驅車回希頓酒店的路上,首先給約翰打了電話,但是毫無意外地,彼時正在開會的約翰根本不會接聽。


    鬱燥地扯鬆頸間的領帶,薄書硯想起酒店裏還有一個傅玄野,便立即撥了電話過去。


    “她呢?”因為太過緊張,薄書硯的聲音聽起來過於冷硬。


    正在陽台上看書的傅玄野本就對他有些些意見,聽見這語氣,立馬就反問,“請問你是哪位?”


    薄書硯擰了擰眉心,最後還是乖乖答道,“薄書硯。”


    傅玄野莫名就被愉悅了。


    要知道,要薄書硯這樣的人放下天生的架子,幾乎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原來是你。”傅玄野的語氣依然是冷的。


    “傅深酒呢?”薄書硯單手將方向盤轉了九十度,眉目冷凜著。


    傅玄野慢悠悠地翻了一頁書,幹脆,“你把我的房間專程搞到偏遠位置,難道不就是為了讓我搞不清楚你們的行蹤?”


    “……”薄書硯臉上劃過不自然的表情,但也僅僅是一瞬,再開口時依然是冷冽逼人的,“她的手機關機,房間裏的電話也沒人接。”


    自從回到雁城以後,他無時不刻不在擔心,擔心她會出事。


    所以現下他聯係不上她,他前所未有地不鎮定。


    聞言,傅玄野愣了下,倒沒有像薄書硯那般緊張,隻是道,“有可能出去見朋友了也不一定,你不用這麽緊張。”


    話落,傅玄野想了下,還是道,“你聯係一下她的朋友問問行蹤,我去你們的房間看看。”


    “好。”薄書硯正準備掛斷電話,傅玄野突然又冷冷地問了句,“告訴我密碼。”


    薄書硯這才想起,之前為了避免被傅玄野打擾,他曾用書房裏有集團的機密文件為由,沒讓傅深酒把套房的密碼告訴過任何人,包括傅玄野。


    聽薄書硯將密碼說了一遍,傅玄野便掛斷了電話,扔掉手裏的書後,就轉動輪椅朝門口急速而去。


    薄書硯安排進來的工人看到傅玄野這樣,嚇了一大跳,生怕他出了什麽問題而沒辦法跟薄書硯交待,所以急忙奔上去幫忙。


    ……


    結束了和傅玄野的電話以後,薄書硯又給沈言宵打了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很久才被接起。


    沒等沈言宵說話,薄書硯率先問道,“傅深酒有沒有和你女人在一起?”


    沈言宵看了眼赤果果躺在自己身1子下1邊的桑桑,有些鬱燥地吼了句,“沒有!”


    薄書硯無暇跟他計較,掐斷電話後又給翟墨霆打了過去。


    但得到的結果依然是一樣的。


    將手機摔在副駕駛,薄書硯越加地慌鬱起來。


    與林苡賢挑事、而他成竹在胸的那次不同,這一次,他完全沒有任何頭緒。


    四年前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再一次侵襲而來,薄書硯頭疼欲裂,連視線都模糊起來。


    在馬路上跌跌撞撞地開了好長一段路,薄書硯不得不將車子踩停在路邊。


    額頭和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他趴在方向盤上,冷汗順著下頜滑落而下。


    ……


    傅深酒拎著一個小型的行李箱從機場出來以後,她之前在英國工作時認識的美國友人就已經等在外麵了。


    熱情擁抱過後,傅深酒直接跟她說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美國友人親自駕著敞篷車,一路都在跟傅深酒介紹自己國家的風土人情。


    但傅深酒心裏裝著事,顯得有些敷衍。


    車子最後在離傅深酒的目的地很近的一家酒店停了下來。


    美國友人親自將傅深酒送進房間以後,一再強調要傅深酒辦完事情以後到她家的莊園去做客。


    直到傅深酒點頭答應後,她的那位美國朋友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送走了朋友以後,傅深酒將房門鎖好之後,並確定房間裏沒有其他異樣之後,這才安心地坐在床上歇了會兒。


    她也是到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下了飛機後就熱情的朋友纏著說話,連手機都忘了開。


    將手機打開後,傅深酒將將其扔在了一邊,轉身進了浴室。


    十幾分鍾以後,她從臥室出來,打開自己帶過來的行李箱。


    其實行李箱裏就裝了一條她最愛的黑色連衣裙、還有一個化妝包、旅行套裝。


    額…好吧,還有一套白色的累衣。


    將那套嶄新的累衣從包裝袋裏拿出來,傅深酒不知想到了什麽,臉頰居然熱了起來。


    她咬了咬唇瓣兒,丟掉累衣將自己的臉蛋使勁兒搓了搓後才鼓著腮幫子自言自語道,“男人都是視覺動物,萬一要是一時情濃呢……”


    自我安·慰過後,傅深酒又返回衛生間將頭發吹幹後才再度折回來。


    將帶過來的衣服細致穿上後,傅深酒又給自己化了個淡妝。


    一切收拾妥當,傅深酒在鏡子前轉了又轉,這才滿意地彎了唇瓣兒,樂顛顛地兒去床上拿自己的手機,想要掐著時間出門。


    這一看才發現,她竟然有幾十通未接電話。


    心髒撲通地狠跳了下,傅深酒莫名就覺得自己闖禍了。


    傅深酒打開通話記錄,將那一溜地未接通話記錄往下翻,發現百分之九十的都是薄書硯打過來的。


    咽了咽喉頭,傅深酒也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怎麽的,沒有給薄書硯回電話,而是回給了傅玄野。


    鈴聲剛剛響起,電話就被接通,但那邊的人沒說話。


    抿了抿唇瓣兒,傅深酒輕聲道,“小野,找我有事啊?”


    那邊依然沒說話。


    傅深酒故意嘻嘻笑了聲,隻得實話實說了,“我怕你嫌棄我、阻止我,所以才沒敢告訴你,我……我到美國找薄書硯了。對不起啊,小野,讓你擔心了……”


    電話這邊,薄書硯聽到這句話,緊擰的眉心擰得更緊,但下一瞬又驟然舒展開,“在那邊等著我,不要動!”


    說完,他直接將手機丟給了一邊的傅玄野後,抬步就奔出了套房。


    而傅深酒聽到薄書硯的聲音,怔愣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道,“你說什麽?”


    傅玄野摁著眉心,恨鐵不成鋼道,“你是真沒聽見還是需要我重複一遍?”


    “……”傅深酒。


    ---題外話---萬字更新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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