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酒的脊背猛然僵住,有些慌地抬手去捉他的手,“薄書硯,你別這樣!”


    薄書硯的鳳眸眯得更深,他的手指遊移到她的鎖骨,微啞著嗓音問她,“那這樣呢?”


    “……”傅深酒。


    “薄總,這是醫院。”傅深酒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聲線涼下去的時候,她趁勢從薄書硯腿上站了起來攖。


    她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自己。


    她認為,感動是一回事,親密接觸是另一回事,得劃分清楚。


    薄書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謝文鬆已經回來了。


    他將手裏的一疊單子全部塞到傅深酒手裏,用命令的語調道,“先帶他去把這些檢查做一遍,拿到全部結果後再重新來找我。償”


    “……好的。”對於這個明顯對她沒什麽好感的謝教授,傅深酒的態度淡淡然的,並不計較。


    傅深酒大致看了眼手中的單子,發現薄書硯需要檢查的項目多達十來種。


    心頭沉重了些,她主動過去挽了薄書硯的手臂,跟他一起出了醫生辦公室。


    “小酒,你還記不記得謝東闌?”薄書硯用手臂夾著傅深酒的手,生怕她逃開似得。


    傅深酒想了下,才想起謝東闌是薄書硯在雁城時的私人醫生,於是點了點頭。


    薄書硯垂頸朝她笑了下,“這位謝教授就是東闌的親生父親。因為一些原因,越是漂亮的女人,他越是不喜歡。所以他的態度,並不是刻意針對你,你別放在心上。”


    步子頓了頓,傅深酒詫異地望了薄書硯一眼,薄書硯斂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但,薄書硯這是在跟她解釋什麽嗎?


    有點……稀奇。


    ……


    所有的檢查做完並拿到結果、當薄書硯和傅深酒再次回到謝文鬆的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


    謝文鬆隻是仔細地看了眼那些檢查結果的單子,並沒有做什麽病情分析,直接給薄書硯開了處方,然後交給一個小護士去抓了藥。


    十幾分鍾,小護士提著一大袋子藥再度回來時,選擇了看起來相對親和的傅深酒,“太太,因為這位先生不肯住院,所以藥品有些多。謝教授已經在裏麵附上了詳細的藥品使用方法,您回家照著來就好了。”


    “……”看了眼一副事不關己的薄書硯,傅深酒隻好接過袋子,“謝謝。”


    “可以走了。”謝文鬆拉開椅子坐下,直接下了逐客令,“我還有其他病人,你們別耽誤我的時間。”


    “……”傅深酒愣了愣,這才朝謝文鬆頷首致禮,“謝教授,麻煩您了。”


    謝文鬆垮著臉道,“別再讓他折騰了!再折騰,這條命遲早送出去!尤其是飲食上,千萬要注意!最重要的,你的給我時刻盯著他,別再讓他抽煙。”


    被謝文鬆這樣突兀地訓了一頓,傅深酒下意識地就接了話,“您放心吧,我會……”


    在那一瞬間,兩個人的某種關係,好像被傅深酒變相地承認了。


    但話說到一半,她突地頓住了話頭,有些懊惱地眯了眯眼睛。


    這樣情境下的回話,她雖然意識到了錯誤,但一時實在找不到語言來反轉,幹脆沉默了。


    而一直凝著她的薄書硯,盡管仍是麵沉如水、但他眸色緩漾輕搖,墨黑的瞳仁上、傅深酒的模樣更加清晰了。


    “走走走,別在這兒煩我老頭子了!”謝文鬆脾氣向來不好,他說這話的時候,將手中的陶瓷杯砰地一下摔放在桌上,那杯中的水漾出來大半。


    傅深酒被他的架勢給嚇到,懵懵地退了兩步。


    她年幼時,傅至庭和容懷音吵架的時候,也很喜歡摔東西。其中最多的場景就是在飯桌上,正在喝酒的傅至庭和容懷音一言不合,就會將手中的啤酒杯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那其實並不巨大的聲響和那些濺到桌子上的啤酒酒液,在傅深酒的心裏烙下了很深的印跡。


    察覺到傅深酒的異常,薄書硯在下一瞬傾身過去,將她手中的袋子轉到自己的左手後,用右手裹住了她的手。


    手背上傳來的溫熱粗糲觸感,讓傅深酒從一種懵裏陷入另外一種懵,她抬眸呆看了薄書硯一眼,薄書硯回以她更加粘稠的注視。


    長睫輕顫了顫,傅深酒毫不自知地曲了五指,反握住了薄書硯的手掌。像是尋求一種心理上的依靠般。


    因著傅深酒的這個動作,薄書硯的眼眸中溢過漫天的驚喜,他在下一瞬將傅深酒的手捏得更緊了。


    壓痛感傳來的時候,傅深酒從回憶中回過神來,陡然就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她慌忙地鬆開五指,就想將手從薄書硯的掌心抽出來,但無疑會失敗。


    先是無意接了謝文鬆的那句話而犯下錯誤,現在她又主動反握了薄書硯的手……真是……真是“雪上加霜”!錯上加錯!


    懊惱的感覺一層深過一層,傅深酒自責地咬了唇瓣兒,礙於有外人在場,也不好怎麽樣,隻得任由薄書硯捏著自己的手。


    但她那惱羞成怒卻又極力隱忍的樣子,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


    從醫院出來,薄書硯徑直帶著傅深酒去了自己的車旁。


    將手中提著的藥品袋子塞進後備箱後,薄書硯從口袋裏摸出車鑰匙,直接塞給了傅深酒。


    傅深酒麵無波瀾地看了他一眼,“薄總,我恐怕沒時間給你當司機了。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得去幼兒園接孩子。”


    “沒打算讓你給我當司機。”薄書硯牽著傅深酒走到駕駛座旁,拉開車門後攬著她的肩,強勢地將她塞了進去。


    他一手撐在車門門框上,另一隻手撈了安全帶,覆身過來要插·進卡扣裏。


    他的呼吸落在傅深酒的頸側,讓傅深酒本就還沒平穩下來的一顆心莫名又慌了慌,下意識地就將身體緊緊靠著座椅,但男人的身體就橫在她的鼻尖前方,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荷爾蒙氣息,縈繞不散。


    男人胸前的領帶滌蕩,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她身前輕刮……


    摒了呼吸,她一動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某個部位的尖端就會與他的胸膛相觸。


    但是由於身體的緊繃和憋氣,她的那兩團,實則挺得更高了。


    好不容易聽到“啪嗒”一聲,傅深酒不由鬆了口氣,想著薄書硯下一瞬應該就要抽身離開,但薄書硯偏沒有。


    他的右手仍舊撐在車門門框上,左手卻順勢撐在了安全帶卡扣的上方,就維持著那樣虛覆在傅深酒身體上方的姿勢。


    兩人的身體將觸未觸,男人頸上垂著的那根領帶,卻墜入了傅深酒的倆月退之間。


    盡管隻是一根領帶,但它帶給傅深酒的感覺異常地明顯且突兀。


    傅深酒的身體繃得更緊,這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她的雙月退,似乎將男人的領帶給加住了。


    她的大腦空白了一瞬,身體先於理智做出了行動。她……抬手,把薄書硯的領帶給拔出來了。


    她這個動作,讓一直不肯離開的薄書硯察覺到異樣,他稍稍回身,就那麽對上了她的視線。


    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了,乎吸交纏。


    薄書硯鳳眸輕眯,因為體內有躁動在流竄。卻隱忍著。


    傅深酒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兒,大抵是因為心虛。所以沉默著。


    傅深酒錯開視線的時候,薄書硯垂頸壓了下來。


    像是猝不及防、又像是醞釀已久,兩人的唇觸在一起的時候,雙方都顫動了下。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停止,兩人都忘了做出反應。就隻是任由彼此那麽輕輕地觸著,感受著彼此的顫栗。


    直到一聲尖利的喇叭聲傳來,傅深酒才猛然回神,抬手就去推了薄書硯。


    薄書硯幽暗的瞳縮了縮,撐在車門門框上的五指捏得更緊。


    “薄總,我趕時間,麻煩你讓一下好嗎?”生硬而客套的語調,傅深酒的眸色已經轉冷,胸腔中那股子對自己的惱怒加深。


    薄書硯垂著的視線不知道落在哪裏,沉默了良久才勾了勾唇,“路上慢點開。”


    他這樣說的時候,挺實的身子慢慢向車外退去。


    隨著他的距離越遠,傅深酒的呼吸漸輕。


    眼看著他的身體就要完全退出車子,他卻突然停了下來。


    傅深酒警惕地望著他。


    薄書硯的視線在她臉上膠了那麽幾秒,然後他重新覆身下來了。


    “薄書硯!”傅深酒忍不住低叫了聲。


    “別緊張,我隻是檢查一下剛才有沒有將安全帶給你係好。”薄書硯說這話的時候,原本停在安全帶鎖扣上的指順著帶子往上滑了滑,然後朝上勾了勾,似乎真的在試它的牢固程度。


    “……”傅深酒噎了下,“我自己也能檢查。”


    “我已經檢查好了。”他默了下後才這樣說,然後將那根帶子調整了下角度,最後將其鬆開了。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算完了,哪知道薄書硯撤身出去的時候,那隻討厭的手又用力地扯了扯安全帶。


    “唔……”斜在匈口的安全帶被這樣一拉,傅深酒立馬覺得自己的某個部位被勒住了,忍不住輕哼了聲。


    薄書硯還握在安全帶上的五指驟然捏緊,一雙暗眸裏有東西在翻湧。


    傅深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後,一股子羞恥感頓時充斥了全部感官,她倏然朝副駕駛的方向偏過頭,然後抬手使勁兒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發出“啪”地一聲輕響。


    啊啊啊啊,她今天怎麽老是做蠢事!


    她的這個反應,讓薄書硯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決定暫時放過她。


    眼看著薄書硯將車門關上後,傅深酒立即就將車子啟動、開走了。


    在黑色lincoln匯入車流以前,一輛停在不遠處的白色奧迪也緩緩啟動,跟了上去。


    車窗緊閉的白色奧迪駕駛座上,帽子下、女人的視線緊緊地膠在黑色lincoln上。


    ……


    直至黑色lincoln完全從自己的視線裏消失,薄書硯才收回視線,原本還尚存一絲柔色的眸子,頓時幽暗下來。


    他從西褲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燃,狠吸了口後才轉身,朝停車場的另一邊走去。


    一輛一模一樣的黑色lincoln靜靜地停在那裏,車窗緊閉。


    薄書硯拉開後座車門,徑直坐了進去。


    副駕駛座的約翰轉身過來看他,“薄,直接過去嗎?”


    薄書硯降下車窗,夾煙的手了上去,煙霧繚繞了好一會兒以後,他才開口,“走吧。”


    約翰點點頭,朝kevin使了個眼色。


    kevin便穩穩地將車子啟動了。


    車子在20分鍾以後抵達長慶酒店。


    約翰用房卡刷開套房房門後,沉眉看著薄書硯,“薄,進去吧。”


    薄書硯指間的煙已經燃完,但是他並沒有將煙蒂丟掉,而是一直撚在食指與大拇指之間。


    他默了下,這次抬步往房間裏走去。


    約翰關上門後,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站在門邊。


    ……


    薄書硯將手中一直捏著的煙蒂扔進垃圾桶以後,慢條斯理地扯掉頸間的領帶。


    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聽見聲音,也並沒有急著轉過身來,隻是麵容沉靜地望著q市的傍晚。


    薄書硯緩步走到酒櫃邊,捏了一隻高腳杯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白酒下肚,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但他又喝了一口。


    “就這麽不歡迎我?”落地窗前穿著白色套裙、肩上裹著一條真絲暗色披肩的中年女人終於轉過身。


    薄書硯對這話恍若未聞,又給自己的杯子裏灌了一些酒液。


    中年女人將薄書硯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看到他臉上的青紫痕跡時,還是蹙了眉。


    她快步走到薄書硯身前,作勢要奪掉薄書硯手中的酒杯。


    但薄書硯端著酒杯的手隻是微抬了抬,就躲開了。即便是這樣,他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書硯,四年都過去了,你的態度也該變一變了!”


    沈弘慈到底是有些惱了,但從聲音裏聽不出來。


    薄書硯的眸色氤氳了冷銳,但他依舊當作沈弘慈不存在。


    沈弘慈驀地踮起腳,抬手就去奪薄書硯手中的酒杯,但因為沒有掌握好力道、反將他手中的杯子給撞落在地。


    杯子雖然沒有碎,但杯中酒液盡數融進地毯裏。


    鳳眸輕眯的時候,薄書硯眼中的寒刃讓一向泰然的沈弘慈也不免怔了下。


    到底是血濃於水的關係,即便再淡漠到了這個時候也免不了要動情,沈弘慈扯唇輕笑了聲,“書硯,我好歹是你大姐,而那個女人不過是媽的一顆棋子而已。暫且不論當年我什麽也沒做,就算我做了什麽,你難道要為了她一個外人跟整個薄家的人為敵?”


    得不到薄書硯的回應,沈弘慈扶了扶額頭,聲音低下來,語重心長般,“好,就算四年前是我們做錯了,但是如今她不是還好好地活著嗎?你還要我們怎麽樣?這一頁咱們就此翻過去,行不行?”


    她不是還好好地活著嗎。


    她不是還好好地活著嗎……


    嗬嗬。


    薄書硯突然垂頸看向地麵的那隻酒杯,低低地輕笑出聲。


    慣常鮮少展露笑容的人一旦笑起來,可能是心理感情產生了兩種極端情緒。而沈弘慈作為薄書硯的大姐,自然知道薄書硯此刻的笑聲代表著哪一種極端。


    她咽了咽口水,別開了視線,不再吭聲。


    薄書硯抬起左腳,然後對著杯子落下去。


    頃刻間,那隻水晶高腳杯就在他的皮鞋下成了碎片。


    “書硯,你這是幹什麽?”沈弘慈拔高音調,不可置信地看著薄書硯。


    “沈女士,我想你可能不太清楚這個世界正常的規則。”薄書硯麵上仍舊慵淡,“當初他們對傅深酒出手,在你決定旁觀的那一刻,你在我這裏就已經是罪人。”


    “書硯,你……”沈弘慈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下。


    薄書硯用鞋底碾壓碎片的聲音掐斷了沈弘慈的話。


    他的語氣依舊是幽寡而漫不經心的,“你們在我這裏犯下的罪,並不會因為她還活著而減刑。相反地,正因為她還活著,所以你們最好讓自己的雙手保持幹淨,不要到我這裏強當出頭鳥。”


    這四年裏,薄書硯雖然對她沈弘慈一慣地不加理睬,但是也從未說過這樣重的話。


    沈弘慈扶著酒櫃,緩了好一會兒才笑道,“我始終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隻有血緣關係才是最無懈可擊的存在。”


    “是嗎?”薄書硯的腳從那堆碎玻璃渣上移開,笑,“原來沈女士認為,血緣關係對你們來說是一張王牌。”


    “是不是王牌我不知道,但我認為你至少應該把它當做免死金牌來看待……”沈弘慈歎了口氣,不想再跟薄書硯爭執下去,“我這次過來沒有直接去找傅深酒那個女人,已經是給足了你麵子。書硯,你在q市耽擱得夠久了,該回去了!千石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薄書硯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沈弘慈頓了下,“既然四年前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和她也已經分開了四年了,你就別再糾結於此了。書硯,跟我回去吧,啊?不要再給自己找麻煩,好嗎?”


    明明白白地商量語氣,卻又是太過獨斷專行的意圖。不知悔改。


    薄書硯淡淡地睞了沈弘慈一眼,“不好意思,沈女士,我薄書硯這輩子,非她不可。”


    言罷,薄書硯側身,“我要休息了,沈女士出去吧。”


    “……”沈弘慈沒料到自己專程從雁城過來,最後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但,縱然不甘心,也隻得暫時作罷。


    歎了口氣,沈弘慈抬步出了套房。


    直到套房門重新關上以後,薄書硯方才的慵淡和慢條斯理才一點點地褪盡。


    他額上的青筋驟然爆起,薄書硯低吼一聲,抬臂將酒櫃上的瓶瓶罐罐盡數掃落在地。


    血緣關係,確實是一張王牌、抑或免死金牌嗎?


    ……


    薄書硯再度出現在傅深酒的公寓門前,已經是兩天以後了。


    彼時,傅深酒剛接到一個電話,是她之前麵試過的一家外貿公司打過來的,通知她一個星期以後正式開始上班。所以,她心情不錯。


    門鈴響起的時候,通過貓眼看見門外站著的人是薄書硯時,傅深酒也隻是猶豫了下,就將門給打開了。


    薄書硯凝了她一眼,而後自顧自地抬步往裏走。


    “……”傅深酒隻得側開身,讓了。


    見薄書硯沉默地在沙發上坐定,傅深酒還是很好客地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


    “薄總,您是來取車的麽?”傅深酒轉身,從一旁的櫃子裏取出車鑰匙後將其輕放在薄書硯麵前,很真誠地道歉,“這兩天我一直在忙著找工作,所以還沒來得及給你送回去。抱歉。”


    “找工作?”薄書硯將視線投放到傅深酒臉上,“你要是工作了,薄景梵和戀戀怎麽辦?”


    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份工作就是因為時間衝突而被辭掉,傅深酒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既然薄總說到這個問題,那我也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商量。”


    薄書硯好整以暇地瞧著她,“你說。”


    傅深酒卻突然有些緊張。


    傅深酒端起之前給薄書硯倒得那杯水喝了口,然後將其放在自己麵前,組織了語言才再度開口。


    “薄總你也見過梵梵好幾次了…”頓了下,傅深酒婉轉道,“對他就沒有什麽想法?”


    斂眸深看了眼傅深酒期待的神情,薄書硯認真地思考了下才說,“他很可愛。”


    “……”傅深酒循循善誘,“除了可愛呢?”


    薄書硯搖頭。


    “……”傅深酒。


    “你想聽什麽?”薄書硯的眸色中隱了點逗弄和促狹,一本正經地追問她。


    傅深酒其實是想讓薄書硯以後以一個父親的角色,多給薄景梵一些關愛,讓他成長得更健康。


    雖說薄景梵是薄書硯的兒子沒錯,但這個兒子是她單方麵、自主主張地生出來的……如果薄書硯有那種想法,不用她說,他也會去做的。如果薄書硯沒有,那麽就算她說再多,也於事無補……


    最終,傅深酒咬了半邊唇瓣兒,搖了搖頭,“沒什麽。”


    看著傅深酒羞於啟齒的為難模樣,薄書硯以為,傅深酒是想找他要撫養費。


    薄書硯其實早就有這方麵的想法,而且在第一次見過薄景梵以後,他就已經讓人買下了雁城最大的遊樂場。雁城條件好一點的樓盤裏,也定下了幾棟別墅。另外,薄書硯還出資幫一所貴族幼兒園和一所貴族小學引進了更專業的教師人才和教學設備,就為給薄景梵打好基礎……但凡薄書硯能考慮到的東西,他其實在雁城早就安排好了。


    事實上,薄書硯為薄景梵做的這些,隻是在為傅深酒回雁城做準備時順帶做的……


    他一直在默默地致力於接傅深酒母子回雁城。


    但現在,他有些動搖了。


    也許,留在q市對傅深酒和薄景梵來說,是更安全也更安穩的選擇。


    為了傅深酒,他做出犧牲、在q市重新起家也不是沒有可能。


    經曆過四年前的那場生死訣別,薄書硯已經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而有舍才有得,他也明白。


    兩個人沉默了良久。


    “薄書硯,你……”


    “小酒,你……”


    再度開口的時候,卻是同時出聲。


    傅深酒抿了抿紅唇,“薄總,你先說。”


    薄書硯拿過傅深酒端在手上的水杯,仰頭喝了口才開口,“小酒,相較於雁城,你是不是更喜歡q市?”


    “雁城是我的故鄉,除了它,我不會更喜歡別的……”傅深酒發現,自己在薄書硯麵前時,戒心已經沒有最初那麽重了。薄書硯方才的這個問題,若是放在以前,她恐怕要考慮一番才會給出答案。


    而薄書硯這個問題,即便是現在,她其實也應該考慮後再回答的。而不是像剛剛,像朋友閑聊般那樣輕易就說出口。


    抿了抿唇,傅深酒想,大抵是在遠離了雁城這個矛盾根源的城市後、她跟薄書硯因為薄景梵的關係而各自退讓著,所以相處起來已經很平和了,所以她才沒了那麽多戒心。


    但,她並不喜歡她和薄書硯現在的這種狀態,不知道是因為害怕無意泄露什麽,還是忌憚於它的……平淡。


    在這沉默的間隙,薄書硯點了一根煙。


    煙霧繚繞而起的時候,傅深酒猶豫了下,冷聲道,“薄總,我不喜歡別人在我家裏抽煙,能滅了嗎?”


    薄書硯眯眸看了她一眼,隨後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那我去外麵抽完再回來。”


    “……”傅深酒噎了噎,眼看著薄書硯站起身往門外走,她頓了下還是追了上去,直接踮起腳尖、將香煙從薄書硯唇間摘走了。


    迎上薄書硯審視的目光,傅深酒麵無波瀾、像極了隻管救死扶傷的醫療工作者,“我那天被謝教授訓了一頓,總不能不長記性。再說,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也不能看見一個病人在我麵前自己毀自己的身子。”


    薄書硯突然向傅深酒走了一步,傾軋而下。


    處在戒備中的傅深酒反應也是極快,側身就往旁邊躲了躲。


    但,因為兩人距離太近,傅深酒情急之下的力道又太重,她的肩,一不小心就撞在了薄書硯的胸口上。


    薄書硯猛然躬了身子,悶哼了聲。


    傅深酒心中一慌,抬起雙手就去扶他,卻忘了手上還拿著一根燃著的香煙。


    “嘶……”薄書硯驀地擰眉,條件反射地朝旁邊移了點距離,而後垂眸去看自己那被煙頭戳到的地方。


    薄書硯右胸口的位置,襯衫都被燒出一個小洞,透出來的皮膚已經泛黑。


    傅深酒清晰地聞到了皮肉被燒焦的那種味道……


    自己接連犯蠢,傅深酒已經懊惱地說不出話來了,隻咬著唇縮在那裏,丟了香煙並踩滅後再不敢亂動。


    “薄總,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傅深酒的底氣十分不足。畢竟,這接連的事故,怎麽看都像是故意。


    薄書硯緊攏的眉心緩了緩,捉了傅深酒的手往沙發邊走,然後圈著她一起坐下了,他淡聲道,“無妨,你不必緊張。”


    看著那個小洞,傅深酒的神智終於回籠,“薄總,我記得謝教授那天開了外用的藥膏,你有帶嗎?”


    提起這個,薄書硯笑,“這個問題,得你來回答。”


    “……”傅深酒愣了愣,這才想起那天薄書硯是將那一大袋子藥放在了lincoln車的後備箱的,而那輛車子被她開回來後一直沒有還給薄書硯。


    那就意味著,因為她的原因,薄書硯這兩天都在沒有進藥的情況下……撐著。


    心髒像是被什麽揪了一下,傅深酒站起身,邊往外走邊囑咐薄書硯,“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車上拿藥。”


    薄書硯正想說什麽,傅深酒突然又折返回來,拿了茶幾上的車鑰匙。


    輕笑了聲,薄書硯眸色深濃地凝著傅深酒。傅深酒隻當做看不見,又轉身走了。


    ……


    傅深酒所住的小區很小,車庫的車位本就緊張,所以像傅深酒這種臨時停靠的車子,都停在小區綠化帶的臨時停車位上。


    黑色lincoln停在靠近小區門的位置,傅深酒一心想著薄書硯的傷,去後備箱提了藥後就直接轉身往回走。


    “妹妹。”


    這親昵地稱呼,卻讓傅深酒陡然打了個寒顫。


    她怔了一下,才麵無表情地轉過身。


    蕭景懿靠在一輛白色奧迪上,姿態嫻雅地抱著雙臂,正唇角含笑地望著她。


    “你怎麽……在這兒?”


    “妹妹,你這麽問可就見外了。”蕭景懿款步上前來,一身長及腳踝的白色紗裙在微風中綻放。


    她在傅深酒身前站定,依舊在笑,“怎麽,不打算請我上樓去坐坐嗎?”


    “蕭景懿,你該知道我並不歡迎你,你又何必過來討嫌呢。”傅深酒說這話的時候還笑著。


    饒是傅深酒這樣說,蕭景懿仍舊笑得落落大方,“你年紀小不懂事才會這樣,我這個做姐姐的,總不能跟你一樣不懂事吧?”


    頓了下,蕭景懿補充,“我記得四年前我托你幫我買那條限量版的定製手鏈的時候,我就說過,我跟你是一家人。雖然後來你並沒有幫我,但我說過的話,不會因此而收回。即便是現在,我仍舊把你當妹妹。”


    “謝謝。”傅深酒回。


    不管她如何挑釁,傅深酒總是淡然的樣子,讓蕭景懿有些窩火。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湊近傅深酒,壓低聲音,“你兒子和你女兒很可愛呢。”


    脊背陡然僵直,傅深酒的心髒都驟停了下。事關薄景梵和戀戀,傅深酒再也無法平靜。


    她側過身朝向蕭景懿的臉時,神色中是掩飾不住的潰亂,“蕭景懿,你調查我?”


    蕭景懿搖頭,“你別冤枉我,我可沒有。那天從醫院出來,可是你自己領著我去的。”


    那天從醫院……


    蕭景懿跟蹤她。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傅深酒咽了咽喉頭,嗓音都有些變了,“蕭景懿,無論你想做什麽,都不要牽連到孩子頭上,行嗎?”


    蕭景懿沉默了下,彎唇,“傅深酒,恭喜你,你終於有軟肋了。”


    傅深酒深吸了口氣,什麽也沒說。


    蕭景懿將傅深酒的表情盡數斂進心中,突然笑了起來。


    “你別這麽緊張,我隻是單純地很喜歡那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寶貝,覺得太漂亮太可愛。所以忍不住想讓你跟他們介紹介紹我這個……大姨。你說,他們會喜歡我嗎?是我改天到你家裏來見他們呢?還是我直接帶著禮物去幼兒園看……”


    “蕭景懿。”傅深酒轉眸看著她,扯出一絲笑容,“有機會的話,我會帶他們來見你。但是我現在有點急事,不能陪你說話了,失陪了,抱歉。”


    言罷,傅深酒轉身便走。


    繃著一口氣回到公寓裏的時候,薄書硯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傅深酒狠吸了口氣,將剛才遇見蕭景懿後所產生的一係列擔憂暫且放在腦後。


    她將藥品袋子打開,從裏麵找出了幾支外用的藥管出來。


    猶豫了下,傅深酒還是抬手,準備將薄書硯搖醒。


    哪知,薄書硯其實根本沒睡著,正一瞬不瞬地凝著她。


    彼時的傅深酒沒心思理會他的視線,隻平淡開口,“我先去準備水和毛巾,你先把襯衫脫了,等會兒方便我幫你清洗和上藥。”


    言罷,傅深酒也沒管薄書硯的反應,心事重重地進了衛生間。


    薄書硯很快察覺到傅深酒的異常,但是他尋不到原因,所以沉默按耐住。


    很快,傅深酒端著一盆溫水回來,而薄書硯也已經將身上的襯衫給脫了,肌理精實、沒有一絲贅肉,堪比最頂尖的模特的*。


    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傅深酒將盆端到薄書硯麵前後就反悔了,“反正傷在前麵,你自己弄吧。”


    語落,她轉身就想跑。


    然而薄書硯怎可能放她跑掉?


    傅深酒擰了擰眉,懊惱地甩了甩自己被捉住的手腕,沒將那隻鐵一樣禁錮著她的大掌給甩掉,隻得認命。


    看著傅深酒給自己擰毛巾,薄書硯單勾了唇角,靜默地等著。


    傅深酒將毛巾擰幹以後,垂眸將其遞了出去,“你自己擦吧。”


    因為薄書硯那被煙頭燙到的地方,恰巧在他右胸上那個……紅·點·點下方一厘米處。太日愛日未的位置!


    眸色暗了幾度,薄書硯抽掉她手中的毛巾、將她的手按進水中打濕後,驀地將她整個人勾到自己的大月退上坐下,而後他捉起她那隻被打濕的手的一根手指,大概按向了自己那被煙頭燙了的位置,卻不小心按在了那紅……


    指尖下那凸起的觸感,讓傅深酒的大腦倏然一片空白。


    而他卻嗓音微啞地在她耳邊呢喃,“我不喜歡毛巾,你用手幫我……”


    ---題外話---在此感謝:(shgudd007)的1張月票,(づ ̄3 ̄)づ╭?~愛你!


    ps:今天更新完畢,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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