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薄書硯單手抄袋,另一隻手捏著西服外套。


    不知他說了句什麽,一旁的女人雙手壓著胸口,笑得都微微彎了腰。


    她的笑,不知怎麽就讓傅深酒的眼睛被刺了下,心口像是清晨突然擁堵起來的交通、沉悶無力而又擁堵不堪。


    許是感覺到了傅深酒的注視,薄書硯身邊那個女人不經意地朝這邊看了眼,飛快掠過傅深酒後又快速倒轉回來,在傅深酒臉上深看了眼。


    指尖蜷握進掌心的時候,傅深酒腦海裏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但是沒有抓住攖。


    等深酒抬眸再去看的時候,那個女人早已沒再看她,而是停在了那裏,她旁邊的薄書硯亦然。


    那女人蹙眉朝薄書硯說了句什麽,然後一隻手就捏住了薄書硯的襯衫袖口。然後她倚著薄書硯,撩起長裙側抬起一隻腳去看,許是沒站穩吧,身子一偏,就朝薄書硯身上倒了過去,一雙手很意外地、就那麽撐在了薄書硯胸口償。


    薄書硯抬起捏西裝外套的那隻手去扶她,盯著那個女人的腳踝、垂首蹙眉說了句什麽。


    那女人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


    傅深酒腦袋裏嗡嗡作響,卻可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除此之外,就隻有眼睛裏還容著不遠處的那兩個人。


    有那麽一刻,深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見了什麽,或者說,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好像眼前的那兩個人的行為舉止於她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但是當她漸漸醒神後,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感覺勢不可擋地彌漫開來,讓她的身體都稍稍覺著有些乏力了。


    原來,薄書硯拒絕她的邀請,就是為了陪這個“朋友”聚會。


    嗬嗬噠。


    深酒垂眸,右腳動了動,想要就這麽轉身離開。


    但大抵是不甘心吧,她本想側轉的步子朝前邁了去。


    薄書硯終是看見她了。


    傅深酒倒沒有先打招呼,而是看了眼那個女人勾在薄書硯臂間的手,而後視線才回落到薄書硯臉上。


    而同時,薄書硯也看見了緊跟傅深酒而來的蕭鄴森。


    蕭鄴森的腿上,放著一個女包。


    薄書硯認得那個包,傅深酒的。


    雙方在那一刻都坦然得很,薄書硯仍舊由著那個女人挽著他的手臂,而傅深酒也揚起最溫軟最禮貌也最疏離的笑容。


    “好巧。”傅深酒看也沒看薄書硯旁邊的那個女人,隻朝著薄書硯說了這麽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薄書硯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從蕭鄴森身上收回來,嗓音淡淡,“嗯。”


    一時無話,倒是薄書硯身邊的許綰輕略帶猶疑的詢問打破了沉默,“書硯,你朋友?”


    書硯。


    朋友。


    傅深酒抿著唇笑,抬眸去看薄書硯。


    “我太太,小酒。”薄書硯的視線一直凝在傅深酒臉上,淡聲。


    許綰輕的麵部表情倒是沒有什麽變化。


    她大方地莞爾一笑,上前一步朝傅深酒伸出手,“你好,我是許綰輕。”


    她沒有介紹自己和薄書硯的關係。


    傅深酒這才慢悠悠地將視線轉到許綰輕臉上,同樣大方地伸出手去,同她輕握了握,但相較於許綰輕的親熱,她隻淺笑著點了點頭後就將目光移開了。


    但是腦海內,兩個影像慢慢重疊。


    深酒終於想起來,她方才看見許綰輕的那一刻為什麽會覺得熟悉。


    那是因為,她第二次同薄書硯去酈城的時候,在酈城商場的洗手間,見過她。


    那麽,薄書硯幾次去酈城出差……


    傅深酒扯唇,阻斷了自己的無端猜忌。但心裏,到底存下了芥蒂。


    ……


    傅深酒溫溫柔柔地一笑,還抬手看了眼腕上很少使用的手表,一副有些抱歉的樣子,“我還有事,得先走了,不然來不及了。”


    薄書硯的神色,至始至終沒有什麽變化,隻是一瞬不瞬地凝著傅深酒。


    傅深酒朝他們兩人擺了擺手,噙著笑容轉身。


    蕭鄴森朝傅深酒晃了晃手中的包,然後用下頜指了指自己的輪椅。


    傅深酒猶豫了下,還是朝他走了過去,終究做不到對他太過狠心,就算他剛才對她那樣。


    蕭鄴森的視線與薄書硯交鋒,傅深酒推著蕭鄴森走出好遠一段距離後,蕭鄴森對著薄書硯,豎了中·指。


    許綰輕自然也看見了,微蹙著眉去看薄書硯的反應,薄書硯的視線一直在傅深酒和蕭鄴森消失的方向,薄唇早已繃成一條直線。


    而許綰輕穿在薄書硯臂間的那隻手,在傅深酒轉身的時候,早已經不動聲色地抽了出去。


    “書硯,既然你…太太在雁城,今晚朋友聚會,你怎麽不帶她過來一起玩?言宵哥哥和閆大哥都沒來,多無聊啊,要是你帶她來了,一定有趣很多。”


    許綰輕抿唇一笑,繼續自說自話,“她長得可真漂亮,我從未見過她這樣好氣質的漂亮女孩兒,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薄書硯沉眉,抬步走了。


    被落下的許綰輕眸光暗了暗,還是抬步跟了上去。


    ……


    中餐館裏,單手抄袋的薄淵爵押了口煙,視線從傅深酒消失的方向收了回來,落在薄書硯和那個女人身上。


    “這就是舊情人?”薄淵爵的嗓音裏帶著一絲戲謔。


    “根據調查和現場取證,準沒錯的了。”葉清臣將煙灰缸遞給他。


    薄淵爵優雅地撣了撣煙灰,笑,“比我阿酒可差遠了,我倒沒想到,他的審美差成這樣。”


    葉清臣也麵無表情地看了眼那個女人,“傅小姐,根本不是能被比較的女人。”


    薄淵爵笑看了一眼葉清臣,“你倒懂得多。”


    葉清臣皮笑肉不笑地勾唇,沒接話。


    “咱們能在國內耽誤的時間不多了,離婚的事情得加快進度。”葉清臣看了眼已經抬步離開的薄書硯,“就這樣?能行?還有那個坐輪椅的毛頭小子,會不會成為障礙?”


    薄淵爵略略沉吟了下,又押了口煙。


    煙霧繚繞而起的時候,他笑了,帶著萬般篤定。


    ……


    電梯裏。


    傅深酒的雙手緊緊捏著蕭鄴森的輪椅把手,絮絮叨叨地說起話來。


    “你以後別一個人出來了,好好保養腿,爭取早點好起來。”


    “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是無央文化的員工了,但我到底是對它有感情的,你這個簽售會對它而言,真的至關重要。”


    “你最近有沒有去看醫生,醫生怎麽說?”


    “對了,身上有傷口的話,很多東西都是不能吃的。像宋宋身上有傷,就不能吃辣,更不能吃醬油……”


    “傅深酒。”蕭鄴森垂首,沉聲叫她。


    “恩?”驀地被打斷,傅深酒懵了下,“怎麽了?我有哪裏說得不對?”


    蕭鄴森陳默了下,再開口時嗓音有些低啞,“說了這麽多,注意力被轉移了嗎?心裏……有沒有好受點?”


    傅深酒怔了下,鼻子一酸的時候她猛然垂眸,眼淚差點就流出來了。


    但她在下一瞬深吸了口氣,笑,“你瞎說什麽呢?我是在關心你,我們見麵的機會本來就少,見一次當然想多說點啊,多囑咐你一點啊,你身邊又沒人照顧你,我總是覺得不放心。等我去了英……”


    傅深酒沒有說下去。


    而蕭鄴森早就沒有在聽,他搭在輪椅上的雙手握了又握,最後眸光狠戾地盯了眼地麵。


    ……


    蕭鄴森的助理景濤將車開過來以後,蕭鄴森直接把傅深酒塞進了車子裏。


    “去哪兒?我送你。”因為要放輪椅,蕭鄴森的車跟一般的車不同,後座空間很大。


    傅深酒看了眼茫茫夜色,很迷茫地搖了搖頭。


    原準備回醫院接明宋的,可她剛才給明宋打電話,明宋等了好久等不到她,已經被秦姐帶回候宅了。


    明宋那兒是肯定不能去了,據說侯銘天今晚會回家。


    薄奶奶那兒?更不行。


    君至……算了,不可能了。


    不過,她現在好像真的無處可去了。


    不對,自從傅至庭和傅玄野離開以後,她從來都是寄人籬下。


    突然,很想有個隨時都可以回去的家。


    突然,很想去英國。


    “哥,你放我下去吧,我暫時沒想好要去哪兒。”傅深酒語氣堅決,沒有商量的餘地。


    “那好辦!”蕭鄴森扯著唇聳了聳肩,吩咐自己的助理,“在她沒想好之前,給我圍著雁城的cbd中心轉圈,直到她想好為止!”


    傅深酒正想拒絕,手機冷聲就響了起來。


    她從蕭鄴森手中拿過包包,摸出手機看了看。


    是薄淵爵。


    ---題外話---過兩天恢複不定時加更狀態。


    深酒要提離婚了……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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