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對容淺菡明顯的偏袒之舉,讓君璃幾乎不曾當眾與她撕破了臉,次日便借口動了胎氣,不再去照妝堂給太夫人請安,接下來幾日寧平侯府請本家親朋吃年酒時,也通不曾出席,隻窩在迎暉院與晴雪幾個樂嗬自己的,若不是礙於容湛考武舉的事還沒有徹底定下來,她都要搬出四條胡同她的陪嫁宅子去住了,反正太夫人如今已經不喜歡她了,那她也無所謂再讓其多一分不喜歡,反正她又不靠看太夫人的臉色過活。


    對君璃的不恭不敬,太夫人自是大為生氣,但在容湛去找過寧平侯談話,寧平侯又去找過太夫人談話之後,太夫人竟就這麽忍了下來,沒有去找君璃的麻煩。想是想著眼不見心不煩,接下來幾個月,祖孫二人雖同處一個屋簷下,竟一次照麵也未打過,以一種詭異的平衡,過了好幾個月。


    過了端午節之後,離君璃生產的日子便越來越近了,君璃的肚子也是越發的大,圓滾滾的,站著時連自己的裙裾都看不見,讓她覺得連多走一會兒路都變成了一件艱難的事。


    但太醫和穩婆卻說,就是要多走動才有利於將來生產,所以鼓勵君璃每日裏盡可能的多走動,而君璃在現代時雖不是醫生,這點淺顯的常識還是有的,因此每次裏除了固定的吃飯休息以外,大部分時間都由晴雪幾個扶著在院子裏散步,哪怕累得大汗淋漓,不到時間也不停下來。


    這日吃過早飯後,君璃又扶了晴雪的手在院子裏散步,才走了一小會兒已是熱得滿臉通紅,晴雪看著心痛,忙掏了帕子給她擦汗:“奶奶要不喝杯茶,歇一會兒罷?”


    君璃搖了搖頭:“我又不累,隻是有些熱罷了,再走會兒再歇不遲。”


    晴雪見她堅持,隻得叫了小丫鬟拿了芭蕉扇來給她打扇,正扇著,廖媽媽端著專為君璃熬的解暑的紅豆湯來了:“奶奶,且先喝碗湯,歇會兒再走罷?”


    君璃的確也渴了,便不堅持再走,就著晴雪的手艱難的坐下,接過了廖媽媽手中溫熱的紅豆湯喝了一口,霎時覺得渾身舒坦不少,因笑向廖媽媽道:“幸好如今有媽媽專門料理我的飲食,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吃什麽喝什麽了,果然人常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等我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後,一定讓大爺好生答謝媽媽!”


    廖媽媽聞言,忙擺手道:“奶奶言重了,這不過是我分內之事罷了,況我做夢都在盼著能親眼看見大爺娶妻生子的一日,如今總算如願以償了,真是即刻死了都瞑目了,也有臉去九泉之下見夫人了。”說著紅了眼圈。


    君璃忙笑道:“媽媽說的什麽話,我和大爺還指著你給我們帶孩子呢,等將來咱們的孫子,也還指著媽媽給帶呢,媽媽少說也得再活個三五十年的,說什麽死啊活的呢!”


    說得廖媽媽破涕為笑,“再活三五十年的,那我豈不成老妖精了?”


    正說著,容湛滿頭大汗的回來了,聞得廖媽媽這話,因說道:“什麽老妖精?”


    廖媽媽忙笑道:“沒什麽,我不過與奶奶閑話家常罷了,瞧大爺熱成這樣,我給大爺端冰鎮綠豆湯去。”


    容湛點點頭,待廖媽媽去後,便關切的看向君璃問道:“奶奶今兒可還好罷?”


    君璃應道:“我好得很,倒是你,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幾次,讓你別中途跑回來,隻管安心跟著師傅練習騎射的嗎?我還指著你給我掙鳳冠霞帔回來,讓我們的孩子有個舉人父親呢,這樣一來一回的,雖說都是在自己家裏,到底也得半個時辰,天氣又熱,何苦來呢?”


    過了元宵節後,像是為了平息容湛與君璃對處置容淺菡一事的不滿似的,寧平侯隻用了幾日時間,便給容湛走了蔭恩,把他考武舉之事定了下來,所以這幾個月以來,容湛除非必要,幾乎不出府,泰半時間都耗在了外院,跟著專門的師傅練習騎射。


    容湛訕訕道:“我這不是放心不下奶奶嗎?”說著敬畏的看向君璃的肚子,“奶奶肚中真不是懷的雙生子嗎,怎麽肚子這麽大,我就從沒見過這麽大的肚子,真的還有一個月才生嗎?”


    君璃聞言,好氣又好笑:“你見過很多大肚子嗎,就敢說你從沒見過這麽大的肚子?”


    正說著,廖媽媽端著綠豆湯回來了,聽得這話,不由笑道:“奶奶的肚子算不得多大,且肚子已經落下去了,大爺隻管放心罷。”


    說得容湛緊張起來:“什麽叫做落下去了?哪裏落下去了?不會有什麽事罷?”


    廖媽媽笑得越發的歡,“給大爺說了大爺也不明白,大爺隻需知道這是好現象也就罷了。”


    君璃倒是聽得懂廖媽媽的話,那是在說她腹中的孩子已經入盆了,隻要入了盆,便隨時都有可能分娩了,這讓她如釋重負,覺得這漫長的懷孕過程總算要結束了之餘,又免不得升起幾分緊張來,畢竟這不是醫術發達的現代,而是生孩子等於一隻腳踏進鬼門關,很多婦人都死於生產的古代,她實在沒辦法讓自己不緊張。


    聽得廖媽媽說是好現象,容湛稍稍鬆了一口氣,將綠豆湯一飲而盡,眼見時辰不早了,怕再不回去師傅要責備了,隻得叮囑了廖媽媽與晴雪照顧好君璃後,一步三回頭的複又去了外院。


    容湛前腳剛走,後腳便有婆子進來稟道:“舅爺探望大奶奶來了。”


    君璃忙道:“快請!”


    婆子應聲而去,很快領著一身寶藍色長衫的君玨走了進來,廖媽媽與晴雪忙屈膝給他見禮,等君玨說了免禮後,廖媽媽便自去給君玨沏茶去了。


    君玨一撩袍子坐到了君璃對麵,關切的問道:“這幾日姐姐可還好?小外甥沒有鬧姐姐罷?”


    君璃笑道:“怎麽你每次見了我,最先說的必是這兩句話,你就不能換兩句新鮮點的?”說著見君玨板起臉來,隻得道:“我好得很,你小外甥也好得很,你就隻管放一百二十個心罷。倒是客棧如今怎麽樣了?你有多少同窗住進去?覺得客棧怎麽樣?這第一年肯定是別想賺到銀子的,隻要能少賠一些,便算是成功了,我如今不方便出去,你幫我告訴歐陽總櫃他們99999,不要怕賠銀子,咱們日進鬥金的日子且在後頭呢!”


    君玨點頭應了:“我會告訴歐陽總櫃他們的,姐姐隻管放心。我的同窗裏已有十來個已經入住客棧了,都說客棧設計得極巧妙,頗合他們的心意,他們十來個裏少說也有五六個是必中的,下次大比之年,不愁客棧不能客似雲來。”


    君璃又道:“這次你也要下場,以後也別經常來看我,我這裏滿屋子的丫頭婆子,太醫與穩婆也是提前尋好了的,你隻管放心溫習你的功課,我做姐姐的倒還罷了,人金妹妹可還等著你高中了,好去提親呢,你可不能讓人家失望。”


    說得君玨微紅了俊臉,不過倒是大大方方道:“我心裏有數的,姐姐也隻管放心。”


    姐弟兩個又說了一回閑話,君玨便起身告辭,君璃也不留他,命晴雪好生送了他出去。


    到了半夜,君璃忽然肚子痛,一開始隻是隱隱作痛,她還沒引起警覺,等到那疼痛漸漸加劇,且有了規律以後,她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怕是要生了,當即狠推了身側的容湛一把:“我好像要生了……”


    “什麽?”容湛一下子怔住了,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忙下了床,高聲喊道:“來人!奶奶快生了,快讓人請太醫和穩婆去!”


    守在外間的廖媽媽與晴雪應聲衝了進來,晴雪一臉的慌張:“不是還有將近一個月嗎,怎麽會現在就生了?”說著拿眼去看廖媽媽。


    廖媽媽也是蒼白著臉,不過到底要鎮定地多,道:“奶奶這是頭一胎,早晚個二十來日個把月也是正常的。”說著上前握了君璃的手,“奶奶且不必慌張,太醫與穩婆很快就到,奶奶和小少爺一定都會平安無事的。”


    又吩咐隨即應聲過來的向媽媽等人:“即刻讓人燒熱水,準備生產要用的一應東西去,姑娘們都還未嫁人,這些事也不懂,說不得隻能麻煩幾位老姐姐了。”


    向媽媽幾個忙道:“分內之事,當不得老姐姐這麽說。”說完自下去忙活去了。


    廖媽媽便又吩咐晴雪鎖兒墜兒等人往各處報信去。


    整個迎暉院很快便燈火通明,人喧步遝。


    彼時君璃已痛得滿頭大汗,但痛還是次要的,更多的還是慌張,怕自己生得不順,甚至一屍兩命,她不由胡亂抓了容湛的手,喘著氣帶著哭腔道:“若是待會兒遇見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情況,你一定要說保孩子……不,你還是保大人,我不放心讓我的孩子一個人留在這世上,沒娘的孩子是最可憐的……不,還是保孩子,可憐他還那麽小,人生還沒開始,不像我,好歹已經活了這麽大,什麽都見識過了,我不能剝奪了他來到這個世上的權利,你答應我,以後就算有了新老婆新孩子,也一定不能苛待他……”


    容湛被她說得哭笑不得,又忍不住生氣:“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你和孩子都會好好兒的,我們一家人的好日子且在後頭呢,太醫和穩婆很快就來了,你隻管安心生產,我就在一邊守著你。”說著用力握住了君璃的手。


    感受到他大手傳來的溫暖,君璃似是找到了一個支撐,心裏總算不那麽緊張了。


    很快,穩婆與太醫便一前一後到了,穩婆給君璃做過檢查後,道:“是要生產了,雖說提前了二十幾日,不過這樣的情況倒也十分常見,爺和奶奶都不必擔心。”又請容湛出去。


    容湛卻不肯走,堅持要留下來陪君璃生產,弄得穩婆與廖媽媽都很是為難。


    正僵持著,二夫人與三夫人聯袂趕了過來,二人如今畢竟當著家,且總是做長輩的,君璃上頭又沒有婆婆,這種時候若都不過來迎暉院來坐鎮,委實也說不過去。


    二夫人因問穩婆:“怎麽會提前了這麽多時間,不會是吃壞了肚子罷?”


    穩婆拿方才回容湛的話回了二夫人,隨即一臉為難的看向容湛:“爺說什麽也不肯出去,老身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二夫人與三夫人便讓容湛出去,說他在這裏幫不上忙不說,反而礙手礙腳,讓他隻管出去,這裏有他們即可。


    容湛卻仍不肯走,還是君璃想著若真讓容湛全程目睹了自己生產的過程,以後二人之間還有什麽距離美可言,也喘著氣要容湛出去,容湛方不情不願的出去了,卻不肯走遠,而是站在窗子底下,時不時的與君璃說幾句話。


    過了一會兒,君璃覺得疼痛貌似輕了一些,廖媽媽忙趁此機會,服侍她吃了一大碗紅糖荷包蛋,二夫人與三夫人則在一旁道:“這時候若是能多吃,一定要盡量多吃,待會兒才能力氣。”


    正說著,太夫人那邊也使了祝媽媽過來,畢竟君璃腹中的是寧平侯的長子長孫,太夫人就算如今再不待見君璃,這點輕重關係還是省得的。


    君璃這會兒卻顧不得去管這些了,事實上,她很想請二夫人等人都出去,這麽多人圍觀她生產,讓她實在覺得難堪,但大家又都是打著關心她的旗號,她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要緊了牙關,將力氣都省下來,留待最關鍵的時刻再用。


    如此折騰到天亮,就在君璃覺得自己快要痛死了,深恨古代為什麽沒有剖腹產之時,她感覺到了身下的墜脹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耳邊傳來穩婆高興的聲音:“奶奶,好了,我已看見孩子的頭了,奶奶您聽我的,我讓您怎麽使勁,您便怎麽使勁。”


    君璃嘴裏含著參片,早已疼得神誌不清,聽得穩婆的話,胡亂應了一聲,便機械的按照穩婆的話用起力來。


    好在這一次,穩婆說要生了不是在安慰她,而是真的要生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過後,孩子總算呱呱墜地了。


    ------題外話------


    老公的老家,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這裏每戶人家,每年光隨禮都要幾萬塊,天天都有幾處禮要隨,回來幾天了,還沒在家吃過飯,而且每家辦喜事,都隻能去一個人吃飯,於是,這兩天連我也被抓了壯丁,真是夠了,今天婆婆還讓我去,直接拒絕了,說要碼字,不然連這4000字都米有,真是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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