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君璃是真的離開後,被素絹與素英扶到床上躺著的大楊氏雖然仍是一陣陣的頭昏眼花,一顆心更是止不住的發燒,心跳聲一下下的就跟是砸在耳邊似的,卻依然強撐著坐了起來,有氣無力的吩咐素絹:“即刻使人去找平媽媽來,再使人去找鬆煙與項煙兩個,我有話問他們,記得別讓人瞧見了。”


    素絹忙應了,正要去外麵吩咐小丫鬟,平媽媽已滿臉是笑的走了進來,一副心情極好的樣子。


    瞧得大楊氏滿臉煞白的躺在床上,平媽媽臉上的喜色瞬間被驚訝所取代了,忙幾步行至大楊氏床前,急聲問道:“夫人這是怎麽了,敢是哪裏不舒服不成?可使人去請太醫了?侯爺那裏呢,可已使人去稟告了?”


    又罵素絹與素英:“你們是怎麽伺候夫人的,我才一會兒不到,你們就讓夫人病倒了,素日養你們有何用?還傻愣著做什麽,快去打熱水來,先給夫人擦擦汗哪……”


    “媽媽且別怪她們沒伺候好我了,不關她們的事。”話沒說完,已被大楊氏虛弱的打斷,“媽媽不知道,出大事了,咱們若不盡快想出個萬全之策來,還不知道會落得什麽下場呢!”


    大楊氏勉強說了這幾句話,已是氣衰力竭,支撐不住了,隻得命素絹長話短說,把事情的經過大略與平媽媽說道了一遍後,她方又喘道:“我如今心裏亂糟糟的,頭又痛得厲害,一時間委實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來,媽媽向來有智計,快想想法子罷,不然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平媽媽聞言,霎時變了臉色,隻覺自己才被人從冰水裏麵撈出來似的,渾身上下都冷透了,好半晌方在素絹小心翼翼的呼喚聲中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立刻又急又快的說道:“夫人,且不管小賤人與浪蕩子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他們要清單也罷,要鑰匙也罷,要這些年田莊上的賬目收益也罷,您都給他們便是,否則豈非白惹人生疑,覺得夫人心裏定是有鬼,不然何以不敢將這些都交出去?夫人不但要交,還得大大方方的交,讓闔府上下都看到您的賢良與無私……”


    隻可惜話沒說完,已被大楊氏氣急敗壞的打斷:“你說得倒是輕巧,問題是我拿什麽來交,旁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你難道還能不知道?庫房少了的那些東西還可以都推到那個浪蕩子身上去,反正當東西的曆來都是他的小子,他本身讓小子出去當東西也不是一次兩次,可田莊這些年來的收益又該怎麽說,難道一年是荒年,還能年年都是荒年不成,這麽十幾年下來,那些收益少說也該有幾萬兩銀子了,你讓我上哪裏變出這幾萬兩銀子來?更何況太夫人還立等著銀子買壽材呢,總不能將那些田地都賣出去罷,就算要賣,這急急忙忙的,又該上哪裏尋買家去?”


    氣喘籲籲的說完,忽地想起前幾日送回娘家的那一萬兩銀子,若是沒有那個不成器的東西惹禍,如今她可不就有銀子先支出去與太夫人買壽材,好歹先將太夫人給穩住了,到時候浪蕩子與小賤人不就翻不出花兒來了?思及此,又想到自己這幾日正是因為焦心此事,顧不上理會別的,才讓浪蕩子與小賤人鑽了空子,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不由越發將楊大老爺恨了個臭死,隻可惜這會兒就算楊大老爺即刻死在她麵前,也於事無補了。


    見大楊氏因話說得太快太急,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平媽媽大為心疼,忙上前給大楊氏撫胸順氣,待大楊氏喘得不那麽厲害後,方緩聲道:“夫人且別著急,田莊雖不可能年年都遇上荒年,但咱們府裏是個什麽情形,闔府上下又是誰不是心知肚明的?您隻要說那些銀子都填了曆年來府裏的窟窿,不但那些銀子,連您自個兒的私房銀子您都白填限進去了不少,隻不過一直不曾說過而已,太夫人自然不好再提買壽材的話,於其他上就更沒話說了,沒了太夫人撐腰,光憑那兩個小的,又能奈您何?難道他們還敢不孝,非要逼您交出銀子不成?隻是庫房與田莊自此後隻怕咱們便別想再沾上手了,不過這麽些年下來,咱們也算是夠本了,就當是斷尾求生罷。”


    平媽媽的法子,說穿了就是耍無賴,想著反正夫人是長輩,容湛與君璃卻是做兒子兒媳的,難道他們還真敢冒著被人指著鼻子罵“不孝”的風險,硬逼夫人交銀子出來不成?就算他們真敢不孝,那也得夫人有銀子不是,難道夫人沒有銀子,他們還敢逼她去偷去搶不成?


    “說那些銀子都填了府裏的空缺,倒也說得過去,隻是除了斷尾求生,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大楊氏被平媽媽說得豁然開朗,隻是要讓她自此便將容湛的庫房和田莊都交出去,她卻委實不甘心,她早已將庫房和田莊都當成是她自己的了,如今要讓她將“自己的東西”交出去,簡直比割肉還讓她痛。


    平媽媽聞言,就不說話了,實則是變相的向大楊氏表明自己的態度,如今除了這個法子,便再沒有其他法子了,讓她看著辦。


    大楊氏何嚐不知道眼下再沒有其他法子了,她之所以會這麽問,不過是不甘心就這樣將庫房與田莊交出去,所以抱著最後一絲的僥幸心理罷了,見平媽媽不說話,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隻得恨聲道:“真是便宜那個浪蕩子和小賤人了!”


    平媽媽雖心知那庫房與田莊原本便是容湛的,占便宜的明明是她們,如今也算是占夠本兒了,就算還回去又有何妨,若是因此而惹得過去這些年來苦心經營的賢名被毀,讓太夫人和侯爺都因此而對她有了想法,豈不是得不償失?但她知道這話大楊氏必定不愛聽,於是隻附和大楊氏道:“可不是,真是白便宜他們了!”


    大楊氏想是也知道自己這話實在理虧,便也不說了,轉頭命素絹:“使人去與侯爺說一聲,就說我吐血暈倒了,請侯爺即刻回來。”


    雖說君璃看她吐血暈倒已經離開了,但以大楊氏對她的了解,她是絕不會這般輕易罷休的,指不定等會兒還會再來亦未可知,還是將寧平侯請回來坐鎮的好,到時候就算有太夫人給容湛和君璃撐腰,她也不怕了。


    不得不說,大楊氏還真是挺了解君璃的,素絹前腳才領命去吩咐人傳話,後腳就有小丫鬟戰戰兢兢走了進來,道:“回夫人,大奶奶又來了……”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便宜,而是你的敵人”。


    大楊氏一聽這話,才好了幾分的臉色霎時陰得能滴出水來,平媽媽見了,忙罵那小丫鬟道:“沒眼色的糊塗東西,難道沒見夫人病了,不知道請大奶奶先回去,等明兒夫人好些了再來?”


    小丫鬟被嚇得快哭出來了,小聲道:“不止大奶奶來了,太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大爺和幾位奶奶也都來了,說是聽得夫人病了,來瞧夫人的……”


    話沒說完,已被平媽媽怒聲打斷:“作死的東西,太夫人既來了,你怎麽不早說,若是誤了夫人的大事兒,看我事後不打死你!”見小丫鬟不動,又喝道:“還不快滾出去呢,沒的白在這裏礙夫人的眼!”


    罵得小丫鬟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平媽媽方壓低了聲音與大楊氏道:“夫人,您快躺下,奴婢出去迎接太夫人她們即可,等待會兒太夫人進來後,不論發生什麽事,您都不要醒來,她們見您還病著,自然也就不能拿您怎麽樣了。”


    大楊氏也是這個意思,聞言忙點了點頭,然後躺回被窩裏,閉上了眼睛,平媽媽則用力將自己的雙眼揉得通紅後,才帶著人急匆匆接了出去。


    果然就見太夫人被二夫人三夫人等人簇擁著,走進了大楊氏的院門,平媽媽忙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屈膝行禮:“老奴見過太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大爺、大奶奶、二奶奶……”說著見不該來的人都來了,反倒顧氏這個最該來的夫人的親兒媳沒來,眼裏霎時閃過一抹冷意,就不信這麽大的動靜,三奶奶那邊還沒收到消息的,卻也不過來幫襯夫人一把,等事情了了,看她回了夫人怎麽收拾她!


    太夫人還沒發話,二夫人已先滿臉關切的道:“才聽大奶奶說大嫂吐血暈倒了,我還想著昨兒個大嫂還好好兒的,怎麽今兒個說病倒就病倒了?如今看來,大嫂這病還不輕呢,不然又怎麽可能明知母親親臨了,也不出來迎接,隻遣了你一個奶娘出來,我猜得可對啊?”


    平媽媽見二夫人隨時隨地不忘擠兌自己夫人,恨得不行,但還不能表露出來,隻得拭淚道:“回二夫人,我們夫人的確病得不輕,這會子都還未醒過來,使了人去請太醫,也不知路上遇上了什麽事,這會子都還未回來,老奴心裏正著急呢,幸好太夫人您老人家來了,有了您老人家坐診,老奴這心裏也能多幾分底氣了。”說完,恭恭敬敬的請太夫人進屋。


    一行人進了屋裏後,君璃的第一反應便是去看床上的大楊氏,見其麵色慘白,氣若遊絲,倒真像是病得不輕的樣子,不過,君璃從來什麽良善人,隻要大楊氏今兒個不是立時死在她麵前,她的計劃便絕不會打半點折扣。


    念頭閃過,君璃忙看了一眼容湛,見容湛眼裏先是有不忍之色一閃而過,但隨即一張臉便又變得冷硬起來,便知道容湛與她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了,於是收回了視線,看向太夫人哭道:“祖母,孫媳真的一句旁的話也沒有多說,誰知道母親就氣成了這樣,您老人家可一定要為孫媳做主啊,不然孫媳以後在容家,可就真沒有立足之地了。”


    太夫人聞言,安撫拍了拍君璃的手,道:“你母親指不定先前便害了病,隻不過湊巧是在你過來時發作了出來罷了,與你何幹?等太醫來瞧過之後,你母親自然就能醒過來了,你且不必自責。”


    君璃抽泣一聲,道:“真的嗎,祖母沒有騙孫媳?可才平媽媽也說了,使去請太醫的人這會子都還沒回來,萬一母親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倒是孫媳以前聽說過一個法子,拿簪子重重的紮病人的鼻間和虎口,能讓其盡快醒過來,隻要人能醒過來,便十有八九不會有什麽大礙了,還請祖母準許孫媳戴罪立功,試一試這個法子,若是真能救醒母親,孫媳的罪責也能小好些了。”看她不紮死丫個老白花!


    太夫人沉吟道:“竟還有這樣的法子,可真的能湊效?”


    君璃正要說話,平媽媽已先語帶哭腔道:“大奶奶,夫人素日對您怎麽樣,旁人不知道,您自己難道還能不知道不成,那真真是拿您當親生女兒般看待,何以您今日已將夫人氣成了這樣還不肯罷休,還定要再拿一個根本沒有把握的法子在夫人身上試驗呢,您把夫人當什麽了,您的試驗品嗎?真能救醒夫人也就罷了,若是救不醒呢?請恕老奴不能眼睜睜看著您折辱夫人,也請太夫人恕老奴僭越之罪。”


    果然是大楊氏的心腹,那份好口才與大楊氏端的是一脈相承,三言兩語間,便將今日大楊氏暈倒之事說成了是她氣的,如今又說她要救醒大楊氏之舉是在折辱大楊氏……君璃暗自冷笑,正要開口說話,容湛已先冷笑道:“媽媽這話什麽意思,連祖母都說了母親不是大奶奶氣病的,媽媽卻非要將這樣大的罪名安到大奶奶頭上,也不知是媽媽自己的意思,還是母親的意思?才媽媽也說了母親自來當大奶奶是親生女兒,想來定然不會將這樣的罪名不明不白安到大奶奶頭上,那麽,這就是媽媽自己的意思了?”


    頓了頓,不待平媽媽發話,又道:“大奶奶隻是嘴上說沒有十足的把握而已,但若真沒有把握,她又怎麽敢把這樣的法子用在母親身上?那不過是她的謙遜之詞而已,媽媽還真當了真不成?大奶奶,你這便去用你的法子救醒母親罷,等待會兒母親醒來後,平媽媽自然沒了話說。”


    “可是……”平媽媽滿心不忿的還待再說。


    卻隻起了個頭,已被容湛冷冷打斷:“媽媽還可是什麽,難道我做兒子的,還會害自己的母親不成?還是媽媽以為,我看母親的麵子稱你一聲‘媽媽’,你便真可以做主子的主了?大奶奶,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


    君璃心裏早已快笑翻了,想不到容湛也有這種王八之氣盡顯的時候,因忙唯唯諾諾的應了,行至大楊氏床前,拔下頭上的銀鳳鏤空長簪,便往大楊氏的鼻間狠狠紮去。


    平媽媽在一旁看了,又氣又痛,卻無可奈何,隻得拿眼去看太夫人,卻見太夫人隻是慢慢吃著茶,根本沒有過問此事的意思,越發恨得咬牙切齒,隻能暗自祈禱,希望大楊氏能抗住痛,千萬要撐到侯爺回來後再“醒來”,不然瞧太夫人偏袒小賤人的樣子,隻怕她們之前商量好的說辭,起不了她們預想的作用。


    可大楊氏再怎麽說也是養尊處優了幾十年的人,素日裏不小心擦破點皮兒尚且疼得要死要活的,如何忍得這般劇痛?兼之君璃本就存的給大楊氏好看的心思,那簪子更是下得又狠又準,紮住一個地方便死命的紮,痛得大楊氏隻覺連心都縮成了一團,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痛,眼皮顫了幾下,“悠悠”醒轉了過來,虛弱道:“我這是怎麽了?”心裏則已恨不能立時吃君璃的肉喝君璃的血。


    平媽媽見狀,忙滿臉驚喜的撲了上來,道:“夫人,您醒了?嚇死老奴了。對了,太夫人與夫人奶奶們都瞧您來了,才老奴嚇得是六神無主,幸好有太夫人她老人家坐鎮,果然還是她老人家福氣大,您這不就醒過來了?”


    大楊氏聞言,往床前看了一眼,這才做出一副方發現太夫人等人過來了的模樣,掙紮著要下床給太夫人見禮:“累得母親這麽大年紀的人,還要為兒媳奔波操勞,都是兒媳的不是。”


    太夫人擺擺手,道:“自家娘兒們,你又正值病中,且不必拘這些個俗禮了。看你醒來,氣色也還好,我也可以放心了,湛兒媳婦,你也不必擔心旁人會說是你將你母親氣病的了,你母親並無大礙,你總可以放心了罷?”


    話音剛落,君璃還未發話,大楊氏已驚怒道:“難道有誰在說是大奶奶將我氣病了的嗎?這可真是無稽之談,我不過是這幾夜走了困,一時間氣血不濟,所有才會暈倒了,與大奶奶何幹?說這話的人,豈非擺明了是在破壞咱們娘兒倆的感情嗎?”


    方才在劇痛之中,大楊氏忽地想到,自己若說是君璃將自己氣病的,旁人勢必要問因由,若是讓旁人知道她是因君璃要討要容湛生母留下的嫁妝清單所以才暈倒的,豈非擺明了她是做賊心虛?所以哪怕不是別人,恰恰是平媽媽才說了這話,大楊氏也暫時顧不得了,她不能背這個做賊心虛的罪名,不然後麵的話她說出來也就別想取信於人了。


    平媽媽跟隨大楊氏多年的人,如何猜不到大楊氏為何會這般說?當即便“噗通”一聲跪下了,滿臉羞慚的請罪道:“請夫人恕罪,原是老奴方才見您昏迷不醒,心裏著急,所以才會一時失了分寸,說是大奶奶將您氣病的,如今老奴已經知道錯了,還請夫人恕罪,也請大奶奶恕罪。”


    君璃不想再看她們主仆磨磨蹭蹭的拖延時間,很大度的親自扶了平媽媽起來,笑道:“媽媽是服侍母親的老人兒了,便是說我幾句,那也是應當的,況媽媽也是一心為著母親,何罪之有?”


    說著,放開平媽媽的手,看向太夫人笑道:“如今母親既已醒過來了,不如咱們便趁早將正事給辦了,整好今兒個人齊全,明兒大爺若再想固態重萌時,今兒個在場的大家夥兒可都是證人,到時候看他還有什麽臉麵見咱們這些人,未知祖母意下如何?”


    太夫人點點頭,與大楊氏道:“我已答應了湛兒,以後由我來替他保管庫房的鑰匙和田莊,他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通過這種法子來強迫自己自律上進,相信個中細節你先前已聽他媳婦說過了,如今大家都在這裏,你便當著大家的麵兒,將你姐姐的嫁妝單子拿出來,我讓我身邊的祝媽媽領著人去對一下,也省得明兒再查出少了什麽缺了什麽,白讓你吃虧,你意下如何?”


    容湛也道:“母親,兒子並無其他意思,隻是想著您一貫慈愛,對兒子無有不應,大奶奶出嫁從夫,也不敢隨便駁了我的回,怕將來自己仍做不到自律,所以才想讓祖母她老人家為我保管庫房和田莊的,還請您不要多心。”


    君璃原本以為他們要很費一番口舌,才能說動大楊氏拿出秦夫人的嫁妝清單來的,畢竟方才為了拖延時間,大楊氏連吐血的招數都使出來了,誰知道容湛話音剛落,大楊氏已很幹脆的吩咐平媽媽:“去把姐姐的嫁妝清單找出來。”


    待平媽媽領命去後,看向容湛一臉欣慰的道:“你如今知道自律上進了,母親真是比誰都高興,看來當初為你取了大奶奶進門,的確是一件再正確不過的事。”


    這話容湛讚成,不知不覺臉色緩和了好些。


    不一時,平媽媽將嫁妝清單取過來了,大楊氏親自接過,看了一遍後,方一邊雙手遞與太夫人,一邊滿臉歉然的道:“庫房裏的東西怕是與這清單上麵的有些出入,說來都是兒媳的錯,縱得湛兒這些年當了好幾十件出去,母親著祝媽媽去清點時,但凡有與清單不符的地方,當都是如此了,還請母親不要怪湛兒,要怪就怪兒媳,都是兒媳管教不嚴。”


    大楊氏這話一出口,太夫人便皺起了眉頭,先前湛兒可是親口說的自己這些年當了十幾件東西出去,怎麽這會兒到了楊氏口裏,便成了當了‘好幾十件’出去,這出入也未免太大了些罷?


    容湛與君璃則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裏看到了冷笑,容湛因故作吃驚的叫道:“母親說兒子這些年當了好幾十件東西出去,可兒子明明記得自己隻當了十幾件哪,會不會是母親記錯了?亦或是有誰背著我,打著我的旗號偷偷去當了我的東西,讓我白背了黑鍋?”


    大楊氏被說得心裏猛地一“咯噔”,麵上卻不表露出來,也不說話,隻是拿眼看平媽媽,平媽媽會意,便笑著說道:“大爺這話兒老奴忍不住要駁一駁了,庫房的鑰匙一直是您的貼身小子鬆煙掌管著,素日去當東西的人,也都是您的小子,難道那些小子竟還敢背著主子,偷偷典當主子的東西不成?若他們真敢如此,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一多,難道就不怕大爺察覺的,可大爺如今還留著他們,可見大爺並未發現他們有什麽異樣,大爺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頓了頓,又道:“大爺不知道,夫人隔三差五就要召見您的小子們一次,問問您的近況,可能您自己當東西的次數太多您自己已記不得了,但您的事便是再小,夫人也都是放在了心上的,自然比您記得清楚得多,難道大爺信不過老奴,連夫人也信不過嗎?”


    容湛被平媽媽這番話氣得不行,這老貨什麽意思,難道還真想把那些平白沒了的東西都栽到他頭上不成?


    冷著臉正要說話,君璃已輕輕點了他一下,搖了搖頭,然後自己笑著開口道:“大爺自然是信得過夫人的,此事倒是可以先放放。倒是祖母那壽材可是真正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若是遲了,誰知道會不會被人搶先一步給買走了?不如母親還是先支給大爺一萬五千兩銀子,且先將壽材給買回來後,咱們再議旁的事也不遲,母親意下如何?”反正庫房沒了的那些東西他們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證明是大楊氏所為,倒是田莊這些年來的收益得盡快弄清楚了,決不能白便宜了大楊氏。


    大楊氏的嫁妝算不得多豐厚,一萬五千兩銀子對她來講,無疑是一筆很大的數目,就算那銀子原本就不是她的,她也未必舍得拿出來,君璃想起她先前過來時,大楊氏既不肯交清單也不肯給銀子的那副模樣,猜測她就算舍得,也未必立時拿不出那麽多現銀來,不然也不會急成那樣了,她倒要看看,她這回又找什麽理由來推脫,可別說都用來填了寧平侯府曆年的虧空啊?


    不想還真叫君璃給猜中了,她話音剛落,大楊氏已滿臉羞慚的低下了頭去,小聲道:“別說一萬五千兩銀子,這會兒就連一千五百兩,我都拿不出來,那些銀子,都用來填了府裏曆年的虧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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