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突然撞向如瑾的人影不是別個,正是排行第十的小皇子,靜妃唯一的孩子明微。


    不過年方六歲的幼童,雖然在同年孩子中算是高高胖胖,可在大人麵前隻能是個小不點,此時他壓著摔壞的屏風翻倒在地,被周圍好幾個會武的內侍圍著,頓時顯得更加弱小。


    靜妃聞訊而來,一眼看見地上躺著自家兒子,而且一動不動張著嘴巴,神情非常痛苦,頓時驚了,顧不得什麽儀態,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去嗬斥:“你們想幹什麽!敢對皇子無禮!”


    親手一把推開幾個內侍,彎腰把十皇子抱了起來,“微兒!微兒你怎麽樣?”


    十皇子嘴巴咧得更加扭曲,痛苦萬分,滿頭冒出冷汗,卻是幹張嘴說不出話。


    靜妃更加著急,“來人哪,叫太醫!叫太醫!”


    又衝周圍幾個閃開的內侍橫眉立目,誤以為是他們動的手,“你們竟敢和皇子無禮,要造反嗎?來人,給本宮將這些逆賊拿下,統統拖到刑房裏去!不把所有刑罰上夠一遍不許他們斷氣!把他們的家人也全都拿住送官!”


    禍及內侍的家人雖然不會造成太大傷害,畢竟當內侍的要不是家中再無親眷走投無路,就是窮得叮當響迫人口單薄,不會像株連嬪妃或官吏那樣一牽就是一大片人,但不管怎麽說,靜妃這都是要殺人抄家的架勢。


    張德從內殿聞聲出來,見狀,躬身朝靜妃告了一聲罪,問是怎麽回事。


    靜妃宮裏的內侍們要上來捉人,張德攔了,“且慢。”


    靜妃朝張德怒目,“你要包庇逆賊?那些人可都是傷害皇子的惡奴,皇上才剛剛離世,你就要欺負到本宮頭上來了?!”


    陸醫正滿頭大汗從內殿小跑而出,身上還帶著血腥味兒,顯然正忙著幫著清理皇帝遺體。靜妃一見他暫且停住罵人,趕緊吩咐他給十皇子看看。於是十皇子被抬到偏廳羅漢床上去平躺了,陸醫正匆匆檢查了一會,回稟說是“受了重創一時閉氣”,需要趕緊推拿送氣。


    靜妃心疼得掉眼淚,也顧不得找人算賬了,一連聲催著陸醫正快動手。


    陳嬪走到如瑾身邊,“你怎麽樣?”


    “沒事的,他沒能近身。”如瑾遠遠看著陸醫正在偏廳忙乎,十皇子一張小臉憋得紫漲,看樣子一時半會都順不過氣來。


    能近身伺候如瑾的侍女都經過精挑細選,身手很好,反應很快,為的就是能在關鍵時刻保護她。剛才十皇子風也似的撞過來,必定要被當作刺客對待,重重一腳下去,成年男子都受不住,何況他一個小孩子。


    突然靜妃一聲驚呼,“……血!”


    原來是十皇子吐血了。


    醫正陸雅忙了半天沒見太大起色,反而弄得孩子嘴角溢出血來,靜妃上前就給了陸雅一巴掌,將他扇到一邊去了。


    “庸醫!你這是要殺人嗎?”焦急地抱起兒子哭,“微兒,微兒?你哪裏疼?”


    陸雅跪在地上告罪,臉上鮮紅幾條指印,“娘娘!微臣是在給殿下順氣啊,有血跟著出來也是正常的,不然這口血堵在胸膛裏對身體無益,您看殿下現在不是透過氣來了……”


    靜妃看看氣息微弱的兒子,隻覺得陸雅給治壞了。


    “閉嘴!你不行就叫別人來,一把年紀屍位素餐,什麽本事都沒有卻平白占著醫正的位置,治不好還頂嘴!”


    陸雅不敢出聲了,隻得跪在旁邊深深俯首。


    張德趁機揮手讓那幾個內侍下去了。


    熙和長公主出來詢問情由,如瑾沒有隱瞞,照實對她說了。熙和眉頭微皺,“真是荒唐!”看向靜妃母子的臉色不善,“心術不正的人教出的兒子也不是好東西,隻能給皇家丟臉。”


    “公主殿下,您怎麽不進去?”殿門外傳來吳竹春的聲音。


    接著門外很快走進來瘦瘦小小的澤福公主,和熙和、陳嬪問了好,說:“聽見裏頭似乎有事,一時沒進來打擾。”


    吳竹春走回如瑾跟前交差事,王府侍女低聲將殿中發生的事情告訴她,吳竹春暗暗打量一眼澤福,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稟告,“伺候十皇子的宮人也在外頭,和公主的人站在一起。”


    如瑾看向澤福。


    女孩子尚未長成,眉眼有些像她母親皇後,但比皇後的略顯富態差得遠了,而且也沒有皇後的高華威儀,神情之中反而帶著一絲怯意,並不太像唯一的正宮嫡出,唯有一身華貴的衣料首飾還能顯示幾分尊貴。


    兩世為人,如瑾都沒和這位公主有太多接觸,見麵次數也是寥寥。隻因這孩子太深居簡出了,除了特定的必須有皇女出席的場合,平日基本見不到她的影子。


    如瑾主動和她打招呼,然後問,“公主是和十殿下一起來的麽?”


    皇帝殯天,做子女的總要送一送。


    澤福公主見問,有一絲膽怯在臉上閃過,並不敢和如瑾對視,隻說,“是,我來見父皇……路上碰見了十弟弟,他拽著我一起來的。”又補充,“五妹、六妹幾個也快來了,應該在半路上。”


    熙和當即沉了臉,“既然你與老十一起過來,為何不一同進門,任由他橫衝直撞差點闖了大禍!”


    澤福微微抖了一下,“我……十弟跑得太快,我一時沒拉住。”


    靜妃正嗬斥另外幾個太醫給兒子檢查身體,聞聲就從偏廳走了出來,朝熙和道,“長公主這是什麽話!微兒被人傷成那樣子,你身為親姑母不但不懲治惡人,反而要責怪他闖禍,這是什麽道理?本宮不明白他闖了什麽禍,難道是嫌他砸壞了堂中屏風?!”


    陳嬪道:“娘娘何必多此一問,老十一門心思往藍氏肚子上撞,滿屋人都看在眼裏,隻不過被即使擋住沒得逞罷了。難道要等藍氏被撞壞了,損了皇孫,才能確定老十做錯了?”


    又道,“老十年幼,為什麽卻如此狠毒要害藍氏,娘娘能否解釋一下?皇上屍骨未寒,娘娘未免太著急了些!”


    靜妃皺眉,“誰說微兒撞她肚子了?她那個肚子說疼就疼,說有事就有事,陳嬪你莫要被她唬住。或者,你是跟她一起唬人?”


    張德微微咳嗽一聲,殿中伺候的禦前幾個宮女就齊齊跪下,為首的說,“靜妃娘娘息怒……方才,十殿下的確是往藍側妃肚子上撞來著,奴婢們看得清清楚楚。要是剛才撞上了,恐怕……藍側妃凶多吉少!”


    靜妃柳眉倒豎:“賤婢,誰用你多嘴!”


    熙和冷哼:“靜妃,有工夫在這裏罵人,不如看看你兒子去。他雖然被踢,但也是意圖害人在先,等他醒了,你該好好跟他要個解釋。否則,本宮就跟你要解釋!”說著示意陳嬪和如瑾,“咱們先去別處,朝臣們就要來了。”


    於是幾個人一同出了殿門,往後頭宮院去了。


    靜妃氣得不輕,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才勉強平息,又回去看兒子。


    張德看看愣在一邊的澤福公主,什麽也沒說,繼續吩咐人做事去了。宮人們上前收拾被撞倒的屏風,澤福見自己站在屋裏有些礙事,連忙帶人閃開。


    熙和與陳嬪離開時命人帶走了伺候十皇子的宮人,根本沒通過靜妃,直接去後宮審問起來。如瑾則去了弘度殿,一邊休息,一邊等候前頭動靜。


    滿宮嬪妃都回住處忙著收拾,換素衣素服,鮮亮首飾全都棄了,換上單色的銀釵白珠。院子和屋內也要換成一水的素色,白幔高懸,不能見到一絲紅紫之色。皇上殯天了,偌大宮廷很快一片銀裝,像是蓋了一層雪。


    隻有幾處佛堂一切如常,香煙嫋嫋,木魚聲聲,仿佛真在塵世之外。


    妙恒帶弟子做完了功課才去偏廂拜見如瑾,口誦佛號道:“藍妃是豁達之人。”


    如瑾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她指的是什麽。


    民間嚐有一種說法,身懷有孕之人不要去佛堂神廟之類的地方,更不能拜佛求神。有人說是行經或懷孕的女子身上不潔,會衝撞神佛,也有更多人說孕婦為大,若是去跪拜,諸神受不起就會起身出門相迎,這樣的話原本是拜佛的,到頭來卻驚擾了神佛修行,是大罪過。也有人說,佛堂神廟等處靈氣匯聚,有善靈守護加持,也有惡靈被吸引過來,孕婦若去,很容易讓孱弱的胎兒被邪靈衝撞,於孩子不利。


    原因不一而足,但孕婦不進佛堂是很多人信奉的,如瑾前世在宮裏時就知道這點,當時每逢宮中哪個嬪妃身懷有孕,都會繞著幾處佛堂走,生怕損了腹中孩兒。見得慣了,妙恒才有此一說。


    如瑾便笑著撫上腹部:“不是我豁達,隻是這孩子已經經曆過不少了,連血腥殺伐都見過,還有什麽忌諱的。再不宜,讓他來見見佛祖,總比見血光強。還想請教法師,我可以拜佛麽?若真有不便,我就不進佛堂了,在這裏坐坐就走。”


    妙恒又誦了一聲佛號,也笑了,“佛堂清靜之地,無上法力護佑而邪穢不能近,藍妃大可放心。佛祖視一切眾生平等,不分男女老幼,高低貴賤,也不分有孕無孕,您若想拜,隻管請進。”


    如瑾雙手合十,“那麽我就進去拜一拜。”


    她這一次是誠心想拜佛。


    以前並不大相信神佛之事,可是自從長平王出征,心有牽念,就特別希望世上真有神力可以護人平安。還有腹中孩子,希望佛祖保佑,能順利將他們生下來。


    在弘度殿上拜了佛,又聽妙恒講了半日佛法,時間就到了中午。


    前廷重臣早已到齊,聽底下人回稟說,十來個人已經吵了半天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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