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聽說祝氏將佟秋水直接關了禁閉,倒也沒說什麽,由著她去了。吉祥道:“這位佟二小姐越發不像話,從前在青州的時候怎麽就沒看出來她們姐妹是這樣的人。要讓奴婢說,主子對她們也太客氣了一些,別說是王府,就是尋常人家的後院裏頭要有這麽能鬧又不知理的姬妾,能活上一個月都是她們命大。主子,難道真像太太所說,您倒現在還顧念著以往交情?”


    “我倒是想,可我哪有那麽仁慈?”如瑾笑了笑,“不過是做人做事留三分餘地罷了。隻是她這回不該衝撞太太。我費盡心思保住的母親,難道是用來聽這種人冷嘲熱諷的?”


    “那主子這回……要把她們送出府去麽?在一個院子裏住著真是覺得心裏膩煩。”


    “讓我看看。”


    吉祥有些急:“還看什麽呢。主子,她們私下裏可沒少言語抱怨,奴婢們怕您煩心不和您說,您可別以為她們是一時衝動的頂撞,其實都是懷怨已久的。您難道是顧念她們的父親?佟大人便是升了官,也不過是老遠的地方做一任知府罷了,咱們堂堂王府他上趕著巴結還來不及,就是處置了他的女兒他又能說什麽?”


    “咦,你怎麽脾氣急躁了,這可不像你。”如瑾和她開玩笑,“莫非是臨到嫁期,急著出嫁,其他事便也急了起來。”


    “主子!”吉祥臉色通紅。


    “好了,我心裏有數。”如瑾打發她去做事了。


    吉祥說得是沒錯,處置佟家姐妹不必有什麽顧忌。佟太守當初賑旱災有功被皇帝宣到京裏來,麵上是光鮮得很,實際的升遷還是要吏部做主。升官是肯定,但能不能謀到肥缺可是門道很多的。當時太子還在,他暗中巴結太子被長平王陰了一把而未遂,左右不討好,兩邊都不肯給他使力,最後隻撿了一個小州的知府,治下比較窮困,吏部的人還說是他“能力卓然”,定能讓該地煥然一新,物阜民豐。


    吃了暗虧的佟太守沒處說理去,聽說大女兒在王府抬了姨娘才略感安慰,上任時連太太都沒帶,在京裏給其置辦了一個小宅子住著,好方便照看女兒。實則照看女兒是假,在京裏和官眷們走動才是真。


    這種情況下,佟家的確沒有底氣和如瑾計較什麽,如瑾處置了佟家姐妹,說不定佟家還得專程過來道歉。但如瑾在意的不是佟家,而是佟太太的表親袁家。


    袁家小小京官沒什麽稀奇,隻是袁太太的兒子在西北軍中任職,頗為驍勇,因此平日唐允送進來的消息偶爾會有袁家一筆。佟太太和袁太太是關係不錯的表姐妹,如瑾顧念著這一點,才一直任由佟家秋雁和秋水留在府裏。此番若是處置……


    還得打聽一下袁家那個軍將的事。


    如瑾默默盤算著,長平王回來了,她便迎上去幫他換家常的衣服。“在哪裏吃的飯,吃飽了麽?廚房還熱著東西呢,就備你回來喊餓。”


    長平王晚上應酬去了,打發人回來告訴如瑾不必等晚飯。隻是在外吃酒怎會吃得飽,如瑾每次都讓廚房備宵夜。


    “還真有些餓了。在同德樓吃的八珍,味道也就那樣。”長平王脫了外袍,盥洗一番換上家常的軟綢衫子,坐下來等飯吃。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眼睛比平日更亮,如瑾見得多了,知道他這是喝了不少的緣故,先讓人端了醒酒湯來。走得近了,卻聞到他身上還有陌生的香氣。


    遂笑盈盈地說:“同德樓也有陪酒的麽?王爺是從哪兒喝了花酒回來,又何必瞞著我,我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長平王拎起衣襟嗅了嗅,“怎麽,我身上也有那些俗香?”


    “俗香?何至於說得那麽難聽。胭脂香粉紅袖招,恰是初秋好月色,王爺回來卻又說人家俗,那些陪酒的姑娘豈不冤枉死了。”


    “瑾兒的醋壇子越來越大了,難道是隨著肚子一起變大的?”長平王將如瑾拉到懷裏,將手覆在她腹部。


    菱脂荷露兩個規規矩矩端了醒酒湯和飯菜上來,又低眉順眼老老實實退出去,隻將屋子留給主子們。兩個主子近來越發親昵,吉祥她們大丫鬟輕易不到跟前來晃,端茶遞水的小事都由小丫頭代勞了。


    如瑾分明看見荷露退出時悄悄吐了吐舌扮鬼臉,於是側目白了長平王一眼,“我現在身子發福,比不得青春年少的姑娘們了,正該老成持重一些,王爺卻隻管在人前給我沒臉。”


    “真生氣了?”長平王嗬嗬地笑,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是安陽侯他們叫的粉頭,我可一個也沒沾,隻是那些女人身上脂粉太多,染了氣味在旁人身上。不信?不信我連裏頭衣服也換掉讓你聞聞,身上可是沒味兒的。”


    說著,他還真打橫抱了如瑾往裏屋走,驚得如瑾低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長平王不由分說,將如瑾放到床上,門窗關掉,三下五除二欺了過去。


    “你……你小心些,可不能碰我!你不是餓了麽……才吃了許多酒,怎麽能……”


    斷續的低呼都被灼熱的唇堵住,如瑾真後悔和他開了這樣的玩笑。跟喝多了的人完全沒有道理可講,何況前幾日他照著那藍皮冊子的指點小心翼翼和她試了一回,最近恐怕都在找機會再次嚐試,如瑾真後悔自己引火燒身。她當然相信他不會沾染外頭的女人,隻是隨便逗了幾句而已,誰知卻是這結果。


    “……我和你說笑的,別當真。”如瑾服了軟。


    “晚了。”


    “不能太頻繁,會傷胎氣的!”


    “已經隔了許多天。”


    “哪有?”


    不說話。


    “……輕一點。”


    “好。”


    “不許累著我。”


    “嗯。”


    ……


    兩個時辰之後,子夜都過了,如瑾從睡夢中醒來。她張開眼睛,隻看見黑漆漆的屋子,適應了一會才漸漸看出桌椅的輪廓。窗子沒有開,如瑾覺得有些悶熱,輕聲叫丫鬟。今晚該是吉祥值夜吧?她叫吉祥的名字。


    內室的門打開,進來的是長平王,披著一件寬袖的大袍子,衣帶也沒係,鬆鬆垮垮搭在身上,卻在行動間顯露矯健的身形。如瑾臉色微紅,想起睡覺之前的親昵,有些不自在。


    “什麽時候了?你還不睡。”


    “醜時一刻剛過,明日朝上休沐,晚些睡不要緊。”長平王走到床邊坐下,抬手將如瑾額前的碎發撩開,“餓麽?聽說你晚飯吃得不多,方才又耗了許多體力。”


    還好意思說。如瑾嗔怪地瞪著他。長平王彎唇笑笑,揚聲叫丫鬟端甜羹進來,然後持著銀匙親手喂。如瑾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覺得身上還是有些疲累,眼皮沉重。長平王說:“睡吧。明日一早就好了。”


    “把窗子開些透透氣。”


    “夜裏風涼。”


    “可我覺得有些悶。”


    長平王便走過去將窗子打開一道縫,站在窗前試了試風的涼意,回頭取了一扇四開如意藤屏風立在床邊,“不能直接吹風,小心睡覺著涼。”


    如瑾在軟軟的茶香枕上蹭了蹭頭,享受他細致的關心,朝他笑了笑,閉眼睡了。長平王坐在床邊看著她,直到她呼吸綿長均勻,徹底睡熟了,這才起身去外間繼續處理事情。


    夜裏十分安靜,偶爾有蟲鳴吱吱響上一會,更顯得四周萬籟俱寂。長條書案上攤著厚厚的冊子和紙張,有外頭的公文,也有私下的奏報,長平王一一翻閱,屋中隻有沙沙的紙頁輕響。直到窗外星河漸漸暗淡,天空蒙蒙灰白,他才叫人悄聲進來收了所有文本,起身去裏間歇息。


    如瑾還在夢中,想是昨夜累了,睡得特別沉,長平王上床躺在她身邊,她隻習慣性地往他懷裏蹭了蹭,翻個身又睡得香甜。長平王在她光潔的額頭輕輕吻了吻,摟著她進入夢鄉。


    “阿宙……”


    待如瑾在大亮的天光中睜開眼睛時,下意識去摸身邊的床鋪,卻是空了。她愣了一會,想起他大概是去了錦繡閣做事,便懶洋洋坐起了身子,叫丫鬟進來梳洗。


    整個上午她都懶洋洋的,心裏悵然若失。昨夜雖然惱恨長平王放縱,但耳鬢廝磨的在一起,她是很歡喜的。長平王太忙了,在家的時候本就少,還要忙著處理各種事情,她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光實在不多。


    可也沒有辦法。朝中千頭萬緒,閣臣和底下官吏們各有各的心思,他以皇子的身份統馭群臣並不輕鬆。在公事上她幫不了他什麽,隻能打理好王府,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主子,今早您沒醒的時候,王爺讓人把佟家兩個姑娘送出府去了。”吉祥見如瑾興致不高,吃飯也沒有精神,就說些高興的。


    “出去?送哪裏去了?”


    如瑾非常意外。佟家小姐不是尋常姬妾,隨便打發到莊子上就可以的,她們好歹是朝廷命官的女兒。


    吉祥笑道:“說是送去佟太太在京裏的宅子了,在什麽‘貓兒胡同’,奴婢也不清楚在哪,您要問,奴婢去叫祝姑娘過來?”


    祝氏帶了一本賬簿過來,進屋先解釋:“主子別怪我多嘴,你不讓把家裏的事告訴王爺怕他分心,可佟家那兩位我看著實在不像樣,就自作主張回了王爺。王爺說,打發了便是,何必為她們費心。”


    “可袁家那邊?”祝氏是經手消息的,如瑾便直接問。


    ------題外話------


    winnie寧,sunny雲淡風清,catherine333,1813890713,謝謝各位!國慶天氣好好啊,出去玩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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