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長平王和如瑾兩人在屋子裏消磨了從早到晚的時光。長平王將錦繡閣的事全推給了下頭的人,隻管陪著如瑾在房裏待著,或者坐著或者躺著,聽胡嬤嬤說要適當活動,他又拉著如瑾到院子裏的樹蔭下散步。


    如瑾覺得他有些過分緊張,不過見他是真心歡喜,又盡心盡力地體貼,便也由著他去,自己放鬆下來充分享受這樣的對待。


    自春天起如瑾就讓人在院子裏種了許多花草,又另外辟了一片小小的菜田,栽上黃瓜、柿子椒等平日常吃的菜蔬,這時候,花草和蔬菜都長勢正好,滿院子鬱鬱蔥蔥的。正是夕陽西下,紅金色的日光斜斜灑在綠植上,看起來讓人心情無比舒暢。


    長平王讓人在廊下陰涼處放了一張躺椅,待如瑾走累了就扶她過去坐。


    “胡嬤嬤說,起初有孕的時候最忌勞累,也不能行房,早晨是不是累著你了,所以才吐得那麽厲害?”


    如瑾微微紅了臉。隔了這麽久,又提早晨做什麽?


    見他一副正經樣子,不像是逗她玩笑,也隻好低了頭說:“沒事的……以後注意就是了。”


    “嗯,我會注意的。”長平王像是下什麽重大決心似的。


    如瑾覺得討論這種話題真是難為情,索性逗他,認真地商量說:“王爺,妾身接下來大半年都無法服侍您了,您偏又將王妃和紀姑娘們送出了府,那邊羅姨娘自從上回那事之後又總是生病,這可怎麽辦……要不,滿府裏您看著誰好,再扶幾位姨娘上來?”


    “咦,你是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這麽要緊的大事,妾身怎好和您玩笑。”


    “這可不巧啊。”長平王沉吟,“本王正打算要把那些人清理一遍呢,你這裏卻要扶人上來……這樣吧,咱們好好商量一番,看看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他一撩衣擺坐在了躺椅邊上,一副要長談的樣子。


    如瑾幽幽地看著他,半晌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女子出嫁從夫,妾身自然事事聽王爺的。隻是,王爺現在的決定是遵從本心嗎?”


    “這話聽著酸意很重。”


    “大概是方才酸梅餅吃多了。”如瑾語氣淡淡地說。


    正給兩人端茶過來的吉祥聽見後麵這兩句,一時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自覺失禮,連忙又板住臉一本正經的半蹲下敬茶。


    被她這麽一打岔,正在作態的兩人也俱都緩了顏色。


    如瑾笑著白了長平王一眼,別過頭去說,“你今兒說了這話,我就要當真了,你別以後又反悔,那時候我可不答應。”


    長平王平白被瞪了一眼,卻覺得這一眼甚為美好。如瑾很少露出小女兒嬌態,他看著歡喜,微微翹了唇角,順手從托盤裏拿起兩盞茶,問吉祥:“放了多少茶葉?”


    胡嬤嬤說孕婦宜忌的時候曾說過,女子懷了身子之後不要多喝茶,也不宜沏得太濃。


    吉祥忙說:“您的照常,主子的是聽了胡嬤嬤的話,隻放了一丁點兒碧螺春提味兒。”


    長平王點點頭,這才把如瑾的那盞遞過去,“潤潤嗓子。”


    一個內侍笑著說“是”,另一個卻說:“皇上聽說藍妃要給皇家添嗣,十分重視,特意傳藍妃進宮的。”


    笑著的內侍臉上就露出譏誚之意,瞥了同伴一眼。


    長平王臉一沉,“你們是傳旨的,還是來押人進宮的?”


    “奴才不敢!”乖覺的那個立刻跪了下去,另一個雖然不敢反駁,卻滿臉不忿。


    長平王不跟他們廢話,進內更換出門的衣裳,臨走時讓跪著的內侍起來,“你是張德公公的徒兒?”


    “正是,奴才全禮,多謝王爺記得。”又介紹那出言不遜的同伴,“這位是多壽,認了張鎖公公做父親。”


    張鎖是康保的人,於是這個多壽算是康保孫子輩了。長平王冷冷盯了那個多壽一眼,進內去了。


    全禮沒掩飾對多壽的嘲笑。多壽怒目,低聲道:“回去收拾你!”


    全禮不屑地翻個白眼:“消停些吧,還不知能不能看見明兒的日頭的呢。”


    兩人等著長平王更衣出來,廳外卻來了盛裝的如瑾,被一群丫鬟內侍簇擁著。全禮趕緊迎上去行禮,笑著問好,多壽卻自持傳旨的身份,倨傲點了點頭而已,還說,“到底遵旨進宮是正理。”


    如瑾見這內侍態度不好,也沒理他,隻和全禮點頭微笑,然後坐在椅上等長平王。


    多壽頓覺受了輕待,暗暗下決心回宮後一定要到幹爹跟前好好上點眼藥。


    須臾長平王換衣出來,見如瑾來了,臉色非常不好,回頭就問身邊的人:“誰把藍妃叫出來的?”


    如瑾起身,笑說:“別亂怪人,是我聽了信自己來的。既然皇上要咱們進宮,我就去一趟。總之早晚要去的。”


    “這麽晚了,你的身子……”


    “無妨。偶爾吐一吐,這是常理,皇上也不能阻著孕婦嘔吐。”


    如瑾輕鬆上前挽了長平王的胳膊,“走吧,咱們早去早回。”


    長平王看了看如瑾帶來的人,除了吳竹春,還有原先看守張六娘的林十一等幾個,另外還有身手不錯的內侍,總共十多個。於是眼裏含了笑,握住如瑾的手,“走吧。”


    用的是府裏最大最舒服的馬車,車外跟了許多護衛,一隊人浩蕩著穿過街市,進了宮門。


    宮裏各處剛剛點了燈,但宮變時被燒毀的殿宇卻是黑漆漆的,遠望過去一片亮一片暗的交錯著,大失平日的雍容貴氣。


    如瑾半臥在軟墊上,透過車窗的輕紗欣賞宮中破碎燈火,眼裏亮亮地映著微光。


    皇子內眷有孕,皇後召人去問話發賞也就罷了,皇帝召人做什麽?難道是因為沒有中宮,他代替行了中宮之事?也太惹人笑話了。


    管他是什麽意思。如瑾暗道,差點死過一次的人,還能幹什麽?


    ------題外話------


    zhoushiqi05,301951,tetherine333,nidbillion,yihan25,何家歡樂,xing010,梅雨花海,謝謝大家!時間真快,不知不覺就要到中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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