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沒搭理她,那邊老太太聽得清楚,扶了丫鬟的手顫巍巍挪步子,接口便說:“咱們又不是新起來的人家,什麽都得置辦新的才能跟人宣揚體麵。楓兒她娘,你帶著認認。”


    適才那太太便含笑道:“好孩子,我是你大伯母。”指了旁邊兩個三四十歲的太太道,“這是你二伯母、三嬸娘,原不在京裏住,臨到年底,一家子回京來過年的。你二伯和三叔去外頭見朋友了,並不知道你們要來,不然怎麽也不會出去。”


    本該稱呼表伯母表嬸娘的,大概是為了顯示親熱,對方將表字盡皆省略了,如瑾便也跟著這般稱呼。


    從劉老太太和劉衡海開始,如瑾姐妹兩個一一正式行禮拜見長輩們,然後大伯母李氏又叫了後麵一眾姐妹兄弟過來,與她們各自見禮認識。劉老太太賞了一對珊瑚手釧給如瑾姐妹兩個,三個伯母嬸娘給的也各自都是釵環首飾,顯然是因藍家一行來得突然,她們沒工夫準備禮物。


    如瑾一邊與人見麵,一邊仔細梳理。劉家三房,隻有長房劉衡海蒙蔭襲在京都,二房在邊地任一個六品隨軍小官,三房卻隻是捐了一個虛銜官職,靠田產商鋪過日子。長房一兒一女,兒子現下不在家,女兒就是那日所見的劉雯。二三房子嗣多些,統共七個女兒四個兒子,除了三個已出嫁的,剩下四個女兒都在這裏,穿戴打扮都是普通,但看起來模樣性子都不錯。那四個兒子裏唯有一個十七八歲的樣子,其他三個還都是孩童,被乳母牽著抱著,隻知嬉鬧。


    大點的男孩名叫劉景榆,族裏行二,是二房長子。生得魁梧個子,國字臉,長眉大眼,儀表堂堂。見了如瑾姐妹咧嘴一笑,抱拳道:“三妹妹好,五妹妹好。”


    如瑾一眼就覺得這哥哥可親,眼睛幹幹淨淨的,沒有雜質,見他笑得燦爛,她也福身還禮:“二哥哥有禮。”


    藍如琳隻做出了行禮的動作,身子並沒有蹲下去,矜持的略朝他點了點頭。


    劉景榆方才隻在人堆裏看了如瑾幾眼,當時隻覺這個妹妹身姿纖弱,亭亭玉立,在一屋子陌生人裏站著也不局促,反而靜雅溫婉,和他以往所見的姑娘都不大一樣。此時正麵見了,才發現她真是氣度從容,落落大方,衣飾不華貴卻從骨子裏透出貴氣來,尤其是玉雪般姣好容顏上露出舒緩一笑,就如解凍冰河邊綻開的香花樹,冰姿玉骨,清韻天成。


    劉景榆愣了愣,脫口便說:“見了三妹妹,才知道拓古人為什麽要把漂亮姑娘比作卓焉花。”


    他沒頭沒腦一句話,惹得屋中長輩都是一怔,劉家幾個姐妹率先爆出笑來,劉景榆的胞妹劉霄指著哥哥嬉笑:“又冒傻氣,回頭告訴父親罵你。”


    他母親周氏連忙拉了如瑾到身邊解釋:“孩子你別惱,這小子在邊地沒有好先生教導,整日跟著兵卒牧民混久了,不知道好好說話,等你二伯父回來教訓他。”


    如瑾抿嘴一笑,轉頭瞅瞅被眾人笑得麵色通紅的劉景榆,朝周氏道:“二伯母莫擔心,我怎會惱,二哥哥這是誇我呢。”說著又朝劉景榆道,“隻是拓古人我知道,是咱們大燕邊地的遊牧族,卓焉花又是什麽呢,還要請教二哥哥。”


    劉景榆紅著臉回答:“是……是拓古族領地一種花,春天最先開的,河水剛解凍的時候開得最盛,滿草原都是,挺好看。”


    這句惹得劉霄等人又是一通笑,如瑾微笑說道:“多謝二哥哥拿花誇我,以後若有機會去拓古,我也看看這花是什麽樣子。”


    劉景榆低低嗯了一聲再沒敢說話,怕又被妹子們嘲笑,如瑾轉頭和一旁的劉雯攀談起來,說起那日在威遠伯府上偶遇之事,一時吸引了其餘幾個姐妹的注意,幾個姑娘便撂下劉景榆的失態,說起京都名媛的事情來。二伯母周氏見如瑾不但沒惱,還給兒子解了圍,本就溫和的目光落到如瑾身上,更溫和了許多。


    藍如琳本和如瑾一起站著與眾人見禮,後來如瑾被周氏拉過去,眾人說得熱鬧,她被晾到了一邊,不免有些不平,尤其是她明明打扮得比如瑾華貴許多,劉景榆卻隻誇如瑾,更是讓她心中不暢快。現下看姐妹們都與劉雯和如瑾兩個說話,劉景榆獨自坐在一旁尷尬未退,她便挺了挺胸脯,讓身段曲線更凸出一些,露了一個嬌俏的笑容。


    “二哥哥從小在邊地長大嗎?拓古那邊好不好玩,卓焉花很漂亮嗎,比牡丹芍藥還好看?”


    一連串幾個問題其實最主要還是問卓焉花,劉景榆並沒有注意到她玲瓏的身段,認真回答說:“那邊天冷,牡丹芍藥都活不了,沒什麽可比的。”


    “哦,沒有花王,那卓焉花難道是拓古最尊貴的花嗎?”


    “不是,最尊貴的拓古族聖花是天女山上的雪蓮,很少有人見過。牧民歌詞裏多是卓焉花,這花常見,可以開遍草原的。”


    藍如琳歪著頭想了想,無奈道:“拓古人沒見過名花異草,將滿草原都開的野花比姑娘,真是不開化的蠻夷之族。我那裏丫鬟們養了許多珍貴花卉,改日給二哥哥送些過來,等你回了邊地也帶過去讓拓古人開開眼,叫他們知道什麽是好東西。”


    劉景榆聞言眉頭微微皺起,轉開臉道:“拓古人淳樸善良,並不是沒開化的蠻夷,五妹妹的珍貴花卉自己留著吧,拿到邊地也是死。活不了的東西,再名貴也稱不上好。”


    他說話嗓門比較大,這一句也沒刻意壓低,因此即便是兩人閑聊也引起了屋中其他人的注意。那邊幾個說話的姐妹聽了隻言片語在耳中,劉景榆的胞妹劉霄性子直接,嫌惡的瞥了藍如琳一眼,哼道:“怎麽說話呢,也就是看她才來,不然過去啐她一臉。”


    “別胡說,沒個女孩樣子。”二伯母周氏連忙嗬斥女兒。如瑾隻當沒聽見,含笑和劉雯說些家常。羅漢床那邊兩個老太太正長篇大論的說舊年瑣事,藍老太太如今耳目都不靈了,聽不見下麵小輩們的言語,劉老太太卻是注意到了,拿眼掃了一掃這邊,目光在如瑾和藍如琳身上打個轉,回頭繼續跟小姑子閑聊。


    劉衡海陪坐了一會,說外頭有事告辭去了,劉景榆也不好跟著女孩子們在內宅長待,找個借口也離開了,臨走時不忘看一眼如瑾,見她眉目含笑起身送別,麵色不由微紅,連忙轉身匆匆出去。


    周氏將兒子的異常看在眼裏,接下來的時間便更多注意如瑾,溫言細語的跟她說話。如瑾對這個眉眼慈祥的伯母頗多好感,藍家日常走動的親眷不多,如瑾日常接觸的除了母親便是張氏,這還是頭一回被這個年紀的婦人拉著閑聊,恭謹回答著,偶爾說一兩件趣事,並關懷詢問劉家姐妹的情況,氣氛融洽之至。若不是羅漢床那邊藍老太太時時冒出一兩句擺架子的話,滿屋裏真是一派其樂融融。


    而藍如琳因為剛才和劉景榆的幾句對答,被劉家姐妹們疏遠的晾在一邊,十分尷尬,若不是大伯母李氏怕客人遇冷偶爾與她說上一兩句,她真就成孤家寡人了。


    不知不覺到了午間,劉老太太吩咐丫鬟們在西暖閣擺飯,飯還沒擺好,有丫鬟進來通稟:“大少爺回來了。”


    “快接進來,今兒天冷,出去這麽些時候別凍壞了。”劉老太太連忙吩咐。


    須臾丫鬟打簾,迎進一位極年輕的公子來。如瑾抬眼去看,見來人一身石青色斜襟立領錦袍,暗鴉腰帶中央鑲碧,側麵係了一個如意玉佩,通身上下再無裝飾,玉簪束發,五官俊逸,從進屋便含著笑,舉止溫雅。麵目與方才的劉景榆有些肖似處,但氣質內斂多了。


    “孫兒給祖母請安,給母親請安,二嬸三嬸安好。”他已看見屋中多了客人,卻並未著急詢問,而是先朝家中長輩問禮。


    劉老太太喚他起來,笑道:“來見過你姑祖母。”又朝藍老太太道,“這是楓兒,衡海的孩子。”


    藍老太太忙讓丫鬟掏賞,笑眯眯看著劉景楓道:“好個體統孩子,長得像你爺爺。當年你爺爺年輕的時候……”


    正說著,藍老太太突然腦袋一側,幾滴口水流下,打起呼嚕來。


    屋中眾人先是嚇了一跳,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後來聽見了呼嚕,這才知道她是睡著了,不覺都愣住。金鸚銀鸚兩個連忙將主子扶住,如瑾站起身來朝劉老太太告罪:“舅祖母莫擔心,祖母她進來瞌睡很多,今日能從早晨撐到午間已經是少見了,這是回娘家見著親人高興的緣故。舅祖母和各位伯母嬸娘自帶著姐妹們去用飯吧,別耽誤了午飯時辰,我和五妹照看她老人家就好。”


    劉老太太盯著小姑子看了半日,最終歎了口氣:“我就看著她今日氣色不是很好,似是在強撐,果然說著話就睡著了。得了,讓丫鬟們好好服侍著她在此歇息吧,咱們都去吃飯,瑾兒和琳兒也一起去,丫鬟多著呢,用不著你們伺候。”


    說話間劉老太太已經下床,讓人將床上矮桌移開,把藍老太太扶著躺下去,蓋了一層錦被,妥當安置好。這期間藍老太太睡得很沉,並沒有被人挪動碰醒,顯是疲乏到了極點。


    如瑾上前接了金鸚手裏的帕子,將祖母嘴邊未幹的口水痕跡擦淨,大伯母李氏便拉了她同去用飯。劉景楓一直在旁邊看眾人忙亂,女眷們的事情他搭不上手,此時見事情告一段落了,方才含笑問道:“姑祖母瞌睡多是否身體不適?我新近認識一位朋友,醫術極是不錯,可以請來給老人家診視一番。”


    ------題外話------


    感謝今天送票的smile1220,竇紫君,枕梁一夢各位姑娘。


    過年了,送兩個新男角給大家嚐鮮。麵對自己臨近80萬字才登場的命運,兩位公子表示毫無壓力,並且決心用強有力的演技打敗之前兩個醬油男。


    今天我要加入返鄉大軍了,預計半夜一兩點到家,睡醒覺明天去買年貨走親戚,準備年夜飯神馬的,估計明天不是更3000就是6000,看能擠出多少時間了。不知有沒有和我一樣工作到年前最後一天的姑娘,握個爪,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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