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對話讓如瑾眉頭越蹙越深txt下載。可惜姨娘是藍府家生,無法擅自離府,不然遠來京城跟著妹妹享福該是更好。”


    藍如琳笑盈盈的臉色便是一凝,眼裏閃過羞惱,精心描繪的柳眉扭曲擰動。如瑾見她如此,便知劉姨娘還在青州藍府之中,不然藍如琳早就出言反駁了。


    且不說劉姨娘還在青州,她就沒有張狂的根基,除非她不想認那生母。即便是劉姨娘真在她身邊同享富貴,作為家生奴婢,賣身契也攥在藍府主子手裏,劉姨娘無論人走到哪裏都脫不了奴籍,脫不掉藍家的掌控。


    藍如琳塗了丹蔻的手指緊緊捏著茶杯,修剪尖尖的指甲似可將瓷盞摳破,沉默一會咬牙說道:“我事忙,隻能與姐姐敘話一會。”


    如瑾頷首而笑,起身抬手:“妹妹請。”


    藍如琳站起時撞翻了錦凳,因生氣而揮動的袖子拂落了茶盞,發出連番聲響,驚動了外頭伺候的店鋪丫鬟。


    “貴客可要服侍?”


    “將那些料子好好收起來,本夫人一會來取!香蕊,結賬!”


    藍如琳冷著臉高聲吩咐,指尖所指的桌案上,整整齊齊疊放著半人高的綾羅綢緞,都是光鮮上等的料子。香蕊從荷包裏掏出三張銀票,如瑾抬眼看去,訝然看到其中一張足額千兩,另外兩張似是百十兩的數額,遞將過去店鋪夥計也沒找補,原來那堆衣料真足千兩之數,方才說她“一擲千金”也不為過了。


    如瑾隻看了一眼便淡然垂眸,對藍如琳現今的生活又有了些許了解。


    “去哪裏?”藍如琳吩咐完夥計,轉頭盯住如瑾。


    如瑾含笑朝街對麵的方向指了指,然後戴好帷帽提裙下樓,帶著她一路出了店門。幾個婆子並崔吉等人圍上來,也有另外幾個婆子小廝湊近,是藍如琳的仆役。藍家的婆子們很是盯了藍如琳幾眼,臉上都是驚訝,實因藍如琳的帷帽紗巾太過薄透,一下就能將她麵容看個十之**。


    “三姑娘這……這是……”婆子們驚愕發問。


    如瑾擺手吩咐道:“其餘事回家再說,你們先去對麵茶樓裏尋個雅間,我與妹妹敘話片刻。”


    婆子們狐疑萬分卻不敢怠慢,忙忙朝街對麵去了,須臾回來說雅間已經找到,如瑾便扶了碧桃的手帶著藍如琳款步穿街過去。崔吉等男仆護院們前頭開路,左右護送,擁著如瑾步上茶樓。


    因為樓中男客甚多,客人比綢緞鋪雜亂一些,如瑾留了崔吉在側,令他同婆子們候在雅間門外,帶了碧桃與藍如琳主仆進內相對。雅間在茶樓第三層,比較清靜,閣中牆上掛著字畫,臨窗一張長桌陳設瑤琴,並有銅爐焚香,似是文人雅士常來之所。


    隱隱有叮咚樂聲傳來,該是別間客人在品茗聽琴,很是一個清雅所在。一路行來藍如琳臉上怒色已經消失,重新換了初見時滿是得意的笑容,緩緩坐在榻上,持著茶具親自動手烹茶。


    “多日不見,五妹的性子變了許多,不似以前那樣執拗衝動了。一身稚氣也脫了幹淨,若不是麵容實在年輕,通身氣派也像是京中貴婦。”如瑾與她對坐,靜靜看她熟稔動作,緩緩開口,“隻不知你自稱夫人,家中老爺又是哪個,可否告知一二?想必不是父親給你定的那家縣令罷。”


    藍如琳提著小海盞手腕起伏,滾茶清泉般落入品盅之內,淙淙作響。她眉眼朝上一挑,看了如瑾一眼,“我或許變了,三姐姐還是那般聰明,三言兩語點出關鍵,直白得讓妹妹我不好答言了。”


    “事到如今兜什麽圈子,五妹若是說不清楚,對不住我隻好替父親先將你帶回家裏了。私自違背父命出府,還自行婚配,到了哪裏你都說不出理去。不過——我看妹妹毫無懼意,還有心思與我對坐飲茶,該是身後倚仗實在強大,讓父親也不得不忌憚?”


    “嗬嗬。”藍如琳放下海盞,掩口笑了起來,很是笑了一陣方才停下,“三姐姐好聰明!實不相瞞,我家夫君的確有些身份。不如三姐姐猜上一猜?”


    如瑾拿起被她丟下的茶具,慢慢將烹茶的後半段做完,“若是讓父親忌憚的人家,誰又會明媒正娶一個私逃出府的庶女,沒的丟了體麵。這樣的人家我實在猜度不出,也不想猜,隻是私下忖度著,五妹你莫不是做了人家外室?”


    如瑾清亮目光掃過,藍如琳臉色果變。如瑾的眼睛略微眯了一眯,“五妹,好大的誌氣,好大本事!”


    “那又怎樣!”藍如琳抬眉冷笑。


    姐妹二人四目相對,一個眼中滿是怨恨,有不甘,也有報複的快意,另一個眸中有瞬間的怒氣閃過,之後那怒氣便像投入幽潭的石子,消匿沉寂,最終水麵複又歸於平靜。


    “五妹的選擇我無話可說,木已成舟,我也不想問你是怎麽從青州遠來京城的,以前種種事端,憑你的心性,想必已將藍家諸位血親看作敵人,隻是在這裏提醒你一句,畢竟藍家養了你這麽多年,劉姨娘仍是藍府的人,五妹做事可要注意分寸。”


    “藍家?血親?”藍如琳隻是一聲冷哼,耳邊玉璫閃著細碎鋒芒,“若是太太和三姐仍將我當血親,可會將劉姨娘害進小木屋中受那夏炎冬寒?若是侯爺將我當血親,可會隨便給我指了那樣一門低賤到極點的親事?若是老太太將我當血親,全家上京為何單留了我在家閉門思過?”她越說越是激動,已經忘了方才自己故作優雅的姿態,前傾了身子逼視如瑾,“三姐姐,你堂堂嫡女,正統侯小姐,自然不會明白我的悲苦辛酸,不明白我背著庶女的身份怎樣活過這十多年的!用那些粗使婆子的話說,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今日不必你假惺惺來提醒我,我也知道做事該有怎樣的分寸,若是我沒分寸,今日還在青州那小地方閉門待嫁呢,哪能在京中大綢緞莊擲銀千兩。”


    她情緒激動之下說話的聲音提高許多,惹得門外侍立的婆子推門進來詢問何事。“沒事,出去!”藍如琳甩了一個臉色。


    婆子是藍府的,瞅了瞅如瑾,見如瑾微微點頭,這才閉門走了出去。如瑾用滾水燙了茶盞,將新烹之水緩緩注入其中,推到藍如琳跟前。


    “五妹心性錘煉還不夠,被人兩句話就惹出了脾氣,與你華貴夫人的身份不相稱罷。既然已經選擇背棄家門,日後該麵對什麽你早就應該想清楚,憑這一顆怨恨的心能走好以後的路麽?你覺藍家薄待了你,覺得我害了你,可你當初自己又做過什麽,莫非全都忘記了?種因必有果,你今日之處境源於昨日,今日之選擇決定了明日。姐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祝你未來一路順風,莫要後悔。”


    “我自不會後悔,你們隻不要豔羨嫉妒我就是了!”藍如琳揮袖拂落了如瑾奉上的新茶,官藍描金滿繪小盞滴溜溜在地上打著旋,潑了一地茶湯,熱氣氤氳騰起。


    她拽過香蕊腰間荷包,從中掏出一個小金錠子扔到桌上,“這是今日茶錢,不勞姐姐破費,你的錢還是留著給家中還債吧!”


    如瑾肅然看著她,眸光冰冷,“負債之事早有定論,自不必藍家掏銀子。”


    “那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藍如琳帶了香蕊昂然離開,推門時將木門撞得咣當一聲,驚出隔壁幾聲謾罵。


    “崔領隊請進,有事相托。”藍如琳甫一下樓,如瑾已經叫了崔吉進屋,“麻煩領隊著人跟去看看,務必查出五妹她所靠何人,注意不要驚動她。”


    崔吉點頭出去安排人手。如瑾出門時除了車旁跟著的藍府護院,還有散落在人群中的新招護院,穿著市井衣服又不顯眼,派去盯梢正好,須臾已經安排妥當。


    碧桃見如瑾臉色冰冷的嚇人,本有對藍如琳的滿腹抱怨,此時也不敢說出來了,過了半日才輕聲試探道:“姑娘,已近午時,是不是回府?”


    如瑾凝眸盯著長桌上瑤琴不發一言,最終緩緩吐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走吧。”


    到門口時見著跟來的婆子,如瑾道:“今日出門遇到了誰,最好回府別亂說,免得驚了老太太和侯爺的身子,誰若是不將我放在眼裏,漏了半個字出去,改日若和鈴鐺一個下場,別怪姑娘我沒提醒過。”


    本有聽了開頭兩句還略有不忿的婆子,到後來聞聽鈴鐺二字,俱都低眉順眼不敢說話了。那倆婆子不是如瑾跟前的人,被老太太派出來也有監督如瑾不要胡亂行事的意思,自然不將如瑾放在眼中,然而鈴鐺的事她們哪有不知道的,聽了如瑾的話才知此事首尾,自然不敢往如瑾火頭上撞,隻賠笑道:“今日咱們出門遇到了誰奴婢也不知道,那小姐帶著帷帽,奴婢看不清楚。”


    回了府中手上空無一物,隻跟老太太說沒遇到合適的東西,改日再出去采買。然而回了自己房中,將今日之事細細想了許久,也琢磨不出藍如琳那邊出了什麽差錯。崔吉派去的人一時半會送不來回信,如瑾思量之後,讓碧桃又知會出去,讓崔吉找妥當人遠赴青州藍府一探。藍如琳離家許久青州都無消息傳來,莫非家中出了什麽變故?


    崔吉自去安排人快馬朝青州去了,可喜到了晚間去盯梢藍如琳的人便有了回信,說是藍如琳住在城南一個兩進的小宅院裏,有十來個男女仆婢服侍著,正巧今晚她倚仗之人去了那宅子,竟然是戶部右侍郎的嫡子。


    “第幾子?”如瑾驚愕萬分。


    碧桃輕聲道:“說是第三子。”


    啪!如瑾手中茶盞落地,撞在青磚上摔了兩半。竟是他……她記得再清楚不過,前一世裏,戶部右侍郎的第三子便是惹得佟秋水離家私奔的那個人。怎地這一世陰錯陽差,竟是藍如琳做了他的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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