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蘋雖然從始至終都知道首尾,今夜也親眼見了小彭氏的言行,卻仍是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事,直到現在還覺得有些恍惚最新章節。”


    如瑾在一旁聽了隻覺哭笑不得,這是什麽毛病,難道還是父子相傳了?皇帝恩賜父親千裏迢迢上京謝恩,如今這長平王又恩賜她們去謝恩,這對天家父子行事未免……


    小廝有些著急,覷著秦氏神色:“太太?”


    如瑾道:“好了,讓去就去,莫要駁了王爺的麵子,讓父親在那邊臉上也不好看。”說著就讓那小廝去後頭叫藍琅等人。小廝看秦氏沒有反對之意,高高興興行個禮去了。


    秦氏拿了風帽給如瑾,“多讓幾個婆子跟著,離那些軍士遠些。”


    如瑾帶了帽子下車,用輕紗將麵目都遮了,安慰母親不用擔心,便等著藍琅等人過來。須臾藍琅並藍如璿藍如琦都到了,幾人點了一些隨侍正要往前去,先前報信那小廝又帶了一輛小車並一匹馬過來。


    “王爺說了,從這邊到那邊路途頗遠,顧念幾位小姐腳力有限,特許坐車過去,並大少爺也可以騎馬而行。”


    如瑾朝前看了看,遠處旌旗招招,目測總也有將近一裏之遙,若真要走過去還真是辛苦。登車之時卻又覺得別扭,隻覺長平王此人頗為怪誕,哪有備了車召人家去謝恩的,這算是怎麽回事。


    如瑾和姐妹坐在車裏,藍琅騎馬在側,十餘名仆婦跟車隨行,片刻後車馬穿過拱衛的軍士們,來到長平王車駕之前。藍澤正在車外站著,微微欠身向裏麵說話,一見幾人到了,連忙伸出未受傷的手臂將幾人召過去。


    朗朗笑聲由車上傳來,“不過幾個小東西而已,卻還要當麵來謝,倒叫本王深愧所賜之物太輕了。”


    襄國侯藍澤笑道:“王爺賞賜貴重無比,豈有禮輕之說,不讓孩子們當麵謝過又怎能對得起王爺眷顧之心?”


    如瑾隻聽得哭笑不得,不是長平王本人透露的意思要她們來謝禮麽,卻又說這種場麵客套話作甚。跟在兄姐身後走至車前,隔了風帽輕紗朝上望去,隻見鎏金瑞獸車駕裏簾帷大開,長平王一身玄袍斜靠於金地青紋引枕之上,輕袍緩帶,支肘含笑。


    隔著紗巾,如瑾卻覺得他那雙深如夜空的眼睛正看向自己,光華熠熠,意味不明。如瑾不由心頭突的一跳,連忙垂首下去,隨著兄長姐妹一起朝上行禮,口稱“多謝王爺厚賞”雲雲。


    長平王一抬手:“不必多禮,請起。”


    幾人起身站到藍澤身後,長平王的目光在幾人身上逡巡一遭,笑道:“怎麽隻有藍大小姐戴了本王的賞?”


    話未說盡,大家卻都明白了。藍如璿麵上不由一喜,襝衽為禮,不覺將戴了玉鐲的皓腕又露出幾許,笑盈盈說道:“昨日一見鐲子就歡喜不已,從未見過這樣好的玉,又是王爺特賞,是以要日日戴在身上,才不辜負王爺美意。”


    如瑾聽得眼皮直跳。這話說得太不檢點了,日日戴在身上,豈有如此不顧臉麵的。


    側目去看父親,果見父親也微微皺了皺眉頭,如瑾暗道他這下可是當麵見著藍如璿是如何荒唐了,往日母親與他說,他隻當是母親意有偏頗。


    長平王聽了藍如璿的話,未置可否,依舊含笑倚坐著。藍澤輕輕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開口道:“王爺賞賜貴重,孩子們想是怕弄壞了,不敢隨意帶出來。”說著又佯怒看向幾人,數落道,“你們雖然心思是好的,但前來謝賞,總也應該戴上給王爺看看,知道嗎?”


    藍琅連忙道:“伯父教訓的是,是侄兒幾個疏忽了,但請王爺莫怪罪。”


    長平王揮揮手,“一點小事,本王是那麽沒有度量的人?”


    藍琅賠笑:“自然不是。”


    長平王卻又看住如瑾:“你覺得呢?”


    如瑾一愣,沒想到他點到自己頭上,看來想默默行禮退下是不成了,於是隻得開口:“王爺賞賜小女子不敢亂動,已經著下人妥貼放在箱籠裏,適才過來得急未曾捧來,王爺寬宏大量,自然不會怪罪。”


    一番話不討巧也不死板,隻是中規中矩的回答,長平王聽了倒也沒說什麽,轉頭又跟藍澤聊起了別的。


    藍如璿卻暗暗橫了如瑾一眼。她恭維奉承未得長平王讚譽,反過來長平王卻單獨點問如瑾,再加上彼此禮物的差異,怎能讓她不吃心。


    如瑾感受到她的敵意,隻做不知,靜靜站在那裏。


    長平王與藍澤說話之間,卻淡淡往這邊掃了一眼,沒過多久結束了談話,讓藍澤帶眾人回去了,隻說別耽誤了行程。


    於是車隊又浩蕩啟程,逶迤蜿蜒沿著官道朝前行去。


    晚間宿在驛館裏,藍澤白日興致好下車騎了一會馬,似乎是累著了,這夜就未曾出席地方官吏備下的晚宴,早早回到房中歇息。外間飯食備好送了進來,秦氏正要吩咐分送到各房裏去,如瑾攔道:“正好今日父親難得在跟前,我們全家好些日子沒在一起吃晚飯了,不如都擺到堂屋裏去,叫了大家一同用飯豈不是好。”


    秦氏也覺得好,就讓人將飯擺在了正房堂屋裏,須臾擺好,安放好凳椅碗箸,便打發丫鬟去各房請人。藍澤無可無不可,在哪裏吃都是別人服侍他,因此同意了,直往堂屋這邊來,坐在了中間正位。


    藍泯很快也到了。這幾日藍澤似乎冷落了他,他費解之餘卻也想著臨行時妻子的囑咐,想盡辦法要跟藍澤修好,一聽要一起吃飯豈有不來了,還忙忙地催著自己兒女趕緊過來。於是片刻後藍琅、藍如璿、藍如琦也都到了,如瑾扶了母親坐下,眾人紛紛落座開席。藍老太太自從受驚後不能忍受身邊人多,因此這等場合是絕不出來的,已經著人去給她送了飯。


    藍澤身後是賀姨娘在服侍,其餘人等身後都是貼身丫鬟,幫著傳遞盤碗,布菜添湯。雖是一起吃飯,但藍府自來的規矩,飯時不言,大家也無甚交談,靜靜用飯便是。


    吃到一半的時候,廚房又送了一份熱湯進來,一個小丫鬟用紅木托盤盛了端進來。丫鬟個頭不高,年紀很小,湯碗卻是有些大了,盛滿了湯也沉得很,她端著的時候就有些歪歪斜斜的不妥當。


    近了跟前,她端著托盤挨個走到眾人身後,各位貼身服侍的丫鬟就拿了湯匙去湯碗裏舀了盛在小碗中,給主子擺在麵前。半圈下來到了藍如璿這裏,服侍的是品露,拿過湯匙剛舀了一勺還未曾倒淨,那端湯碗的小丫鬟卻撐不住了,手臂一鬆,托盤傾翻,整碗的熱湯嘩啦一下子全都潑灑在品露身上,燙得她“啊”的一聲尖叫起來。


    哐啷幾聲響,托盤連帶著湯碗,還有品露手中的小碗小勺全都摔在地上。小丫鬟驚得臉都白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就是磕頭告罪,品露卻被滾燙的湯水燙得發抖,雖是賠罪跪下了,卻疼得嘶嘶直吸氣,忍不住連連用手去拽衣袖衣襟,好讓衣服上的熱湯離皮膚遠些。


    小丫鬟哭著請求主子寬恕:“……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知道錯了,求侯爺太太饒了奴婢吧!”然後突然看到一旁跪著的品露,小丫鬟嘴一扁又哭出來,“品露姐姐你千萬別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你沒燙壞吧……”


    說著,小丫鬟戰戰兢兢一伸手,一下子掀開了品露的袖子。


    “哎!你幹什麽!”品露嚇得一驚,慌忙將掀開半邊的袖子往下蓋,小丫鬟卻張大了嘴,當場呆愣在那裏。


    “品露姐……你、你胳膊上……”


    這樣鬧騰,桌上吃飯的眾人早都皺眉看了過來,藍澤正要開口嗬斥兩個丫鬟,卻冷不防看見了品露裸在外麵未來得及遮掩的手臂。


    “……什麽東西!”藍澤驚了一跳,連灑湯的事情都忘了。


    品露連羞帶惱的將袖子放下來遮住了胳膊,慌亂之中不忘抬頭覷了一眼藍如璿。藍如璿臉色已經鐵青,瞪著她罵道:“還不快出去,笨手笨腳的在這裏擾了大家用飯。”


    “是!”品露趴下磕個頭,慌慌張張就要往出走。


    “等等。”


    如瑾緩緩從椅上站起身來,門口侍立的丫鬟立刻攔住了品露。品露急切不得出,無奈又回頭去看藍如璿。


    藍如璿皺眉:“三妹妹,她是我的丫頭,回去我自會管教,就不勞煩三妹妹了。”


    如瑾隻看著品露,看著她極力遮掩的手臂,曼聲道:“這不是管教不管教的事情了,品露,你手臂上是什麽,老實說出來,不然府裏可容不下你。”


    品露身子一抖,後退幾步貼住了牆,十分駭怕。


    藍如璿怒而起身:“三妹妹請慎言,我的丫鬟我自會料理,你這般咄咄逼人做什麽?”


    “大姐姐錯了,我並非逼她,也不是與姐姐你過不去。”如瑾掃視桌上眾人,鄭重說道,“她手臂上瘢痕點點,像是什麽極為怪異的病症,若是不解釋清楚,少不得請個大夫進來看看了。否則要是什麽怪病染給了別人,我們全家上下可怎麽辦?”


    ------題外話------


    又收到金光閃閃的打賞了,謝謝zhuwenrourou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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