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自家硬起來?”藍泯重複了一遍,用的是嘲諷的口吻,也不知是在嘲諷張氏的不知天高地厚,還是在嘲諷自己身為嫡子卻不是老大的尷尬txt下載。如瑾詫異不已,秋水也是搖頭:“這卻不是你我能知道的緣故了,似乎父親是知道的,但涉及公務之事,他從來不會同家裏人說。”


    如瑾便想到父親和佟太守多次密議之事,“我父親近日來常去你家,似是有事,也不知是什麽事情總要麻煩佟太守。”


    秋水道:“侯爺倒是常來,聽說是在前院跟家父品茶消遣。”


    如瑾便知道,秋水是不了解底細的,想從她這裏探聽出眉目也是沒指望,若真是佟太守參與了機密之事,肯定也不會跟內宅女眷說什麽。


    午間十分壽宴大開,內院裏滿滿坐了好幾大桌的客人,會心堂花廳裏鑼鼓鳴響,大戲唱得熱鬧。外院那裏也開了一場戲,是藍澤和藍泯招待男賓,皆是青州和附近州縣的官宦,滿場恭賀之聲,酒壇子空了一個又一個。


    這是藍府許多年不曾有過的場景,起碼如瑾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見過。藍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連接喝了有三四盅酒,秦氏和張氏勸著才依依不舍放了盅子。戲台上伶人賣了勁地唱念做打,每折戲末尾都有丫鬟端著笸籮往台上撒銅錢,一把一把揚起再落下,堂上就隻聽見劈裏啪啦連聲脆響。


    如瑾坐在廳上陪了一會,周圍越是熱鬧,她心裏就越是不安。佟秋水在她身邊,低聲相問:“你是怎麽了,家裏這樣的喜事,你卻整日心不在焉的,我看你似是不大高興。”


    “許是我杞人憂天,可這樣的虛華,隻讓我感覺不踏實。”如瑾低低歎了一聲,“不瞞你說,我父親這種功勳很是敏感危險,日後不知會怎樣,總之我是不能像別人那樣高興起來的。”


    佟秋水聽了這話有些意外,看如瑾半晌,才道:“你就為這種事擔心?左右你家還是喜事,我家呢,連我姐姐現今在哪裏都摸不準。”


    如瑾默然。佟秋水都這樣說,恐怕世上沒有人會明白她的恐懼了。難道,真的是她太過敏感,憂慮過甚?


    壽宴開到很晚,午宴連上了晚宴,一直到天色擦黑的掌燈時方才散去。如瑾在堂上陪坐了一天覺得身子都坐僵了,席麵一散,送走了佟秋水就帶著丫鬟早早回房休息。


    泡了個熱水澡將疲憊趕走,換上柔軟的寢衣準備就寢,碧桃卻匆匆帶進了一個口信。


    “姑娘,外頭朋友給小三子送信,淩先生昨日已經離開青州了,讓人轉告姑娘,多謝姑娘以往幫襯。”


    如瑾愣住,從懨懨欲睡的狀態醒轉,“怎麽突然走了?”


    問完卻也有些醒覺,城裏流言傳了這麽久,前前後後好幾個月,雖是壓下去了,但終究與其名聲有累,街頭巷尾怕是總有許多異樣目光,她身在府內無甚感覺,淩慎之卻是日日要與人打交道的。


    果然碧桃說道:“淩先生沒說別的,但那送信的朋友私下跟小三子提起,會芝堂幾個月來病人少了許多,淩先生想必是不肯帶累師傅,借故出門遠遊,說是出去曆練一番。蔣先生苦留不住,恐怕他這一出去,再回來就不知會是何時了。”


    碧桃退下,如瑾看著窗前蘭桂高幾的方向除了一會神。當日她從半開半合的幔帳之中抬眼,就在那裏看見他一襲青衫的背影。


    僅僅隻是一個背影,寥寥幾句對談,她卻感受到他溫和而幹淨的氣質,那是整日與藥材醫書為伴的人才有的,獨特的清韻。


    那樣一個人,因了一次不經意的出診,隨後便背了不堪的汙名。他被她牽連,卻還是幫著她奔走施計,替她化解了危機。雖是幫她就等於幫他自己,但此時他能遠走他鄉,當時又何嚐不能一走了之呢。說起來,他本不必給她做那些事。


    想起看診那日,他溫和而精細的對於藥量和火候的叮囑,如瑾想,恐怕後來他做的那些事,也是與當日一樣,隻是出於一個醫者最淳樸的憐憫和慈悲罷。


    她為當日自己硬拖他下水而感到羞愧,可惜此時人已離城走遠,她連一句“抱歉”也無有機會再說。


    繼佟秋雁之後,這又是一個被她牽累的人,又是一個她無法補償的過錯……


    對著窗前他曾經停駐的地方,如瑾輕輕歎了一口氣。


    ……


    壽宴,祭掃,短短十天一晃便過,轉眼就到了合家上京的日子。


    這一早日頭尚未升起,天際剛有些微明的時候,襄國侯府正門大開,裏麵一溜寬敞精致的四輪馬車緩緩駛出,迎著晨曦踏上青州城裏最寬闊整潔的官路。


    前麵的車已經轉過了街角,後麵的卻還沒有駛出侯府大門,長長的車隊煞是威風體麵,甫一走上鬧市區域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天色尚早,街麵上行人不多,早起的小販和店家正在收拾攤鋪,見了這樣軒昂的一隊車馬俱都是呆呆注目,好多人張大了嘴巴使勁往前伸脖子,想看看這車隊的末尾到底在什麽地方。


    受了這樣的注視,一眾車夫也覺十分有光,掄起胳膊將馬鞭甩的啪啪作響。跟車的男女仆役衣著都是光鮮,雖是侯府裏最下等的奴才,但那通身氣派也不是街麵平頭百姓可以比的,別人越是注視車隊,他們越是挺胸疊肚,下巴高抬。


    如瑾陪著母親同坐一輛車,旁邊還有藍如琦。馬車駛出侯府大門的時候,如瑾掀開車簾回頭看了一眼。高大巍峨的三間朱漆正門,門頂匾上燙金大字,都是新近重新油粉過的,連門口兩枚石獅子都披了紅彩,盈盈喜氣恭送主人上京麵聖。


    馬蹄聲聲,車駕離著大門越來越遠,如瑾心中突然生出一種空落落的恐懼,仿佛那扇大門以及整個家宅都要離她而去,再也無法得見似的。她緊緊地攥著車簾,差一點就要探出頭去將那門扇看個夠,秦氏攔住了她。


    “瑾兒你在做什麽?”


    如瑾猛然回神,這才省起自己的舉止太不檢點了,車窗錦簾已經被掀起半邊,對於深宅女眷來說,這是十分輕浮的行為。


    “……沒什麽,看那兩隻獅子披紅好看,一時看住了。”如瑾端起隨車小木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牽強的解釋。


    藍如琦坐在靠車門的角落,仍是一身淺藕荷色的素麵綾裙,像靜靜開在牆角的柔嫩小花,聞言低低的說道:“門口石獅子掛彩了麽?可惜我沒能看一看。”


    秦氏笑道:“你們女兒家出門的機會少,恐怕那石獅子統共也沒見過幾次,難怪看它掛彩覺得新鮮。”


    如瑾隨著笑笑,看見藍如琦仍有些蒼白的臉色,便道:“四妹身子似乎還沒好全?這次上京路遠顛簸,人多車多又不能快走,約摸總要在路上耽擱一個月左右,不知你吃不吃得消。”


    藍如琦連忙說:“不妨事的,我不要緊。”


    秦氏就說:“你到底是什麽病呢,請了那許多大夫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後來自己又好了,這些日子實在事忙,我沒太多工夫照看你。等到了京裏要是還不好,就找京城的大夫看看,說不定那裏名醫多能檢查出底細。”


    藍如琦低了頭,捏著衣帶子揉搓:“也沒什麽,最近感覺好多了,不用那麽麻煩。”


    秦氏歎道:“要是往日時候,能請蔣先生來看看,說不定早就看出毛病來了,如今……”說道此處醒悟自己失言,外頭流言之事怎能說給藍如琦聽,於是住了口。


    藍如琦卻變了臉色,咬了唇,將頭更深的低了下去。


    如瑾覺得很是奇怪,不解為何提起蔣先生她會有這樣的作態,莫非她也知道流言的事情?可往日卻並沒有查出她於此有什麽牽連。想起前幾日關於董姨娘的盯查,關聯的也是另一樁,與會芝堂是沒關係的。這位庶妹到底是怎麽了。


    思量間,車身微微一晃,然後停了下來。外頭有跟車的仆人稟報:“太太姑娘稍待,前麵佟太守來送行,正跟侯爺說話呢。”


    如瑾眉頭微微一皺,“哪裏都有這位太守大人,他跟咱們家最近太親近了些。”這樣頻繁而殷勤的接觸,若說他與褒賞之事沒有牽連,如瑾是絕對不信的。


    她能理解此人為女兒為家族籌謀的苦心,但是,卻無法原諒他將自己的父親扯進漩渦裏。如瑾特別想知道佟太守和父親到底做了什麽,可惜她一個閨中女兒,如今根本沒有辦法參與到這些事情裏去。


    車窗外有紛雜的腳步聲和低低的說話聲傳來,有隨從朝裏稟報:“太太,佟二小姐來見三姑娘。”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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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大家耿耿於懷的某人出鏡機會,事情是這樣的——


    某皇子:本王要粗去!粗去!男主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戲份太少以至於人家都叫本王“疑似楠竹”!情何以堪!


    女主:掌嘴。這是我的人生,你,不過一個路人,龍套,士兵甲,花瓶,擺設,背景……這些詞,你懂麽?


    某皇子:本王是龍子鳳裔,皇室血脈,驚采絕豔的……


    女主:一個三十萬字才出來打兩回醬油的小角色,有何資格在我麵前擺身份,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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