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相伴,腳底落英繽紛,妝後美人一般的明媚春光中,一行人就這樣漸漸朝那放風箏的所在前行全文閱讀。


    耳邊已經聽得年輕女孩子們的笑鬧喧嘩。頭頂碧空之上又起了兩枚風箏,五彩燕子伴著大紅色尾裾飄飄的金魚,與開始的蝴蝶交錯高升,越來越遠。


    藍如璿前來相迎,穿花拂柳,笑容滿麵。


    她一身淺鵝黃妝花通袖襖,蜜合色挑線穿花裙,依舊是一眼望去感覺暖洋洋的顏色,趁著春日陽光正好,讓人怎麽看都覺妥貼舒坦,更何況她又是每時每刻帶著和煦的笑。


    “三妹妹可算來了。”她笑盈盈迎上來,十分親昵攜了藍如瑾手腕。


    “身體不適,我過來看看便罷,卻是不能陪大家盡興遊玩了。”藍如瑾借著從丫鬟手中拿帕擦汗的機會,不動聲色從她手中掙脫出來,說話間已是走到了眾人跟前。


    幾丈高的土石假山遍植花木,鬱鬱蔥蔥,山下一片小小的空地正好用來放風箏。五妹藍如琳領著幾個丫鬟正放得開心,嘻嘻哈哈的,旁邊四妹藍如琦和各家小姐或站或坐,邊看風箏邊聊天。


    見藍如璿陪著藍如瑾過來,別人未曾怎樣,佟太守家二小姐率先站了起來,衝藍如瑾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此時不同於方才花廳見禮之時,當時是見麵寒暄,無論誰都要打個招呼行個禮,如今卻是私下遊玩,肯率先起身招呼的,那就是交情好的了。


    佟家二小姐閨名秋水,孤傲名聲在外,甚至比藍如瑾還要清高幾分,平日各家女眷聚會她多是沉默不語的,唯有見了藍如瑾才會開口說上幾句話,此時雖隻是微笑見禮,未曾多言,但對她來說已是十分親厚的表現。


    其他人早已習慣了她如此,但衛家小姐一直跟著父親在廣西任上,與佟秋水並不相熟,方才見她一直冷麵冷語的已是不悅,此時突見她與人微笑,更感覺不自在,頓感自己失了顏麵。


    按父親官階來說衛小姐比佟秋水高貴,說話就很是不留情麵:“原來佟二小姐也會笑啊,剛才一個人坐在那裏不搭理人,想是不屑與我們這些俗人相談。”


    藍如璿連忙笑著上前打圓場:“衛姑娘說笑了,來,嚐嚐這杏子,城南果園裏新供的,很是香甜。”


    佟秋水對藍如璿的圓場不以為然,也沒有就此揭過的意思,當即就冷笑兩聲,揚臉道:“果然俗不可耐,還算有自知之明。”


    言辭犀利,眼不容沙。


    藍如瑾暗暗歎了一口氣,佟秋水,一直就是這個性子。


    “二妹!還不住口,說什麽呢!”佟家大小姐秋雁連忙嗬斥,一麵又跟衛小姐賠禮,“請你別怪罪,她年紀小不懂事,我回去定然稟告家母嚴厲責罰她。”


    佟秋水一臉孤傲,施然坐下,聽了姐姐的話不再言語,但也沒有低頭的意思。


    那邊衛小姐已經氣得臉頰飛紅,狠狠跺了跺腳,指著佟秋水就要衝上來理論,藍如璿和佟秋雁連忙拉住,馮主簿家的小姐就走到佟秋水跟前低聲勸她道歉:“你可別跟她置氣,再怎麽說她也是衛大人的女兒,若是惹了她到父親跟前告狀,連累了佟伯父可怎麽好?”


    佟秋水仰頭向天,一臉不屑,連帶著將馮小姐都鄙視上了。


    她平日最厭這些人情俗務,藍如瑾深知,便上前幾步走到她跟前陪著坐下,卻也沒有多言,隻用行動表示著寬慰之意。佟秋水就轉臉含笑看過來,十分欣賞藍如瑾的做派。


    五妹藍如琳見這邊鬧了起來,不再玩耍,拽著風箏線站在原地,眼睛轉了幾轉,沒做聲。


    藍如璿左右賠笑勸說,讓四妹藍如琦作陪,請馮衛兩小姐別處賞花,勸了好半天才把人勸走。隨後,她又請佟家大小姐帶妹妹去西頭池塘邊喂魚散心,佟秋雁求之不得,忙拉了妹妹站起來。


    佟秋水卻隻看著如瑾:“一同去吧。”


    如瑾未曾答言,藍如璿先開了口:“佟妹妹請先去,我家三妹身體不舒服,正要回去休息。”又叫藍如琳,“五妹你去陪佟家小姐,好好吩咐丫頭們伺候著。”


    佟秋水亦知如瑾落水重病的事情,聞言便不堅持,朝如瑾點了點頭,跟著姐姐離開。


    丫鬟婆子跟去了一大群,藍如琳卻不肯乖乖去陪客人,丟開風箏跑過來問:“大姐姐,我們都去陪客人,三姐姐回去休息,你自己留在這裏做什麽呢?”圓圓的眼睛睜得很大,一副天真做派。


    藍如璿笑道:“我得支使人將這裏收拾一下呀,完事再過去找你們,你快去吧。”


    藍如琳看看石桌上攤放的茶水點心,還有一旁散亂的好幾枚未曾放起的風箏,這才打消心中疑惑,笑應了一聲,快步去追佟家姐妹。


    如瑾心中暗歎,雖是機靈,終究流於表麵了。


    這邊藍如璿看著人都走遠,方才轉過頭來對如瑾露出一個關切的微笑,溫柔和暖,宛如春江之水。


    “起風了,雖是春暖花開,但也要注意別受了寒氣。三妹病愈未久身子還虛,方才又不舒服,此去梨雪居卻還要走上好大一會,我看不如暫且在山上四方亭休息片刻,等風落了再回去不遲。”


    如瑾眉頭微挑,緩緩彎了唇角。


    雖是過程不同,該來的還是來了。把人全都支開,好方便她行事。


    曾記當年,一眾人同來園中放風箏做耍,藍如璿“無意”之間一杯茶就潑到了她身上,濕了褙子與裙裾。她喜穿青碧衣裙,沾了茶水就是十分明顯一片汙痕,必須立時更衣換洗。


    記得當時也是在這裏,藍如璿一抬頭,指了假山頂上的亭子說:“裏麵關了門窗正好換衣,十分隱秘的,你且去脫了濕透的裙子,打發丫鬟趕緊回去拿幹淨衣服。”


    她當時不疑有它,依言去了,門扇一關,整個亭子就成了封閉的房間。


    雖是亭子,卻門窗桌椅齊全,夏日可開窗納涼,冬日可關門避寒。偌大空間又用花梨木雕山水大屏風隔成裏外兩間,裏間有塌,是平日遊玩歇腳所用。


    身旁隨侍的是範嬤嬤,當然不會讓她進到屏風後隔出的裏間,隻在外間服侍她脫了濕透的衣裙,搭在椅背上,倒茶給她喝。回去拿衣服的是紅橘,當然不會很快回返。


    她就在那裏等啊等啊,隻穿了裏頭的夾衣和襯裙,直到山下玩耍的眾位小姐玩膩了風箏,去別處逛了許久又回來,紅橘才磨磨蹭蹭拿來了幹淨衣服。


    於是……


    客人們“恰好”隨著紅橘一同上山來看她,亭子門扇開啟的刹那,範嬤嬤“恰好”扶著她轉到屏風後……


    一聲驚呼,驟變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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