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房門的打開,克萊恩隻覺某種無形的密封瞬間消失了,緊跟著,他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惡臭。


    當先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個壁爐,壁爐前方,擺著一張搖椅,一位穿黑白相間衣裙的老婦人腦袋低垂地坐在上麵。


    她整個人不正常地變大了許多,渾身皮膚黑綠,鼓脹到發亮,似乎隻要隨便戳一下,就會爆裂開來,噴出腐爛臭氣,而一條條蛆蟲或寄生物在血肉和腐液間,在衣物和褶皺裏,爬進爬出。


    靈視之中,它們就像一個個光點,簇擁著一團熄滅的“暗沉”。


    啪!啪!


    老婦人的兩個眼珠脫落,掉在地上,滾了幾圈,留下幾道黃褐的痕跡。


    克萊恩一陣反胃,再也無法克製惡臭的影響,躬身嘔吐了起來。


    嘔!嘔!


    克萊恩蹲在那裏,把剛才在黑荊棘安保公司吃的午飯全部吐了出來。


    艾格裏也終究沒有忍住,要知道,他中午可是吃了三份午餐!


    就算是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眼前的惡心場景還是讓他破防了。


    “巨人觀!”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惡心、恐怖的畫麵,在好奇心和爭勝心的作祟下,一開始他還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能夠接受,直到親眼看見……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倫納德則捂住了嘴巴,拉著克萊恩和艾格裏離開了房間,然後關上房門。


    “這……這是什麽情況。”克萊恩過來好久才緩過來。


    “克萊恩,你趕快回公司,報告隊長!關於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的線索有最高響應等級,我和艾格裏在這裏守住現在,並且處理委托的事情。”倫納德看了看還趴在地上幹嘔的艾格裏。


    “情況緊急,你快去叫一輛私人馬車,車費之後會報銷的。”倫納德一改之前的輕浮,表情嚴肅。


    艾格裏此時也緩了過來,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事件提前了,按道理現在這個時間不應該發現這個現場的。


    克萊恩離開後,又過了接近五分鍾,幾輛飛快奔馳的馬車衝到了綁匪所在的建築物前,老管家刻利陪伴著他肥胖的主人維克羅爾走了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他還處在一片迷茫之中,不敢相信好消息來得這麽快,快得就像一場夢境。


    處理完綁架案件,倫納德叫住了一名巡警,出示了自己“特殊行動部”的徽章,說道:“我需要這件房間主人的資料。”


    艾格裏則找到了一處窗戶,盡情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等待著克萊恩帶著隊長他們過來。


    過來大概二十分鍾,一輛疾馳的馬車停在了樓下,艾格裏看到了幾個熟悉的人身披黑色風衣從馬車上下來。


    其中有科恩黎和弗萊,他們一個是「不眠者」,一個是「收屍人」,就連老尼爾也跟著過來了。


    這位「收屍人」的皮膚白皙到像是許久沒曬過太陽,或是嚴重缺血,他大概三十來歲,黑發藍眼,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氣質冰冷而陰暗,似乎有些許常年觸碰屍體留下的淡薄味道。


    等到他們找到人看守馬車,一行四位非凡者前後有序地進入樓梯口,克萊恩跟在了最後,步伐很輕地來到三樓。


    “倫納德,裏麵是什麽情況?”鄧恩·史密斯看著他們兩人,還有地上的嘔吐物,眉頭微皺。


    “屍體,腐爛的屍體。”「收屍人」弗萊很快做出了反應,率先進入了房間,其餘的人也跟著進去了。


    “哦!太惡心了,這個月我要申請補貼。”老尼爾一下從屋內跑了出來,捏著鼻子。


    “惡心和補貼有什麽關係?”艾格裏表示不理解。


    通過弗萊幫助,克萊恩和艾格裏也逐漸消除了惡心嘔吐的感覺。


    之後他便轉身走向了那具高度腐爛的老婦人屍體,在沒戴手套的情況下,直接開始了檢查。


    而鄧恩·史密斯和倫納德·米切爾正繞著房間漫步,時不時觸碰一下桌麵和報刊。


    艾格裏也開始在房間內轉悠了起來,走到櫥櫃前方,忽地伸手,拉開了上麵的木門。


    內中的麵包長上了黴菌,旁邊僵死著七八隻灰色的、絨毛發硬的老鼠。


    “倫納德,你下樓去找巡邏的警察,弄清楚這裏的情況。”這時鄧恩吩咐起隊員。


    “我已經提前叫巡警去調查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鄧恩隨即打開兩間臥室的門,仔細搜查了一遍。


    艾格裏在屋內轉悠,但卻不敢手賤的亂碰,然後想了想,自己的行為導致了事情發生的時間提前了……但是對於事情的發展或者結果,好像沒有太大的影響。


    確認沒有發現線索,以及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筆記後,「收屍人」弗萊直起腰腿,用隨身攜帶的白色手帕擦拭著雙手道:


    “死亡超過5天,沒有外傷,也沒有超凡力量造成的顯著影響,具體原因必須等待進一步的檢查。”


    “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麽?”鄧恩轉頭望向老尼爾和克萊恩、艾格裏。


    早脫離靈視狀態的兩人同時搖頭,而在一旁劃水的艾格裏也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的靈感並沒有感知到任何異常。


    “除了有個死人,這裏一切正常,不,剛開始有無形的力量密封了房間,你知道的,我們使用儀式魔法時,常常有相仿的操作。”老尼爾想了幾秒,補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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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恩正要開口,忽然望向了門外,過了幾秒,他們才察覺到什麽,轉身看著樓梯拐角。


    又過幾秒,細微的腳步聲逐漸變大,一位警員走了上來。


    這位警員聞到惡臭,臉色微變當即配合特別行動部的“同事”敲開二樓住戶的門,大致問清楚了三樓的情況。


    片刻之後,戴著銀色二V肩章的他看著搖椅上的死屍道:


    “凱蒂·斯蒂芬娜·比伯,55歲到60歲之間,寡婦,和兒子瑞爾·比伯共同租住在這裏超過十年。”


    “她的丈夫生前是位珠寶匠人,她的兒子大概30歲,沒有妻子繼承了他父親的事業,周薪1鎊15蘇勒左右,據他們的鄰居講,已經超過一周沒遇到他們了。”


    “這麽說……瑞爾·比伯可能失蹤了?”克萊恩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有瑞爾·比伯的照片嗎?”鄧恩望向警員,他本身就是位高級督察。


    警員略顯緊張地搖頭道:“不知道……必須回分局尋找一下,正常來說,我們不可能給每個家夥都留下照片。”


    “我明白了,你繼續去詢問一樓的住戶,詳細詢問。”鄧恩下了命令。


    看著那名警員,他關上大門,轉頭對老尼爾道:


    “接下來交給你了,否則就要讓這裏的住戶安眠,從他們的夢境裏尋找瑞爾·比伯的模樣了,嗯,我不是太信任根據口述完成的繪圖。”


    老尼爾點了點頭,開始準備儀式魔法,他從長袍的腰間暗袋裏取出幾個拇指大小的瓶子,將裏麵的液體按照一定順序灑向了四周。


    緊接著,他又撚出一把粉末,繞著自身灑了一圈。


    老尼爾半閉住眼睛,嘴巴翕動,念起了低沉而含糊的咒文。


    嗚!突然刮動的風從窗戶鑽入,吹起了那些粉末。


    艾格裏心頭忽地一震,皮膚上的疙瘩全部凸了出來,隻覺某種難以描述的、讓人不敢直視的、極端恐怖的“味道”迅速彌漫。


    他當即閉上眼睛,捂住了耳朵,蜷縮在角落,身體不自覺地顫抖,口中念念有詞。


    這是下意識地反應,「怪物」對於危險的自保,艾格裏的靈感被觸動,要是突然看到了什麽更深層的東西……自己恐怕會當場失控或者暴斃。


    突然,老尼爾的眼睛睜開,眼眸一片漆黑。


    他從口袋裏取出一根吸水鋼筆,就著桌上的廢紙,刷刷刷畫了起來,動作快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克萊恩看著角落蜷縮的艾格裏,對於他這種行為沒有了當初那麽疑惑與嫌棄了,朝著廢紙凝目望去,隻見一張深眼窩、高鼻梁的麵孔迅速呈現了出來。


    等到天然卷的短發完成,老尼爾在畫像下方書寫了一行單詞:“黑色的頭發,深藍色的眼睛,嘴巴左側有顆全瓷假牙。”


    啪嗒!老尼爾手中的鋼筆倒於紙上,他的身體隨之抽搐了幾下。


    “這就是房間內殘留的瑞爾,比伯模樣。”老尼爾沉聲說道。


    然後,他回到剛才的位置,緩慢地原處轉了一圈,那種無形的、間隔的力量頓時消散,化做一陣微風吹開。


    這時艾格裏才感覺到了放鬆,慢慢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剛才的儀式……仿佛借用了某位神秘存在的力量。


    “讚美女神。”老尼爾在胸口連點了四下,湊成了緋紅之月的形狀。


    “我試一試能不能用卜杖尋物法。”克萊恩牢記自己「占卜家」的身份。


    拿起那張畫像,翻找出臥室內的男性衣物,將它們都鋪於地上,但是嚐試了幾次,沒有得到任何的結果。


    “有詭異的力量幹擾了占卜。”艾格裏突然說道。


    鄧恩微微點頭,將黑色手套取下,對倫納德和艾格裏、克萊恩說道:


    “你們三個拿著瑞爾·比伯的畫像去詢問這裏的住戶,做最後的確認,接著以謀殺母親的名義通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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