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瞬息萬變的天象收入眼底,籬淵嗤笑一聲,以單指扣了扣結界,“原來你將本尊困於此,便是打算散盡神識來重塑六界。隻是可惜呀,這麽點小小的結界如何能困得住本尊,嗬嗬……本尊便是喜歡看到你失敗的樣子。蠹”


    一如當初元始天王渡劫失敗之際,那場景那容貌,他至今可都是記憶猶新呢。


    隨著結界的碎裂越來越大,黎淵唇畔處的笑意逐漸加深,但便在結界即將徹底破開之際,自下界而來,乍開萬丈光芒,將原本一片烏雲密布的蒼穹給強硬驅散開來。


    不過轉眼之際,就另有一道比之方才不知要強大多少倍的結界再次籠罩在籬淵的頭頂,隻是瞬間的功夫,就徹底地封死了他的出路。


    饒是籬淵如何地淡定,也不由麵色一黑,目光如霜地看著在那道耀眼的光芒之下,一抹絳藍色衣袂晃入眼簾,單隻是看一眼,籬淵的周身立時便如墜冰窟,直勾勾地盯著那抹衣袂。


    似是歎息又似是自嘲般的,籬淵搖了搖首,“看來這一局還是本尊輸了呀。”


    “六萬年不見,你還是如同從前一般狂妄自大。”在離他尚有幾米處的地方,那抹絳藍色的衣袂驟然停住,話音涼涼地說道。


    “可不是麽,與小沐卿比起來,本尊還是不夠心狠呀。小白笙,重歸神位的感覺如何?”滿身的寒氣在說話間便消散了下去,似乎方才的惱怒都隻是幻覺一般,又恢複了一派笑意深深的模樣。


    白笙目光幽深地看著他,淡淡啟唇:“看來你並不打算掙紮。”


    笑出聲來,籬淵搖搖首歎道:“是你重新複活智商下降了還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你該知曉,本尊是真正的神,不論是你,還是小沐卿,都無法徹底地殺死我。”


    “誰說我要殺你,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籬淵,你千不該萬不該便是狂妄過頭,太早地露出了狐狸尾巴,想來不論是滄海桑田如何地變化,也無法磨滅你心中的弑殺之氣,不若也不會為此謀劃了近萬年。髹”


    “小白笙,你這話說得卻是不對了。你也是神,當是改知曉漫長的生命對於我們而言意味著什麽,除了無趣還是無趣。本尊真是搞不懂你們,冥頑不靈地堅持著什麽大道正義,守護蒼生安寧,有何意義呢?”


    悠悠然地整了整衣袖,籬淵似乎覺著這般站著有些累了,便幹脆地盤坐了下來,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不過本尊也確然不曾想到,怨不得他的神力在短時間內削減了那麽多,而且還如此心急地要引本尊現身。”


    “原來他早已做好了打算,一方麵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本尊的麵前,讓本尊掉以輕心,另一方麵卻是將他的心頭血給了你,以助你在一夕之際重返神界。真是好計謀,本尊輸得心服口服,想來也是有數萬年不曾這般痛快了。”


    仰首大笑了幾聲,籬淵忽而抬起首來,看著自己修長白皙到幾近透明的手指,“隻是可惜呀,他這般苦心孤詣地謀劃,算盡了一切,卻終究還是搭進了自己的性命,如此說來其實本尊也並未有輸。”


    因為,在他的心中,向來都是勝者由容,敗者亦容,隻要他還活在這世間,他便有重新翻盤的機會。不論這個機會又會隔多少萬年,他都有足夠的信心可以等下去。


    隻是可惜呀,即便是他有這個耐心等待機會,但真等他出來之後,他怕是再也無法遇到如此有意思的對手了。


    眸底一沉,白笙毫不猶豫地抬手,刺目的銀白光暈凝聚於他的掌心,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擊向其對麵的昆侖之巔。


    山體頃刻間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以驚濤駭浪般的氣勢,在片刻內將籬淵淹沒於其中。


    與此同時,白笙運力不斷地往後退,一麵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在山體完全傾塌下來,固定成形之後,他手指一擺,一滴殷紅的鮮血便瞬間飄飛而去。


    鮮血滴落於山體之上,自中間向外地暈開一圈又一圈的光暈,瞬間將整個山體籠罩在其間。


    而後光暈便漸漸地暗淡了下去,濃濃的煙霧散去,原本高聳入雲的昆侖之巔便隻剩下了一個甚矮的頭,如是一個墓穴般,封印了這世上唯一一個,也是真正的妖神。


    在煙霧散去之際,旋即又出現了另一抹身影,立於白笙的背後,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的變化,低歎了口氣,“原來神尊不願與我說的計劃,竟是這般。”


    暗自裏將一切都安排好,一環扣著一環,最後以自己的身死來終結掉一切。


    白笙淡淡地收回目光,轉而回過首來,眸色忽而變得尖銳如冰,“他以自己的心頭血助我重歸神界,便是計劃好了一切,以便讓我接手這個爛攤子?”


    “這……話也不是這般說,天尊歸來,乃是我神界這數萬年來最大的喜事……”看白笙非但不曾有半點的高興之色,反而整個人都如同掉入了冰錐,雖然炎帝知曉白笙在知曉這一切真相之後心理定然會很不舒服,但是……他是無辜的呀,即便是發火也不該發到他的身上吧!


    “是喜事,以他之死換我重生,真是好計謀。”冷哼一聲,白笙隻留下一句話,周身一閃便在眨眼之際消失不見。


    炎帝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終隻是歎息了口氣,抬首看向正在被一點一點重塑的六界,心底的哀傷漸漸泛起。


    哪怕是神,也終究逃不過這一天,原來神尊,你當初欲言又止的便是今時今日之事麽?你早已料到了今日,又是抱著如何的心態,一步又一步地走向死亡的呢?


    六萬年前,在散盡神識之際,白笙便從未想過自己在有朝一日能夠再次出現在六界,甚至於還能重歸神界。


    當年之舉,他便算是至今也未曾有過絲毫悔意,隻因……或許是活得真的是太久了,所以生死二字在他的心中不過也隻是過眼雲煙罷了,他可以毫無牽掛地羽化。


    可是很顯然,今時今日的沐卿卻是不同了,他預料到了自己的死,卻無法放下——那個人。


    深邃的目光投落在盤石山之巔,看著那個熟悉到令他的內心微微有些發酸的瘦小倩影不顧一切地闖入了結界之內,即便是被不斷外放的神識割破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她都不曾有半步的退縮。


    但不論她有多麽地努力,多麽地不顧一切,她都隻能在一片混沌之中,看著那抹紫袂的身形漸漸地透明,如是星光一般,自掌心之中溜走。


    咬緊牙根,夏果拚盡了全身所有的靈力,迎頭撲了上去,卻是生生地穿過了他的身體,狠狠地跌倒於地,滾了一身的汙泥。


    她從未像今時今日這般地手足無措,眼前的一切都如此地模糊不堪,她隻能看到那抹紫袂透明到讓她根本便無法觸摸,出口的嗓音破碎如瓷:“師父……師父……”


    一遍又一遍的,她拖著滿身的鮮血,一次接著一次地穿過他透明的身體,口中不斷地喚著,想要喚醒他,想要他睜開眼睛看看她。


    可是他卻是依舊保持著盤膝而坐的姿勢,不斷地在原地打著轉,不斷地釋放出所有的神識,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原本呈現出絳紫色的神識也在不斷地變淡再變淡。


    她無比清晰地知曉,他所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拖著身子在他的麵前坐了下來,她沾滿鮮血的手顫抖著慢慢地抬起,想要撫上他如遠山般不可觸摸的眉梢,但手指在初初觸碰之際,便騰空鑽了過去。


    努力地扯了扯唇角,擠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意,她盡量地控製著自己的音調不會有任何的變化:“師父莫怕,小果這便來陪你了。”


    生死相守。有他的地方才有她,她絕對無法忍受一個沒有他的世間,既然他要離開,那麽她便隨著他一起。


    生死不過隻是一念之間,她是多麽地慶幸,自己能夠在有生之年落入他的懷中,被他收為徒弟,得到了他所有的溫柔與眷戀。


    恍惚之中,似乎又回到了那時那日,她自菩提樹上墜落下來,撞入他如同春水般溫存的眼眸之中,看到他莞爾一笑,似是夕陽瀲霞光,晚霞熙溢彩,在頃刻間便塞滿了她的整顆心。


    聽他清淺如醉的話音,響徹在耳畔:“既是盛夏落地,便喚你夏果吧。”


    微微一笑,她閉上雙目,慢慢地催動體內的內丹自毀,伸手抱住如同空氣般的他的身體,輕聲的,小心翼翼地說道:“師父,我隻願做菩提樹下那顆果實,可以伴你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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