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桃之極力地在給夏果灌輸何為生米煮成熟飯的技巧之際,整個船身忽然猛地向前一墜,兩人皆是一時不察,整個兒便連帶著錦被滾下了床榻。


    努力地自錦被中將腦袋探出來,未待她開口詢問到底發生何事之際,便毫無防備地撞上了一雙沉寂如潭的眸子,“酒醒了?”


    溫柔如醉的話音響在耳畔,卻是叫夏果莫名地想起桃之給她所灌輸的那些猥瑣思想,未開口,臉便先紅了個透頂,尤為不真切地往後挪了挪,又挪了挪,“嗬嗬,師父早呀……”


    “是挺早的,太陽都曬屁股了。”鹹鹹淡淡地應了聲,沐卿伸手便順帶著將裹在她身上的錦被給拉了開,三四五下地便將她給帶了起來旎。


    躡手躡腳地站著,夏果能很清楚地知曉,此時此刻他的目光便毫無保留地落在她的身上,雖說她在前不久終於被桃之說得開了竅,但即便是開了竅,想要將師父大人給拿下,但是……但是她現下還是有些不習慣,還是會有些害羞的好麽!


    “方才、方才船是撞上了什麽東西了嗎?”對於昨夜所發生的事情,夏果根本沒臉提及,糾結了許久,都快要將下唇給咬破了,才勉勉強強地擠出了句話來。


    沐卿瞥了她一眼,清楚地瞧見她耳垂紅得欲滴,這也叫他莫名地憶起昨晚她忽而親吻下來的那一幕,原本經過一個晚上已慢慢調整過來的心境忽然開始有些不安地動蕩起來。


    但他麵上依舊控製地很好,指了指她的衣裳道:“遇上了個小鎮,河水有些低,船便擱淺了,今日便先在這鎮上住下吧。鞅”


    很顯然,夏果還一直處在極為羞澀的狀態,對於他所指的意思,她腦袋打結,根本不明白,不由迷惑地眨了眨眸子,虛心問道:“師父還有什麽事兒嗎?”


    “小果是想要便這般蓬頭垢發地出去?”他隻稍那麽一句,她便立馬了解,急急地應了聲,抱起地上的錦被便往回跑,跑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來了什麽,猛地扭過首去,“師父你把頭轉過去。”


    雖然她是想通了,但在未如桃之說的那般生米煮成熟飯之前,她還是要稍微地保留些節操的,當著師父大人的麵換衣裳,她還是著實做不出來。


    眼底揶揄漸深,沐卿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手忙腳亂地滿屋子找衣裳,不由有些好笑,她身上除了那些甚為隱秘的地方,還有哪些是他沒看過的?不過這些實話他自然是不會講出口的,畢竟自家的小徒兒還是尤為羞澀的,若是玩笑開大了,她可能就死也不要見人了。


    待她換好了衣裳之後,回首一瞧,卻已不見了沐卿的身影,她不由抓抓後腦勺,撩起簾子往外一瞅,當即便被眼前之景給驚到了。


    比之她先前見過的富麗堂皇的皇宮,亦或是與世隔絕的山莊而言,這個臨水而建的小鎮顯然是很微小的存在,但恰恰是這份看似不引人注意的微小,卻恰能映襯出一種別樣的恬靜之美。


    清澈如碧的溪流像是母親一般,將整個鎮子牢牢地包圍其間,家家戶戶皆是白牆灰瓦,彎彎楊柳點綴其旁,遠山如黛,江天一色間,處處可見長長短短的小橋,如是躍然於寫意水墨畫之上。


    夏果的第一感覺便是——在輕輕徐風之中,吹來陣陣水墨之香,小鎮像是自遠古而來,遺落在天涯的一方。


    “看傻了?”見夏果隻愣著不說話,一副像是要把眼珠子給扣下來,貼在小鎮之上一般,沐卿有些忍俊不禁,抬首在她眼前揮了揮,方才將她的魂給招了回來。


    一把揪住他的流袖,夏果一步便挪到了他的身畔,小聲問道:“師父,這小鎮可真是賞心悅目,咱們可以在這兒多住幾日麽?”


    微微一挑眉,他既沒拒絕,也並未答應,隻是淡淡回了句:“小果,有時候肉眼所看到的美,或許隻是一種外表的掩飾。”


    眨巴眨巴眼眸,夏果很顯然被沐卿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給說得腦袋不幸再次打了結,忍不住抓抓後腦勺,忽而像是明白了什麽,“師父的意思是,這個小鎮有貓膩?”


    “貓膩?小果何時學會了這個詞兒?”若是放在平常,這個詞是絕不可能自夏果的口中說出來的,但經過桃之‘淳淳善導’之後的夏果卻像是如同重生了一般,一點即通,什麽都懂了。


    但這些實話夏果自然是要好好地藏在心裏的,怎麽說她在拿下師父大人之前,也要保持純潔的小徒兒形象。


    縮了縮腦袋,她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道:“桃之教的。”


    一句話,很好地將桃之給推出去當了替死鬼。其實她說的本就是實話呀,這些羞羞的東西本就是桃之灌到她的腦中的,在此之前,她還是個相當純潔的人呢。


    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她心中所打的小九九他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卻能知曉她明顯是未曾說實話,不過對於教導徒兒不可向師父撒謊這等事兒,他向來是不著急的。


    他有的是時間,可以讓夏果慢慢地,好生地體會,對師父撒謊的後果會是什麽。


    而自以為騙過了沐卿的夏果自然也是


    不會曉得坑爹無下限的師父大人在同一時刻對她打了什麽小九九,她隨手將一旁的白團抓起,擱置在肩頭,領先便走下了船。


    雖然這小鎮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恬靜淡然,但不得不說,此處有些詭異,那便是——在青天大白日之下,除了小橋流水,清風徐徐之外,竟然連個人影都沒有。


    這般寂靜到詭異的畫麵,讓夏果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初誤入石溪村時的場景,忍不住摸了摸手臂,對肩膀處的白團問道:“團子,你有沒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白團的注意力全部集中於這小橋流水的詩情畫意之中,哪有夏果這般心細,還注意有沒有人這種事兒,聽聞夏果這般話,它歪著腦袋,一對綠豆眼轉悠了圈,“是很不祥,老子都不曾聞到食物的味道!”


    “……”好吧,這都是她沒事兒找事兒,腦子抽抽了,才會想到要去找白團這個一根直腸的家夥說這種事。


    “不對,小果子,你有沒有聽到一種很與眾不同的聲音?”便在夏果相當無語至極,白團忽然將一對粉嫩嫩的小耳朵直直地豎起,仔仔細細地聆聽了一會兒,如是問道。


    聞言,夏果學著它的樣子,也傾聽了片刻,但卻是什麽也不曾聽到,不由伸出手來,戳戳它的小腦袋,“是餓昏了吧你,哪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味道。”


    “小果子,你可以鄙視老子的智商,但絕對不可以鄙視老子的聽力與嗅覺,老子真的聽到了很奇怪的聲音,咚咚咚的!”而且這種聲音有些熟悉,但一時它竟又想不起自己是在哪兒處聽過。


    蹦躂下夏果的肩膀,白團隨著那聲音直奔而去,雖然說夏果對於它所說之事並不大感興趣,但又怕這廝隨便亂跑會忍出什麽事兒來,她隻得跟在它的屁股後頭。


    “白團子你給我跑慢點兒!”不知道她腿短麽,而去她便算是再怎麽快,也快不過一隻隻有巴掌般大小的倉鼠呀。


    忽而,它白白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楊柳之內,夏果在後頭追得氣喘籲籲,見轉眼便不見了它的身影,頓時便有些想爆粗口了,這廝怎麽就一刻也不給她安分呢?


    便在她盤算著待抓到白團之後要如何懲罰她之際,忽而聞到了陣尤為清脆的啼笑聲,心下疑惑間,她順著那聲音尋去,繞過彎彎的楊柳,在一座斷橋之下,隱隱地看到了個半蹲著身子的人影。


    步步靠近,才看清,原是個妙齡女子,這妙齡女子身上著了極為普通的素衣,圍著碎花圍裙,麵上不著一絲粉黛,卻依然像是能掐出水一般,而她的麵前,站著的正是笑得連大板牙也合不上的白團。


    夏果真是被白團這廝嚇得連帶著心跳都嚇掉了一拍了,這廝有沒有搞錯,此處可是凡界,待著的可都是凡人,它非但不躲著,還如此光明正大地站在一個凡人麵前,這不是要被當成妖怪給生煎活剝麽!


    但出乎夏果意料的是,那凡人女子竟然非但不曾表現出半分驚愕之意,反是笑得尤為開懷,還伸出了一隻手來,手心之上恍然躺著塊白白的糕點。


    而她的話音也如同她的笑聲般,清脆悅耳,“你喜歡吃這個嗎?喜歡的話就全數拿去好了,我家裏還有許多呢。”


    “小美人兒,你真是太好了,老子決定了,待老子幻化成人形之後,一定要娶你為妻!”對於一個竟然在一秒鍾隻能便接受了它的白團而言,它真是像是遇到了命中之人般,抓住她的一根手指,尤為淚眼汪汪地補充了一句,還不忘一口將她手心的糕點給叼了去。


    將糕點一下吞入腹中,它亮起大板牙,笑得尤為猥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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