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隻覺無力地扶額,正想向流陌解釋一番這廝有時腦子不大好使,但卻不想流陌反是笑得柔和,伸出手來摸了摸白團的小腦袋,“白團子是嗎?確然很親切。”


    “師兄,我來此處已經有兩日了,還未曾參觀過其他地方,不知師兄是否有空呀?”好家夥,這廝顯然是對這番撫摸頗為受用,再開口時已直接忽略了‘流陌’兩字,而直接喚了‘師兄’。


    “北極中天頗為嚴寒,果子的靈力尚可,但你的話……怕是會一時承受不住。”略沉吟了一番,流陌素手一翻之際,掌心上恍然現出了一件毛茸茸的小衣衫囡。


    半蹲下身子,將白團撈出來放在自己的掌心,在它迷惘的目光中,他莞而一笑,“這是特製的雪衣,可抵擋北極中天的嚴寒,隻是時間不夠,我便隻能暫且按著你的身形幻化出這件衣裳。”


    一聽是特地給它做的,白團立馬便激動非常地蹦躂起來,抓住雪衣便不肯鬆開了,口中直道著:“謝謝師兄,師兄最好了。”


    這廝,倒戈的可真不是一般的快。


    流陌笑出聲來,拽住雪衣的一角,“你抱的這般緊,我如何給你換上?”


    立馬便鬆開了手,亮出一對閃亮亮的大板牙,直往流陌手中推,示意他快些給它換上。


    夏果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蕩,許久之後隻能長歎一口氣,白團子,說好的矜持呢,又丟到何處去了…鯴…


    ——


    紅梅盛綻,漫無邊際地鋪展開來,輕舞於燕語呢噥間,清冷冷的意境,映襯著那抹藍袂與白衣,似是揉作一處,看似悠然出塵,卻瀟灑流麗。


    落下一子,柏奚抬起眼眸,輕聲一笑,“原以為三千年不見,加之我時時與武曲星君對弈,棋藝之上當是有所進展,卻不想仍是勝不過你。”


    “那是你不夠有覺悟,注定勝不過我,又何必偏要自取其辱。”黑子落下,徹底地斷絕了白子的生路,沐卿收回流袖,淡淡啟唇。


    無奈地搖首,“你還是同從前一般毒舌,竟是半分也不肯予我麵子。”


    “麵子這種東西,予你便是浪費,何必多此一舉。”清清淺淺地道了一句,他稍一動左臂,隱隱傳來的痛感讓他不由微微蹙眉,“你給我到底敷的是什麽藥?”


    若不是為了盡快除去夏果身上的汙濁之氣,加之又受了一點傷,不想多招惹些麻煩,他又怎會同意讓眼前之人在他的身上亂弄些不知名的藥,他早已以仙力簡單地將其治好了。


    “你說呢?我真不知道你是喜歡自虐還是什麽,便算是神力再強大又是如何,如今你封印了一身的神力,單隻靠仙氣吊著,又如此不懂得愛惜,若不是你為取犀角而遇上了我,你便打算一直如此下去?”


    雖然自認識沐卿這人開始,便一直曉得,他便是個尤為任性的人,但能任性到他這般地步的,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中好好愛惜的,當真是世間獨有了。


    倘若不是借著替他治療咬傷,他還真是不曉得他體內的仙氣竟如此不穩,像是初初遭遇了什麽重創,才恢複不久,又開始任意妄為了。


    當真是氣人的很!


    微微一挑眉,他反是雲淡風輕地整了整流袖,自行斟了杯溫酒,話音淡然,“或許是,或許又不是。”


    “不管你到底要作何,還想去何處,必須得先在我這兒將身子調養好。”說出此話,柏奚的態度相當明確,完全不容他拒絕,若是他不肯,他不介意采取暴力手段。


    畢竟,眼前這人,實在是太軟硬不吃了,即便是相識萬年,自己依然摸不透他的性子。


    許是對了一局,有些疲憊,他微不可言地笑了聲,向後倚靠在一株紅梅之上,目光清清淡淡地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我記得,你從前可不會管這些。”


    “三千年前,我在布星排雲之際,發覺日月星宿皆有異樣,但數次占卜,甚至動用了萬象之星,也依然毫無收獲。至今近日,南北極入地,天形倚側異常,我才推算出了一些苗頭。”


    但終究也隻是苗頭,卻怎麽也無法推算出具體原因。


    小抿了一口溫酒,沐卿依舊閑閑散散地半倚在紅梅之上,似是聽進了他的話,似又是什麽也未曾聽見,半晌未有聲響。


    見他如此態度,便是如柏奚這般的性子,也終是起了些拗火,“沐卿,即便你封印了神力,但你上神的尊位依然擺在那兒,無人可動搖,便算你不想理會,但事關六界蒼生,你也不得不插手!”


    聞言,沐卿隻似笑非笑地“唔”了聲,算作是對他的回答,極為慵懶地側了個身,半闔上雙眸,“是,你紫薇大帝不論說什麽都是對的,我如今不是乖乖地待在星宮,任你醫治麽。”


    對於他這番幾乎無賴般的回答,柏奚真是怒極反笑,半晌卻是無奈而笑,“你不過是懶得作為,不若依著你的性子,即便是魚死網破,你也不會有半分妥協。”


    “這是對我的高度評價麽?”轉眼之際,壺中的酒便已盡,他頗有些意猶未盡,隨手


    將酒壺擲到了身後,坐起身來,語氣卻是較之方才有些柔和了下來。


    知道自己說不過他,柏奚也不再多浪費口舌,開門見山地說道:“你是不是早已知曉了什麽,所以才會消失三千年?”


    “有時候,自作聰明,可不是個好習慣。”話罷,他悠悠站起身來,兜了一流袖的梅花繽紛飛舞,纏綿悱惻地回歸大地,“你釀酒的手藝倒是越發精湛了。”


    這堂而皇之地轉移話題,卻叫柏奚再也說不出下話來,隻能順著他的意思接道:“這三千年來,瑤姬倒是時常來北極,卻是回回隻為了這梅花醉。”


    柏奚自來喜愛釀酒,但他卻從不會為自個兒釀的美酒取個什麽好聽的名兒,一日沐卿品了他的新酒,心境甚好,便隨口道了個梅花醉,意為此酒美妙到連梅花亦是能醉。


    自此,隻要興致起了,沐卿便會來北極中天,大醉一場,而回回他前腳邁進北極,瑤姬後腳定會緊隨而來。


    “你消失了三千年,瑤姬將你曾去過的每一處都翻了個底朝天,卻終是難尋你一絲蹤跡,我勸了她許久,她依舊不肯放棄,也唯有這梅花醉,方能讓她醉上一醉,做一場南柯美夢吧。”


    似是對於他忽然談及那人不大愉悅,沐卿微微蹙眉,開口之際已不尋柔和,“你管天管地,還管起了這檔子事?”


    “我不過是隨口一提罷了。千年前,她一口拒絕了與雷祖大帝的婚事,炎帝氣極,將她禁足於巫山,她卻依然固執地要來北極取梅花醉,次數多了,修為自是損了大半。”


    炎帝是何人,那可是上古神農氏至尊,他所提婚事自是顧全到神農氏與南嶽山司的利益關係,可卻不想自己的女兒竟如此任性,在訂婚宴上打鬧了一場,不僅毀了婚事,還叫神農氏沒了臉麵。


    這一口氣炎帝如何咽的下,盛怒之下便將瑤姬禁於巫山,下了七十七道封印,隻為叫她絕了那份不該有的念頭。


    但瑤姬偏又是那種誓不罷休的性子,即便是自損半身修為,也要闖封印,隻為取梅花醉,沉醉於南柯美夢之中。


    “你繞了這番口舌,便是想要我去看她?”他長身而立於紅梅之下,落葉飄零,華錦般地蕩蕩漾漾開來,與天際的明霞交織蔓延,卻終也敵不過他眼底的清寂如潭。


    不管是三千年的他,亦或是三千後的他,在這一點上卻什麽也沒變化。


    “如何抉擇那是你的事兒,我自然無法幹涉,我隻是將我所知曉的事告知你罷了。”柏奚輕歎一聲,隨之也緩緩站起身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不過你也知,無論你想做何事,隻要你能顧惜自己,我便不會插手。”


    聽罷,他卻是自嘲般地一笑,背過身去,一步踩出一個雪印,直至走出了數米之遠,方才悠悠傳來他清冷的話語:“我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也無需時時刻刻提醒我。”


    直至藍袂自眼簾中漸漸消失,柏奚方才收回了目光,低眸看了一言已決勝負的棋盤,隨手一拂之際,棋盤已然消失不見。


    背後腳步聲漸至,停在幾米開外,垂下首,恭恭敬敬地說道:“師父,那女子已清醒了過來,現下正與大師兄在一塊兒。”


    “嗯,告知流陌,照我先前所說的行事便成。”他淡淡點首,隻吩咐了一句,便順著方才沐卿離去的方向慢慢踱步而去。


    ——


    “哎呀,還真別說,小果子你近來的禦劍術可是越發順手了。”白團立於碧霄劍之上,時不時地理順自己被風吹亂的毛發,說話間還不忘拍了一拍劍身。


    碧霄劍不屑地抖了下身子,白團嚇得立馬趴下身子一把抱住,夏果在後頭笑得甚歡,“團子,小碧可是很傲嬌的喲。”


    對於她口中‘小碧’的稱呼,碧霄劍尤為不滿,身子故意晃悠的很厲害,夏果被它搖得東晃一下,西擺一會兒的,幸而禦劍行駛在旁的流陌甚為好心地撫了她一把,才叫她站穩了身子。


    “謝謝流陌師兄。”她衝他笑了笑,不忘道聲謝。


    流陌的目光卻停留在碧霄劍之上,倏然微微笑道:“有靈識的劍很不容易。”


    “哼,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一把破劍嘛。師兄師兄,我要去你那兒。”一聽流陌誇碧霄劍,白團立馬就不樂意了,故意以爪子踩了幾下劍身,張開一雙小爪子就要奔向流陌。


    作為上古神劍,而且自來跟在沐卿身側,它又何曾被人罵過‘破劍’,何況這人還隻是隻化不成人形的倉鼠精,碧霄劍相當火大,在白團便要投靠流陌之際,它故意晃悠了一下身子。


    時機湊的還真是準得很,白團邁出一步的腳頓時淩了空,腦袋一片空白之際,身子以直線的速度往下墜。


    流陌身形一閃,便迅速跟了過去,眼見著兩人的影子消失在了眼簾,夏果才甚為語重心長地拍拍碧霄劍,“小碧,雖然說團子有時候是挺欠抽的,但像今日這般的玩笑還是莫要再開了,若真出了事兒,我不介意讓師父帶你重新去磨一磨。”


    赤果果的威脅!可惜,拿沐卿來


    威脅它,這法子百試百靈。


    碧霄劍便算是有多麽傲嬌,此時也不得不有所妥協,長鳴了一聲,便隨著那兩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待到夏果趕到之際,卻隻見流陌一人停留在一片黑壓壓的叢林之上,目色有些深重地看著下方,夏果頓時染上一股不好的念頭,飛至他的身畔,“流陌師兄,團子掉到何處了?”


    “黑幕林。此乃我北極中天用以訓練弟子提升仙力的修煉場,林中各類惡獸密布,是極為凶險之地。”說罷,他也不由皺上眉來,若是放在平常,便算是他進去,也是危險非常,又何況是一隻沒有多少靈力的倉鼠精。


    夏果沉吟了片刻,趕忙喚出桃之,它撲騰著翅膀一個勁兒地揉著眼角,顯然又是未曾睡醒,不等它提問,夏果便直接開口道:“桃之,你速速去尋師父,讓他來黑幕林,便說是我們遇上麻煩了。”


    “不用了,那般太費時間。”流陌打斷了她的話,說罷,十指相交,自指心緩緩凝成一團淡紫暈,往上一送之際,幻化出隻千紙鶴,他對其暗語了幾句,便見著千紙鶴撲騰著翅膀迅速消失在了眼前。


    做完此事,他方才回過首來,對夏果道:“師父與仙君怕是離此地頗遠,待到他們趕來我怕白團子已遇上危險,裏頭過於凶險,你便在外頭等我吧。”


    “不成,既然流陌師兄你都說黑幕林乃極為凶險之地,我又怎可讓你為了救團子而孤身涉險,我要同你一塊兒去,再者,我相信師父他們很快便能趕來,隻要我們找到團子支撐一段時間便成。”


    即便是現下時間緊迫,但夏果的思路還是甚為清晰的,她如是分析了一番,流陌稍一沉思便也就點頭應了。


    但桃之卻是不樂意了,雖然它初初冒出來,不曉得方才發生了何事,可就目前觀測,定又是那隻惹禍倉鼠精做了什麽事兒,陷入了麻煩,而眼前這個白衣男子都說十分危險了,它又怎會放心主人前去。


    “裏頭太危險了,主人你傷初好,還是莫要去了……”


    摸摸它的小角,說出口的話卻是不容置喙,“你和團子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我不會讓你們受到傷害的。”


    她向來說到做到,自有了靈識之後,她便一直秉承著,誰若待她好,她自也會待那人很好。


    一句話抵住了桃之接下來想要說的話,雖然還是不怎麽樂意,但它卻是不得不妥協,畢竟夏果做出了決定,便算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朝流陌點了點首,他會意地在前頭帶路,兩人禦劍很快消失在烏黑的叢林之內。


    在靠近叢林的刹那,便有一股濁黑迎麵而來,迷失了雙眼之際,似是有極強大的力量在將他們往裏拽,胸口像被什麽給壓抑了住,竟是無法喘過氣來。


    幸好這番感受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便有一道微弱的光芒刺入眼簾,讓夏果有些不適地微微眯了起來,腳沾落地,她才開始打量起周遭的環境來。


    不得不說,這片叢林還真是對的起它的名字,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之下,全是一些長相極為醜陋又粗壯的大樹,便算是一些矮小的灌木,亦是醜陋不堪,甚是說是頗為畸形。


    而周遭似乎寂靜的有些詭異,如這般大的林子,便是飛禽走獸的叫喚也是極為正常的,可是此處卻寂靜非常,甚至連她自己的呼吸聲都能甚為清晰地聽到。


    “桃之,有什麽法子可以感應到團子?”這周遭的環境太過詭異,夏果將碧霄劍握得緊緊的,以防突發事件。


    “主人你與它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所以身上也就自然而然地沾染了它的氣息,你隻需放出靈識相探,隻要它離我們不是很遠,應當都是能感應到的。”桃之收了翅膀,落在她的肩頭,如是說道。


    夏果點了點首,照著它所說的做,可不知為何,放出的靈識在蔓延至一半便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抑製了住,如何也無法繼續探下去。


    “這裏的一些凶獸可以設置魔障,我們怕是已被盯上了。”見夏果的額首已滲出了細汗,流陌便覺察到了不對勁,麵色漸漸沉重,吩咐夏果先行收回靈識。


    一聽此話,夏果立馬便收回靈識,不禁咬了咬下唇,便聽得流陌接著道:“與其坐以待斃,我們必的先發製人,方可有一線機會突出它們的魔障。”


    兩人對視了一眼,在話落之際,各向相反方向而去,長劍撕破凝滯的空氣,劃出一道白痕。


    可便在夏果出劍的瞬間,原本黑壓壓的一片叢林之境卻在轉眼之際變幻,刹那間自四麵八方而來,姹紫嫣紅的鮮花綠草在短短幾瞬便蔓延到了每個角落,盛滿了眼簾。


    而便在那極盡豔麗的盡頭,似是有什麽東西,隻是隔得有些遙遠,隻能隱隱看見個背影,並不大真切。


    “主人,我們怕是掉進了幻境裏,現在暫且還無法知曉到底是何種凶獸,不過萬不可掉以輕心。”桃之嗅到了隱隱威脅的氣息,不由撲騰起翅膀飛至夏果的跟前,將自己的猜測告知她。


    明了地頷首,夏果提起十二分警惕之心,慢


    慢地向著那個模糊的背影靠近,待到眼簾逐漸清晰之際,她卻是不由吃了一驚。


    那是個身著鵝黃衣衫的小女孩兒,頭上係的是百合發髻,因著她是背對著,所以無法看清她的麵目,但初看上去,怎麽也得有五六歲的模樣。


    似是注意到背後有人,女孩兒忽地轉過了身,竟是格外的玲瓏剔透,粉嫩嫩的小臉上,一雙圓月般的大眸朝著夏果眨呀眨的,一眼看去,不知何故,總覺著有幾分熟識。


    不等夏果想清楚到底在何處有見過她,女孩兒已撲向了她,口中還軟嚅嚅地喚著:“娘親~”


    “……”夏果頓覺有數隻烏鴉在自個兒的頭頂飛過,她最近到底是有多招小孩兒喜歡呢,怎麽到哪兒都有人會喚她娘親?


    桃之見她便要撲過來,趕忙飛身上前準確地擊在她的額首上,她顯然是不曾料到,踉蹌了幾步便跌坐在了地上,二話不說便開始摸著眼角扯著嗓子哭:“嗚嗚……娘親不喜歡寶寶了……娘親推寶寶……”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呀!夏果無奈地扶額,但隻看著女孩兒在地上死命地哭,並不打算靠近,“我不是你娘親,你到底是何方妖物?”


    “你就是寶寶的娘親呀,嗚嗚……娘親欺負寶寶,寶寶要告訴爹爹!”女孩兒揉著眼角哭得甚為可憐兮兮,說話間便自地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像是要去何處的勢頭。


    雖然到現下夏果並未搞清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但也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跟在女孩兒的後頭往花海的盡頭走去。


    “桃之,你有沒有覺得她長得有點眼熟?”趁著空檔,夏果輕聲地問道。


    歪著腦袋想了想,桃之也不由點首,“確然是覺得在何處見過,不過隻是有些眼熟,但我一定不認識她。”


    廢話,若是認識還用得著這般堤防麽。夏果不由白了它幾眼,便不打算再說話,安靜地跟在後頭看那女孩兒到底要搞什麽鬼。


    畫麵在眨眼之際轉換,原本蔓眼的花海被一條彎彎的溪流取代,伴隨著河水敲打著溪石的叮咚之音,一座以木板搭就的極為古樸的小橋便橫空架於溪流之上。


    兩畔桃花繽紛,洋溢著春色漫漫,沾衣欲濕的氣息。


    而在溪流的盡頭,似是有屋簷的一角隱隱露出,在遠山影影綽綽之際,顯得遺世獨立。


    夏果便在跟隨女孩兒走過小橋之時,看到那竹樓顯現於山水之間,樓前幾丈之遠欄了一排的籬笆,小門是以各色的鮮花做成,不時有粉蝶翩然起舞於其間。


    春光韶豔,桃花似火,竟像是灼燒了雙眼一般,叫夏果完完全全地呆愣了住,不知要作何反應。


    便在夏果呆愣之際,女孩兒已推開了花門,直衝著一株桃花樹下的某個人影而去,樹影斑駁,投下點點淡光,隻露出淺淺的藍影,卻一如初見一般,叫她連呼吸都忘卻了。


    “爹爹,娘親欺負寶寶,爹爹要給寶寶報仇。”那女孩兒如是撒嬌著。


    而此時此刻夏果的思緒完全不在此處,隻能愣愣地盯著那不是很清晰的斑駁之影,腳下卻是不由自主地向那影子靠近。


    他輕聲一笑,順手撫了撫女孩兒的鬢發,放下手中的木勺,緩緩站起身來,雙眸似蘊了一池春水,正撞入了她的眼簾,如是哪年哪月,他立於初見的菩提樹下,對她微微一笑,溫柔如醉,卻能讓她沉醉癡迷。


    “怎麽回來的這般晚?”他輕吐唇,慢慢向她靠近,如長鏡頭一般,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像是刻在了她的心坎之上,讓她再也無法邁出一步。


    “臉色怎的這般蒼白,路上是遇上何事了嗎?”他微涼的指腹在說話間已覆在她的臉頰之上,觸電般的感覺叫她瞬間驚醒,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


    不想卻被他按住了肩膀,微微蹙眉,語氣帶上幾分擔憂,“小果?”


    “師父……你是我師父?”像是不確定似的,連同著話音都低淺不堪。


    莞爾一笑,他輕而易舉地將她擁入懷中,貼著她的耳畔,細語輕吐:“這般久了仍是改不了口麽?也罷,夫君與師父隨你心意便成。”


    心跳在他話落的那一刻瞬間停止,她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著雙眸看向他,落入他沉醉如水的目色之中,“師父你……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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