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本就多雨,更何況是在南方,雨天更為頻繁。初春的風也因為這雨帶了幾分涼意,讓人有些禁受不住。


    雪醫女一個人坐在梳妝台前,悠悠地看著窗外庭院的清風細雨,閑淡的表情中多了分憂鬱和隱憂。


    紅蕊走了過來,怕擾了她的心緒似的,特意降低了音量:“皇妃,皇子回來了。”


    “是嗎?”


    “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想來事情不太稱心。”


    “嗬嗬。”雪醫女輕輕一笑:“跟一個死對頭一塊共事,兩個人又都是不可一世的主,想要稱心隻怕也難。而且我也聽說了,這次他們查的案子和大皇子有不少的關聯。”


    “皇上應該很早就看出來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合,為什麽這次要讓他們兩個一起來查這個案子呢?”


    “紅蕊。”雪醫女回身,抬頭看了眼紅蕊,清冽的目光中帶著命令:“我們早晚是要離開的人,對於皇家的事情,不要過多的揣測。”


    見到雪醫女的眼神,紅蕊一驚,趕緊低下了頭:“是,皇妃。”


    聽到紅蕊這一聲“皇妃”,雪醫女的眸光突然黯淡了下來,垂下了眼瞼,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個自嘲的弧度:“這個稱呼,越來越讓我覺得不舒服了。”


    紅蕊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卻隻見她靜靜地回過了身,不再說話。


    “皇妃,皇子來了!”這時,綠柳小步走了過來,眨著大眼睛對雪醫女說道:“還帶了好大一幫人,似乎有好多禮物呢!”


    聽到這話,雪醫女愣住。


    話音才剛落,就見白皓楓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果真跟著一幫人,每個人手上都拿著許多東西,有布匹,有珠釵,有胭脂,都是女兒家用的東西。


    他這鬧的是哪一出?


    雪醫女站了起來,看著慢慢走到自己麵前。他頭上的發有些濕了,還滴著水。


    見他這副模樣站在自己麵前,臉上還帶著似有若無的微笑,雪醫女的心中覺得有些錯愕,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得傻傻地問了一句:“額。你怎麽了?”


    似乎沒有料到雪醫女會問出這樣一句,白皓楓忍不住笑了:“嗬嗬,你現在的表情是怎麽了?”


    “我的表情?”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什麽表情?”


    “呆呆的表情。”


    雪醫女更愣了,認識以來,還頭一次見白皓楓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


    他卻絲毫不在意剛才那沒頭沒尾的對話,牽起雪醫女的手,就把她拉到了那些個下人麵前,讓她看那些東西:“看看有沒有什麽喜歡的?”


    她隻是瞥了眼那些東西,視線並沒有多作停留:“你今天是怎麽了?好端端弄這些東西來做什麽?剛剛才聽說你心情不好,可是現在看來,你似乎不是心情不好,是有些反常。”


    “有什麽好反常的?做丈夫的給自己的夫人買些禮物不是很正常嗎?”他淡淡地說了句,就伸手拿起了一支發簪,別在了雪醫女的烏發上。


    他的動作溫柔而寵溺,臉上的表情也說不出的親昵。卻讓雪醫女說不出的不自在。她伸手拿下了那支發簪,微蹙起眉頭:“如果你來找我開無聊玩笑的話,請你離開。”


    白皓楓聽了,手登時僵在了半空,臉上的表情一滯,隨後,剛才的笑意與柔和全然不見,表情變得肅然而冰冷。


    紅蕊見此情形,識相地拉著綠柳以及那些下人們默默退了出去,順便還把門帶上了。


    剛才還很熱鬧的房間一下子變得清冷起來,因著窗外吹進來的細雨冷風,更加的幽清。


    雪醫女抬眸,盯著白皓楓,沒有開口。似乎是在等對方的解釋。


    白皓楓隻是同樣盯著她的臉,那目光那樣的灼熱而陰沉,似乎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看透了一般,良久,他才開口:“梅梅兒。”


    梅梅兒?!


    雪醫女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但很快,就恢複了鎮靜。她微微一笑:“原來是知道了這個。”


    白皓楓始終盯著她的臉:“從一開始,我就懷疑你的身份,想了許多可能,就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是當年月尹一代望族梅家的女兒。梅梅兒。”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今天見到了梅珂竹。你的姐姐。”


    “見到她你就想到我是誰了?”


    “我一開始就覺得你的眉眼似曾相識,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從見到了梅珂竹之後,我就知道了,為什麽我覺得你似曾相識。”


    雪醫女勾起了唇角:“很多人說過,我們姐妹兩個很像。”


    “不,我知道你不是因為你們兩個想象。”


    “那是因為什麽?”


    “因為……”


    白皓楓的眸光變得柔和起來,正要脫口而出,卻在要說出原因的一刹那,喉頭一哽,沉默了下來。


    雪醫女見他如此,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怎麽不說話了?”


    “你想知道嗎?”


    看了他半晌,她隻說道:“我姐姐,她看起來如何?”


    “像個囚寵。”白皓楓冷笑:“你是個聰明的女子,應該知道如果她回到他的身邊,將要接受到怎樣的待遇。”


    “隻怕,備受折磨的人,不隻是一個人。”雪醫女嘲弄的笑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毫無弱點的。”


    “你以為他還愛你姐姐嗎?”


    “越是心狠的男人一旦愛了,就越無法自拔。除非,他不曾真的深愛過。”


    “這麽篤定?”


    “這是你教會我的。”


    她的眼中流露出狡黠的神色:“白皓楓,別忘了,你和白皓顯其實是一類人。”


    聽到這話,白皓楓的眸光迅速地收斂,像個無底洞,漆黑得看不到底。


    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如一個即將發狂的獅子,因為被人觸犯了領地而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麵對這樣逼人的氣場,一般人隻怕嚇得腿都軟了。可是雪醫女卻是一動不動,直視著他,戲謔的表情不見畏懼。


    “我說過,我不喜歡聰明的女子。”


    “放心。我不是聰明的女子。也沒有心情去算計你。”


    她笑了,笑得雲淡風輕,笑得信誓旦旦:“這個世界上,能讓我用心去對待的男人,已經不在了。所以你不必提防我,現在我做的一切,隻是報家仇而已,等我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們也就分道揚鑣了。不會對你有任何的影響。”


    “分道揚鑣?”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雪醫女這樣漫不經心地說出這話時,白皓楓的心裏有些堵,他望著她:“你以為在我白皓楓的地盤裏,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我沒有來過。自然也沒有走的說法。”雪醫女毫不示弱地回望著他:“白皓楓,你難道想要告訴我,我來過你的地盤嗎?”


    聰明人對聰明人的談話,其中的暗箭較量隻有他們彼此知道,那些話裏的意思,也各自清楚。


    雪醫女認定,白皓楓的回答是否定的。


    然而,她聽到的卻是:“梅兒,你知道嗎?就在此時,你不小心踏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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