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書房內,白皓楓坐在書桌後麵,靜靜地聽著外麵打更人傳來的更鼓聲。


    “爺,我回來了。”


    微風從打開的窗戶外吹進來,裹進了一個黃色的影子。


    “爺,我回來了。”


    “找到他了嗎?”


    來人低著頭,沒有回答。


    “看來,這次的推斷又是個錯誤。”白皓楓歎了口氣,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站到窗前,抬頭看著窗外的月亮,微風吹起了他的墨發和衣角,皎潔的月光照在那張清俊的麵容上,蕭條而落寞。


    地上的人抬起了頭,竟是一張長得與他極其酷似的臉!


    “爺……”地上的人遲疑著,說:“雖然沒有找到他,但是,我找到了她。”


    白皓楓的身形一震:“你說她?是她?”


    “她現在是南方煙花柳巷的頭牌,叫挽月。”


    “挽月?我曾給她娶的名字。她有見到你嗎?”


    “有。”


    “什麽反應?”


    “花容失色。”


    “嗬嗬,原來,她還記得我。”


    白皓楓轉過了身來,一雙眼睛如寒潭一般:“把你和她之間相處的所有細節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是。”


    知道白皓楓今天晚上不會過來,雪醫女熬夜看起了書。


    “皇妃,已經三更天了,還不睡嗎?”紅蕊重新添置了燈火,問著還在埋案看書的雪醫女。


    綠柳已經困得趴在那邊圓桌上睡著了。


    雪醫女搖了搖頭,說:“沒有找到解決方法,睡不安穩。”


    看著雪醫女那伏案看書的神情,一雙細眉緊緊地蹙在一起,始終不曾舒展,那雙晶亮的眸子斂著所有精神認真地看著書中的每一字。是那樣似曾相識的場景。


    隻是換了地點,換了所為的人。


    “小姐……”下意識地,紅蕊喚了聲她。


    雪醫女一怔,緩緩地從書上抬起頭來,看著紅蕊那張略帶惆悵恍惚的神色:“怎麽了?好端端又叫我小姐?”


    紅蕊別過了頭去:“沒什麽。隻是有種熟悉的感覺。下意識就叫出來了。小姐為了救那位冰室冰床上的女子,也總是這樣熬夜看書。”


    “小姐很少為什麽人做到這樣程度的。”紅蕊繼續說:“我覺得,小姐似乎對那位三皇子有些上心。”


    雪醫女怔怔地看著她,又低下了頭來,一邊看著書,一邊說:“我答應了要治好他的病,自然不能食言。”


    紅蕊看著她,想說話,但抿了抿唇,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口。


    “紅蕊,你和綠柳以後還是依舊叫我小姐吧。”雪醫女突然又開口。


    “為什麽?”


    “我聽著自然。嗬嗬,看來,我果然還是不適應做皇妃的生活啊。”


    “小姐……”


    “紅蕊,你的性子比較沉穩,不像綠柳那樣風風火火,心思也比較縝密。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冰室裏麵躺著的那名女子是誰,也很好奇為什麽我會突然嫁給三皇子,但是,我不希望你好奇太多。”


    “小姐,我擔心你……”


    “我知道你擔心我。”雪醫女打斷她:“所以我告訴你,不要擔心我,我會很好。”


    紅蕊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有說。


    “紅蕊,明天我要回百花穀。”


    “回百花穀?好端端地回去做什麽?”


    “我該回去看看那名女子了。而且,那株紅仁也該帶回去煉製了。”


    “那怎麽跟三皇子說?”


    “不用跟他說。”


    “不說?”


    “這次我不打算帶著你。”


    “為什麽?”


    “我要你留下來,偽裝成我的樣子。”


    紅蕊一怔,張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她發覺自從進了月城以後,尤其是在嫁給了三皇子以後,自己的主子越來越難以琢磨了。隱約覺得雪醫女在計劃著什麽,可是又無法猜測出她到底在計劃些什麽。


    “你要幫我留意一件事情。”


    “什麽事?”


    “二皇子白皓元。”


    “二皇子?留意他做什麽?”


    “不要問為什麽,照我說的去做就好。”雪醫女看著她,說:“他在三年前無故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多年不見蹤跡,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跟更沒有人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他和五皇子白皓舒關係比較好,或許白皓舒會知道他的下落。”


    “小姐是希望我從五皇子那裏下手,找到二皇子白皓元的下落?”


    “嗯。白皓楓似乎對他這個二皇兄有些芥蒂,他為人又很有城府,你若想從他口中套到些內容,就得小心。最重要的是,不能露出破綻,讓他看出你是假的。”


    “估計這是很難的。”紅蕊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小姐的神韻,怕是世間沒有人能模仿來。”


    “你會做到的。”雪醫女一笑:“我最近研究出了一種新藥,可以維持易容之術,而且,絕對讓人看不出破綻。對了,冷子言見過我的真容,如果他問你為什麽不用真容待他,你要想個好理由回答。”


    說著,她從袖子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遞到紅蕊的麵前:“我知道這有些為難你。”


    沒想到小姐居然讓三皇子見到了自己的真容,她和綠柳都沒有見到過。紅蕊有些驚訝,卻沒有過多的詢問。


    “小姐,我會盡力的。”紅蕊說:“我的命是小姐救的,無論小姐讓我做什麽,我都會全力以赴去做好的。從今天起,我不再是紅蕊,而是雪醫女。”


    “紅蕊,謝謝你。”


    第二天一大早,綠柳從睡夢中醒來,眼前就晃入了兩張一模一樣的麵容。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咦?怎麽有兩個小姐?”


    “是在做夢嗎?”她含糊地說了聲,就閉上眼睛,但隻一會兒,她就立時驚得叫出了聲來:“啊!……”


    當一大群丫鬟婆子們聞聲趕來的時候,推開門一看,卻見到身穿白衣的“雪醫女”坐在梳妝台前。


    “皇妃,怎麽了?”一個婆子問道。


    “雪醫女”轉過身來,淡淡一笑:“沒什麽?怎麽了?”


    “我們剛才聽到有聲音……”


    “我怎麽沒聽到?你們先退下吧,有事我叫你們。”


    大家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的茫然疑惑,但最後也沒再多說話,轉身離開,關上了房門。


    女子看向了鏡子,那是張姿色平平的臉,卻有著篤定的眼神:“從今天起,我就是雪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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