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月與墨赤炎走的這一路雖說不上行程太快,可卻也不慢,這日便到了郾城。


    “月兒。”墨赤炎替她掀開馬車外的簾幕,笑道:“你看,到郾城了。”


    夏侯月從馬車中探出頭,水眸望了眼郾城城門上方的兩個字,嘴角勾出一抹笑,到了郾城,便離她們鸞焰並不遠了,離邊關,也不遠了……


    香雪也坐在馬上內,看到郾城的字樣,咧嘴一笑道:“公主,我們快到家了。”


    夏侯月含笑點頭,錯過了墨赤炎眼底的那抹失落與神傷,她扶著邊角走下馬車,回頭看向墨赤炎,微笑道:“我們進城吧。”


    “好,進城。”墨赤炎拉著馬車,與夏侯月並肩而行,香雪也不好意思坐在車上,於是從車上跳下跟在夏侯月身後。


    墨赤炎偷偷轉頭看了看她,黑眸黯然,若是能夠一直並肩,那該有多好。


    郾城客棧內


    “月兒,我能進來嗎?”墨赤炎端著手中的飯菜叩門,聽見裏麵傳出一抹輕軟的聲音,麵上浮起絲絲笑意。


    “門沒落鎖,進來吧!”


    墨赤炎推開門,將飯菜放在桌上,溫柔笑著:“先吃飯,吃完飯我們去街上逛逛。”


    “你不怕被抓回去?”夏侯月帶著香雪在桌邊坐下,笑睨了他一眼,來了這麽久她還沒逛過雪月的街市,從前想逛無奈那人不作陪,現在想逛卻又擔心雪隱暗衛將他們抓回去。


    “你若想,我就不怕。放心,郾城地處偏僻,我們小心些,應該無事。”


    “要不要一起共桌?”夏侯月拿起筷子,突然想到這飯菜是墨赤炎端來的,或許他還沒吃,自己沒理由現在攆人走,問兩句總是沒錯的。


    墨赤炎眼底浮上濃濃的驚喜,指著多出的一個位置,“我真的可以坐在這?”


    “坐吧。”夏侯月點頭,又叫香雪下樓去多拿一雙碗筷,她並非無情,隻是不對人。


    她給不了墨赤炎想要的,也不想愧對於他,便一直拒絕,拒絕他的一切,可那又有什麽用,不該幫的,他還是幫了。


    墨赤炎接過香雪遞來的碗筷,拿起筷子試著給夏侯月夾菜,見她吃了下去,模樣激動,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顫著手又夾了一道菜放在她碗中。


    香雪靜靜的看著,抬眼看著夏侯月,想說什麽終究是沒說。


    夏侯月端起碗,又吃了幾口,放下碗筷,微微一笑,道:“我飽了,你們慢用。”


    這就飽了?墨赤炎也跟著她放下筷子,連忙站起身,“還剩半碗飯,吃的這麽少怎麽行?要不再吃點?”


    香雪撫額,五皇子啊,難道你真不明白?要不是你一個勁兒的給公主夾菜,公主也不會這麽快就飽了。


    墨赤炎還真就不明白,以為她是近鄉情怯所以就吃的少了,不過現在吃得少也沒什麽,一會逛街的時候給她買些喜歡的小零食隨身帶著,也不怕餓了沒吃的。


    就這樣,一頓飯中屬墨赤炎吃的最香,香雪基本也沒動幾下筷子。


    風卷殘雲後,墨赤炎找人收拾了飯桌,走到夏侯月身前,笑道:“走吧,我們出去瞧瞧。”


    夏侯月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嗯。”


    墨赤炎興奮的給她讓開一條道,出了客棧。


    三人走在街上,熙攘的叫賣聲不絕於耳,特別是那些賣小擺件直接拿到你眼前問你喜不喜歡,夏侯月搖過頭,隻因他看見墨赤炎準備全買下時的表情,便微笑拒絕了。


    “月兒,你就…沒什麽喜歡的?”墨赤炎側頭問著,他們也走了不少地方,月兒最多就是拿起來看完後在放下,絲毫沒有想買的意思,他隻想送她一些東西留作紀念,以便於等她回了鸞焰也不至於忘了他。


    這讓夏侯月怎麽說?兩個原本性子直爽的人碰到一起反而扭捏,果真是物極必反。


    “五…”夏侯月意識到這是在大街上,遂改了口:“夏侯月已經很感激墨公子了,實在承不起更多的恩惠。”


    墨赤炎苦笑,“原來…你是承不起…”還是把他化為界外了嗎?就算是當作朋友也不行對嗎?因為太子皇兄?


    其實他想回的是,原來…你是對太子皇兄用情至深,他人再不能插足半步,即便太子皇兄領軍攻打你的家國,你也未曾說過他半分不好,甚至,你從未在我麵前提過他,月兒,你是怕傷了我的心,還是…怕提起來思念如泉湧……


    忽然街上響起一陣敲打聲,並有官差將人群攔在裏麵給中間擴出一條道,不過片刻,便有四頂軟轎分別由十六人抬來,軟轎前方有個人舉著牌子,牌子上麵隻寫了一個字,華!


    華欣然挑開簾子,目光陰沉的看向窗外,行了這麽多日終於到了郾城,華家因她被貶,就是現在她還在懷疑宮裏的那幫老糊塗太醫是不是串通好了的!


    自從那日後,她手臂上的守宮砂消失了,甚至找人點上去後第二天都會再次消失,這讓她在父親麵前無從辯解,更是受了家法!父親逼問她為何不潔身自好,她要怎麽答?她一心掛念著九皇子為他守身,九皇子都點了她當側妃,定是有人看不過,才會使計害她!


    忽然,眸光一頓,街裏麵站著的那名男子看起來有些熟悉?華欣然瞳孔一縮,她在為夏侯公主的洗塵宴上見過,他是五皇子墨赤炎!


    華欣然眸底露出興奮,雖然不知道五皇子來郾城做什麽,可她若是傍上了這顆大樹再想回京可就不難了。


    五皇子身前還站了兩名女子,華欣然有了這個認知後很不高興,那兩名女子背對著她,讓她看不清是何模樣。


    “落轎落轎!”華欣然拍著窗子,對外麵的轎夫吩咐。


    “小姐,還沒到府裏,您這是要?”


    “你還管到本小姐頭上了!本小姐叫你落轎,你就趕緊的給我落了!”


    幾名轎夫對視一眼,他們誰敢和她叫號?要不是怕華老爺責罵他們,華欣然喜歡去哪誰又稀罕問?


    四人見華欣然趾高氣昂的模樣,歎氣,落轎。


    華欣然捏著一張軟帕走出轎子,揮了揮帕子,“你們先抬著轎子回府,我稍後就回去。”


    旁邊有轎夫咳了一聲,“小姐,若是老爺問起來…”


    “就說我看上了街邊的小玩意兒,甚是喜愛,會給幾位姨娘也帶回去些。”華欣然掃了眼街邊的攤位,撇撇嘴角,都是一些不值錢的貨,給她們用了才正合適!


    “那小的現在就跟上他們。”


    “去吧!”華欣然也向前走去,反正她的轎子是最後一頂,少了她也不會有人發覺。


    “五皇子。”華欣然笑著走到墨赤炎身邊,手帕一揮,飄來一股子濃厚的脂粉香。


    夏侯月被這香氣嗆著了,掩唇咳了兩聲,墨赤炎立即關心的問道:“月兒,怎麽了?”


    “沒事。”夏侯月擺手,香雪給她順著後背,不悅的瞥著渾身脂粉味夾在他們中間的女子。


    華欣然麵上的笑有些僵硬,又喚了一聲,“五皇子。”


    墨赤炎微訝,他在京都本就很少露麵,而知道他是五皇子的,定是從京都來的,難道他的身份暴露了?


    墨赤炎麵不改色的微笑,轉頭看向她,問道:“姑娘您是?”


    好嘛!敢情墨赤炎從來就沒記著過她!


    華欣然有些尷尬的低頭,倒貼了上去,“我是…”


    “公子,我家小姐有些難受,我們先回去吧。”香雪適時插來一句話,順便帶著夏侯月轉身,正巧沒讓華欣然看見夏侯月的模樣。


    “難受了?”墨赤炎趁機避開華欣然伸來的鹹豬手,立刻走上前,難掩關心:“那我們回去吧。”


    “嗯。”夏侯月點頭,很是乖巧,也很順從,耳邊有香雪一直提醒著她別回頭,故而她非常聽話的沒有回頭。


    華欣然怒意浮上眼底,氣怒的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跺了跺腳,什麽五皇子?還真是可恨!竟然半分麵子都不肯給她!


    回了客棧,墨赤炎站在夏侯月的門口剛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什麽,遂問道:“香雪,你認識那位姑娘?”


    “不認識。”香雪給夏侯月倒了一杯茶,緩緩說道:“隻是在公主的洗塵宴那日奴婢多看了她一眼,但是連她姓什麽都不甚清楚。”


    “她是京都裏的人?”墨赤炎擰眉,眼中有著憂慮,“聽說前些日子有兩名大臣被貶,或許她是其中一位大臣的家眷。”


    “月兒,待你休息過後,我們盡快離開郾城!”墨赤炎看向夏侯月,既然已經有人知道了他的皇子身份,那麽郾城便不再安全,他們要盡快離開,才能保住月兒的平安。


    “好。”夏侯月放下茶杯,看著墨赤炎關上門離開,準備休息會兒,還沒起身,便聽香雪呀了一聲,“公主…”


    夏侯月看著香雪從地上的桌腳撿起一塊玉佩,遞給夏侯月,“公主,想必是五皇子吃飯時掉落的。”


    夏侯月將玉佩拿在手裏,玉佩上雕刻著炎字,她歎了口氣,合上手心,“我去還給他。”


    “那奴婢去鋪床。”香雪低著頭走向床邊,將折疊整齊的涼被抖落開,在她看來公主為那個墨殿下才是不值,若說這五皇子的好她也是看在眼裏的,若兩國沒打起來,或許五皇子喜歡的也就不會那麽為難了。


    墨赤炎解下腰帶,正欲休息,卻聽門口敲門聲響起,他將腰帶放在一邊,裹緊了裏衣走過去,“誰?”


    “是我。”獨屬於夏侯月那分輕軟,聽起來十分舒心。


    墨赤炎嘴角上揚,開了門,看見夏侯月站在門口,“要不要進來?”


    “就不麻煩了,是你的玉佩落在我房裏。”夏侯月婉言謝絕,直接將玉佩遞給他,輕輕笑了笑,不想聽他的答謝,“那你好好休息。”


    “好。”墨赤炎站在門口未動,點頭,將玉佩攥在手裏,上麵似乎還有她的溫度,讓他不由得攥緊,又緊了緊。


    夏侯月轉身離開,剛想邁入房門時,聽見樓下小二喊了句,“姑娘,您慢走。”


    她不經意的將眸光瞥向樓下,看著一名頭帶麵紗身姿綽約的女子正在結賬,身後跟著一名清麗的黃衣女子。她欲收回目光,卻恰好瞧見樓下一張的方桌旁有兩名男子又摩挲手掌,又摸摸下巴,笑的一臉淫欲,隨著那兩名姑娘身後走了出去。


    夏侯月麵色一變,那兩名姑娘危險!蹬蹬跑下樓追出去。


    墨赤炎還站在門口,當他想要關上門時,便看見夏侯月那抹藍色身影跑下樓,似乎很緊急,他從桌上一把抓過腰帶隨意的係在腰間,顧不得許多也追了出去,月兒去哪怎麽不和他說一聲?現如今他隻怕月兒會有危險,她的傷勢恢複的很好,可暫時還不能和人硬碰。


    夏侯月追出客棧外,提著衣裙四下察看,終於在右轉角處看見那兩名女子的身影,而他們身後正跟著兩名伺機而動的男子。


    “姑娘。”夏侯月提著衣裙跑到頭帶麵紗的女子身前,好濃的藥香!她輕喘了口氣,伸出手心,上麵有兩塊碎銀子,“這是不是你掉的?”


    灩芳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搖頭,“姑娘找錯人了。”


    “我沒找錯。”夏侯月抓著灩芳華的胳膊走到旁邊的巷子,小聲地說道:“後麵有兩名男子對你們意圖不軌。”


    灩芳華眸光輕閃,麵紗下的唇瓣微揚,聲音清潤,“多謝姑娘告知。”


    “你小心些。”夏侯月將銀子收回來,不放心的又叮囑了一句,轉身想要離開,卻被那兩名男子攔在巷子內,兩名男子奸笑兩聲,真不錯,又多了個姑娘!


    夏侯月腳步一頓,開始向後退,她無意傷人,可若這兩名男子不知悔改,也莫要怪她出手。


    “三位小美人,乖乖跟大爺離開吧,大爺可是跟了你們一路!”兩名男子不斷逼近,手掌來回摩擦。


    夏侯月擋在灩芳華與花憐身前,花憐欲出手,卻被灩芳華攔下,灩芳華輕搖頭,二人跟著夏侯月後退的步子往後退。


    “我不想傷害你們,識相的趕快離開!”夏侯月站定,雙指互對,指尖處凝起幾分微弱的紫光。


    “呦!小美人說不想傷害我們呢!”兩名男子不以為意,繼續向前逼近,一個女人而已,能有多大的能耐!


    夏侯月指尖處的紫色光芒逐漸變得強盛起來,手指向下一轉,激射出兩道紫色的光芒,兩名男子滿臉驚懼的被打飛出去,他們竟不知道這小美人是九段玄技,這不是找死麽!


    “姑娘沒…”夏侯月笑著轉頭,想說沒事了,卻沒看見那兩名姑娘的影子,眸內有些詫異,人呢?


    “月兒。”墨赤炎急忙趕來,“你沒事吧?”


    “放心,我沒事。”夏侯月微微一笑,“你方才可看見了兩名姑娘,一名身著淺綠色衣裳臉上帶著麵紗,一名身著黃色衣裳。”


    “沒看見。”他隻顧得夏侯月,上哪看見什麽別的姑娘。


    夏侯月有些疑惑,難不成她們施展輕功離開了?


    “怎麽了?”墨赤炎感覺夏侯月有些不對,難道和她出來有關?


    “沒什麽。”夏侯月搖頭,低聲道:“我們回去吧。”


    “尊上,那位姑娘是誰?竟會有九段的玄技!”花憐與灩芳華站在屋頂上,看著墨赤炎與夏侯月離開的身影。


    灩芳華眸光落在夏侯月身上,若有所思。


    “尊上?”花憐見灩芳華沒開口,又喚了一聲。


    “不認識。”灩芳華轉身,“與我們無關,抄近路回炎獄。”


    “是!”花憐拱著手,也不再多問,跟在灩芳華身後飛下屋頂。


    又過了一日,日暮西沉,一縷斜陽透過葉隙斑駁的落在打馬疾速前行的幾人身上,婆娑的樹影搖曳,馬速極快,穿過林間響落梭梭之聲,馬尾卷起細碎飛揚的塵土,踏踏的馬蹄聲在寂靜的羊腸小道上顯得格外清晰。


    “青姑娘,前麵有個山洞。”奕風大喊一聲,極其洪亮,幾人看向山洞,突然勒緊了馬韁,馬兒吃痛揚蹄停下,差點將無妙從馬背上甩飛。


    絡青衣拽著馬韁在原地繞了兩圈,遠目眺望,前方道路被封,要想從此過便隻有穿過這個山洞,隻是這黑漆漆的山洞看起來很是詭異,就沒有別的道路可行了嗎?


    “大家小心!”絡青衣清聲喊著,駕了一聲先行進了山洞,顯然她此時萬分焦急。


    奕風見了連忙打馬跟進去,緊隨她身後,心裏暗忖青姑娘怎麽這般著急,山洞內的危險未知,即便是急著見爺,也要先商量著如何穿過這山洞才不至於幾人惶惶不安。


    無妙偷著從空間裏拿出一顆有雞蛋大小散發著光芒的夜明珠,隨之跟上去,剛進山洞一步,便勒住馬韁,轉頭看向眸內含著深思的清流,喊道:“喂,走啊!”


    清流眸光一閃,拽住韁繩,緊跟在無妙身後,這個地方處處透著詭異,地圖上可沒有這個地方的存在!


    無妙嘴角一彎,拿出夜明珠照亮前路,走了幾步後,沒看見絡青衣與奕風的身影,心裏一緊,問向清流,“他們呢?”


    清流借著無妙手中夜明珠的光芒環視洞內,眸光落在坑窪的山壁上,倏地一變,似乎聽見不尋常的叫聲,忙道:“不好!快找到他們!離山壁遠些!”


    無妙也慌了,抓緊了馬韁,遠離山壁,暗罵這個女人心急什麽?不知道先做了準備在跑進來嗎?這山洞內雖然隻有一條路,可腳下的路泥濘不堪,寸步難行,馬兒每走一步便要抬起蹄子,並帶起點點泥漿,濺落衣角。


    “青姑娘,你別急,爺不會有事的。”奕風打馬在她身後安慰,除了入口處有夕陽照進的一抹光亮,山洞內漆黑一片,越往裏走便越暗,奕風從懷中掏出火折子,瞬間照亮了他與絡青衣的四周,隻是前後依舊黑暗。


    “我知道他不會有事。”絡青衣小聲地開口,察覺到前路走的艱難,便從空間裏拿出那粒飽滿圓潤的南海珍珠,照亮前路。


    “姑娘手裏的東西是什麽?”奕風大感訝異,這東西在黑暗之中竟會發出亮如白晝的光,卻也沒吹熄火折子,他怕和絡青衣走散了。


    “南海珍珠。”絡青衣也沒想到珍珠會這麽明亮,亮到足以看清前方狹窄僅容一人通行的道路,亮到看清了坑窪的山壁中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絡青衣笑了笑,“從無妙那淘弄來的。”提到無妙,立刻停住,轉頭問向奕風,“他們呢?”


    奕風回頭看了一眼,隻是沒看見他們的影子,搖了搖頭,“姑娘進來的太急,速度太快,應是把他們落在了後麵。”


    “在這裏等會兒吧,記得不要碰上山壁,這山壁縫裏的蟲子有古怪。”絡青衣皺眉,這山洞前後隻有這一條路,難道出口就在前麵?為什麽她會感覺到洞內有一股冷風穿過。


    “這山壁縫隙裏的是蟲子?”奕風愕然睜大眼睛,拿起手裏的火折子照著壁縫,想要仔細看看,卻聽絡青衣一身清喝,“火折子拿遠些,它們可以以火為食!”


    奕風一驚,趕緊拿遠了火折子,訝異萬分的看著絡青衣,“青姑娘,您怎麽知道這些蟲子可以以火為食?”


    “沐羽的提醒。”絡青衣手心朝上,念了一句咒語,隨後手心中便出現一條銀色的小蛇,小蛇緩緩纏繞在她的手腕,金色的豎瞳眨了眨,對著奕風叫道:“奕風哥哥。”


    奕風疑惑極了,隻來得及看見一道紫金的光,卻不知青姑娘是從哪裏變出沐羽的,他也未曾多問,謹守自己的本分。


    “無妙他們怎麽還沒跟上?”絡青衣舉起南海珍珠,見他們身後方並沒有人影,甚至連馬蹄聲都不聞。


    奕風搖頭,他也不解,按理說這兩人也應該追上來了,怎麽這麽半天都沒動靜?


    “要不我回去看看?”奕風提議,或許他折回去就能找得到他們。


    絡青衣攔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好。”奕風點頭,隨後兩人一起打馬折回原路,越往外走越能清晰的聽見耳邊狂風的呼嘯而過,還有水滴山石的清脆聲響,奕風不由得擰眉,怎麽好像走不出去?


    絡青衣也發現其中的不對勁兒,身下的駿馬突然長叫嘶鳴,雙目猩紅,像發狂了一般轉個彎揚蹄跑了回去。


    “青姑娘!”奕風大驚失色,剛要策馬追趕,馬兒便自動調轉馬頭,和那匹一樣發癲的跑回去。


    絡青衣伏在馬背上,身體幾乎是擦著山壁而過,手中的南海珍珠可以清晰的看到山壁石縫內開始活躍的蟲子。


    她抿唇,緊拽著馬韁,手心因過於用力而勒出了一條血痕,馬兒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依舊向前跑去,而在她擔心被馬匹甩下來的同時,也好奇這匹馬究竟是想給她帶到哪兒去。


    奕風跟在絡青衣的馬匹後,他貼在馬背上,盡量遠離石壁,手中的火折子卻因駿馬的噴跑而撞擊在山壁上,頓時他手中的火光驟滅,在那一刻他看到有無數密麻麻的紅色小蟲子湧了上來,將燃起的火吞噬殆盡。


    奕風驚得鬆了沒了火的折子,雙手緊拽馬韁,他是第一次看見以火為食的蟲子,竟然這般詭異,若非他鬆的快,那些小蟲子豈不是要從火折子上爬過來了?想想就一身冷汗。


    “青姑娘!”奕風大喊,想確定絡青衣的安危,這發了瘋的馬卯足了勁兒的狂奔,這條路怎麽還看不到盡頭?


    “奕風,抓緊馬韁!”絡青衣沒回頭,卻喊出一句話,這讓奕風心裏安定不少,隻要青姑娘沒出事就成。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前方突然大亮,想必是狂奔到了盡頭,馬匹躍出天光,卻依舊沒停下。


    絡青衣將南海珍珠收入空間內,眸光及時的瞥到前方的萬丈懸崖,心裏一震,大吼一聲,“奕風,跳馬!”隨後從馬背上跳了下去,在地上滾落幾圈,而那馬匹已經從山崖邊躍下,隻看得到繚繞的雲霧與險象環生的懸崖壁石,後方跟來的奕風也在馬兒跳下懸崖時飛身下了馬,穩穩落地,便聽懸崖邊上山石滾落,馬匹已經躍了下去。


    “九皇子妃,你沒事吧?”到了這時,奕風也不用顧忌什麽了,走上前想將絡青衣扶起,可腳下的土地卻突然晃了起來。


    絡青衣半趴在地上,身體跟著土地輕顫,神色鎮定卻有些不安,她想站起身卻始終起不來,就像地麵上有東西牢牢的吸附住了她一樣。


    奕風也如此,離她僅有半步卻抬不起腳,就同粘在了地麵上。


    “九皇子妃,小心!”奕風這身還是喊晚了,晃動的土地突然裂出一條縫隙,強大的吸力將絡青衣吸了進去,奕風凝聚玄氣,卻盡數被縫隙吸入,他麵色一變,身形一晃,也被縫隙吸入地下層之中。


    絡青衣被吸進後便一直向下降落,周圍的光亮似乎有些刺眼,她閉上眸子,衣袖擋著眼前,任由身體降落,或許離地麵越近時她越聽見了一聲驚呼,沒被摔成肉醬反而被人穩穩的抱在懷裏。


    絡青衣放下袖子,驚訝的看著麵前的人,明眸內劃過一抹喜悅。


    “看什麽看,才一會兒不見就不認識小爺了?你個沒良心的!”無妙鬆開絡青衣,甩了甩胳膊,嫌棄道:“想不到你這女人還挺沉的啊!”


    絡青衣笑著回他,“我和奕風轉回去找你們都不見人影,原來是在這地下,怎麽,也是被引力吸進來的?”


    無妙白了她一眼,“我和清流發現不對的時候趕去找你們,誰知道你們走到哪了,我倆下了馬匹,站在地上不一會兒便被吸進來,看來是那土地在作怪。”


    “奕風呢?”清流淡淡的嗓音打破了兩人的談話,對著絡青衣淺淺一笑,點頭又道:“九皇子妃。”


    “還在上麵吧,既然是土地作怪,想必過不了多久他也會下來。”絡青衣抬頭看著自己掉落的地方,果然看到一抹黑色身影,“奕風,看清腳下的路!”


    奕風聽見絡青衣清亮的聲音,忽然睜開眼睛,提起內力,穩當的落在地上。


    奕風看到他們後走過去,俊逸的麵上浮起一抹欣喜,聲音中隱隱有著一抹激動,“還好你們都沒事。”


    無妙不以為然的哼了聲,“小爺的命大著呢!”實則他摔落下來的時候也被嚇夠嗆,最後還是清流扶了他一把,才不至於狼狽的趴在地上。


    “在山洞時你們可曾聽見了奇怪的叫聲?”清流問著絡青衣與奕風,麵色鄭重。


    “水滴穿石?”絡青衣想著她就聽見了這個,要是問她別的,還真就沒聽見。


    奕風點頭,“我也隻聽見了水滴穿石,難不成你聽見了其他的什麽?”


    “血蝠的叫聲。”清流緩緩落下五個字,無妙嚇得跳起來,“有蝙蝠?”早知道有蝙蝠他就不會往裏進了,這不是上杆子給它們奉獻自己的血喝麽?


    “是一種最具有攻擊力的蝙蝠,而且它們體型不大難以發現,一般棲居在山洞裏的壁角上,若讓它咬上一口,隻會加速流失體內的鮮血,母血蝠更會將剛出生的幼崽寄居在被咬者的體內,待幼崽吃光寄居宿主內的五髒六腑便會破體而出,傳言叫血蝠之術!”清流素來優雅從容的麵上也多了幾分緊張,“從前我以為這隻是傳言,想不到真的會有血蝠存在,書上言,血蝠的叫聲猶如水滴穿石,想必你們也遇見了。”


    “太可怕了!”無妙一顫,這讓他想起烏啼對絡青衣垂涎三尺流著哈喇子時的表情,那個時候他隻想衝上去胖揍烏啼一頓,可這個時候…能逃便逃吧!


    絡青衣與奕風麵色一變,原來這就是血蝠,洞內吹來的冷風或許是它們在煽動翅膀,動物之間的有些靈性是互通的,馬匹失控可能是因為看見了血蝠而瘋狂逃竄,若駿馬沒發狂,想必此時他們就會被血蝠吸幹了血液並成為下一個宿主。


    “你們是怎麽下來的?”無妙問著,還以為他倆已經走出去了。


    “馬匹發狂,將我和奕風帶出了山洞,山洞的另一端是懸崖,所以我們隻好跳了馬,卻沒想到被地下的引力吸了進來。”絡青衣如實相告,想著這裏的土地真是神奇,一會兒挖點土壤,改日研究研究。


    “山洞的另一端不是出口?”無妙錯愕,通往炎獄難道不是這條路嗎?怎麽出了山洞會是懸崖?


    “不是。”奕風搖頭,他也再想會不會是走錯了路。


    “剛到洞口的時候我就很詫異,地圖上沒有這個地方,也沒有任何的標記。”


    “那你不早說!”無妙瞪了清流一眼,現在才說,他們都被困在這兒,為時已晚。


    清流看了絡青衣一眼,沒有說話。


    絡青衣輕咳,接話,“是我不對,貿然衝了進來,沒給你們商議的時間。”


    “還知道是自己不對,我以為你不會認錯!”無妙炸了毛,將氣撒在絡青衣身上,這女人不長腦子的時候還真就沒長,想墨彧軒想瘋了命都不顧了,也不想想沒了命拿什麽去見他!


    “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還是想想如何走出去吧。”奕風看了眼無妙黑沉的臉色,打斷他繼續怒罵絡青衣。


    “這裏是什麽鬼地方!”無妙嗤了一聲,環視一圈,心裏還是氣怒難平。


    絡青衣看著四周,發現這裏就像是一個被掏空的土丘,而他們站在土丘的腹部,前後左右無門,上麵是由棕色泥土凝結成的土塊,看起來很結實不會掉落,而方才他們下落的地方已經遍尋不到,亦沒了那晃眼的白光,想必是封合起來了。


    “找找出路吧,總不能一直被困在這。”清流率先走到另一邊,摸索著棕色泥土鋪就的牆壁,想尋找到可以出去的機關。


    “這裏四處都是土,小爺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摸個什麽出來!”無妙哼著,話雖這麽說,卻還是跟著清流一起觸摸牆壁。


    奕風也加入他們的行動,去了另一側,這裏此時是密封的,就算待在這時間長了也會因缺氧而窒息,更何況這裏是地下,這樣的構造或許不是天然形成的,並不排除人為的可能。


    絡青衣蹲下身,敲了敲土地,側耳傾聽,發現腳下踩著的地方是實心的,這就說明出路不會在地上,那會在哪呢?


    ……


    炎獄


    “恭迎尊上!”整齊劃一的動作,響徹雲霄的聲音,極度恭敬的神色,灩芳華踩過火鏈,在兩方人群之中緩步走進大殿。


    灩芳華身穿一襲豔紅繡金絲火焰與海棠花的繁複錦袍,長尾曳地有近乎一米,行走間異香飄散,聞著皆醉,雍容華貴的氣質彰顯她此時的地位。


    殿中那把黃金打造的海棠金椅更是分量極重,灩絕天下的絕美讓人看了不免呼吸一窒,越接近金椅她眉眼下的朱砂痣便越加清明,漸漸地,淺粉色的朱砂浮現於這斂盡了萬千風華的容貌之上,衣領豎起卻依然露出如羊脂白玉般肌膚,神色間的那一抹寂寥色卻添了幾分惆悵。


    “尊上,您身上的火毒…”有女子出列,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無礙。”灩芳華緩緩轉身,抬起手,威儀風華,絕色的容貌上勾出淺淺一笑,“最近炎獄可有外人闖入?”


    “回尊上,前些日子有名白衣男子闖入炎獄,目的好像是為了無極蓮。”


    “那名男子現在人在何處?”灩芳華緩緩落座,眸底藏有一抹憂忡,眉頭輕蹙,墨彧軒來炎獄是為了無極蓮?


    “已經被暗獄蓮火吞噬。”


    灩芳華猛然站起,垂落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清潤的聲音多了幾分顫抖,“你說他掉入暗獄蓮火之中?為何沒有人來回稟!”


    “請尊上息怒,尊上與尊者人在雪月京都,炎獄近期皆由花憐管理,花憐令屬下們加固炎獄外的封印,並關閉炎獄的大門,屬下…也不敢不從。”


    “為何不敢!”灩芳華語氣一沉,掃了眼不敢噤聲的重任,最後眸光犀利的射向花憐,她倒是有能耐,膽敢擅自做主關閉獄門!花憐突然出現陪她回炎獄時還不曾多想,此時想來其中必定有事!


    “請尊上息怒。”花憐身子一顫,半跪在地,想著沁顏尊者交代過不能讓此事告知灩芳華,閉了閉眼,獨自攬下,“無極蓮乃我炎獄至寶,非他人求而便得,因那男子不死心,花憐隻有關閉獄門,誰知他竟想闖入才會被於結界內,最後被暗獄蓮火吞噬。”


    “本尊倒是不知,沒有令牌,你何以號令眾人關閉獄門?”灩芳華麵上劃過一抹淩厲。


    花憐打了個哆嗦,沒想到卻讓身邊的女子揭發,“尊上,花憐拿的是沁顏尊者的令牌。”


    “沁顏!”


    花憐驚懼的抬頭看她,不敢說話。


    “拉下去丟入暗獄蓮火!”灩芳華握緊的雙拳抓著衣袖,擰出道道皺褶,就像她此時難以平靜的心情。


    花憐求饒,“尊上,還請尊上饒了花憐一命,入了暗獄蓮火是會灰飛煙滅的啊!花憐知道錯了,懇請尊上給花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灩芳華眸色一深,“要不是看在你多年侍奉的份上,灰飛煙滅,有些便宜你了!”


    “尊上!不要啊,尊上!”任花憐求饒,灩芳華依舊無動於衷,有人將花憐拖了出去,丟入滾滾燃燒的暗獄蓮火之中,隻聽到淒厲的一聲慘叫,黃色身影立即被火焰吞噬,連渣都不剩。


    “這兩日炎獄外可有陌生人來訪?”灩芳華揉按著眉頭,語氣極低,沁顏那個丫頭膽子也大了!


    “回尊上,炎獄這兩天不曾有陌生人。”


    灩芳華動作一頓,丫頭是到了哪裏?她親自看著丫頭到了鑄劍城後才先回的炎獄,莫不是她走了別的路?


    世人都以為從京都到炎獄隻有一條路,其實不然,從郾城轉道是最快的一條路,其次便是蟒虎之森,最後才是丫頭的走的鑄劍城,實際上郾城與鑄劍城下還有條密道是互通的,可這些人外人根本不知,知道的也隻有炎獄的幾名尊者。


    “不曾?”灩芳華的眉頭皺的更深,心裏開始為絡青衣擔憂起來。


    回話的女子點頭,恭敬道:“除了那日的白衣男子,不見再有他人。”


    “那男子當真掉入蓮火之內了?”灩芳華輕咬了下唇瓣,眸底有著幾分焦灼,手心緊攥。


    “當真。”


    灩芳華臉上變幻了無數神色,壓抑出聲:“你們都下去。”


    “是!”眾人退出大殿,不明白尊上這次回來怎麽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好像對別人的事情很上心。


    灩芳華跌坐在海棠金椅上,眸內壓抑的情緒傾數迸發,眸光眺向遠處,喃喃出聲:“不會有事…一定不會…”


    絡青衣幾人還在琢磨著出去的路,可惜幾人摸索半天,仍是沒發現哪裏能逃出去。


    “這要找到什麽時候?小爺撂挑子不幹了!”無妙坐在地上,用手扇著風,他感覺這四周越來越熱,就像一個大的蒸籠,就連空氣也愈發稀薄起來。


    絡青衣臉色微紅,顯然是缺氧導致,她環顧四周,“你們有沒有發現空氣越來越熱,也越來越少?”


    奕風與清流點頭,也停了手,靠著牆坐在地上。


    無妙扯著衣領,將衣領扯開露出小半個胸膛,“小爺感覺現在扇的風都是熱的。”


    “別扇了,我也熱。”奕風按住無妙的手,他扇的熱風都飄到他這裏來了。


    無妙哼唧一聲,“方才怎麽不見你說熱?”


    絡青衣眸色一深,“你說方才的風不熱?”原來這風並非一直是熱的!


    “對啊!”無妙點頭,還沒明白她的意思,而清流也扇了兩下,清眸內似乎在想著什麽,他緩緩放下手,對上絡青衣明亮的眸光,“九皇子妃的意思是這風是從別的地方吹進來的。”


    “別傻了!”無妙嗤笑,“空氣這麽稀薄,顯然是這破地方是封閉的,怎麽可能會透進來熱風?”


    奕風腦中靈光一閃,看見絡青衣麵上的笑容,似乎明白了,抓著無妙的手又扇了兩下。


    “喂,喂,你幹什麽!小爺的取向正常,快鬆開,鬆開!”無妙去扒拉奕風的手,豈料還沒碰著奕風就鬆開了,他站起身,細微的感受到了熱風的走向,手一指,“出口在那邊!”


    “走,我們去看看。”絡青衣率先走了過去,手指寸寸按壓著土塊。


    “你開什麽玩笑!”無妙還是不信,他隨手一指說在那就在那了?過去也是瞎忙活,還白費力氣,他不過去。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這裏的空氣稀薄到喘氣有些困難,無妙臉色通紅,從地上站起,問道:“你們找到沒有?”


    絡青衣幾人也漲紅了麵色,“沒有。”


    “就說你是開玩笑!小爺我快熱的受不了了!小爺我缺氧喘不上來氣了!”無妙哀嚎一聲。


    清流睨著他,溫和的聲音也有些沙啞,“若不想將空氣消耗幹淨,你就少說兩句。”


    無妙聞言閉上了嘴,他的確是聽清流的話,在醉璃苑的時候清流可是沒少調教他。


    絡青衣斂下眼眸,難道是她感受錯了嗎?這風向,並非是由這邊吹來的。


    “無妙!”絡青衣眸底有著幾條血絲,啞聲喚道,“你離的近,快去我們對麵的土塊上找找!”興許會有出路,不管如何,定要拚上一拚!


    無妙咬牙,深喘了幾口氣,貼著土塊移過去,手剛按在土塊上,燙的他立即縮了回來,同時大叫一聲:“好燙!”


    “就是那了!”三人麵上欣喜,似乎看見了希望,那裏就是熱風的來源,也是唯一的出口!


    無妙咬牙,感覺呼吸愈發艱難,手中凝聚出一抹藍色光暈打向土塊,土塊震了一震,有些許脫落,力氣還是不夠,“快來助我!”


    清流與奕風抬手,匯聚體內的玄氣合二為一,傳送至無妙身後,無妙此時又凝出一抹光,三道玄氣混在一起,隻聽砰的一聲,土塊碎裂成灰,強烈的熱風趁機吹入進土丘之內,將無妙吹到了三人貼靠的牆壁上。


    纏在絡青衣手腕上的沐羽有氣無力的傳音,“主人,快,你可以操控風!”


    絡青衣一驚,手腕一個翻轉,調轉風向,並借著熱風的力量將他們四人吹出了土丘。


    四人被風卷飛而出,絡青衣盡量將風速控製的弱些,無奈她操控的有限,熱氣騰騰的勁風將幾人吹出千米遠,風速逐漸弱了下來,幾人沒了風的支撐,從半空中摔落至草地上。


    無妙重重的咳嗽著,這一下摔得可不輕,絡青衣也咳了一聲,手撐在地上半支著身子,還是覺得四周熱度非凡,他丫的火焰山估計都沒這溫度高!


    奕風與清流坐在草地上,眸光掃了一眼,這好像不是一塊完整的陸地。


    清流撫著胸口站起身,看見對麵有半塊陸地,而兩塊陸地之間相連著一條銀色的長鏈,中間充斥著濃濃烈焰,烈火滾滾,似乎在咆哮喧囂,熱氣騰騰。


    “尊上!有人闖入炎獄!”突然有人上報,灩芳華從海棠金椅中站起身,“何人?”


    “一名女子和三名男子,四人的衣裳被火燒灼的跡象。”


    是丫頭!灩芳華眸光一亮,從殿上飛身而起,約一米長的曳尾紅裳劃過前來回稟女子的臉龐,“她們是本尊的朋友,命所有人退出五百米外,不得打擾!”


    “是。”待那回稟女子回神時,灩芳華已經消失在殿中,隻是空氣中依舊殘存著一抹異香,濃鬱芬芳。


    絡青衣坐在草地上,低頭看著身上被熱風燒出幾個洞的衣裳,歎道:“算是死裏逃生啊!”


    奕風認同的點頭,無妙的衣裳被燒灼的最嚴重,全身上下也就足夠遮住重要部位了,也無怪乎他摔的最重,那是身體直接於地麵接觸的緣故。


    “這裏是炎獄!”清流衣角的翠竹已被燒毀,上半身卻還是幹淨如初,這讓幾人有些憤憤不平,尤其是無妙,想扒光了他的衣裳穿自己身上。


    “炎獄!”絡青衣一聽來精神了,雙腿盤膝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便看到下方滾燙的火焰,焰火極其濃烈,一股熱氣撲麵而來,清流抓著她的胳膊將她往後帶了一步,“小心些,即便是熱氣,也足以毀了你的容貌。”


    絡青衣悻悻的笑了笑,狡黠的清眸流轉,難不成清流開始待見她了?


    “丫頭!”正在絡青衣想的出神,一道欣喜溫潤的聲音落下,絡青衣怔了怔,轉頭便看見灩芳華身著一襲端莊豔麗的紅袍從天而落,絕美的容顏上綻開一抹微笑,可令世間萬物芳華失色,似乎這滾滾叫囂的焰火也小了不少。


    清流微愣,隨後眸底劃過一抹暗色,世間竟有如此殊色之人。


    “灩姐姐。”絡青衣這一句灩姐姐可驚了幾人的心!


    無妙愣了半晌,問道:“你是…灩芳華?”名滿京都的那名花魁?灩盡天下,斂盡芳華,一花開罷百花殺的灩芳華?!


    “是。”灩芳華點頭,淡淡的看了幾人一眼,又將眸光移回絡青衣的身上,笑道:“丫頭,你這像是從哪遭難回來的,走,先去換件衣裳。”


    “別急!”絡青衣拽住她的手,對於她出現在炎獄也有些懷疑,“灩姐姐,你怎麽會在炎獄?”


    灩芳華笑了笑,反拍著她的手,“這事容後我仔細跟你說,先去換身衣服可好?你看你這臉上灰,跟小花貓似的。”


    “灩姐姐。”絡青衣並沒動,忽然喚住她,這道聲音裏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灩芳華凝眉,緩緩回頭,語氣一低,“丫頭,你說。”


    “你是不是早就來了?”絡青衣沒等她回答,便問:“我隻想知道,墨彧軒,他在哪?”


    清流與奕風瞬間看著灩芳華,眸色極為認真,這也是他們想問的,他們爺是否還在炎獄?人又如何了?可拿到了無極蓮?


    灩芳華似乎難言,眸光看向他處,眼底映著團團火光,“丫頭。”


    “我在!”絡青衣嘴角扯出一抹笑,急切盼望灩芳華能說出墨彧軒的下落,畢竟,他來過。


    “有人說,看見墨彧軒…被暗獄蓮火吞噬,落即成灰。”


    “什麽是…暗獄蓮火?”絡青衣扯出的那抹笑有些難看,眸中充滿了不信。


    “嗯?什麽是…暗獄蓮火?”絡青衣見灩芳華低下頭不言語,又問了一遍,等了片刻,說道:“是不是我身後這片火海?”


    灩芳華抿唇,絕美的臉上添上幾分晦暗。


    “原來真是我身後的這片火海。”絡青衣低低一笑,回頭看向清流,眼眶有些紅,“你信嗎?爺掉下去了?”


    清流搖頭,語氣十分堅定,“爺說了,就是為了您,也不會讓自己有事,所以清流不信,爺一定還活著。”


    “你呢,奕風?”


    “爺說他還沒與您長相廝守,不會甘願就此一別不返!爺還要等著您很感動很心疼很不忍的趴在他懷裏哭兩聲,親兩下,再安慰兩句。即便那時的爺滿身傷痕,奄奄一息,可他覺得就是值了。爺還說,常言道,除死無大事,可在他這,就連小青衣睡不安穩也絕非小事。所以奕風也不信,爺,必定是還活著。”


    絡青衣笑了笑,“你看,你們都不信,我又怎麽會信?灩姐姐,墨彧軒在我身上下了蝕心蠱,嗯,他跟我說,蝕心蠱,若是我愛上他人,不僅是我要承受蝕心的疼痛,他的疼痛更甚,直至痛感消失,下蠱人必死。那你說,我的命和他的命是不是早就連在一起了?我還活著,他怎麽能死呢?他一定是還活著的。”


    “丫頭。”灩芳華抬頭,苦澀的看著她,“我也希望他還活著,可暗獄蓮火並非普通的烈火,沾染者蝕骨成灰。”


    “無妙。”絡青衣忽然叫了無妙一聲,無妙立即抬頭看她,眸底隱隱充滿了疼痛,張了張嘴,嗓音有些沙啞,“絡青衣。”


    “替我…”絡青衣一手覆住手腕,極快的拿下了什麽,同時道:“照顧沐羽!”隨後轉身,在幾人淬不及防之際跑上崖邊,縱身一躍,投入滾滾的焰海之中。


    “丫頭!”灩芳華一個反應過來,卻聽撕拉一聲隻扯落了絡青衣的一條裙角,而清流離的近,去抓住她時被絡青衣反手打出一掌,同時衝他笑了笑,輕吐出一句話,清流一震,僵立在原地,沒再動。


    奕風大驚,跑了上來,“九皇子妃!”


    無妙反應的最晚,隻因他接住沐羽時絡青衣已經跑到了崖邊,他怔楞片刻,星眸內緩緩溢出水珠來,大吼一聲,帶著化成人身哭的稀裏嘩啦的沐羽跪在崖邊,低咽聲陣陣,說出話卻是令眾人再次一驚,“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世恩寵之女宦當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染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染邪並收藏盛世恩寵之女宦當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