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手裏並沒有《異雜錄》。”奕風微微向後退了幾步,他怕跑不掉反而被青總管用風卷回來。


    “沒有?”絡青衣笑著挑眉,顯然是不信。


    “沒有。”


    “我就是問問,沒有就算了,今夜我去住爺的房間,你派人來將這裏收拾了。”絡青衣對他擺手,拽著沐羽大步走出了房間。


    奕風鬆了口氣,叫來幾名隱衛收拾這間雜亂無章,滿地狼藉的屋子,跟在絡青衣身後離開了。


    流軒宮


    “主人,沐沐也幫你找。”沐羽感知到主人東翻西找想要得到一本《異雜錄》,於是踮著腳尖,打開離他最近的櫃子。


    一個時辰過去了…


    絡青衣苦惱地托著腮,胳膊支在桌上,重重的歎了口氣,“是真的沒有?還是他藏得太嚴實了?”


    沐羽累的趴在軟榻上,搖了搖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算了!”絡青衣一拍桌子站起身,伸著懶腰上了床,沐羽也爬下軟榻,臥在她身邊。


    絡青衣抱著墨彧軒的金絲天蠶薄被盯著屋頂,陣陣清而淡的幽蘭香在周身環繞,似乎將她包攏於其中,染上了這清新淡雅的香氣。


    “還有二十一天…”她輕喃,“怎麽感覺時間有點久?”沒了那人時常犯賤的影子她反而很不習慣。


    絡青衣緩緩閉上眼眸,進入夢鄉,是真的很不習慣!


    天一亮,月隱宮裏便傳出了動靜,一眾侍衛攔在外,夏侯月拖著受傷的身子欲往外闖。


    “讓開!”夏侯月怒喝一聲,瑩白的臉上有著怒火叢生。


    “還請公主回房歇息。”展赫從侍衛們的身後走了出來,對著夏侯月恭敬地行了一禮。


    夏侯月呼吸有些急促,香雪忙替她順著後背,為她平複氣息。


    “我要見你們皇上。”夏侯月胸口還有些隱隱作痛,她咬著下唇,想讓自己的意識更加清明些。


    “皇上還未下早朝,屬下可替公主傳話,不知公主想說什麽?”


    夏侯月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聽著香雪小聲地叫著公主,水眸微斂,“待下朝後,能否請你們太子殿下過來一趟?”


    展赫點頭,“屬下去問問太子的意思。”


    夏侯月向後踉蹌了一步,被香雪扶住,一陣微風吹來,她忍不住顫抖,抬眼望著四周的繁花錦簇,彰顯一派春意盎然,可她心裏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公主,我們先回寢殿等著吧。”香雪臉色也不好看,也怪她多嘴,今早無意間聽見門口的侍衛閑聊,太子殿下今日要帶著數萬軍餉送往邊關,受命盡快收服鸞焰,她一個心急就告訴公主了,也沒顧忌她正養傷的身子……


    九霄宮外,剛下了早朝,身著太子服飾俊美威儀的墨盵嘢被展赫攔下。


    “殿下,夏侯公主想要見您。”展赫彎著身子,語氣恭敬。


    墨盵嘢勾著嘴角,“她是聽見了什麽風聲想要阻止本宮奪下鸞焰?回她就說不見!”


    “是。”展赫剛走了兩步,又被墨盵嘢叫住,“算了,還是再見上一麵,也好讓她死了這條心。”這條心,自然是指她所謂的聯姻。


    展赫跟在墨盵嘢身後,大氣也不敢喘,夏侯公主什麽時候來不好,偏偏要挑這個時候,皇上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用的一枚棋子。


    “參見殿下。”門口響起了侍衛整齊劃一的聲音,夏侯月撫著胸口從椅子上坐起身,焦急地望向殿門之外。


    “公主,您要小心身子。”香雪提醒著,公主一見著殿下就跟丟了魂兒似的,可現下兩方對立,公主的這份喜歡又是否能得到殿下的回應?


    墨盵嘢姿態雍容的走進殿內,當他看見夏侯月煞白的臉色時,心頭縈繞著一抹複雜,連他也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感覺,因為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殿下。”夏侯月水眸內泛起一絲霧氣,撫著胸口走上前,如水的聲音愈發的柔軟。


    “公主有事?”墨盵嘢明知故問的笑著,對守在殿門口的侍衛揮手,“你們都先下去。”


    夏侯月也對著身後的香雪道:“你也先下去。”看見她欲言又止的眼神,笑道:“放心,我不會有事。”


    香雪點點頭,謹慎地從墨盵嘢身邊擦過,低著頭退了出去。


    “你這個丫頭倒是忠心的很!”墨盵嘢俊美的麵上勾起一抹邪肆,看見夏侯月盈盈如水波的眸子,心頭震了一下,卻又捕捉痕跡的移開視線。


    “殿下請坐。”夏侯月並沒忘了應有的禮儀,因她傷勢未愈也不能久站,遂請他坐下。


    墨盵嘢撩著衣袍,見她坐在自己對麵,眸光閃了閃,道:“公主有事請說。”


    夏侯月手指勾著手指,攪在了一起,躊躇著要如何開口,抬起頭時正巧對上他幽深的鳳眸,片刻的失神,當她回神之際麵前已經放好了一杯蒸汽嫋嫋的溫水。


    “多謝。”夏侯月端起水杯,小抿了一口,又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不知殿下可還記得你我初次相遇?”


    墨盵嘢身子微微前傾,靠在桌上,低魅開口:“初次?便是為公主接風洗塵的宴會之上,公主可還記得那時本宮便問過你一句話?”


    夏侯月一怔,回想著那次宴會上兩人的對話。


    本宮不記得何時見過公主,公主如何是為了自己?


    殿下之名翾曜大陸無人不知,又何必非要見過,鸞焰可不止我一人對殿下心有好感。


    可現下她又問出這樣的話來,明顯說穿了她那日在宴會上的假話!


    “公主為何不答話?”墨盵嘢淡淡笑著,好像很喜歡看她露出這樣苦澀的表情,忽而,他腦中浮現起昨夜絡青衣那張清秀含笑的臉龐,又很快消失。他眉頭不禁皺起來,怎麽會突然想到絡青衣那樣輕浮的女子?真是可笑!


    夏侯月抬首,眸內淺淺柔情,“三年前,馭婪山,你都不記得了嗎?”


    “馭婪山?”他去過?他怎麽不知道!


    “我被逼落山崖,你救了我,並帶著我在一群獸妖中突圍,你,想不起來嗎?”夏侯月問的小心,說的小心,她怕聽到他說那個答案。


    “本宮未曾去過馭婪山,也不知馭婪山是什麽地方,想必是公主認錯人了。”墨盵嘢的這句話徹底打破了她心底僅存的一點希望,將她的所有碾成粉末,此時她不知自己還剩什麽。


    夏侯月神色一震,神情流露出感傷與疼痛,他還是說了!他說他不曾去過,說她認錯人了,可同樣的氣息,她又如何會認錯人?


    “真的,沒去過嗎?或者,或者是你失去了這段記憶?”又或者,是你不肯承認呢?


    “公主是不相信本宮的話?本宮若是去過斷不會隱瞞,又有什麽原因會欺瞞於你?”墨盵嘢笑著看她,眸中那抹淡漠深深灼痛了她的心。


    夏侯月忍住眼眶中即將傾塌而泄的眼淚,死死的咬著唇,“那你…那你此次去護送軍餉,對我…對我鸞焰…”


    “看來公主都知道了,也無妨,本宮,會盡快結束這場戰爭!”墨盵嘢眸底冰冷流轉,說出的話幾乎不近人情,字字戳著她的心,衝擊著她的防線,令她忍不住失聲落淚。


    墨盵嘢笑著以指尖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珠,“公主走錯了和親這步棋,此時後悔,是否晚矣?”


    夏侯月猛地看著他,水眸內雨霧彌漫,打濕眼簾,她是走錯了,可她並不後悔,她夏侯月怎會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來!


    心,如刀在上麵剜著般劃開道道細小的血口,雖不致命,可痛入骨髓,令她難以呼吸。


    “既然公主前來雪月做客,雪月又怎會不盡地主之誼?這些日子公主可在宮內任意走動,等本宮…告捷的消息!”墨盵嘢收回手指,嘴角上揚,勾起一抹無情的弧度,轉身走了出去。


    夏侯月眼中的淚水越積越多,有她當人質,想必這場戰爭過不久便會結束。


    “墨盵嘢…”夏侯月輕輕地吐出三個字,似乎這三字之重,重到不可承擔。


    她拋棄了家國,拋棄了父母,甚至…她拋棄了尊嚴,可卻仍得不到那人的正眼相看,馭婪山所發生的一切猶如昨日畫麵清晰的出現在眼前,墨盵嘢你怎麽能忘?!


    你若忘了,便是將我夏侯月置於何地!


    我為了你拋棄了所有,到頭來換得如此結果,你叫我情何以堪!


    夏侯月細碎的笑出聲,胸口處什麽時候不再痛了?她飛身替他擋下殺機時他可有念過她?其實還痛,隻是加倍痛在了心裏。


    “公主…”香雪走進寢殿時便發現夏侯月在不正常的笑著,這種笑容令人心疼,亦,令人驚懼,仿若凋殘破敗的牡丹,隨風自零落。


    “噗——”夏侯月看了香雪一眼,喉間一股腥甜的血氣上湧,一大口鮮血噴薄而出,有一縷鮮紅順著她的嘴角流下,劃入衣領內,淡藍的衣衫染上緋紅豔豔,似一朵長敗不衰的絨花。


    “不後悔…”夏侯月闔了眸子,意識混散之際喃喃低語,“我不後悔…”


    日前,那藍衣少女水眸內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夏侯月,為墨盵嘢而來。


    墨盵嘢,因為是你,我夏侯月非死不回!


    如今,你是要逼我嗎?墨盵嘢,你是要逼我嗎?


    一抹紅色絲線從她體內不斷溢出,似乎無盡時。


    香雪大驚失色的跑上前,扶住她欲倒地的身子,無比驚駭的看著地上那一灘明豔豔的血跡,當即嚇得哭了出來,“公主…”


    正在她手足無措之時,一道心痛中帶著驚恐的聲線傳了過來,那人幾個箭步便將夏侯月從香雪手中搶了過來,注意到她體內由內向外散發的紅色絲線頃刻間變為紫色光霧。


    夏侯月痛苦的擰眉,紫霧形成第二道光圈,將她整個人包裹其中,亦將抱著她的男子圍在其中。


    男子大驚,“不好!月兒要在此時晉升!你去將殿門關嚴,暫時不要讓外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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