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米柔和孩子被人帶到顧辛鬆的床前,當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蒼白著臉,雙眼緊緊地閉著,瘦得臉頰陷了下去,更顯得他臉部棱角分明,緊抿的淡白唇瓣泛起一些小皮屑,還有胡須根根冒出,要有多頹廢就有多頹廢,要有多落泊就有多落泊。


    “辛鬆……。”米柔不禁失聲呼喊,然後又用手飛快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爹哋……。”米奇邁著小腿飛奔到床邊,如果不是旁邊的黑衣人攔著,估計他要撲上去的了。


    “小少爺,少爺受傷了還在昏迷當中,不能碰到他傷口。”


    米柔從門口到床邊這點路,腳步走得極其沉重、凝滯,可愛的月牙眼早就水澤一片,水淹橋頂了。


    顫抖的手抓起顧辛鬆露在被子外麵的手,米柔的淚水成線地流到他的手上:“怎麽會這樣?你不是一直很厲害的嗎?怎麽還會被人傷成這樣?辛鬆,醒來好嗎?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和孩子的嗎?如果你倒下了,誰來保護我們?你醒來吧!隻要你醒來,隻要你活得好好的,我原諒你。這時候什麽都不重要了,你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辛鬆,你醒來吧,米奇還在等你帶他去遊樂園玩呢!”


    看著媽咪哭成淚兒似的,米奇也扁著嘴巴撲進媽咪的懷裏哭了起來:“媽咪,我要爹哋。爹哋怎麽從非洲回來就生病了?以後再也不讓他去非洲了,好不好?媽咪。”


    “嗯,好的。再也不要讓爹哋去非洲了。”


    母子倆人抱成一團哭了好久,米柔見床上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小心地掀開被子,看到顧辛鬆被子下麵的胸膛被紗布纏成一團,上麵還隱隱有血色滲出來。


    “醫生,他什麽時候才能脫離危險啊?”米柔抽搐著抬頭問一個醫生模樣的外國男人。


    “嗯,隻要夫人和孩子一來,他很快就會脫離危險的了。”那位家庭老醫生滿頭白發,一臉慈祥地看著他們。


    聽到醫生的話,還有他臉上從容的笑容,這,都令米柔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下來,不再那麽慌亂了。後來過了很久,她才想起自己的愚笨:從進房到結束,沒有一個人告訴她,顧辛鬆是否有危險?更沒有一個人提及槍擊的事。她隻知道自己心很恐慌,見顧辛鬆躺在床上昏迷的樣子令人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從此陰陽相隔。


    死別,死別才是一種極致的折磨啊!


    等醫生給顧辛鬆注射了一種藥劑之後,他才慢慢地“蘇醒”過來,然後伸出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了眼前的米柔和米奇,心裏湧上一股失而複得的幸福。


    過了一個星期幸福又平靜的日子,顧辛鬆才想起秋寒,想到他從那天端碗粥開始就再也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了,打他的手機,也轉到了語音信箱。也許他是故意留時間給自己和米柔他們在這裏度假吧。打開電腦,仍然能看到郵箱有他每天匯報工作的信息。


    於是顧辛鬆一家人在加拿大度過了一個快樂的假期。米柔很詫異顧辛鬆的特異恢複能力,中了槍傷,竟然能好得這麽快,而且還能在晚上生猛活虎地把自己折騰得第二天沒力氣下床。


    顧辛鬆趁熱打鐵,再也沒有給米柔一丁點的反悔機會。


    在一個春日冰雪消融的溫暖日子,藍色的天空,蒼茫的大地,顧辛鬆從米柔的手包裏摸到了她一直珍藏的雄蕊眷戀花耳環,用極為快速的動作讓它綻放在米柔的粉色耳垂裏,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看著花蕊裏麵的太陽慢慢轉變為詭異的粉紅色。


    “相印粉在你的血液裏了,以後你隻能屬於我了。”顧辛鬆輕輕地吻著她的耳輪,溫柔地低語。


    再也逃不掉了,彼此被一個神秘的傳說束縛!心底有多少分相信?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明白,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顆願意為對方付出的心甘情願。


    一個月之後,顧辛鬆帶著女人和孩子回台灣,才知道秋寒根本就沒回台灣,那天說他回台灣根本就是假的。


    “為什麽每天還有匯報工作的信息?”


    “是秋助理在去加拿大之前就已吩咐了阿良接替他的巡查工作了。”阿標望著部長已凍成冰的臉孔回答道。


    “叫阿良過來。”


    阿良很快就到了,把前二個月秋寒開始陸續將手上的工作教他,等他上手之後就將職權轉給他的事情一一向顧辛鬆作了詳細的匯報。所以他現在用著秋寒的工作郵箱每天兢兢業業地向部長匯報工作。


    “馬上叫人把秋寒給我刮出來。”顧辛鬆的臉上冒出暴戾的神色狠狠地道。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失去了這位貼身保鏢的?


    廢料廠那次的選擇嗎?他隱隱覺得那次的選擇已讓他失去了秋寒向著他的心,即使是後來他屢次用自己的行動去挽救,他還是能從秋寒的褐色眸子裏看到深處的灰暗。


    “沒有秋助理從加拿大出境的記錄,他還在加拿大沒回來。”


    “槍擊的事件是秋寒一手策劃的,當天是誰替我站在少夫人的門口?是誰開的槍?”顧辛鬆望著來匯報的人,用低沉而緩慢的嗓音一個字一個字地摳出來。


    “是秋助理一手策劃的,狙擊手也是他請的。還有媒介方麵的事情也是他操辦的。”


    “馬上給我查當天他被送到哪個醫院去了?”顧辛鬆怒吼。有種猜測令他沒辦法深想。怪不得他那天膽大妄為地靠在自己的胸口流淚,怪不得他早在二個月之前就開始培養接手人,怪不得他那天臨走時用泰文在耳際跟自己說保重……這一切,他都已安排好自己的退路了。


    而這個退路……他不敢再深想了!


    他明白秋寒對自己的那份感情,二十幾年來,主人跟保鏢,他把秋寒的感情定得很死,不讓絕望也不讓他有希望。但終還是在失去莫妮娜的兩年裏,他顧辛鬆讓秋寒陷入了自己的黑色曖昧漩渦,造成了他們一種無法說清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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