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三個多月過去了,眼看就到了春節,竹昕的案子正忙到了緊要關頭,國際刑警順著“雞心螺”這條線,將東南亞、日本、美國乃至歐洲的一大批毒販子繩之以法,整個一條犯罪鏈條正在被一點點地連根拔起。這個春節,竹昕算是鐵定無法回來過年了。


    知道了淩浩幫父親解決了債務危機,竹昕雖然好好地說教了淩浩一番,不過她內心還是很甜蜜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貌似忠貞不渝的愛情,被事實證明根本經不住金錢的考驗,有多少攜手多年的夫妻因為經濟的問題相互猜忌,最後分道揚鑣,甚至是相互戕害。作為刑警,竹昕太清楚人性和愛情要經受住金錢的考驗是多麽的不容易,而淩浩為了自己能夠拿出400萬美元幫助父親,這可是一個能夠讓大多數人不擇手段的數目啊,淩浩就這麽拿出來了,足見自己在其心目中的位置有多麽重要。在慶幸自己托付對了人的同時,雙方的感情也更加穩固,愛得也更加深沉了。春節無法回家與父母共度,竹昕也隻好囑咐淩浩,在方便的時候能夠看顧一下二老了。


    程林楓的公司有了淩浩的注資,終於平穩度過了財務危機,業務也重歸了正軌,這次經曆也讓程林楓夫妻二人對淩浩一百二十個滿意,已經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女婿了。


    臘月二十六這天,淩浩在淩遠的別墅裏提前舉行了一個新年聚會,邀請了自己小隊裏所有人,以及李良和安妮,陪父親淩遠好好吃上一頓年夜飯,之所以不到大年三十就吃年夜飯,也是因為“狄納斯忒珠寶集團”將於臘月二十八這天在京城的“麗思卡爾頓”大酒店,與佳士得拍賣行聯合舉辦一場集酒會、珠寶展覽和珠寶拍賣於一體的大型活動,這次活動級別很高,邀請了不少全球頂級富豪、國際明星、文化名人,安妮甚至通過家族關係邀請了一些貴族和皇室成員前來參加,淩浩作為集團的二號人物自然也得出席,田勇和雪婷等人對這種事情沒有興趣,隻有史思和江明宇答應陪淩浩同去,當然,李良作為李氏家族的掌門人,受到了集團的正式邀請,也會攜夫人出席。淩浩想,既然在這個當口去京城,幹脆就陪竹昕的父母過個春節,替她盡盡孝,也算是提前履行一下做女婿的職責。


    父親這邊就隻好提前吃年夜飯了,雖然隆利特大師有事要回國兩個月,不過好在田勇和雪婷在這邊照應,加上家裏一直有保姆和護工,淩浩倒是不太擔心。


    “你媳婦為什麽沒來?”淩遠訥訥地問淩浩。他如今雖然身體好了很多,但神誌還是時好時壞,就像是患了老年癡呆一般,對淩浩小時候的事情倒還記得一些,至於自己受害的事情卻是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了,之前經常會見到竹昕,他便認為竹昕和淩浩已經結婚了。這還不算什麽,有的時候還會將安妮或雪婷認做竹昕,一口一個兒媳婦地叫著。


    “竹昕出差去了,我也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這段時間田勇和雪婷他們會在這裏照顧你,元宵節前我就會回來,到時候帶您去看花燈。”淩浩夾了一塊排骨放到淩遠碗裏道。


    李良則是拿起茅台給淩遠倒了一杯道:“沒事,我會回來陪你過除夕的,我們老哥倆一起看春晚、放鞭炮。”


    “好,這酒好,過年的時候還要喝。”淩遠好酒,即便是如今依然如此,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像個小孩子一樣央求道。


    李良爽朗地笑了:“行,我陪你喝。”


    安排好了淩遠,淩浩帶著史思和江明宇直飛京城,安妮則是先回滬海,與蔣敏一起押送著這次用來展覽和拍賣的珠寶,乘坐包機去京城。


    農曆臘月二十八,京城溫度已經達到了零下十幾度,不過依舊無法阻擋那一小撮富有之人對昂貴珠寶的熱情。


    自下午四點開始,便陸續有豪車駛進“麗思卡爾頓酒店”的大門,勞斯萊斯、西貝爾、柯尼塞格、布加迪威龍、賓利、帕加尼、蘭博基尼……一輛輛千萬級豪車上走下來自世界各地的頂級富豪和名人,有中東的石油大亨、歐洲的貴族、北美的金融寡頭、東亞的財閥、好萊塢巨星、國內的富豪、上流社會的名媛,大家穿著華貴的晚禮服走進酒店大廳,除了沒有紅毯和閃光燈外,儼然就像是奧斯卡頒獎典禮一般。一個個身穿燕尾服,戴著白手套,如同是管家一般的服務生上前接過貴賓脫下的名貴皮草或是純手工定製的大衣,畢恭畢敬地將他們引導至金碧輝煌的宴會大廳。


    大廳足有幾個籃球場大小,此刻已經有了不少人,這是一個高檔的冷餐酒會,貴賓們端著香檳或雞尾酒,在樂隊輕柔的音樂聲中熱情交談著,基本不理會餐台上琳琅滿目的俄羅斯黑魚子醬、加拿大桂魚、阿拉斯加帝王蟹、法國的貝隆生蠔和鵝肝、意大利的火腿和奶酪、阿爾巴白鬆露、神戶和牛。這些頂級美食樣樣價格達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但在這些人的眼裏根本不算什麽,他們來這裏的目的除了珠寶之外,就是社交,頂級圈子裏的社交價值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想象的,或許數十億的生意就在談笑間便達成了意向。


    安妮作為活動的組織者,自然是最早到了會場的,她今天穿著一條露背深v的黑色晚禮長裙,配上白皙的皮膚和黑緞子似的長發顯得極為亮眼,尤其是那高挑的魔鬼身段,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她手中捏著一支盛著香檳的高腳杯,帶著和煦的外交微笑,往來於三個一群兩個一夥的各方大佬和名人之間,與眾人談笑著,不論到哪兒,都會成為焦點。


    就在這時,三個人走進宴會大廳,為首的是一個挺拔的年輕男子,一頭精幹的短發,清秀而不失陽剛的英俊臉龐,一雙明亮的眼睛就像是夜晚漆黑天幕上最亮的寒星,健壯而並不魁梧的身板配上那套精工細作的黑色手工訂製西裝晚禮服,讓他既具備了貴族般的優雅,又給人一種如獵豹一般的力量感,和會場上不少紈絝子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是那一副充滿了自信的陽光微笑,幹淨得仿佛沒有一絲世俗沾染,如同是個鄰家大男孩兒一般,瞬間引起了全場來賓的注意,更是讓不少年輕女士眼睛一亮,不自覺地上下仔細打量著他。


    這個人自然就是淩浩了,身後還跟著史思和江明宇,今天史思破天荒地好好打扮了一下,一條紫色晚禮服小短裙上點綴著白色小碎花,銀色高跟涼鞋上的帶子直纏到光潔纖細的小腿上,讓她整個人都顯得青春靚麗,尤其是頭上歪戴著一個拳頭大小的小禮帽發飾,加之她嘴裏叼著的一根棒棒糖,顯得是那麽的俏皮可愛,讓任何人都如同是見到了一個絕美洋娃娃似的,忍不住就想抱在懷裏寵溺一番。


    江明宇穿著一套灰色西裝晚禮服,一副金絲邊眼鏡加上那深沉的眼神,一看就是一個學者的樣子,儒雅而寧靜。


    安妮此刻正和四五個年輕女人在一起聊天,這些人裏有好萊塢女星,也有豪門千金,自淩浩進門時起,她們的交談便戛然而止,一個個或含蓄或直白地看著這個陌生的英俊男子,隻有安妮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朝淩浩輕輕眨了眨眼。後者也是朝這邊報以一個燦笑,頓時讓這一小群姑娘興奮了起來。


    “安妮,這是誰啊,是你請來的華夏明星嗎?”女星莉莉絲詢問著,眼睛依舊盯在淩浩身上。


    一旁的南美礦業大亨家千金蘇珊娜則是說道:“肯定不是明星,他眼神中的高傲和自信毫無做作和浮誇,應該是哪個豪門家的小開吧。”


    另外一個歐洲某貴族千金麗茲笑著說道:“不會啊,這個圈子能有多大,全是熟麵孔,我怎麽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人物存在?不是我不害臊啊,這樣一個人,如果你們以前有誰見過,還能忘得了嗎?”


    所有姑娘都看向安妮,她是活動組織者,自然知道任何一個到場來賓的身份。


    安妮則是臉蛋紅撲撲地傲嬌說道:“都把你們嘴角的口水擦一擦,今晚你們答應每人買我一件珠寶,我就把他叫過來給你們認識,怎麽樣?”


    “成交!”一群女人嬌笑起來。


    安妮快步走到淩浩身邊,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給你介紹幾個名媛認識一下,你應酬一下便好,不要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啊。”


    後者一臉懵圈地被安妮拉到了“花叢”之中:“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狄納斯忒珠寶集團’的第二大股東,副總裁淩浩,我的搭檔。”安妮一臉虛榮感得到滿足的笑容,仿佛是宣示主權一般介紹著。


    接下來淩浩便儼然成了“全場最靚的仔”,被安妮拉著輾轉於各類富豪、名媛和精英圈子之中。而淩浩不但有高學曆,也經商多年,自然不會是根“嫩黃瓜”,交際起來落落大方、風趣幽默,一副遊刃有餘的老手樣子,很快便結識了不少人。


    安妮確實是有意要把淩浩拉進這個頂級的商業圈子,她明白,人能做多大的生意,取決於他身邊有什麽樣的圈子。作為羅斯柴爾德家族的繼承人,她沒有辦法永遠事必躬親地把自己拴在“狄納斯忒珠寶集團”,將來還有許多的家族生意要自己去打理,早晚這家企業要完完全全地交到淩浩手上。雖然這是一個像信天翁一樣自由徜徉在大海上的男人,但總有他飛不動的那一天,安妮希望自己能把淩浩的一生安排好,雖然自己未必能成為陪他走過一生的人,給他一輩子幸福,但至少讓他有足夠的社會地位,能夠富足到老,也便對得起自己全心全意付出在他身上的這份感情了。


    “淩浩!”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淩浩與一位法國銀行家之間的交談。


    “伯父,你來啦。”淩浩知道喊自己的是誰,正是竹昕的父親程林楓。對這位未來的嶽父,淩浩的確是夠意思,為了幫助其拓展人脈,他硬是將身份地位還不是很夠格的程林楓邀請到了這次拍賣會上。程林楓雖然夠這個圈子有些勉強,但也並非完全沒有交集,多少認識幾個人的,此刻他便正和希臘船王所羅門家族的大公子朱利安在一起,正笑吟吟地朝淩浩招手呢。


    所羅門家族靠海運發家,已經崛起上百年了,如今乃是全球十大海運公司之一,貨輪上百艘,航線遍及全球。或許是因為業務上有往來的關係,這位朱利安少爺才和程林楓相識的。淩浩剛才便和其認識過了,此刻又因為程林楓的原因再次和其交談了起來。


    “淩浩啊,剛才朱利安先生和我講了一件事情,是關於好望角的沉船墓場的,不知你聽說過沒有?”程林楓以前對淩浩的冒險職業是很反感的,不知這回為什麽要把話題往這方麵引。


    淩浩搖頭道:“那倒沒聽說過,不過好望角海域海況複雜,天氣多變,洋流雜亂,自從成為航道以來,無數海船在那裏出事,海底有沉船也是很正常的事。”


    朱利安則是說道:“這個是自然的,不過這事情還是很有戲劇性的,去年我跟隨家族的一條油輪出航,因為噸位超標走不了蘇伊士運河,所以取道好望角航線,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過那裏的氣候和洋流確實是很糟糕,我們當時就遇到了風暴,為了躲避它,我們將航道南移了幾度,雖然躲過了風暴中心,但是也受了不小的波及,船上的一些機械設備都受了些損傷,尤其是一套卸油用的油泵,因為是裝在卸油管吊杆下麵的,吊杆變形直接把其給壓壞了。沒有這個泵,我們卸船的速度會放慢20%,本來為了躲避風暴,我們已經比預計時間要晚到港口了,為了不至於因為時間問題支付違約金,在風暴結束、風和日麗的情況下,我決定讓船上的機械師進行維修,可倒黴的是,因為機械師操作失誤,拆卸吊杆的時候沒有將其固定好,結果連吊臂帶油泵全都掉到海裏去了。這問題可就嚴重了,那個位置雖然是在公海,但卻是屬於南非的專屬經濟區,不管我們從船上掉下去什麽,如果被南非官方知道,必然麵臨著巨額罰款。船上雖然有潛水員,但潛入將近1500米深的海底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們放了水下機器人去確認吊臂和油泵所在的位置,不過機器人拍攝的畫麵卻是讓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就在離吊臂大概幾米遠的位置上,便有著一艘巨大木質海船的殘骸坐沉在海底,標準19世紀英國商船的形製。其實發現沉船也沒啥好大驚小怪的,我們操縱水下機器人對沉船觀察了一下,卻是發現在沉船的附近還有許許多多的沉船,各個年代的都有,足有數十條之多,有商船、軍艦還有漁船,其中16世紀的西班牙和葡萄牙船隻也有不少。這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寶藏啊,不過遺憾的是太深了,將近1500米的深度對人類來說簡直就是一道天塹,我四下打聽過,這個世界上能夠承攬這種工作的私人公司隻有3家,而淩先生的‘鸚鵡螺潛水服務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淩浩終於聽明白對方的意思了,程林楓對自己的潛水公司並沒有了解到這麽詳細的程度,怕是這位朱利安大少爺打著參加珠寶拍賣會的幌子來到華夏,實際上真正的目的卻是衝著深海尋寶和自己的潛水小隊來的,早就私下把自己調查了個清楚。“打撈沉船物品這種事情,我想美國的‘奧德賽海洋勘探公司’算是這方麵的鼻祖,1998年,奧德賽公司成功打撈出古迦太基沉船‘美喀斯’號,獲得了數以萬計的珍寶。2004年,該公司在美國佐治亞州薩凡納市的海底發現了一艘1865年沉沒的美軍軍艦共和號,打撈出了價值1.8億美元的金銀幣。還有美國羅伯·巴拉德的團隊,他可是找到了‘泰坦尼克號’的人,這些都是著名的沉船獵人,打撈界的泰鬥,相比他們,我們隻是個靠潛水施工和教學為生的公司。朱利安先生何以舍美玉而取頑石呢?”


    朱利安爽朗地笑了:“他們是不是美玉我不知道,但你可絕對不是頑石啊,你的團隊在大溪地藍洞的表現,以及在地中海與官方合作的業務,完成得都是可圈可點,在能力水平上絕對稱得上是世界頂尖的。”


    淩浩滿臉黑線,心裏把萊文斯教授那個老癟犢子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肯定是這老家夥在外麵和人吹牛,把自己的事情和人亂講了。他笑容漸漸收斂道:“真的很抱歉,‘沉船墓場’的事情我不感興趣,原因有二,第一,1500米的深度超出了潛水的人體極限,完全是深潛機器人的領域,這方麵並非我公司的強項,第二,我們華夏人把沉船和墳墓等同看待,因為絕大多數沉船在沉沒時都有水手和乘客一同沉入海底,那是很多靈魂的安息之所,我和我的人都比較抗拒去碰沉船,這無關於信仰,隻是不想去打攪逝者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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