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果然對這個地方很熟悉。


    不僅一路過來,幾乎沒走什麽冤枉路,甚至此刻不遠處那個點著燈的房間,因為遮蓋得實在太嚴實,一般人都不容易注意到。


    在眾多的夜間奔走裏,她對此應該已經是見過不止一次,早有概念。


    至於主動點起燈的原因也很簡單,地方帶到之後,她明顯不準備跟自己一起過去了,走之前送自己一個照明工具。


    很貼心,隻可惜這樣一來,自己好像有點兒嚇到人了。


    “你受傷了?”


    轉過頭來的老太太,正在不斷地上下打量,並最終發出一聲驚呼。


    哦?


    麵對對方落在自己身上多處傷口,而不是臉上的目光,付前一時也是心中一動。


    “沒事的,小傷。”


    當然這並不耽擱他擺擺手,示意完全不礙事。


    以他的外科水準和恢複力,這會兒已經幾乎看不到什麽傷口,還是比較有說服力的。


    “那就好……這個給你吧。”


    猶豫了一下後,熱心腸的老太太還是把提燈遞了過來,並順便往付前臉上多看了幾眼。


    “你是……外鄉人?”


    而下一刻她似乎終於意識到什麽,猛的一驚。


    ……


    居然真不認識自己?


    事實上點燈的瞬間,付前擔心可能會嚇到老太太,主要指的就不是身上的傷,而是自己的臉。


    這也是為什麽最初會稍微改變一下聲音。


    本來就出現得夠詭異了,沒必要讓外鄉人這個身份,額外再給人增加心理壓力。


    然而剛才對方點燈後看到自己的第一反應,就讓付前隱隱覺得有些蹊蹺——前麵的偽裝好像是無用功,對方不認識自己。


    這並非絕對不可能,比如說那個療愈夢境裏,她曾經給自己指過路隻是多裏安的隨手設定,實際上並沒有發生過。


    甚至多裏安也完全有這麽做的動機,畢竟那個夢境的主題,就是最大限度地誘導自己不要走入黑暗,留在那裏直到徹底沉醉於希拉麗雅的懷抱。


    那樣的設定可以更大程度地取信於自己。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自己真的是以外鄉人身份來到阿孔斯,並向老太太問過路,接著才去到診所接受了治療呢?


    那麽她此刻不認識自己,背後代表的東西可就實在細思恐極了。


    要知道那可相當於倉庫塞給自己的人設。


    “為什麽這麽問?阿孔斯經常來外鄉人嗎?”


    一番不動聲色地思索間,麵對老太太的問題,付前並沒有急著承認,而是隨口反問。


    “不經常,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外鄉人了。”


    老太太原本驚詫的臉上多了一絲古怪,似乎對阿孔斯這個名字有些不太舒服。


    不過她還是很快穩定了情緒,看著付前的臉微微搖頭。


    “但很明顯,你的麵孔非常陌生。”


    ……


    還真的不認識。


    甚至“很久沒見過外鄉人”這一點,都能很大程度排除自己隻是前後麵貌改變的可能。


    老太太的答案,讓付前一時越發感受到了這地方的特別。


    “沒錯我確實是外鄉人,不過從你剛才的反應看,我似乎不該用阿孔斯這個名字?”


    下一刻他坦誠了自己的身份,並對老太太的反應表示了好奇。


    還以為這位能夠夜奔朝聖的信徒,聽到這個稱呼會更雀躍一些的。


    “這裏已經很久不叫這個名字了,當然我也不喜歡冷山這個稱呼。”


    甚至感覺上對於阿孔斯這個稱呼的沒落,老太太居然也不是太有觸動的樣子。


    “總之你最好也不要跟其他人再提起來。”


    “明白了,謝謝。”


    所以信仰破滅之後,居然是改名冷山了嗎,聽上去倒是挺順口的。


    心中點評間,麵對老太太的叮囑,付前沒有再追問更多,終於接過了提燈。


    “外鄉人一般不會來這個地方的,你該去找的應該是多裏安。”


    而看上去老太太還是比較喜歡禮貌的人的,本來已經沒什麽談興,準備走人的她,最後還是多叮囑了一句。


    明顯她無法理解,付前為什麽會到這裏來。


    “好的我一會兒就去。”


    付前則是笑眯眯地接受了建議,從善如流。


    ……


    老太太到底還是消失在了黑暗裏,雖然一番辛苦下略顯蹣跚的腳步,沒有再選擇前往那個城鎮邊緣。


    而一邊目送這一幕,付前一邊分別從肩膀和腰間又各扯出一團血塊。


    考慮到老太太的心理承受能力,剛才他並沒有現場展示,導致稍微蓄積了一點兒。


    咚咚!


    而簡單處理後,他也沒有耽誤時間,直奔此行目標處,伸手敲門。


    裏麵毫無疑問正是那位垂頭喪氣兄,甚至姿勢都跟教堂裏一模一樣。


    咚咚咚!


    沒有回應,付前也並不奇怪地繼續敲了下去。


    理論上來說,老太太的建議還是沒錯的。


    考慮到她的不尋常表現,也就是不認識自己這個情況,現在最應該做的,似乎是趕回多裏安那裏,測試確認一些東西。


    雖然在自己意誌裏響徹的啼哭聲,到現在為止強度沒有任何變化,但造成的影響卻是在不斷蓄積的樣子,“心髒打擊”出現的頻率已經是越來越頻繁。


    這種情況下,是否還要浪費時間走訪剩下的群眾,其中得失理論上是要斟酌一下的。


    然而付前還是沒有猶豫,選擇了拜訪這位不太愛說話的仁兄。


    究其原因,並不是跟他有太多可聊的,而是屋子裏的另一樣東西。


    早在老太太點燈之前,付前就已經在感知裏隱隱發現,窗簾後麵除了房間主人,還有著一絲特別的異樣。


    而此刻站在這裏,那種感覺可以說更加清晰了。


    就位於垂頭喪氣兄旁邊,隱隱是劍的形狀,神聖而冰冷,位階很高。


    此等明顯跟“冷山”的氛圍格格不入的聖器,居然就那麽擺在那裏,屬實是一個挑戰想象力的畫麵。


    可惜直到現在,當事人依舊沒有回應敲門的意思,仿佛已經自絕於塵世。


    “開門,外鄉人。”


    對此付前倒也並不介意,咚咚咚咚又多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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