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前剛才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連續兩次清澈夢境。


    傳說中的協律聖堂,明顯不是浪得虛名,跟阿米拉他們相比,押送自己的聖堂女士要敏銳得多。


    確認對方連一點兒鮮血征伐發動的痕跡都能覺察後,付前就沒有急著使用清澈夢境。


    當然也沒有急著暴力操作。


    此次赴會,高朋滿座,過分簡單粗暴的潛入方式,怎能體現我暗月之威儀。


    最終這份配合,一路持續到被押送至囚室。


    聖堂女士嘲諷完畢,把門封死的那一刻,趁著這份愉悅和放鬆,付前終於是悄無聲息邀她入夢。


    而給的夢境結束規則也很簡單——相信囚室裏的人已經不在。


    ……


    事實證明這位表麵不屑,實際因為自己之前的操作,還是留下了相當的心理陰影的。


    沒有用滿一分鍾,甚至也不像是找出合理邏輯的樣子,聖堂女士就已經是相信了這個結論。


    而從夢境歸來,這位毫無疑問急匆匆地開門確認。


    迎接她的是撲麵而來的律令殘渣,外加借著這份衝擊再次開啟的清澈夢境。


    有了戒備,想要再拉人入夢難度明顯會增加,所以付前使用了經典的降智入睡組合。


    而前麵的鋪墊下,律令殘渣的視覺衝擊,明顯不會那麽突兀。


    付前甚至沒有給對方設置難度過大的結束規則,最大程度的潤物細無聲。


    最終的結果就是,聖堂女士親手打開了自己鎖好的,律法鑄就的牢籠,放出了行走於噩夢的暗月使徒。


    ……


    付前踏上第一階樓梯時,聖堂女士也是第二次回到現實。


    而並沒有讓人失望的,這位果然是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優雅。


    既沒有失聲尖叫,也沒有倉皇搜尋。


    愣了幾秒鍾後咬牙把門“鎖”好,這位身如疾風,向著某個方向狂奔而去。


    這處理和應對無疑是合理的,一個能當麵硬生生溜走的角色,怎麽可能被盲目的搜尋再找出來。


    把門鎖上防止極小程度被騙的可能,然後直接去通知負責人,是最穩妥高效的應對。


    也是勇於承擔責任的。


    到底是名門正派風範。


    默默稱讚中,付前同樣風範十足地行走於樓梯上。


    曆經眾多歲月的木梯,在他腳下卻是毫無聲響。


    甚至隨著每一步落下,他的身軀麵孔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鮮紅眼眸,蒼白皮膚,等到這一層樓梯走完,付前儼然已經是赫爾伯特的模樣。


    腳步依舊不停,他悄無聲息地伸出手,摘下一麵有著夜空色澤的垂簾,隨手打節,披到身上。


    一方麵赫爾伯特的身形相比更高大,安可的一身正裝已經不是那麽合體。


    另一方麵,下一刻付前身體陡然膨脹,輝煌暴君開啟。


    ……


    有那麽一瞬間,腳下地毯似乎更加綿軟了。


    察覺到這份變化的付前,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隻是整理著身上鬥篷,腳步節奏絲毫不變地踏上又一層樓梯,繼續向上。


    建築雖老,但著實很高。


    而隨著上行,周圍已經是越來越寂靜。


    但這並不代表更難被發現。


    作為群星的信仰者,明顯教堂的更高處象征著與群星接觸的尊貴,所以寥寥幾道人類痕跡,明顯都是聖堂女士那種級別的存在。


    所以目前所經過的,反而稱得上教團禁地。


    而即便現在不被察覺,相信要犯失蹤的消息上報之後,他們也會跟其他人一起,把這幢建築團團警戒,再下來也會麻煩得多。


    但那不重要。


    月圓之夜,聖殿之巔。


    付前對自己會議地點的判斷相當有信心。


    那群自我感覺良好的大蝙蝠,品味實在是太容易推斷了。


    除了會當淩絕頂,還有什麽地方給他們眾生皆螻蟻的快感?


    這越發綿軟的地毯,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


    再次邁上一層台階,付前看向了走廊裏不遠處的人影。


    ……


    “赫爾伯特?”


    皺紋滿麵,一身便服,卻戴著一個造型別致的帽子。


    悄無聲息站在那裏的,可以說是迄今為止,見到的最年長的教團成員。


    甚至看上去也最睿智,居然是直接張口喊出來自己的名字。


    旁邊的門虛掩著,這位正是從裏麵出來。


    甚至已經是有一段時間,早在付前身處下麵一層時,這位就仿佛未卜先知,直接出門靜候。


    “幸會。”


    被毫無征兆地攔路,外加直接道破身份,換個潛入者怕是已經直接啟動應急方案,進入撤退路徑。


    然而付前含笑打個招呼,腳步沒有絲毫遲疑。


    當然也沒有絲毫加速。


    身為暗月使徒,即便是赴宴途中,也怎能急匆匆不顧儀態。


    而雖然沒有多說,這份反應明顯把他的態度體現得相當明確。


    以至於那位高帽長者,再張嘴時已經不是喊人,而是吐出一朵接一朵的巨型蒲公英。


    沒錯,這是付前能想到的最貼切形容。


    通體血紅,尾部全部連接在細長的枝幹上。似花紋又似自然生物,那是一團按照特殊規則團聚在一起的荊棘。


    最外層排列成球的尖刺明顯極其鋒利,上麵甚至還在滴落著血液——他自己的血。


    鑒於明顯是從喉間強行擠出來,甚至能看到那口腔裏被犁出的千瘡百孔。


    而這種凶殘造物,隨著枝幹的伸展扭轉,真的宛如蒲公英般淩空飄蕩,鬱鬱蔥蔥湧了過來。


    如果付前不停下腳步,那麽不可避免地將一頭撞進去。


    而能感覺得出來那並不是簡單的針刺,普通的肉體抵抗力很可能毫無意義。


    付前沒有停下腳步。


    穩步迫近中,他隻是解下披風,隨手丟到半空。


    已經堪稱襤褸的右手衣袖,下一刻被徹底撕裂,一隻無數冰冷結晶簇擁而成的尖刺巨臂,直接從荊棘叢中穿過,撕裂了高帽長者的半個身體。


    這是千鈞一發之際,對方拚盡全力躲避的結果。


    除了救下自身一命,帶來的另一個變化是原本由他控製的荊棘叢,在付前身體接觸前就退化消散。


    而隨手接住飄落的披風,視野裏勉強站定的長者,竟是沒有做出新的攻擊動作,而是已經殘破不堪的喉嚨一陣鼓動,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悲鳴。


    搖人?很果斷。


    讚賞間付前同步張口,發出了一道更加狂暴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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