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嚴說道:“你師父的死劫要到了。何苦呢,你回去也幫不了他。”


    王八一臉的堅定。


    “你的本事學會了嗎?”


    “還差一點沒懂。”王八如實回答。


    “那再給你幾個月時間。”老嚴說道:“你已經很快了。”


    “那我師父怎麽辦?”王八追問。


    “趙一二不肯離開西坪,這是他自己要等死的,誰也幫不了。”


    “你的意思是……”王八問道。


    “是的,他隻要不死守著西坪老屋,就還有幾個月的轉機。”老嚴又補充道:“但是還是沒有用的,隻是延遲幾個月而已,再說了,他不肯離開西坪的。這個人強的很。”


    王八說道:“那我一定要走了。”


    “這樣吧……”老嚴說道:“隻要你想辦法讓他離開西坪。”


    王八說道:“為什麽你非要我過一段時間再回去?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因為有件事情,你要幫我去處理,去年這個時候,**山的玉真宮被燒了。當時在鬧瘟,我一直沒時間去。現在我也不敢離開這裏,隻能你去。你學會了禦鬼術,我才放心你獨自行動。”


    王八問道:“我師父,離開西坪,就能躲過這個劫數?”


    “不能。”老嚴也不隱瞞:“隻能推遲……他過不了今年。”


    “我不信。”王八說道:“很多事情是可以改變的。比如當初他並沒想收我入道,說我不合適……”


    “我不想跟你爭這些無謂的事情。”老嚴虛弱的說道:“時間很緊,別用在爭論上……這樣吧,我們各自想辦法,讓你師父離開西坪。”


    王八想著老嚴說的也對,退出辦公室,走到街上,給董玲打了個電話,吩咐她找劉院長,去西坪接趙一二回宜昌。


    董玲答應了,然後冷淡的問王八什麽時候回來。


    王八說道:“就幾個月了。”


    董玲在電話裏冷冷的說道:“希望你早點回來……能參加我的婚禮。”


    王八拿著電話,楞了好長時間,對著董玲說道:“我盡量……”


    董玲把電話掛了。


    王八慢慢走回院子,正要回房,碰見方濁。方濁埋怨王八:“師兄出去玩,都不叫我。”


    “你除了知道玩!還知道什麽?”王八對著方濁大發雷霆。


    春去秋來。


    王八一日,坐在亭子裏,從早看到晚。王八頭已仰的酸痛,隨意偏了偏。看到漫天的星空。身體一個激靈,心中頓悟。


    連忙跑到老嚴的房屋。老嚴見王八進來。知道王八已經想通關節。


    王八說道:“我計算過右樞的方位,但是我沒想到,關節在開陽的伴星。”


    “世人都以為北鬥七星,其實還有個伴星,這房屋的方位奇門中樞就在那伴星上。你能看出來,我的本事,你也應該已經能學會了。”老嚴交了王八三麵旗幟,分別是 黃色、紅色、青色。


    (右樞七星。世人皆稱之北鬥。第一天樞,第二旋,第三璣,第四權,第五衡,第六開陽,第七搖光。天樞、旋、璣、權為鬥魁,衡、開陽、搖光為鬥柄。合稱北鬥。但開陽還有一個伴星,不為世人所熟悉,因為是個暗星,《太上玄靈北鬥真經》也未錄入法門。)


    王八收在懷裏。對老嚴說道:“那我去**山玉真宮,明天就走。”


    老嚴說道:“這個沒問題,但我覺得你需要幫手。”


    王八說道:“不敢麻煩那些道長。”


    “那個在大鯢村的……也許和玉真宮失火有點關聯。玉真宮失火後,大鯢村發陰瘟。當時我在廣東,來不及過去。到了神農架,也沒時間去……現在,我的那個對頭不知道什麽時候發難,我也不能離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不能失手……”


    王八說道:“那好吧。你準備推薦誰跟我去?”


    “方濁。”


    “那個小屁孩!”王八一聽頭就大了,“他隻知道玩。”


    “抱樸歸真,渾如嬰兒。”老嚴說道:“能幫上你的,這裏隻有他。還有一個人,你也要讓他一起來。我才放心。”


    “瘋子。”王八知道老嚴的意思。少都符,這個名字在王八心裏閃過,他和少都符對峙過,知道他的強大,老嚴的建議是對的。可是瘋子和方濁兩個人,都讓王八不太放心。王八臉色就有點遲疑。


    “你自己都說過,世上的事情可以憑人力改變……為什麽不試一試。”老嚴說道。


    王八還不知道瘋子已經學會聽弦,瘋子早已不是一年前的那個傻小子。王八想了很久,認同了老嚴的提議。王八也相信,瘋子會來幫自己去麵對少都符,畢竟趙一二的魂魄是瘋子選擇留在了少都符的手上。瘋子一定想補救。


    方濁聽說要跟王八一起去湖北,雀躍不已。方濁的師兄,那個始終板著臉的道姑,見是老嚴的決定,也沒說什麽。隻是不停的囑咐方濁行走江湖的規矩。


    方濁聽得煩了,對師兄說道:“有王師兄和幾個當兵的哥哥呢。你怕什麽啊?”


    王八決定第二天就出發。走到院子外麵,拿起電話又撥了起來。


    我正在商場裏跟一個一對即將結婚的情侶介紹音響的性能。他們已經來了兩三次了,對我正在推銷的那一套中等價位的音響比較感興趣。看樣子,這筆生意要成交。


    這段時間,我的業績很不錯,老板很是喜歡,說我嘴巴很甜,會討顧客的歡心,看不出來,還是個人才。說的我心花怒放。其實我心裏明白,這段時間業績好,是因為國慶和元旦兩個節日的緣故。賣出去幾套,都是賣給了要結婚的準夫妻。


    所以董玲和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走到我的展櫃裏時,我還以為,董玲是專門來找我買音響的。雖然我在賣力的給麵前的這對情侶講解印象,可注意力,放在了一旁董玲和那個男人身上。那個男人從表情上,就能看出來,是董玲的男朋友。董玲站在電視機前,看著無聊的泳裝美女畫麵,並不挪腳。那個男人百無聊奈,蹲下來仔細研究著一個高檔的功放。


    董玲等我半個多小時,我才把那一對情侶打發走了。我連忙對董玲打招呼。董玲臉上鬆動一下,對我說道:“看不出來,你的口才還不錯……不想以前那樣……總算是有點出息了。”


    那個年輕的男人見董玲這麽對我說話,臉上就露出點尷尬,但又極力掩飾。


    我也無話,董玲突然就帶了個男人在身邊,讓我很不適應,我習慣了她巴心巴肝的隨著王八,現在突然她身邊冒出個大帥哥,我也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什麽好。


    董玲淡然的對我說道:“這個是我男朋友,叫李尋歡。”董玲手向那個大帥哥招了招。


    “李尋歡!”我眼睛瞪得老大——小李飛刀。


    “不是啦。”董玲估計習慣了別人這種表情,“李行桓。”


    我笑了笑,對李行桓說道“我姓徐,叫我瘋子就行。”


    “你好,你好。”李行桓向我伸出手,“幸會……我和玲玲要結婚了,專門來看看家電的。”


    我不習慣和人握手,碰了一下李行桓的手,就把手縮回來。


    董玲站著不動,也不說話,不知道心裏在想著什麽。我和李行桓兩個大男人也尷尬,隻好拿著麵前的高檔音響說事。講了一會,李行桓就決定要買。我愣了,一般都是顧客來好多次,才決定買。李行桓倒是爽快,十幾分鍾,就下決心買兩三萬的東西。我看見李行桓手腕上帶著梅花機械表。


    我沒有心理準備,對李行桓非常感激,知道他是看著董玲的麵子上,照顧我的生意。連忙對他說:“我去問問老板,肯能不能給你們折扣。”


    董玲在一旁什麽都沒說,就是看著電視機裏的泳裝美女。


    一個顧客又來了,我去招呼,董玲和李行桓,又向床品區轉過去。


    等我下了班,和接班的同事交代好了,換了衣服,剛走到電梯口,看見董玲和李行桓竟然還沒走。我問他們,“結婚是不是很麻煩,要看這麽多東西。”


    李行桓說道:“我和玲玲請你吃頓飯,謝謝你。”


    “你們照顧我生意,應該是我謝謝你們才對。”我不想和他們吃飯,說實話,我心裏有點不爽,悶著在罵王八這個拋皮(宜昌方言:不懂得珍惜事物的傻瓜)。


    可是李行桓一再堅持,我明白了,是董玲的意思。


    李行桓有自己的車,桑塔納。看來條件比王八好多了。


    李行桓問我去那裏吃飯,我說無所謂。就近找了個酒店。點菜的時候,李行桓每點一道菜,都問董玲愛不愛吃。董玲都隻是點點頭。


    李行桓點了啤酒,和我對飲。吃了幾口菜,李行桓說話就更大方點了,“聽說你們是學道的,是不是道士啊。”


    我笑而不言,我不是道士,但是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


    “我以前有個同事,很會算命的。”李行桓沒話找話,“聽說不比三鬥坪的陳瞎子差。”


    我實在是不願意和李行桓討論這個話題,故意喝酒。


    “你們學道的,聽說有結婚的呢?”李行桓說的有點慢了,“是不是道士都不能結婚?”


    我聽到這裏,終於明白李行桓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他把我當做王八啦!看樣子董玲是沒跟他說過我和王八,但是他從別處打聽到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


    我心裏好笑。向董玲看去。董玲臉上很平靜,眼神飄忽。


    我也尷尬起來,不知道怎麽辦,我總不能說,董玲以前的男朋友不是我,是另有其人,是個想得道的大傻蛋。


    這個處境太難受,我匆匆夾了幾筷子菜,把剩餘的啤酒一口喝完,對李行桓說道:“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以後音響方麵,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


    我站起身,準備走了。


    “等等。”董玲喊住我,“他又給我打電話了……”


    我站立不動,等著董玲繼續說下去。


    “他問你,想不想幫趙先生。”董玲又說道:“要是想幫,九月初九到老河口去找他。他在那裏等你。”


    原來董玲來找我,就是替王八給我帶話,董玲這丫頭變了,還曉得請我吃頓飯,再問我幫不幫忙。


    我問道,“老河口,那麽大,我去那找他。”


    “梨花湖賓館,若是問不出來,就說電力賓館。”董玲說道。


    “你們在說誰?”李行桓被我和董玲的一問一答,弄的莫名其妙。


    我拱拱手,走出酒店。王八這個人,越來越虛偽了,明知道我肯定會答應,卻還要多此一舉的問我願不願意。


    我回到倉庫,剛好劉院長和陳阿姨也在。他們在勸趙一二去醫院療養。趙一二精神比前段時間要好得多,但是身體還在消瘦。


    趙一二當然是不願意去的。任劉院長夫婦說幹嘴皮子,就是不答應。


    我對劉院長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來勸他。”


    劉院長夫婦走了後,我對趙一二說道:“趙先生,你認識那個跟金仲關係不錯的羅師父嗎?”


    “認得。”趙一二不屑的說道:“羅掰掰的師父,被老子當年一頓好打,哈哈,在龍泉。他們兩師徒從金銀崗那邊過來,老子等了他們一夜……”


    “他們修煉的法門……”


    我說了一半,就被趙一二打斷:“老子才不學他們的那個雞*法門。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莫勸我。”


    我其實也知道趙一二肯定不會答應,不然早就勸他了。現在是抱著一線希望,他去學散魂魄的修煉法。但是就算是他答應,我們去風寶山找到羅掰掰,羅掰掰會不會教也是個問題。羅掰掰就算是教,誰知道會不會使壞,讓趙一二立馬翹辮子。


    我對趙一二說道:“那你兒也莫強了,去劉院長家裏去吧。楚大已經走了,策策不會有事。”


    趙一二說道:“你怎麽也變得婆婆媽媽的,比王抱陽還囉嗦。媽的人就是不能學道。學了就變。”


    我說道:“我九月初九要到老河口去找王八。也許,能找到對付那個扣住你魂魄的東西方法。”


    “所以你要我去老劉家裏去住。”趙一二說道“老子師父當年就給我許了福的,我今年不見得挺的過去。老子活一天是一天。”


    “你也不相信,我和王八能對付那個東西?”我問道。


    趙一二說道:“你會聽弦了,王抱陽估計這一年也沒閑著,你們應該不會栽在它手上,但是想從它那裏拿回什麽東西……哼哼……”


    我對趙一二說道:“我沒時間照顧你了。你現在躲得開那些過路的髒東西嗎?”


    “我這輩子沒什麽牽掛,”趙一二不羈地說道:“都說了活一天是一天。”


    我聽到這裏,不禁激動起來:“你沒牽掛,你他媽的沒牽掛,天天想著你的同學幹嘛!是的,我也沒把握,補救我的過失,你是沒幾天了,但是你就沒想過,和策策多呆幾天嗎!”


    趙一二臉變得煞白,嘴角哆嗦,慢慢問道:“劉忠智這個暴暴(宜昌方言:傻瓜)跟你說過些什麽?”


    九月初八,我和趙一二兩人喝的爛醉。初九的早上,我把趙一二送到劉院長家裏。劉院長已經把他的書房收拾好。放了一張床在裏麵。


    我向劉院長和陳阿姨道別。趙一二宿醉未醒,被我扶到床上,仍舊睡著。我出門走了出去。


    劉院長對我說道:“小徐,還是那句話,莫強爭。”


    我把趙一二看了看。心想,我一定要把趙一二的魂魄要回來。我可不和他一樣,背一輩子的包袱。


    到老河口市的時候,已經下午,快天黑的樣子。我在車站外,上了個載客三輪摩托。


    “電力賓館。”我說道。


    到了地方,天已經在暗下來,賓館的招牌果然是“梨花湖賓館”,我下了車,付了錢。走進賓館前台大廳。一個人,看見我了,從大廳裏的沙發站起來,我站著不動。我知道他肯定是在這裏等我的。那人雖然穿著便服,可是走路的時候,身體筆直,手掌都是並攏的。


    那人走到身前,禮貌的問我:“徐雲風?”


    我點點頭。


    “你行李呢?”那人又問。


    我兩手一攤,“我就是身上一身衣服來的,沒什麽行李。”


    那人也不多問。轉身帶著我樓上的客房走去。我想坐電梯,可是看樣子,他沒這個打算。


    爬了幾層樓梯,進了一個房間。那人退出去了。


    王八正躺在裏麵的床上看書。一個穿著牛仔褲和男式夾克的小丫頭坐在床邊,在看電視,跟著裏麵的垃圾綜藝節目傻樂。那小丫頭邊看還邊說話:“王師兄,你看著這兩個主持人,說話好嗲,跟女人一樣……”


    我心想,看來自己為董玲的事情,替王八可惜,真是自作多情。這小丫頭雖然穿著男人衣服,可是長得眉清目秀的,一臉的幹淨,眼睛清澈,一頭短發。她叫王八師兄,看來兩人關係密切的很。


    王八見我來了,從床上跳起來,“師父還好麽?“


    “你還記得趙先生啊?”我撇了撇嘴,“他還沒死。”


    王八被我嗆得沒話可說。


    我接著說道:“你他媽的到底死哪裏去了。”


    王八臉上擠出點笑容,“我在想辦法,把師父的魂魄拿回來。那個東西,是——少都符。”


    我心裏震動一下,雖然心裏有準備,但是親耳聽到王八說出少都符的名諱。心裏還是很虛。


    以我和王八的這點道行,對付民間普通的孤魂野鬼,無良神棍,也許沒什麽問題。可是突然要麵對少都符這種近乎列入仙班的東西,我還真是很想回避。


    我之前甚至都不相信,到底有沒有這種瘟神。


    “你想到辦法了嗎?”我問道:“我們去神農架?”


    “不用。”王八說道:“明天我們上**山。”


    “我們不用回大鯢村?”我問道。


    “是的,我們去玉真宮。”


    “玉真宮不是被燒了嗎?”我問道。


    “是的,我來就是老嚴要我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的意思是……”


    “恩,火災和少都符有關。”


    “玉真宮被燒和大鯢村出事……”


    “是同一個時間的事情。”


    看著王八一副鎮定的樣子,我知道,他現在手上權力大的很,到這裏來,早就做好了準備,事情的脈絡,都已理順。既然他都想好了對策,我也不多想了。還是跟以前一樣,他怎麽安排,我照做就是。


    我對王八說:“坐了一天的車,我想睡了。你讓她回房吧。”我把那個小丫頭指了指。


    王八說道:“都差點忘了,介紹一下,這是方濁,清淨派的執掌。”


    我撲哧的笑了一聲。


    方濁這丫頭,對我說道:“我知道你,你是王師兄的好朋友,瘋子。聽說你通陰眼。讓我瞧瞧。”


    我擺了擺手,不想理會她。


    方濁大聲說道:“果然呢,你還有一雙眼睛……”


    我躺倒在一張床上,想睡覺了。方濁還挺煩人,問著我:“徐大哥,王師兄說你沒師父……要麽這樣,我收你當徒弟啊……然後你來當我們門派的執掌。”


    我說道:“你回你的房去吧。我真的要睡了。”


    “這是我和王師兄的房間。”方濁說道:“你的房間才在隔壁。”


    我一下坐起來,對著王八說道:“你們住在一個房間?你不是……”


    王八說道:“本來是這麽安排的,可是我們兩兄弟這麽久沒見了,晚上就多聊聊吧。”王八又轉頭向方濁說道:“方濁,你到隔壁去。”


    “你們一直住在一起?”我非常好奇。這不是王八的作風啊。


    “方濁來了幾天了。”王八說道:“我去了十堰的,也是今天剛到。”


    “你們住一個房間,”我說道:“道士也是有結婚的,可是難道現在也學著世俗開放了,未婚****,你也想通啦?”


    王八摳著頭發,“這是哪跟哪啊?”


    “你們一男一女,住一個房間。”我指著方濁,“你總不能抵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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