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彷佛時間停止了。我耳朵裏剛才那種嘈雜的嗡嗡聲登時完全安靜。隻有一種寂靜的鳴聲,隻有在最安靜的時刻,人才能聽到的單調的鳴聲。


    鬼護士的臉,如果那也算臉的話。白色的臉皮在脫離。鼻子以下全部是血肉模糊一片。


    金仲在哼哼的冷笑。


    鬼護士黑洞洞的眼眶開始飄散出灰白的煙霧,很淡的煙霧。鼻子下麵開始狂噴黑血,噴的到處都是。我和王八連忙避讓,可是還是感覺不少濺到身上。


    黑血飆的很猛,鬼護士的靈魄漸漸消散。


    病房裏彌漫著一股土腥臭。那些從鬼護士身體裏幻化出來的黑血,變成了一些清亮的液體,灑的到處都是。王八開始吐了。


    金仲又把窗玻璃外的小鬼看著。那小鬼一動不動的貼在玻璃上。越貼越緊,看樣子要穿過玻璃。可他並不是自己要進來,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往裏麵拉。


    金仲太厲害了。是我見過最牛 逼的神棍。


    邱阿姨在尖叫。她剛才被鬼煞差點勾魂,現在才緩過氣。人在經曆最驚險恐懼的事情後,最佳的方式就是哭,哭這種生理反應,能夠有效的緩解人緊張的神經,調節呼吸。


    金仲長哼了一聲,很不甘心的。那小鬼如釋重負。馬上從玻璃上消失。


    金仲轉過身,把我和王八看著。


    我和王八正要去感謝金仲,謝謝他來救急。


    “你們兩個二百五!在瞎搞些什麽!”金仲暴怒不已,狠狠的向我們罵道。


    我和王八正要解釋。


    金仲指著我們的鼻子:“滾!都給老子滾!”


    床上的邱升在說話:“我不走了,趙醫生,我不走了。”


    邱升怎麽會知道趙醫生,他為什麽求趙醫生,說不想走了?我心裏充滿疑雲。加上剛才金仲的非凡表現,我知道,這個事件的複雜性,遠遠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


    金仲走到邱升旁邊,看著邱升。鄒廠長也走到病房裏,把耳朵湊到邱升頭邊,“老邱,你在說什麽”


    我和王八還想看個究竟。


    金仲厲喝道:“你們怎麽還不走!”


    他看都懶得看我們。


    我和王八悻悻地退出病房。心裏說不出的失落。


    和王八兩人走到大街上。


    “原來高人治邪,連家業都不用的。”王八聲音很低沉,一臉沮喪,“我真是井底之蛙,想不到世上還有這麽厲害的能人。比那個羅師父厲害多了。”


    我點點頭,讚同王八的說法。可我心裏卻想著趙醫生,他應該也很厲害,連神誌不清的邱升都能在混淪中叫他。


    金仲就在邱升旁邊,可邱升並沒有喊金仲的名字。


    “王八,我們再算算二月初七的水分。”我提議。


    “是啊,那天邱升的配偶,也就是邱阿姨會出事……”王八估計也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一點就明白我的意思。


    我們沒算錯。算了幾遍都沒錯。可邱阿姨一直都好好的,直到今天出事,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怪異的想法。邱阿姨的中指為什麽纏著創可貼。還有,鬼護士絕對不是醫院裏漂浮的野魂。那個鬼護士為什麽要針對邱阿姨。原因很簡單,她跟邱阿姨有仇恨。


    “王八,你不是說你認得110接警的人嗎。”王八是律師,他又喜歡利用職務之便,打探一些古怪的事件。所以他曾經跟我提到過,110接警的警察,有他的熟人。


    王八一刻都不耽擱,馬上用夷陵通打電話。


    “小宋啊,我是鯤鵬,你不記得我拉,我們在一起吃了幾次飯呢,上個月還在山野吃了飯的,你忘啦,我是王鯤鵬啊……是是是……我就是***律師事務所的王鯤鵬……你現在不方便啊,那晚上出來吃頓飯啊。”


    我和王八在沙龍宴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這裏可以隔著落地玻璃清楚地看著夷陵廣場,王八真是有錢人,老 子還從來沒在沙龍宴吃過飯呢。


    看見一個穿警服的年輕人從一個的士上下來,向沙龍宴走過來。


    “他就是小宋。”王八跟我說道。連忙站起來,向那個警察招手。


    那個警察看見王八了,徑直走到我們這個桌子。


    “宋警官。”我連忙向警察打招呼,把手伸向他。


    我十幾歲的時候喜歡打架,被警察修理過,很慘。所以看見警察就緊張,下意識的想討好。


    宋警官人很麵善,待人也客氣。連忙和我握手:“莫這麽生分,我和鯤鵬是好朋友,你就叫我宋誌。”


    三個人坐下來喝酒吃菜。講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話。


    飯要吃完了,宋誌對王八說道:“說說,又找我竊取什麽國家機密?”


    宋誌到底是年輕人,一頓飯吃下來,說話就很隨意了。他是個直白人,知道酒過三巡,王八就要套他的話了,還不如自己先攤牌。


    王八笑著說道:“真是警察身份,明察秋毫。我想問一下,你們三月一號(即農曆二月初七)接到什麽凶殺啊,失蹤之類的報警。”


    “你當我是電腦啊,我怎麽記得住這麽久的事情。”宋誌笑著說:“每天那麽多類似報警電話。”


    “自殺也算。”我在一旁多嘴。


    王八說:“那你有時間了,幫我看看,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


    “不用。”宋誌跟王八開玩笑:“就曉得你的飯不是那麽好吃的。隻要不是違反工作原則的,我能幫就幫。”


    說的王八都不好意思,連忙示意我給宋誌遞煙。


    “我的女朋友剛好今天在值班,她今天不接線,可以幫你查。”宋誌把手向王八一伸:“把你的大哥大借來用一下。”


    王八高興壞了,把夷陵通遞給宋誌。


    宋誌給他女朋友打了摳機。他女朋友很快就回了。


    “姍姍,你幫我在電腦上看看,三月一號,有沒有接到行凶的報警?”


    “不會吧,這麽和平啊。那失蹤呢。”


    宋誌問了一會,捂著電話對我們說道:“那天很太平,最嚴重的報警是勝利四路有群混混打群架。”


    “那你再幫我們問問,十天內,有沒有女子死亡的報警。”我問道。


    “你等等,這個估計有點難度,鯤鵬,你又欠我人情嘍。”宋誌繼續對著電話跟他女友說道:“想著你一個人值班,蠻寂寞,跟你聊幾句解悶撒。你再查查,三月一號到十號,有沒有什麽報警是關於發現女屍的?”


    宋誌聽了一會,說道:“什麽地址?”


    宋誌又聽了估計兩三分鍾。


    放下電話,看著我,慢慢說道:“小徐,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和王八把宋誌看著。


    “你猜中了,三月六號。有人報警,東山花園**棟四單元五樓501室,


    110接警也不是天天都有凶殺案。畢竟大部分都是些打架鬧事的小糾紛。剛好三月初那幾天,沒什麽大的事件發生,就是東山花園的女屍特別些。


    我和王八不知道怎麽回答宋誌。總不能說,我們因為在捉鬼,才找他套口風罷。


    宋誌說道:“我不是說這個女屍死的奇怪,我奇怪的是你們怎麽能肯定那幾天會出這個事情。”


    王八和我隻是問東山花園的女屍是什麽情況。


    宋誌說:“就是一個女孩子,死在了房間裏。她樓下的住戶衛生間天花板和牆上不停的滲水,敲樓上的門,總是沒人開門。衛生間漏水漏的很嚴重,就請了物業來開門。就發現了這個女孩子在衛生間裏死了,開始都以為是熱水器煤氣中毒死的。後來法醫鑒定,是心髒病,心肌梗死還是冠心病發作,不是很清楚……我夥計(宜昌方言:此處指女朋友)說,她媽來認屍,哭的那叫個慘。”


    宋誌走了,雖然對我和王八問這個事情有點懷疑。但畢竟這個案件已經是板板釘釘的事情,心髒病。他沒過多計較我們的詢問。他不是刑警,沒那麽多想法。


    宋誌走了,王八問我:“你怎麽就這麽能肯定,二月初七的事情。和邱阿姨有關。”


    我說道:“這就怪你自己了,你都二十幾了,沒談過戀愛,當然不明白這些事情撒。你想想,一個男人躺著,兩個女的在拚命。這個場麵說明什麽問題,二女爭夫唄。”


    “你厲害,這都看得出來。”


    “那是,你當我這麽多女朋友是白談的啊?”


    和王八去了東山花園,我們想到那個房間去看看。也許從房間的布局,我們能看出點端倪。


    到了東山花園**棟四單元,媽的是電子門,好不容易等了個人出來,我和王八趁勢進去,那個人看了我們好久,差點沒把我們當小偷。


    五樓501室門口,防盜門上貼了個紙條,“招租1311446063*”。我和王八看著。看來這個房間是女孩以前租的。


    我們看了看,502室的門開了,一個老婆婆出來。看著我們。我和王八一時慌亂,王八連忙說:“我們在大門口看見這裏招租,所以來看看……”


    老婆婆神秘的說:“小夥子,莫租這個房子。”


    這老婆婆真是個熱心腸,知道房子裏死了人。提醒我們。


    我和王八故意裝作不知情,問為什麽。


    老婆婆說:“以前這裏租的人,是一對橋子(宜昌方言:姘頭),男的比女的大好多歲。幾個月前,那女的就死了,警察一會說是煤氣中毒,一會說是心髒病,都是假的。我就知道,是那個男的殺的那個女的。”


    我和王八聽了大驚。


    老婆婆以為我們是被嚇住了,“所以你們千萬莫租這個房子,死了人的,不好哦。我現在都聽得見這屋裏有時候晚上呯裏邦郎的響,跟那個女的死的那天一個響聲。女的死的那天,我還以為他們在打架,沒想到過了幾天保安開了門,才曉得是殺人。”


    我和王八心裏有數了。


    邱阿姨果然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因為,二月初七,邱升已經病倒了。那裏會來殺人。老婆婆沒看見邱升,隻是根據屋裏的響聲,以為邱升在。其實邱升不在,把女孩弄死的,根本不是人。


    那有年紀輕輕的就心髒病突發死的。那女孩是被鬼纏死的,更準確點,是被嚇死的。


    邱阿姨的中指,纏著創可貼,我去了兩次了,她都纏著,兩次間隔一個星期,哪有這點小傷,個把星期還不痊愈的。


    中指有傷口,除了受傷,還有一個解釋:邱阿姨養鬼。


    怪不得邱阿姨長得漂亮呢,這個年齡應該都是黃臉婆了,原來她會這手。我想起第一次到病房去,竟然沒有看見她,原來是她陰氣太盛,我把她也當白影中的一員。


    原來纏著王八的小鬼,是邱阿姨的指使。我們找到答案。心裏踏實多了。明天就去找邱阿姨,這事就可以了結。


    和王八弄清楚了纏著王八小鬼的來曆,我們開心的很,在外麵吃了宵夜,才回王八的寓所睡覺。這一夜很安穩,那個小鬼沒來找王八。


    王八早上一起來就給他單位打電話:“今天休息。不上班了。”


    病房裏邱阿姨很憔悴,呆呆的坐在她老公病床旁邊。


    王八把八百塊錢遞給邱阿姨。意思很明白,不管什麽原因,你就不要扯上我了。


    邱阿姨把錢收了,說出的話很讓我們吃驚:“你們知道啦,是不是金師傅給你們說的。”


    這事是我和王八自行查出來的,怎麽邱阿姨要扯上金仲呢。


    邱阿姨在哭:“我真的信不過他們了……小王,隻有你能幫我……小神也被金師傅弄跑了,我怎麽辦……我怎麽辦……誰來把老邱治好哦……”


    我拉著王八就走,這女人心腸太壞,竟然養鬼殺人,雖然世俗的法律拿她沒有辦法,但看她現在的樣子,已經收到懲罰。至少她的良心,一輩子都不會好過。


    我不願意跟她有太多的牽扯。


    王八卻還不安心,問道:“邱阿姨,那個小鬼不會再來找我了?”


    “小神已經被金仲趕跑了,我當初也是想著隻有你才能幫我,才要你來看看老邱的病啊……你這麽有本事,肯定能治好老邱,我才要小神來找你的……”邱阿姨哭著說。


    “邱阿姨,你太抬舉我們了,正好相反,你應該是知道我沒本事,才來找我的吧。”王八冷冷說道:“我們能勉強幫你看看邱科長到底怎麽了,但又查不出你養小鬼,整你老邱的小****……”


    “你們說什麽!”邱阿姨正色大喊。看她心虛的樣子。我知道我和王八沒猜錯。


    我說道:“那個把你差點憋死的女鬼,不就是你養小鬼整死的嗎,她那天想用你的方法弄死你呢。”


    邱阿姨不說話,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隔了好久,才又說道:“是不是金仲那個王八 蛋告訴你們的?”


    “不是。”


    “除了他。。。。。。還會有誰?就是他。。。。。。。我算是想明白了,鄒廠長教我養小神,肯定就是他指使的,他和鄒廠長,都惦記著我老公的那筆賬目,想害我老公。”邱阿姨慘笑起來:“老鄒,老鄒,我家男人不就是捏著你們的把柄嗎,老邱治不好,我把你們的爛事全抖出去!”


    我和王八扭頭就走,這事到這裏,對我們來說,已經over了,我們不想參與更多的糾紛。這邱阿姨不是好人,聽她的口氣,金仲和鄒廠長更不是善類,我們還是拍屁股走人為妙。


    我和王八走到病房門口,不再理會身後的邱阿姨。


    忽然聽到邱阿姨慌張的喊道,“小王小王,快幫我叫醫生!”


    我們回身看去,邱阿姨正在使勁的捏著呼叫器。邱升在病床上開始嗚嗚的發出聲音。頭部拚命的搖晃。


    我和王八一看,邱升病情突然惡化了。


    邱阿姨把邱升的頭部抱住,想穩定他的情緒。


    邱升在病床上起來了,不是坐起來,而是跪在病床上,頭向上揚起,手在撐在身下,可是他的手臂支撐不住他身體的力量,胸口重重地向病床上摔下去,可是他隨即又勉力用胳膊支撐,把身體抬起,頭上揚。接著他的腿部也想支撐起來。可是他臥床太久,腿也沒甚麽力氣,連換個姿勢都困難。


    我和王八奇怪極了,邱升在幹什麽啊。


    邱升的腿終於伸展開了,他現在做出一個怪異的姿勢,兩腿伸直,屁股翹的老高,身體和病床平行,雙臂還是支撐在身下。這是個爬行的姿勢。


    邱升的動作把邱阿姨嚇住了,邱阿姨鬆開邱升,對我們狂喊道:“你們快去叫醫生!求你們了!”


    我和王八卻挪不動腳步,邱升的舉動太古怪,我們雖然害怕,但也很好奇。邱升到底想幹嘛。


    邱升的四肢顫顫巍巍,肘關節突然歪了一下,他的身體又往下垂,但這次他反應快了點,馬上調整好姿勢。過了一會,邱升終於能夠四肢穩穩的立在病床上。頭部上揚。然後手肘平攤在床上,這下的他身體又往下矮了一截。


    邱升在做這一係列的動作的時候,眼睛是閉著的。


    病房安靜不已,我們都把邱升呆呆地看著。


    邱升的下一個動作,更出乎我們的意料:他仰起的頭,擺了擺,“咩……”


    這一聲“咩”。叫的我們心裏發麻。實在是太匪夷所思。


    醫生進來了,看見邱升的稀奇模樣,連忙問:怎麽啦?怎麽啦?


    邱阿姨哪裏說的出話來。她被老公的樣子嚇住了。


    兩個護士沒用什麽力氣,就把邱升安頓好,重新躺在床上。


    一個護士說:“這個病號到底是怎麽回事,一個月前,他拚命地在病床是打滾,翻到地上,還在到處爬,用嘴到處拱,嘴裏嗷嗷叫。今天倒好,又爬在床上幹什麽。”


    醫生給邱升注射了少量的鎮靜劑,邱升又回複到平時渾渾噩噩的狀態,在病床上睡著。嘴裏嘟噥了一句:“趙醫生,我不想走了……”


    一個護士說道:“這裏沒趙醫生,隻有馬醫生。”


    邱升沒回答,沉沉睡去。


    那個姓馬的醫生對邱阿姨說道:“你丈夫現在已經穩定了,不用擔心。有事喊我,今天我值班。”


    邱阿姨迷茫的把邱升看著。一句話都沒說。


    馬醫生和護士走出病房。我聽見一個護士說道:“這個病人太怪了,怎麽老是這樣。都好幾次了。”


    我心裏一凜。


    和王八準備走到醫院住院部的樓下,忽然聽到身邊的都在驚呼,嘈雜的很。


    我和王八隨著旁人的目光看去,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邱阿姨正顫巍巍的站在病房的窗台上。病房在四樓,地麵都是水泥地。摔下來,九死一生。


    邱阿姨要自殺!


    我和王八連忙向邱阿姨身下的方位跑去。邱阿姨要是死了,我和王八總是不能安心,畢竟她和我們打過交道。我和王八的想法一樣,都不願意看著她死掉。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和王八站到了邱阿姨正下方的地上,王八喊著:“邱阿姨,別這樣,千萬別想不開!我們回來幫你。”


    可邱阿姨對王八的勸說無動於衷。也無視樓底下積聚的眾人。


    眾人都把邱阿姨看著。估計病房裏也已經有人,想衝上去抓住邱阿姨,情況危急,一時不敢上前。


    時間在這一刻彷佛流動特別慢,每一秒都很漫長。邱阿姨的動作也如同慢鏡頭一般,緩慢滯澀。邱阿姨的身體在一點一點往窗沿外挪,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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