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汐很怕,她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媽媽要一起躺在那張冰冰涼涼的床上,身上蒙著一塊兒大大的白布,她想要他們起來陪她玩,可是爸爸媽媽卻不理她,她都哭了,爸爸媽媽也沒有起來,隻是一直在睡覺。


    家裏突然多了很多人,有人指著她小聲說,“這麽小就沒了爸爸媽媽,真是可憐……”


    小喬汐茫然了,她有爸爸媽媽呀,就在那裏躺著啊。


    但是沒有人願意聽她的話。


    隻有爺爺,發現了蹲在角落裏,抱著洋娃娃的她。


    問她,為什麽要躲在這裏啊?


    小喬汐撅了撅嘴,很不開心的低聲道,“爸爸媽媽不理我……”


    她看到爺爺眼睛紅紅的,聽她這樣說又無奈又寵溺的笑了,他寬厚的手臂把小孫女抱了起來,一下一下溫柔的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她,“爸爸媽媽累了,想休息了。”


    “那他們什麽時候醒呢?汐汐不會梳羊角辮。”她指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


    爺爺摸了摸她絨絨的腦袋,笑著說,“以後爺爺給梳好不好?爺爺給汐汐梳最漂亮的辮子。”


    “爺爺,”她依偎在爺爺的懷裏,眼眸亮晶晶的,像天上最閃爍的那顆星,“我聽剛才那個陌生阿姨說,爸爸媽媽要去另外一個世界了。”


    爺爺一愣,嗓子不如剛才清亮了,有些啞,但還是耐心的和小寶貝說著話,“是呀,那位阿姨說得對。”


    誰知,小寶貝卻不高興了,“哼,他們都不帶我……償”


    爺爺紅著眼眶依舊微笑著,“我們啊,總有一天也會去的,到時一家人又會見麵了。”


    “那你呢爺爺?你也要去嗎?”小喬汐不安的問。


    “爺爺現在不去,”他慈愛的對小孫女說,“爺爺要看到我的小孫女嫁人了,有人照顧了,爺爺再去找你的爸爸媽媽,爺爺會一直陪著你到那天的。”


    “真的嗎?那拉鉤,騙人是小狗。”她伸出短短的手指。


    爺爺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嗯,爺爺答應汐汐的,就一定會做到,騙人是小狗。”


    爺爺……


    你一直遵守著我們祖孫倆曾經的諾言,哪怕奶奶剛去世不久,哪怕你的小兒子兒媳死於空難,哪怕你已經很悲傷很難過恨不得追隨他們而去……你也始終因為惦記著自己的小寶貝而努力的活著。


    每一天,為了她的笑而笑,為了她哭而著急,為了她的成長而感歎,為了她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而放心……


    爺爺……


    爺爺……


    爺爺……


    汐汐一直忘了跟你說,雖然我很想牽著你溫暖的手掌就像從前一樣,雖然我很想用我的一切換你歲月長流,但是如今,我可以成為你的驕傲。


    你牽掛的孩子,已經長大了。


    ——


    喬汐醒來時,四周是她熟悉的環境。


    爺爺的屋子。


    而她的手也被緊緊的握住,那力道沒有一丁點安全感,生怕一個不注意,她就不見了。


    “大寶……”她啞著嗓子叫他。


    秦天時並沒有睡沉,幾乎她一動,他就醒了。


    喬汐看著他,心裏一疼。


    他的眼睛又紅又腫,下巴上也有了青茬,可是依然那麽英俊迷人。


    “對不起,大寶,我讓你擔心了。”喬汐知道,她難過的時候,他必定比她難過千萬倍。


    她伸出手想撫摸他的臉,卻發現自己的十指被紗布緊緊的纏著,恍惚想起來,她的手在埋葬爺爺的時候受傷了,但是……


    喬汐怔怔的捧起秦天時的手,為什麽他的手也是滿目瘡痍,傷口一點兒不比她少,心裏一慟,“為什麽不包紮?”


    “我想讓你心疼。”秦天時低聲說。


    “傻子,我不心疼。”喬汐口是心非,眼睛卻紅了。


    “嗯,你總是有很多的謊話等著我,你就是個小騙子。”他笑了。


    喬汐忍了那麽久的眼淚忽然猝不及防的掉了下來,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那你還要我這個小騙子嗎?”


    “要,”他聲音雖輕,卻斬釘截鐵,霸道的一如從前,“我會一直陪著你,陪你到老,陪你到死,然後我們一起到另一個世界去找那些比我們先走一步的親人。”


    “你真的會陪我到那天嗎?拉鉤,騙人是小狗。”喬汐顫顫的伸出小拇指,哽咽的問他。


    “傻瓜,”秦天時這樣斥著她,勾住了她的手指,“我說到做到,一定會陪你到那天,即使到另一個世界裏,我還陪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騙人是小狗。”


    喬汐撲到他的懷裏,放肆的痛哭出聲。


    外麵大雨瓢潑,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啪啪作響。


    喬汐的心就像是淋在大雨裏的小船,搖搖晃晃,可他卻死死的拉著她的韁繩,不讓她隨著海浪一起消失。


    爺爺,有人像你一樣再次向我許諾了,他是不是也會像你一樣,答應我的,就一定不食言。


    那樣,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


    爺爺離開的第十天,喬汐再次在秦天時的懷裏睜眼到天亮。


    她失眠整整十天了,用過很多方法都不奏效,她睡不著,秦天時也就一直陪著她,這幾天沒有去上班,隻是在家裏守著她,寸步不離。


    喬汐沒有主動開口讓他忙事業,因為此刻的她,確實需要這樣的陪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要一秒鍾看不到秦天時,心裏就又慌又急,比如前天夜裏,她迷糊了五分鍾醒來發現身邊沒人時,猛地坐起來跳下床出去尋他,腳卻扭了。


    她也顧不得現在是幾點,會不會擾民,隻是大聲喊著他,“大寶!大寶!”


    秦天時匆匆從衛生間裏出來跑到她身邊,褲子都沒有提好,就把她抱在懷裏,不停的說,“我在這兒呢。”


    喬汐鬆了一口氣,“我以為你走了,你別丟下我。”


    “我不會。”他這樣說著。


    但是,喬汐睡不著沒什麽,秦天時跟著她這樣的熬,身體遲早會吃不消的,尤其是現在,她不想見任何陌生人,所以也不讓訂餐,自己煮飯不是忘記點火,就是鹽放了好幾遍。


    無論她做什麽,秦天時都能吃光,但是不忍心她吃這些她親手做出的黑暗料理,於是,一向不下廚的秦總裁開始百度菜譜,認認真真的學著做飯。


    雖然很辛苦,雖然失敗了很多次,但是好歹他的誠意終於感動了上天,做的東西比現在喬汐做的好很多。


    喬汐看他的黑眼圈,心疼的打算晚上睡覺前吃安眠藥,被秦天時發現後製止了她。


    “我睡不著。”她說。


    秦天時一粒一粒解開她睡衣上的紐扣,“我們做吧,做的累了,你就睡著了。”


    喬汐覺得這真的是一個好方法,倒不是真的指望通過這種方式睡著,而是做


    愛的時候,秦天時會緊緊的抱著她,把他的一部分深深的埋在她的身體裏,這樣親密的接觸,能讓喬汐有安全感。


    所以,當兩個人不著寸縷的貼在一起時,喬汐很主動的雙腿纏住他的腰,舌頭任性的到他的嘴裏搗亂,逼著他發瘋的用力撞她。


    這個方法奏效了一些,喬汐倦極了閉上眼睛,而秦天時也終於挺不住的,任底下還在她那裏,就壓著她沉沉睡去。


    當他輕微的鼾聲響起時,喬汐又會睜開眼。


    她很累很困,但是還是睡不著,她隻是不忍心秦天時這樣熬下去,所以才假裝睡著,抱著秦天時汗津津的身體,雖然心裏的悲傷依舊很濃,可畢竟因為這個人而心安。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開始思念爺爺,那纏著的一圈圈的白紗布和氧氣罩是她睜眼清醒時都會做的噩夢。


    高空墜落。


    這四個字狠狠地敲在她的腦海裏。


    所有的人都認為爺爺一定是不小心跌落,隻有她知道,不是的,爺爺的死,必定跟一個人有關係。


    爺爺的死,她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那天,爺爺是陪著她去民政局登記的,所以這一舉動必定觸怒了那個人。


    她的哥哥,喬辭。


    後來,喬汐慢慢的恢複了正常,開始攆秦天時去上班。


    秦天時不放心她,喬汐卻撒嬌的發脾氣,“你的公司倒閉了,還怎麽養我?”


    一個“養”字,讓秦天時沉鬱了多天的心情好了起來。


    於是,他聽老婆話的去上班,中午,喬汐還帶著親手準備的午餐和下午甜點去公司看他。


    秦天時見保溫盒裏的飯菜終於恢複到喬汐之前的水平,提了一上午的心才徹底落下。


    喬汐陪他吃完午飯後,坐在他懷裏任他親了還一會兒才笑著跟他拜拜。


    秦天時繼續努力工作,為養他的小媳婦而奮鬥著。


    喬汐出了秦氏後,打車回了喬家。


    喬辭,似乎等了她好久。


    ---題外話---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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