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唐寧夏已經忽略了顧華清那句七年前她曾為顧子寒不顧一切,隻是搖頭,目光堅定地看著顧華清,一字一句告訴他:“不可能。”


    顧華清在談判的時候跟顧子寒一樣,又快又狠且夠準,他給了手下一個眼神,下一秒,病房的門被打開,睿睿被一個男子抱著進來,同時,顧華清將一個文件袋放在了唐寧夏的床頭櫃上。


    唐寧夏的注意力都在睿睿身上,她橫眉看向顧華清,“你幹什麽?放開我兒子!”


    “那你就要先放開我兒子!”顧華清身上那種瞬間爆發的威嚴的氣息讓人心驚,“寧夏,不急,你先看看檔案袋裏是什麽。”


    唐寧夏用沒受傷的右手把文件袋裏的東西倒出來,下一秒,眼睛絕望地閉上……


    是顧子寒曾經用來威脅她的照片,這照片,能毀了許慕茹。


    “寧夏,你從小就是個聰明的丫頭,應該明白了。如果是七年前,你和子寒要在一起,我絕無二話,可是現在,你已經配不上子寒了,懂嗎?”


    顧華清收起照片接著說,“我是要子寒接手顧氏的,現在顧氏陷入危機,隻有朱家能挽救,所以我要子寒和gillian結婚。”


    唐寧夏冷笑,“顧子寒對你而言又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你來找我了是嗎?靠兒子下半輩子的幸福來挽救公司,你——真失敗。”


    顧華清見過大風大浪,在這樣的諷刺麵前,他是絕對可以保持冷靜的,因為他根本不把唐寧夏當成一個對手,“寧夏,無論如何,gillian才是最適合子寒的人。朱家和顧家聯姻,子寒就是如虎添翼。可是跟你在一起,他什麽都得不到,連繼承顧氏的資格都沒有。”


    “如果我說,他的事業不需要靠女人幫助呢?”


    “現在他需要!”顧華清儼然是正義凜然的表情,“寧夏,我隻是在為我的兒子選一個更適合他、對他的未來更加有益的配偶。你為了你的兒子和慕茹,也知道該怎麽選擇,對嗎?”


    “你威脅我。”唐寧夏看向睿睿,見到睿睿朝著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她咬了咬牙,“顧老先生,不怕我報警嗎?你這算綁架。”


    顧華清有恃無恐,“有誰會相信顧氏的董事長會去綁架自己的孫子?你沒忘吧,子寒跟媒體承認了,現在誰不知道你的孩子是我的孫子。”


    說著,顧華清站起來,“我知道你相信子寒的才能,我更相信,可是你知道要他從頭開始有多難嗎?你能想象他有求於人的時候,仰人眉睫低聲下氣的樣子嗎?如果不想他受苦,放了他,讓他回到顧氏,繼承我的公司。


    “還有,寧夏,你養不起他。再者,你一個給別人生過孩子的單親媽媽,沒有資格配他。想通了的話,打我電話。我暫時不會對你兒子和慕茹怎麽樣,但如果你考慮的時間太長的話,我就不敢保證了。你應該懂得遊戲規則,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否則,你可愛的兒子……”


    就跟gillian上次一模一樣,顧華清放下一張名片,離開。


    唐寧夏的目光緊鎖在睿睿臉上,想下床把孩子搶回來,卻不能動彈。


    “媽咪!”睿睿叫了一聲,他比唐寧夏還冷靜,用口型對她說,“我會保護好自己。”


    唐寧夏一愣,病房的門關上時,唐寧夏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


    事實就這麽諷刺,她才跟顧子寒說完很喜歡很喜歡他,他父親就來逼著她離開他了。


    她配不上顧子寒,她承認。


    顧子寒那麽驕傲的男人,主導權從來都是在他手上的,要他低聲下氣去仰人眉睫,沒錯,她不忍心。


    許慕茹和睿睿,這兩個除了顧子寒外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她不能讓他們其中任何一個有事。


    上次gillian來叫她離開顧子寒,她可以輕輕鬆鬆地一個電話打回去,告訴gillian她養得起顧子寒。


    可是這次不能,顧華清捏住了她的軟肋,掐住了她的咽喉,她不會拿睿睿和許慕茹開玩笑。


    難道要她就這樣離開顧子寒?


    不可能。


    顧華清警告她不準告訴顧子寒,就說明這件事顧子寒也許有方法解決,她至少要等到顧子寒回來,探探顧子寒的口風再決定要不要把事情告訴他。


    也許,顧子寒有方法把睿睿救出來呢?他那麽喜歡睿睿,不會不管的。


    可是,顧子寒要通過什麽樣的方法救出睿睿?


    低聲下氣,仰人眉睫?


    她不忍心。


    一整個下午,唐寧夏心亂如麻,巨大的不安籠罩著她,她惶惶看著太陽逐漸夕陽,一點一滴地收斂光芒,然後,黑暗席卷了大地。


    她七年後的人生裏,第一場漫漫長夜也隨之而至。


    顧子寒沒有回來,很晚很晚都沒有回來,自從他離開顧氏以後,第一次這麽晚還沒有回來。


    時針指向十點,唐寧夏實在無法再等下去,拿過手機撥了顧子寒的號碼,得到的回應卻是一道機械的女聲告訴她,所撥的電話已關機。


    難道,就連顧子寒也出事了?


    ——顧子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說,你不忙的話,可不可以快點回來?


    唐寧夏編輯好短信,還沒來得及點擊發送,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她心裏一喜,以為終於可以有個人依靠了,看過去,卻是秦宇哲。


    這麽晚了,過來的人為什麽會是秦宇哲?顧子寒呢?為什麽沒有回來?


    “寧夏……”


    秦宇哲的表情很複雜,隱忍、不忍、決絕,交織在一起,擾亂了他的聲線,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異樣。


    這些異樣讓唐寧夏的心髒高高地懸了起來,她冷靜地看著秦宇哲,“顧子寒呢?”


    “他讓我來告訴你,今天晚上他不會回來了,他需要一個人考慮一些事情。”


    不安和恐慌同時在唐寧夏的心底蔓延,“他要考慮什麽?”


    “咳。”秦宇哲深呼吸了口氣,“子寒打算從頭開始,你知道,不管做什麽,人脈都很重要,今天子寒和幾個人吃了頓飯,有些事情刺激到他了。”


    唐寧夏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是不是有人故意為難他?”


    “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明天子寒就會來找你的。”秦宇哲的目光晦澀難懂,出了病房,倚著牆壁長長歎了口氣——顧老爺子,真是害人不淺,且……


    ……


    ……


    病房內。


    唐寧夏關了燈,把自己的身軀藏在了被窩裏麵。


    一直記得一句話,在黑暗裏用被子把自己捂嚴實了,就能獲得安全感。


    現在看來,好像是那麽回事。


    半天前,那個說喜歡她的男人還躺在這裏,他少有的輕笑聲曆曆在耳,清雋英挺的眉目也仿佛近在眉睫。


    那個時候,她確實篤信他們會永遠。


    可是才半天時間,手撫過他躺過的地方,卻已是空蕩蕩的。


    也許,他本來就不屬於這裏,他屬於cbd區最高的那棟大廈,最高的那個位置。


    耳邊又響起那天兩人的對話:


    ——顧子寒,你有沒有想過,為了你,我願意受這點委屈呢?


    ——可是我不允許。


    這一瞬間,思緒變得瘋狂。


    唐寧夏,你怎麽能這麽自私?她問自己,顧子寒不允許你受委屈,你就要他去受委屈來代替你嗎?


    那麽驕傲的一個男人,你讓他放下驕傲去應酬一幫曾經巴結他的人。


    你怎麽能允許他的驕傲被人踩在腳底?


    更可笑的是,他現在隻是個普通人,不是以前那個無所不能的神,你居然還敢想讓他想辦法去對付自己的父親,救回睿睿?


    唐寧夏,做人不能自私的,不能因為你想和他在一起,就理所當然地要他去放低自己。


    你應該……替她選擇對她最好的。


    該怎麽回答顧華清,唐寧夏已經有了答案。


    隻是,舍不得……


    上次她和顧子寒還沒開始,彼此都不明白彼此的心意,她可以一咬牙一狠心就說服自己徹底忘了顧子寒。


    可是這次,不能。


    在這要失去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陷得有多深。


    窗外的天地黑洞洞一片,她忽然不太想明日那麽快就到來。


    明日,就是末日。


    這一夜,唐寧夏徹夜未眠。


    她躺在被窩裏,看著黑沉沉的夜空,像怪獸的血盆大口,一節一節地吞了顧子寒還屬於她的時間。


    黑暗總歸會被光明驅散。


    第二天,唐寧夏很早就接到了顧華清的電話,顧華清問她考慮得怎麽樣了。


    “我要聽我兒子的聲音,讓他接電話。”她的聲音冷冷的,這種惡習好像是被顧子寒傳染的,他的口水吃得太多了。


    聽筒了安靜了片刻,睿睿的聲音傳來:“媽咪,我沒事,你放心。”


    睿睿大概是知道她擔心他,開口就安慰她,她忙忙問:“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嗯,沒有。媽咪……你也要沒事。”


    唐寧夏的眼眶微微發熱,“嗯,媽咪會沒事的。”


    確定睿睿沒事且沒被虐待,她才對讓睿睿把電話給顧華清,說:“我考慮好了,我會離開顧子寒,你什麽時候把我兒子送回來?”


    “嗬,放心,小家夥比我想象中懂事,我不會傷害他,子寒答應和gillian結婚後,我自然會把他送回你手裏。”


    掛了電話,唐寧夏所有偽裝出來的冷靜都崩塌了。


    她就這麽放開了顧子寒,用一句話的時間。


    仿佛能看到心髒在一寸一寸地荒蕪。


    顧子寒對她而言,就是已經這麽重要,沒了他,她的心髒跟停止了跳動就沒了任何區別。


    感覺活不下去了嗎?


    好像是的。


    那不活了嗎?


    不可以。


    沒了顧子寒,她還有睿睿。


    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她隻是失去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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