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寒深知警員也隻是奉命行事,給他一拳就算了,但如果他是劉剛的幫凶,那就……


    “小五,”顧子寒的聲音猶如來自地獄,陰冷中夾著殺氣,不疾不徐地說,”代理市長的侄子,打死了算我的。”


    “好啊。”嗜血的紀小五真的動手了……


    顧子寒抱著唐寧夏走出了警察局,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嚇人,所有警員隻是眼睜睜看著他走出去,沒一個人敢上來攔,然後一邊聽著裏間傳來的代理市長侄子的哀嚎聲。


    警察局外,清晨的風夾著涼意,顧子寒把唐寧夏放在後座,車子裏麵沒有靠枕,他把西裝外套脫下來充當了枕頭。


    紀小五活動著手從警局裏麵走出來,走過來問顧子寒,”在警察局裏麵襲警,我肯定要被我爺爺胖揍一頓。好了,下一步呢?送寧夏去醫院?”


    “你先回去。”顧子寒關上後座的車門。


    紀小五知道顧子寒自有安排,點了點頭,上車回家,他樂得回去再睡個回籠覺,然後……挨揍。


    顧子寒的車子卻是在原地沒有動,他找了瓶礦泉水出來,來到後座,把水滴在指尖,一點一點地濡濕唐寧夏幹枯的唇。


    這種事需要耐心,顧子寒的耐心在把唐寧夏的唇全部濡濕後徹底失去了,仰頭喝了口水,低頭,礦泉水帶著他少量的津液如數進入了唐寧夏的口中……


    喂著唐寧夏喝下去小半瓶的水,看著她的唇不再幹枯得嚇人了,顧子寒才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開回家,在吵醒了紀小五之後,又吵醒了他的家庭醫生……


    車子開回家的時候,醫生已經在門口等著了,顧子寒把唐寧夏從車上抱下來,沒有看向醫生,話卻是對他說的:”到樓上。”


    家庭醫生有些錯愕,顧子寒的身體很好,幾乎不怎麽用得上他這個家庭醫生,最近兩次用到他,都是為了這個女人。


    錯愕之餘,醫生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本分,一步也不敢遲的跟著顧子寒。


    結果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這個女人並沒有什麽大事,就是缺乏營養和水分,醒過來之後好好吃一餐就行了,他照實告訴顧子寒,又囑咐道:“這位小姐的腰疾很嚴重,不能受寒,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站,否則很折磨的。”


    送走了醫生,已經是清晨六點多。


    顧子寒回到房間,看著還在昏睡的唐寧夏,不由自主地扶了扶額頭——


    這個女人……


    “不要……”


    唐寧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現實中,還是被夢靨困住了。


    她看見好多人,無一不是審問過她的警員。他們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恐怖而又猙獰。


    她站在懸崖的邊緣,那些人在向著她逼近,然後……對著她伸出了手。


    他們的掌心朝著她,並不是要拉她回來,而是要……推她下懸崖。


    “不要……”一股巨大的恐懼籠罩住了她,她求助無門,進退維穀。


    原來,她已經被人逼到了絕路上。


    顧子寒從一樓上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唐寧夏的哀求聲從沒關嚴實的門縫裏傳出來,下一秒,他已經推開房門,疾步走到病床前。


    “唐寧夏……”顧子寒碰了碰唐寧夏的手試圖把她叫醒,卻不料倏地被她抓住了手,她哭著喊著,“不要,不要,求你……”


    顧子寒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唐寧夏,醒醒。”


    可是唐寧夏已經完全陷入了夢境,根本聽不見外界任何聲音,此刻,她的夢境裏,那些人的手距離她不到五厘米,她把顧子寒的手抓得更緊,失控地亂叫著,聲音比剛才更大:“不要,不要……”


    顧子寒的眸底迅速布了一層寒冰——


    警察局那些人到底對她做了什麽她才會不安成這樣?


    這個時候,在唐寧夏的夢境裏,那些人已經靠近她,然後一把將她推下了懸崖……


    現實中的唐寧夏在噩夢中倒抽了一口氣,雙腳不安地亂蹬,毫無預兆地叫道:“顧子寒,救我……”


    顧子寒的心髒就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不疼,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俯身下去抱住了唐寧夏,聲音前所未有的低柔,“我在這兒。”


    “……”


    漸漸的,唐寧夏平靜了下來,慢慢陷入了熟睡,隻是一直沒有鬆開顧子寒的手。


    許久,顧子寒也不曾直起身來,直到他的臉頰不小心碰到唐寧夏的額頭,感覺到她額頭上的滾燙的溫度。


    唐寧夏發燒了。


    下一秒,顧子寒已經掰開唐寧夏的手,掀開被子把她抱起來,走出房間。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來,看著依偎在他胸口的唐寧夏——


    這個女人十分鍾前還在不安地說著夢話,此刻卻隻是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一副睡得正香的樣子,模樣看起來安靜又乖巧,是她清醒的時候絕對不會有的樣子。


    愣怔了片刻顧子寒才記起唐寧夏還發著燒,迅速下樓,邊對樓下的陳嫂說:“陳嫂,車鑰匙。”


    尾音落下時,他已經抱著唐寧夏消失在屋內。


    “……”陳嫂睖睜了半晌才跟上顧子寒的節奏,看了眼桌上豐盛的早餐,忙忙抓起車鑰匙送出去給顧子寒,替顧子寒打開了車門。


    顧子寒把唐寧夏往後坐上放,可是唐寧夏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不放,他試圖用力掰開,她立刻皺起眉頭,仿佛分分鍾能大叫起來,他隻有停手,命令,“唐寧夏,放手。”


    唐寧夏卻完全置若罔聞,兀自攥著他的衣襟。


    顧子寒眯了眯眼,正打算恐嚇唐寧夏的時候,陳嫂忽然從另一邊車門探身進車內,動作溫柔地邊掰開唐寧夏的手邊說:“寧夏,別怕,少爺他就在這裏,他不會走。放手,他要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陳嫂的尾音落下時候,她也已經完全掰開唐寧夏的手,而唐寧夏竟然沒有鬧起來。


    頓時,整個車庫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顧子寒的聲音都透出冷冽的怒意,“唐寧夏,你聽得到!”


    “當然聽不到。”陳嫂無奈的看了眼她們家少爺,關上了車門。


    顧子寒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把唐寧夏送去醫院。


    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子,陳嫂笑了笑,原來特地叫她多準備點早餐,是為了寧夏。


    醫院。


    唐寧夏隻是發燒而已,送到醫院後,醫生直接給她掛點滴。


    舒適的單人病房內,陽光在窗前跳躍,空氣有淡淡的藥水味。


    顧子寒站在病床前,目光沉沉的看著臉色蒼白的唐寧夏,漆黑深邃的雙眸就像夜空,遙遠而又難懂。


    片刻後,他轉身離開了病房。


    他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當然,他沒有忘記發短信通知許慕茹來醫院。


    顧子寒離開後不久,藥水也在唐寧夏的體內起了動作,她的意識慢慢的恢複了過來。


    沒有噩夢,也沒有那些審問過她的警員,唐寧夏在一片平靜中睜開了眼睛,第一個浮上腦海的念頭卻是不對勁。


    她記得清清楚楚,剛才她被夢靨困住了,可是後來……


    後來的感覺很熟悉,就好像回到了熟悉而又安全的港灣,她躲在裏麵,什麽都不用在擔心,那個人會永遠擋在他的身前。


    可是睜開眼,隻有淡淡的藥水味和雪白的病房,哪裏有什麽港灣?就如那句話,隻有沙漠,哪裏有什麽駱駝?


    果然是做夢吧,顧子寒……已經不可能了。


    唐寧夏的情緒跌至穀底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寧夏!”


    許慕茹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她衝進的病房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唐寧夏裏裏外外察看了個遍,就差沒拿儀器在她身上掃描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呃……”唐寧夏稍為猶豫了一下,“沒有。但是我很餓,特別餓!”


    許慕茹打了個響亮的彈指,甩開名貴的包包,正想撥通外賣電話的時候,有一個穿著某餐廳的外賣製服的帥小夥探頭進來,“請問哪位是許慕茹小姐?”


    “是我。”許慕茹站起來。


    “許小姐你好,這是您在我們餐廳訂的餐點,請慢用。”


    “哎……”許慕茹愣愣的看著轉身離去的外賣員,又看了看他送來的早餐,皺了皺眉,她沒訂餐啊!


    唐寧夏聞到食物散發出來的香味,食指大動,拿過來毫不客氣的開吃:“我就知道,你永遠是最了解我的!”說完就專心享用早餐去了,完全沒注意到許慕茹怪異的表情。


    “那個……”許慕茹還沒想通這件事,口氣很遲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是說著說著就反應過來這早餐是誰訂的了,愉悅地揚了揚唇角,“慢慢享用,用完了仔細跟我說說你昨天到底遇到了什麽事。”


    唐寧夏低著頭,沒人看得見她的目光迅速暗了暗,“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就是配合調查什麽的,沒什麽好說的。”其實是不想說,顧子寒為了gillian,居然不惜打通了整個警局的人脈。


    他真的相信是她放蛇咬人?一定要置她於死地?


    她到底做什麽,顧子寒要這麽對她?


    漸漸地,唐寧夏口中的食物失去了味道……


    許慕茹表示疑惑,“那我昨天為什麽完全聯係不上你?去警察局找你,他們跟我說你還在配合調查,不方便見我。我還以為有人在背後耍了什麽手段,急得都去找顧子寒了。”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唐寧夏竟然還是抱了一絲絲的期待,“顧子寒怎麽答複你的?”她深知自己這是作死的節奏。


    一說這個許慕茹就來氣,“我去,你知道那個人有多討厭嗎?我要不是走投無路了會去找他嗎?居然不幫我!這筆賬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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