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讀書會舉辦剛好在周末舉辦。


    這場讀書交流會來了不少人,足足占了嘉薏店裏二樓好五張大桌子,參會的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濃厚的文青氣質,有的拿了作品,有的拿了書,當然也有直接空著手過來的,他們聚集在一起,由當地一位有名望的藝術家做了開場,又接著有其他幾個學院派和實戰派的分別發言,最後由丁思瑤作為主持人總結了之後,讀書會才宣告結束,整個活動很是順暢。


    讀書會結束不久還有幾位小年輕拿著作品給資質深的人評點,又在花房姑娘坐了好一會,丁思瑤很是抱歉地對嘉薏說:“真不好意思,我沒想到這一次會有這麽多人來,大家好像都很喜歡這裏。”


    嘉薏也笑著說:“是啊,不少人還向我打聽這裏的設計還有那些照片呢,他們都以為我也是做什麽藝術的。”


    “也許你本來就天然具有一種對藝術人的吸引力啊!”丁思瑤笑著說道。


    嘉薏剛想說什麽,身子突然被一個人拉了過去,等她抬起頭來才看到是高瞿,他湊近她耳邊說:“我有事找你,現在馬上跟我去一個地方。”


    嘉薏還沒來得及聽清,就被他連拖帶拽地帶離店裏。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任性,我還有客人呢?”她坐在車裏,氣鼓鼓地朝高瞿說道。


    他卻突然朝她俯下身,熱息翻湧,嚇得她差點蜷縮,隻見他拉過她身下的安全帶,幫她係上,說:“我告訴了喻然,她會負責接待你的客人。”


    “那我們要去幹什麽?”


    “吃飯!”高瞿說完便立刻啟動車子。


    高瞿把車停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剛停下車便拉著她走了進去,終於來到一個房間門口,他卻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臉看著滿是疑惑的嘉薏,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又替她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最後吻著她的額頭,說:“進去吧。”


    嘉薏任由他擺弄自己,這麽一來,心裏更加忐忑,人生地不熟的,卻也隻好跟著他走進房間。


    一進去才看見一桌子人在裏麵坐著,其中不乏熟悉的麵孔——駱庭和瞿雅英也坐在餐桌旁,所有人都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和高瞿。


    高瞿牽著她走到其中兩位老人的麵前,說:“爸媽,這是嘉薏,是我的女朋友。”


    嘉薏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是高瞿的父母,心不由得緊張起來,更加無措,隻拚命看著高瞿,試圖從他眼神裏看出點什麽信號,但他沒有,隻是笑著,手一直握著嘉薏。


    高瞿的父母正上下打量著她,嘉薏不再看高瞿,而是慢慢轉過臉,彎下身子,說:“伯父、伯母好,我叫梁嘉薏,是……是高瞿的女朋友。”


    高瞿的母親瞿雅嵐連忙朝她伸出手,握住說:“好,那先坐吧。”


    瞿雅嵐與瞿雅英是雙胞胎姐妹,兩人果然極其相似,隻不過一個麵目柔和些,一個則銳不可當,對嘉薏表現出強大的敵意。


    高瞿替嘉薏拉開椅子坐下,她落座前特地看了一眼駱庭,駱庭也正看著她,微微笑了一下。


    高瞿的父母仍在看著嘉薏,尤其是母親,從剛才到現在目光就沒有離開過,而且並不隻是打量,像是在琢磨什麽似的,盯了很久,直到高瞿說了句:“媽,這是您第一次見到嘉薏,之前沒來及帶她來看您呢。”


    母親點著頭說:“哦,原來這樣。”


    瞿雅英看了一眼高瞿和嘉薏,又朝向她姐姐說:“你說高瞿也真是的,之前交了那麽多女朋友,連我都不知道哪個是哪個了。”


    三個年輕人都聽出了瞿雅英話裏的故意,但高瞿卻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而接著她的話說:“是啊,之前都是我不好,不過媽你放心,沒有下次了!”


    瞿雅英也就沒再說什麽,轉而聊起駱庭來,說:“姐,你說駱庭是多好一個姑娘啊,連我看了都想讓她做我兒媳呢,你說是吧?”


    這個時候,高瞿的父親高翰給瞿雅英使了個眼色,瞿雅英卻沒有要收斂的意思,她繼續看著她的姐姐,等著答案。


    瞿雅嵐沉默了一會,然後笑著說:“駱庭當然很好,我也很喜歡她,全家都很喜歡她,都相信她會找到那個適合的人,對吧?”說著便看向駱庭。


    駱庭也點著頭說:“謝謝阿姨,以後找到了,一定帶來給你看!”


    高瞿從剛才一直看著駱庭說話,他很擔心她會說什麽,等到她終於說出口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又看向嘉薏,笑著說:“吃啊!要吃什麽,我幫你夾?”


    嘉薏茫然地看著他,她哪裏有心思吃飯,毫無預告性地讓她卷入一場“殺機四伏”的家長見麵會,連戰局都不清楚,卻已然成為任人宰割的對象。


    更讓嘉薏覺得奇怪的是,瞿雅嵐總是有那麽一陣好像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是盯著一個方向,直到高翰輕喚她才緩緩回過神來,又咧嘴微微笑著,衝嘉薏點著頭。


    高翰說話很少,隻是在旁邊幫忙給妻子夾著菜,挑著骨頭,還隨時準備著餐巾遞給她,也是在這些細節中,嘉薏才知道高瞿的名字究竟意味著什麽。


    她看著對麵的兩位老人,很不安地挑了幾根菜,勉強算吃完了,直到送走高瞿父母和瞿雅英後,她才最終鬆了下來。


    駱庭這時走了過來,笑著說:“第一次見麵壓力不小啊?”


    她苦笑著點點頭,剛想問什麽,高瞿卻走到駱庭麵前,搶著說:“謝謝!”


    駱庭搖著頭,說:“我不是為你來的,是因為叔叔阿姨,以後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但是叔叔阿姨我還是會關心的。”她說完便直接對嘉薏說:“那再見了。”


    駱庭離開後,酒店門口剩下的便隻有高瞿和她了。


    她疑惑地望著高瞿,他卻毫不在意一樣,隻說:“我送你回去吧。”


    兩人上了車,嘉薏卻仍是盯著他,心裏的不滿被他一再的沉默激化為怒火,她立刻要求道:“停車!”


    高瞿沒有反對,他們在江邊停了下來。


    江邊的風很大,但在初夏的傍晚也多了絲涼意,高瞿從車上取出外套,披在她身上,說:“嘉薏,我們結婚吧。”


    她扭頭看向他,身上還未披穩的外套頃刻間滑落,誰也沒有心思去撿。


    他說得不像漫不經心卻也感覺不出有多少誠意。


    “為什麽突然這麽說?”她問道。


    “你不也是這麽想的嗎?”


    “我……我,我上次這麽說,隻是不想你老在說對不起而已,我承認我當時太……可是……結婚欸,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吧?”


    “所以你當時隻是想測試我?”


    “我……對不起,我……”


    “那也不要和我說對不起……”


    高瞿身子朝向江麵,他突然從車裏掏出一包煙,抽了一根出來,在這之前嘉薏從來不知道高瞿有吸煙的毛病。


    但他在點之前,還是看向她問:“你介意我抽煙嗎?”


    大風把他的頭發吹亂,這個時候不點一支煙,嘉薏都覺得對不起他眼神裏的黯淡,她搖著頭說:“我不介意。”說完,她彎下腰身撿起那件外套,把它放在鼻前,使勁嗅著,沒有煙味。


    她重新看著他,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他點著頭,卻沒有看她,說:“我想和你結婚,我爸媽也想。”


    “可他們才第一次見我啊,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高瞿隻顧抽著煙,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又不打算告訴我?”


    高瞿用力吸著,臉頰都凹陷下去了,她才知道他原來有那麽消瘦的一麵,她說:“你如果不想說那就不要說,我不會再追問,但是結婚……”


    他便把煙夾在右手,望向她,嘴角揚著笑了起來,說:“下次不要再隨便試探人,很容易惹火上身的。”說完,便低頭歎著氣,又猛吸了一陣,吐著煙霧,說:“回去吧。”


    剛想把手裏的煙掐滅,嘉薏卻在這時握住他的手腕,抖落的灰燼落在她手背,他立刻扔掉煙頭,捧起她的手細細查看著,好在沒有燙傷,他大聲責怪道:“你在做什麽?”


    整個人在那一刻好像突然活了過來那般。


    她毫不在意,反而有了一絲絲高興,隻說:“我已經惹火上身了,對吧?”


    他放下她的手,再一次麵向江麵,不說話,重新回歸死氣沉沉。


    “是伯母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高瞿閉上眼,頭低下去挨著欄杆,大風鼓足勁朝他頭中間吹去,足以劈開他那些粗厚的頭發了。


    嘉薏把手裏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撫摸著他的兩條手臂,身子靠在他身上,也不說話。


    兩人在江邊站了很久,他終於開口了,伴隨著啜泣聲,說:“這頓飯是姨母安排的,我媽……她,她患了阿爾茨海默病,也就是常聽見的老人癡呆,但是目前還不算嚴重,隻是偶爾會忘記事情,不記得一些不常聯係的人,我爸還有姨母怕她病情加重沒告訴我,直到前段時間我才知道,她……一直希望我能……早點結婚,我也希望她在記憶漸漸消退的時候,可以見到兒媳婦,姨母便在她麵前提起了駱庭,她現在的記憶還沒忘記駱庭,姨母便安排了這頓飯局,目的就是希望逼我當著爸媽的麵承認我和駱庭的關係,所以我就把你拉了過來,我想讓我媽早點見到你。”


    嘉薏這才意識到瞿雅嵐為什麽總是會間斷性地盯著一個地方,又為什麽會那樣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好像試圖辨認什麽一樣。


    他哽咽著,嚐試抬起頭,繼續說:“那天你問我是不是要和你結婚,其實我大腦真的很亂,我當然知道你在測試我,可我答應你的話是一定有私心的,所以才沒有回答,但是現在我……我還是有私心,所以……你不答應也是對的。”


    嘉薏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隻顧搖著腦袋,試圖否認什麽。


    可她能否認什麽呢?


    高瞿說的每一句話都深諳她的心思,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因為他的私心而涉足婚姻,他知道她對婚姻的恐懼,何況他們現在的速度比“閃婚”還要“閃”。


    她內心驚惶無措,身子慢慢起身離開高瞿,這一疏離立刻驚得他轉過身來,把她擁入自己懷裏,她在他的衣服上終於聞到了淡淡煙草的味道。


    他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說:“不要離開我,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讓你亂了方寸,但是我很愛你,這個是我唯一可以向你確定的事情。”


    “你確定你想和我結婚是因為你愛我?”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哪怕你不答應我也愛你……”


    “可是伯母……距離伯母徹底失去記憶還有多長時間?”


    “不知道,也許一個月,也許半年,也許要很久,好在我爸是醫生,發現得比較早,可是我還是很害怕……”


    “那我們都好好想想吧,我會認真考慮的,我會……”她沒說完,高瞿嘴唇便壓了過來,她才發現他的臉龐是濕的,眼角還掛著淚珠。


    從江麵席卷而來的大風從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她把他摟得更緊了些,整張臉努力朝他貼著,因為她想起他曾說過的話——流過淚的臉頰被風吹會很疼的.


    她隻能抱緊他,讓風朝她吹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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